兩個丫頭不無擔憂地互相看了一眼,主子莫不是遭受打擊太大了,有些癲狂了?二人都在揣測,只見主子笑嘻嘻地自顧自換了淺碧色的折枝海棠紋褙子,配上了銀灰色的棉裙,立馬生色不少,整個人顯得素淨,連蒼白瘦削的樣子也掩飾去了不少。
兩個丫頭正在詫異,劉蘭芝又說出了驚人之語:“我從此改名叫柳蘭芷,‘楊柳依依’之柳,‘蘭芷幽而獨芳’之蘭芷,與那個悲催的劉蘭芝徹底無緣了!”
兩個丫頭目瞪口呆,只聽得門外有人拍掌:“好個‘蘭芷幽而獨芳’,好名字!”
劉蘭芝一愣,回頭一看,見喬五正笑吟吟站在門口鼓掌。
青果和紫蘇還是來到喬家還是第一次見喬五笑,她們都面露驚訝,連在後面抱着孩子的兩個丫頭也覺得稀奇。原來自從大年夜喬家新死了女主人,喬五就整天陰着一張臉,下人們都戰戰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落得像於姨娘一般的下場還算是好的,怕的是像伺候主母和姨娘不盡心的兩個丫頭蔓菁和香芹那樣,給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如今不知所蹤,據老管家說,連夜那兩個丫頭就給馬車拉走了,也不知是扔到揚子江餵魚去,還是扔到亂葬崗了。喬五又專門從人牙子那裡挑了兩個勤快老實的丫頭來照顧兩個小小姐,至於那兩個奶孃也給打了一頓,辭退了事。如今在後面抱着兩個襁褓的就是新買進來的丫頭。
青果和紫蘇忙福身:“給喬五爺請安。”
“免了!”喬五笑着擺擺手。然後對着劉蘭芝笑道:“如今可是大好了?看着氣色不錯。”
劉蘭芝如今也想開了,這個喬五雖然對自己懷着別樣的心思,可是卻是不曾害過自己,單相思嘛,估計自己說開也就罷了,這樣想着,她也不似往日一般躲避着喬五了,於是笑道:“是啊,憋悶了一個大正月,總算能撐得住,起來走走了。”轉眼看到那兩個面生的丫頭抱着的襁褓,笑着招手:“把妖妖、嬈嬈抱過來讓我瞧瞧,這一陣子屋子裡熬藥,味兒大,怕給孩子過了病氣,還沒仔細瞧瞧呢!”
兩個丫頭於是小心翼翼地抱了小小姐過來,她們不知怎麼稱呼這個和善的夫人,只是靦腆地福身行禮而已。
喬五道:“這個兩個丫頭,你給取個名吧,如今照顧兩個孩子。”
“哦?”劉蘭芝詫異,“我又不是她們的主子,自然不能給她們取名字,還是你們喬家的丫頭,你自己做主取名吧。”
“你是妖妖和嬈嬈的乾孃啊?算是半個喬家人,如今靜姝不在了,我暫時也沒有續絃的心思,這偌大的後宅,讓我一個大男人管,成何體統,你先幫着我照料些時日吧。”喬五說話簡潔,不等着劉蘭芝推辭就告訴兩個丫頭:“趕緊拜見主子——柳夫人!”
“奴婢拜見柳夫人。”兩個丫頭畢恭畢敬地向劉蘭芝再次行禮。
“啊?我是柳夫人?”劉蘭芝哭笑不得。
“是啊,你剛纔不是說‘楊柳依依,蘭芷幽而獨芳’嗎?柳蘭芷,果然是好名好姓!從
此就是我家的柳夫人了!”喬五笑得燦爛。
劉蘭芝道:“談何容易?官府那裡可是有戶籍備案的。”
“不就是一個戶籍文書嗎?”喬五不屑道,“我明日就去江州衙門裡把這個事情辦了,保證給你一個嶄新的身份。”
劉蘭芝,不,是柳蘭芷真心地笑了,這麼久頂着劉蘭芝的名頭懷孕產子,過得循規蹈矩,結局卻是如此悲催,如今終於可以做回自己了。她笑道:“那我就謝過五爺了!”
“不用客套,你是妖妖嬈嬈的乾孃,如今我們也算是同舟共濟,你喊我雲遠吧!”喬五笑得神采飛揚,他終於看到柳蘭芷真心的笑容了,沒有算計、沒有忐忑,一如小時候純淨的笑。
柳蘭芷也笑了,“好啊,我其實最討厭喊人爺了,顯得也太卑微了些,好,雲遠,好兄弟!男閨蜜!”
“啊?什麼?好兄弟?男什麼?”喬五聽得柳蘭芷如此稱呼自己嚇了一跳,這個,這個劉蘭芝不會真的得了失心瘋了吧,不但改了姓名,連性格也跳脫了許多,胡說八道什麼呢?好兄弟?他心裡有些苦澀,還是不能走進她的心嗎?只能是兄弟?那也就罷了,怎麼會是男閨蜜?那是什麼玩意兒?他滿臉疑惑。
柳蘭芷見他不解,索性說開了,“你瞧,我和靜姝是好閨蜜,也就是你們平日所言的手帕交,你是靜姝的相公,如今既然和我們同舟共濟,自然也是閨蜜級別,男閨蜜不就是你了?”柳蘭芷笑得狡黠,小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我是你們喬家的柳夫人?說的好聽,聽得卻是惹人遐思,我可不想趟這渾水,一個焦仲卿還沒扯斷呢,在刮拉上一個喬五,她可不想前門驅狼,後門進虎,此等有野心的男人,她還是當做路人甲一般看看就算了。
喬五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灰暗了,他幾次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什麼來,只好硬邦邦地甩了一句:“隨便你吧,只要你高興,怎麼着都行。”說罷甩袖而去。
留下柳蘭芷和四個丫頭面面相覷。柳蘭芷搖頭嘆息:“還是大男子主義作怪啊,做我的男閨蜜委屈你什麼了?嘁!真是的,既然不喜歡,那我懶得搭理你了呢,小心眼!”
青果和紫蘇都笑了,那兩個面生的丫頭中,一個稍微大點的笑道:“五爺就這個脾氣,柳夫人不要見怪。”
“哦!”柳蘭芷點點頭,如今這兩個丫頭要她來取名,她問道:“你們倆姓什麼,原來都叫什麼名字?”
那個大點的丫頭道:“奴婢姓白,乳名招娣,後來去了幾個東家做粗使丫頭,取的名字也多,什麼金奴、富貴、吉祥什麼的,奴婢也記不得了,反正主子給取什麼名字,全隨主子高興。”
柳蘭芷知道這個時代只要是賣身爲奴,就沒有權利姓自己的姓了,除非當了姨娘、偏房或者扶正了,纔有可能恢復原來的姓氏,像於紅梅被稱爲於姨娘也是這個道理。那還是喬家仁慈或者有其他不爲人知大原因,像焦家原來老夫人跟前的艾月兒姨娘,其實並不姓艾,只是名字罷了,老夫人就不
同意她恢復姓氏,所以,縱使生下庶子,也依舊不能恢復原來的姓氏。想到這裡。柳蘭芷道:“既然如此,你姓白,白——,”她一轉眼看到那個“小財迷”朔兒正抱着銀錁子手舞足蹈,不由笑了一下道;“就叫銀苓吧,銀色也是白色。”
“謝謝柳夫人賜名!”銀苓聞言眼睛一亮,銀色可不就是白色嘛!柳夫人真慈善,她喜不自勝。
“你呢,你原來叫什麼名字?”柳蘭芷笑着問另一個稍微瘦小些的丫頭。
“奴婢姓黃,乳名二丫頭。”這個丫頭羞赧一笑,“奴婢是窮人家的女孩兒,父母都不識字,排行老二罷了,因爲家裡揭不開鍋,所以給賣了。”這個二丫頭有些黯然。
“哦,二丫頭,”柳蘭芷思忖着,“就叫金盞吧。和你的姓氏黃相配。”
金盞也笑嘻嘻地福身謝過了柳蘭芷。
柳蘭芷看着那裹着襁褓的妖妖,正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雖然纔剛滿月不久,卻是漂亮得很,再瞧瞧另一個襁褓裡的嬈嬈,正皺着小鼻子左蹬右蹬的,那個金盞笑道:“二小姐不喜歡束縛,奴婢給她裹緊了襁褓,她總能掙脫開了。所以一天奴婢要捆好幾次襁褓。”
柳蘭芷道:“雖是二月了,小孩子還是怕冷一些,給這兩個小姐穿上保暖的肚兜沒?我記得她們剛出生,我送過來的一對,一幅繡着吉祥如意雲圖,一幅繡着平安遂心的心結。”
“奴婢已經給小小姐穿上了,那活計鮮亮得很,奴婢都沒有見過這等樣式呢!大多給孩子的肚兜不外是喜上眉稍之類的圖案,奴婢當時還誇讚來着,原來是柳夫人的針芮。”銀苓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柳蘭芷知道她是要逢迎自己,不由淡然一笑道:“我的針線活是拿不出手的吧,這都是我這兩個丫頭的針線,她們的手才巧呢!”
銀苓一愕,立馬對着青果和紫蘇綻開笑臉,“果然是兩位姐姐手巧,銀苓以後說不得要多討教兩位姐姐了。”
青果忙自謙,紫蘇卻抱着那個“小財迷”,指着他身上的衣裳道:“瞧見沒有,這都是我家姑娘畫好的樣子,我們做奴婢的依樣畫葫蘆罷了,也沒什麼可誇耀的,倒是我們夫人總是能畫出新鮮的圖樣子,這一點外邊的成衣鋪子可比不了的。”
銀苓本來不以爲然,結果認真打量朔兒的打扮,見這個小公子的穿戴自是和別家的不同,因爲漢服大多寬袍廣袖,孩子的直裰也是如此,很肥大,夏天自然是涼爽,可是冬季穿起來就兜風,未免冷一些了,而看看這個小公子的直裰,明顯的和別人家的富貴公子不一樣,看起來不怎麼華麗的寶藍色直裰,卻是改的如同胡服一般貼身穿着,小孩子大多好動,寬袍大袖很是限制了孩子舞動手腳,顯得不利落,雖然小公子才幾個月大,卻是不停地扭動,要是原來那種直裰,肯定鬆鬆垮垮不成樣子了,可是看看小公子卻是分外乾淨整齊。舞動着小手咯咯直笑,顯得分外活潑。銀苓自詡針線了得,此時也真是服了氣,真誠對紫蘇道:“果然很好,柳夫人的手真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