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來的時候是騎馬,但是走的時候多了一輛馬車,從顏令賓的拖翠樓徵調的。
達奚盈盈被王卓扛上了馬車,然後與李瑁分別,他將人送回王府,李瑁則是入宮參加宮宴。
今天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日子,皇帝李隆基會在興慶宮的勤政務本樓賞燈。
眼下距離天黑還早,各里坊內的花燈已經點上了,左右金吾以及有巡之職的衛府已經傾巢而出。
他們要負責治安,因爲待會,長安九個城門方向最大的九支拔燈隊伍,
就要朝着勤政務本樓外的廣場進發了。
這些隊伍當中的藝人,有來自左右教坊,也有選拔自全國各地,都是最頂尖的。
表演的隊伍如長龍般,已經等候在既定位置,等到金吾衛的報鼓聲一響,他們就會動身,沿途徐徐而行,各逞技藝,最盛大的表演,只會出現在勤政務本樓下。
而宮宴,是在龍池,也就是興慶宮中央的人工湖,湖上建有各種廊橋連閣,湖心遍種荷花。
當然了,正月裡的荷花是枯萎的。
眼下的長安,街道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羣,摩肩接不可勝計,黑壓壓的一片。
李要不是帶着金吾衛,這段路程還真就不好走。
嚴武威風了,穿着金吾衛鎧甲在前面開路:
「閃開閃開,沒長眼睛是吧?」
「說你呢,你再敢瞪老子一眼?」
「退後退後,金吾巡街。」
這小子今天算是裝逼裝過癮了,手裡拿着骨朵,撥開人羣,哪個躲的慢了,他都會端人家一腳,張揚跋扈全寫他臉上了。
李瑁也沒攔着,從十王宅裡出來之後,他其實一直都很高調,這正是他想要的人設。
霸道蠻橫,吃喝玩樂,放浪形骸,基哥其實是不在意的,真正在意的,
是培植勢力,結交官員,干預國政。
李塌會把握好這個度,以免越過基哥的紅線,而英年早逝。
興慶宮外的廣場上,車馬匯聚,水泄不通,王公巡遊,公主出街,入目所見,都是長安最頂級的貴族。
大家都在等待看興慶門放行。
「這也太亂了,沒點秩序啊,」李瑁朝一旁的杜鴻漸發牢騷道。
而杜鴻漸眼觀八方,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多金吾衛啊,今天的宮外廣場,不會是咱們當值吧?」
李瑁一愣,隨即環顧四周,下意識的嘴角一抽,左金吾是朱雀旗,右金吾是玄武旗。
眼下的廣場上,除了能看到龍武軍和羽林軍正在維持秩序之外,確實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玄武旗。
「不要緊,咱們只是翊衛,是輔助的,」李瑁硬着頭皮道。
這時候,只見一人隔着老遠朝李瑁招手,口中吆喝着「隋王」二字。
李瑁這纔看清楚,是竇,對方這麼一吆喝,好多的人目光都朝着李瑁方向看了過來。
「讓開讓開,」
李瑁手中揮動着鞭子,撥馬前行,好不容易擠了過去:
「怎麼回事?」
竇一臉苦相道:
「咱們今晚的巡區是正門,左金吾是北門,我跟您說過的,您不是忘了吧?」
說罷,竇遞給李瑁一個「你來頂」的眼神。
是我忘了嗎?你特麼就沒跟我說好不好?李瑁心知竇不會這麼不靠譜,必然是有其它緣由,於是皺眉道:
「我不在,不是還有張咱嗎?他人呢?」
竇強顏解釋道:
「人家都已經進宮了,平日裡便鮮少來衛府當值,今天這種日子,肯定也不會管了。」
他們的談話,很多人都在聽着,李瑁頓時冒火:
「一個致仕,一個挑子,就我一個閒人是吧?派人進去,將他給我叫出來。」
說罷,他開始策馬來回奔走,以維持秩序。
其實這種情況每年都會發生,沒辦法,長安最牛逼的那幫人,大部分都住在皇城以東這一片:也是參加宮宴的主力軍。
興慶宮畢竟是裡坊改建的,周邊道路沒有朱雀大街那麼開闊,非常容易堵車。
偏偏這類宮宴,官員的家眷也可以參加,女眷肯定要乘坐馬車,不堵纔怪呢。
「喲,這不是隋王?你今天臉色不好啊,」人羣當中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李瑁側身張望,一眼認出對方:
「關你屁事,你不知道今天這裡會很擁堵嗎?還乘車幹什麼?故意添堵呢?」
永王李哈哈一笑:
「今天堵成這幅樣子,半響都挪不動車,你這右金吾是怎麼管的?」
李瑁笑道:
「你別管我怎麼管,反正你不能替我管。」
李頓時一愣,看向周圍的皇子們,找到盛王李琦所在後,指着道:
「瞧瞧,二十一郎也是乘車來的,你別隻說我啊,怎麼?笑話我未掌職事?」
他這句話完全就是拱火,十王宅那幫人都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眼下都擠在一塊,他們看到李瑁如今這麼自由,本來就非常不爽。
這下好了,李直接挑事了。
「身上擔着父皇給的差事,如此重要的節慶,你卻姍姍來遲,」老大李琮站在車廂外,皺眉道:
「你這差事,有不如無。
「兄長少說幾句吧,」榮王李琬好心勸說道。
他們之間的聊天,因爲隔着都有點遠,所以聲音比較大,周圍全聽到了。
一時間,人們也忘記了堵車,紛紛走出車廂,或是掀開車簾,頗有興致的欣賞着這幫皇子們的內鬥。
李瑁可不想成爲十王宅的衆矢之的,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些人裡大多都看自己不爽,要是背地裡陰他一下,還真就不好防範。
於是他乾脆不說話了,策馬準備離開。
李見狀,驟然喊道:
「李瑁!太子在此,爲何不來見禮?」
李瑁怒而轉身,你這拱火沒完了是吧?
他目光轉移,看向了遠處太子的車隊,按照禮法,見到儲君肯定是要拜見的,眼下就有好多人離開車廂,前往拜見太子。
這是儲君,是副君,他們在太子面前,是臣子。
李瑁眼下肯定不願意與太子鬧,甚至還要交好,雖然今天他就算對太子不敬,基哥也不在乎。
但是他還指望太子開團呢,我的團長我的團。
於是他只能下馬,步行朝着太子的車駕方向走去。
隔着車廂,李瑁揖手道:
「宮外車馬無序,心急維持,以至失禮,臣請太子恕罪。」
這一幕,周邊的人羣全都看到了,人人表情不一,只覺見了一場稀罕事。
壽王終究還是向太子低頭了,當年爭奪儲君的兩位皇子,如今已經地位懸殊,寵冠諸子的壽王,也不再是聖人的寵兒。
時過境遷,令人曦噓。
車廂內,太子妃韋氏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丈夫早點出面,不要給李瑁難堪。
但是李紹無動於衷,他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李瑁再也不是他的競爭對手,而是他的階下臣。
你在外面跳的再歡,在孤面前,也得規規矩矩,
韋妃有些看急了,用力的扯了扯丈夫,卻被李紹更加用力的甩開。
他非常滿足於這一刻,雖然韋堅提醒過他,不要招惹李瑁,這小子套路太多,防不勝防。
但是真到了眼前這一刻,韋堅的提醒已經被他忘至腦後。
李瑁說的很對,他一直都是太子心中的怨念,那道解不開的心結,張良娣那件事,太子壓根就沒放下。
半響後,太子終於掀簾而出,站在馬車上俯視着李瑁,微笑道:
『等待許久,有些倦乏,不知不覺小憩片刻,若非太子妃提醒,孤竟不知十八郎在外。」
李瑁也笑道:「臣驚擾了太子,罪過罪過。」
「~~~」太子大方一笑,彎腰伸出胳膊,李瑁下意識便擡手去扶。
下了馬車後,太子雙手拍在李瑁肩膀,笑道:
「十八郎在孤面前,不要稱臣,你永遠都是孤的血脈兄弟。」
車廂內的韋妃聽到這句話,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李瑁一臉感動的解釋道:
「弟愚笨,竟不知今日是右金吾成衛宮門,來的太遲,慌亂之下未能拜見兄長,實在羞愧。」
「胡說!」李的聲音傳過來了。
太子下車之後,周邊的官員也都下了車,佇立在自己的馬車旁邊,這也是禮法,女眷就不必了。
走近的李挑眉道:
「這麼重要的差事,你說你事先不知情?是不是覺得太子仁厚,很好哄騙啊?」
李紹冷哼一聲,瞪了李一眼,道:
「孤信十八郎的,你不要亂放厥詞。」
李瑁沒有搭理李,而是小聲解釋一番,李紹也不停的點頭,表面上看起來,他是相信李瑁所說。
實際上,一點不信。
他和李瑁之間的仇恨太大了,韋妃有心緩解,但也知道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過來的。
接下來,李瑁行禮道別之後,第一時間便往宮門方向走去,挨個的打招呼,讓堵在太子前面的車隊,都往兩邊讓一讓。
按照制度,太子的車隊確實應該先行的,但是擁擠的時候,大家想讓也讓不了,因爲他們沒地方讓,也被別人堵着呢。
廣場本就不大,周邊街道也不夠寬,車馬過衆,當下的龍武軍和羽林軍,習慣了沒有地位的太子,習慣了形同虛設的東宮,壓根不怎麼認太子儀仗,所以沒有優先放行。
但是李瑁來了。
不管前面堵着誰,都給我讓開,讓我們團長先進去。
太子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內心爽的一批,好你個十八郎,早這麼幹,咱兄弟也不會有那麼多誤會了。
李瑁以致敬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團長進入興慶門。
而守在外面的左羽林軍將軍薛暢湊過來,小聲道:
「本來今天沒有你們左右金吾的事,但是裴晏要在北門獻劍器舞,便帶着左金吾守在北門,吳將軍的意思,乾脆你們右金吾也來好了,放心,這種臨時的差事沒人會怪罪。」
李瑁眉頭一挑,點了點頭,我就說嘛,真要有成衛之職,早該通知的,
竇那小子也是個不粘鍋,屁點大的干係都不願意擔看,讓我來扛?
這小子靠不住啊。
左金吾大將軍裴晏,耍劍是一把好手,而且還在左金吾培養了一撥弟子,大概一百來人,因爲他們舞劍的皆爲男兒郎,又穿着鎧甲,所以威風十足,場面震撼,與公孫大娘的舞蹈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吳將軍的背傷好了?」李瑁問道。
薛暢笑了笑:
「不影響走路,但還不能騎馬,吳將軍讓我告訴你,你今天的位置在龍池的廊橋上面,而樂舞表演,是在龍池西畔。」
李瑁點了點頭,大概明白吳懷實這樣的安排,是爲了避免他距離楊玉環過近,到時候誰都不得勁。
收了他的玉鐲,吳懷實也開始主動提醒他了。
這時候,竇從宮門走出,見到李瑁後,苦着臉湊過來道:
「人家不來。」
李頓時火大:
「你也是駙馬,他也是駙馬,你都叫不動?』
嘿!不是你讓我叫的嗎?這跟我是駙馬有什麼關係?竇鱷咧嘴道:
「我只是個中郎將,人家那是誰?我有什麼資格請得動人家啊?你都沒那麼大面子。」
駙馬張泊,級別太高,當年在齊浣的牽線下,娶了太子李紹的同母妹寧親公主,但是這個人也跟竇一樣,靠不住,他對太子的忠誠度跟韋堅差遠了。
「今後你與董延光,擔起將軍之職,他想掛名,就讓他掛名好了,」李瑁對於眼下大唐的一人身兼數職的現象,是非常牴觸的。
臣職不明啊,你兼了那麼多,到底主管哪個?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外加一個腦袋,你能管的過來嗎?
他忘了自己也是身兼三職。
竇聽過之後,只是嗯了一聲,也沒太在意,心想着人家掛名起碼掛了好幾年,你這邊變動太快,今天在,指不定明天就不在了,我還是不要信你了。
陸陸續續,車馬進入興慶門,入門之後,官員門就會下車,他們的馬車會被引入宮內夾城等待。
這與太極宮的情況不一樣,太極宮外的興祿坊有轉運場,可以停靠車輛但是興慶宮外的廣場太小,實在是沒地方,若不然,皇帝怎麼可能允許外來車輛進入。
要知道,興慶宮還沒有太極宮十分之一大。
漸漸的,隋王宅的隊伍也過來了,攏共二十多人,分成了兩派,郭淑和楊瑤都是騎馬來的。
「王妃身邊那名婦人是誰?竟如此美貌?」薛暢一臉八卦的問道,這老小子是薛仁貴的親孫子。
竇也饒有興趣的看向李瑁,等着答案。
男人啊.....李瑁想了想,道:
「額.....她叫楊玉瑤,是眼下太真娘子楊玉環的胞姐。」
「不對吧?」薛暢皺眉道:
「如今的太真娘子可沒有胞姐了。
他在羽林軍任職,自然知道眼下太真娘子已經改換了身份,現在沒人敢提人家那三個姐姐。
李瑁笑道:「有沒有,你我也說了不算啊,她現在是未亡人,河東裴的媳婦。」
「蒲州那位?」薛暢嘴角一抽:
「搞什麼啊?這不就是你姨嗎?
「噓!」竇小聲道:
「別亂說,現在可不是姨了。
準確來說,是姨,因爲楊玉娘死了嘛,但是呢,楊玉環活着,所以到底算不算李的姨子,那得是李隆基說了算。
反正這層關係已經是一團亂麻,越解釋越迷糊,
李瑁道:「你們倆膽子都不小啊,還敢議論這事呢?」
我們又沒跟別人議論,這不是跟你這個正主在這說悄悄話嗎?兩人同時嗨非道「沒有牌籍可不行,」薛暢攔住楊瑤,笑呵呵道:
「公事公辦,楊三娘體諒啊。」
楊瑤翻身下馬,將繮繩交給僕從,看向李瑁道:
「我是收到玉環消息,宮門外會有人接引我入宮。」
李瑁點了點頭:
「那你等着吧,沒牌籍,誰也不能進。」
竇只是看了一眼楊瑤,便趕忙移開目光,這娘們,真是越看越讓人迷糊。
郭淑一臉不爽的站在李瑁身旁,說着悄悄話,本來一字未提楊玉瑤,但是楊玉瑤以爲郭淑又在說她壞話,頓時冷哼一聲,叉腰道:
「你沒完了是吧?對我不滿,大可大聲說出來。」
楊玉瑤性格本就如此,再加上人家嫁的也牛逼,丈夫雖然死了,但還有裴家呢,他的丈夫可是出身裴氏大宗,親弟弟裴回現任河南縣令。
別看人家是個縣令,這可是大唐六大赤縣之一的河南縣縣令,和長安令一個級別。
郭淑本想還嘴,被李瑁給阻住了,只見他看向楊瑤,埋怨道:
「你也是小心眼?四娘根本沒在說你。」
楊玉瑤一愣,撇了撇嘴不說話了,她還是信李瑁的,自己這個前妹夫就是因爲太實誠,當年纔沒爭的過人家忠王。
這時候,李瑁等人聽到背後的動靜,紛紛轉身。
只見高力士緩緩從宮門走出,官員們都在熱情的跟人家打招呼,高力士也是一一禮貌迴應。
「高將軍,您怎麼來了?」薛暢見了高力士,仿若老鼠見了貓,低頭哈腰道。
高力士笑了笑,走過來朝李瑁揖手道:
「王妃今晚與二十一娘(善安)同席,十八郎的座位則是在湖心廊橋,
你可以晚點進去,距離宮宴開始且早呢。」
李瑁聽明白了,人家這是暗示他,聖人和楊玉環還沒有出席呢,你等他們落席了,再悄咪咪的去廊橋。
「這位便是裴夫人楊氏,阿翁是來尋她吧?」李瑁問道。
高力士在楊玉瑤身上打量了一遍,微笑道:
「跟我走吧。」
說罷,高力士便朝郭淑擡手示意,就這麼領着兩個女眷進入興慶門,把守宮門的監門衛根本不用驗明正身,因爲是他們的頭兒領進去的。
等人走後,薛暢湊近道:
「別進去了,我忽然覺得,吳將軍今晚給你安排這件差事,恐怕就是希望你迴避。」
他有這樣的理解,是很正常的,包括竇鱷也是這麼認爲。
但是李瑁知道,人家高力士和吳壞實,不會跟他打這個馬虎眼,聖人如果真希望他迴避,高力士會明說的。
再說了,李隆基也沒有小心眼到那個地步。
直到傍晚時分,李才進入興慶宮。
他的座位如果從欣賞風景的角度出發,真心不錯,湖面波光粼粼,映照着一輪碩大的圓月,宮女們泛舟湖上,爲廊內的貴人們補充着酒食,也有樂佳舞女乘坐看幾艘大舫船,載歌載舞。
但是對面湖畔的正式演出,他是看不清楚了。
不單單他看不清楚,裴耀卿也看不清楚。
因爲今日宮宴,能陪在李隆基身邊的,絕大多數是皇親貴胃,再加上一些外戚和頂級勳爵,座位實在有限,裴耀卿眼下不屬於朝堂核心圈,所以不在此列。
他和李瑁的座位挨的不遠,於是便乾脆湊過來了。
「隋王也是第一次,孤零零一個人參加上元宴吧?」裴耀卿坐下後笑道李瑁搖了搖頭,豎起兩根手指:
「第二次了。」
去年的上元宴,前身壽王已經被搶走媳婦,意志消沉,如同行屍走肉,
李隆基擔心兒子在大庭廣衆之下發泄怨恨,於是便安排了一個椅角,由當時的左羽林軍大將軍王忠嗣盯着。
稍有不對,王忠嗣立即就會將前身壽王帶走。
當時這件事,並沒有多少人注意,所以裴耀卿不記得了。
「隋王最近在做什麼?」裴耀卿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李瑁反問道:「端呢?與右相關係如何了?」
裴耀卿朝四周看了一眼,小聲道:
「老夫正在安排右相與嚴挺之的見面,希望不要出差錯。」
李瑁點了點頭:「嚴挺之該不會那麼糊塗吧?」
「多半不會,」裴耀卿正色道:
「我與盧奐都跟他打過招呼了,他畢竟也是個知形勢的人,眼下局勢,
容不得他不低頭。」
李瑁問道:「他今天沒來?」
裴耀卿笑道:「應該來了,但不知座席在何處。
「我找個人問問,」
說罷,李瑁便開始四處張望,目光落在一名即將走來的宦官身上:
「你過來。」
小宦官自然是認得李瑁的,加快腳步過來,俯身低頭:
「隋王有何吩咐?」
李瑁道:「去打聽一下,從絳州回來的嚴挺之嚴公,於何處落席。」
「隋王稍待,奴婢這邊去辦,」宦官點頭離開。
裴耀卿見狀笑道:
「還是隋王在宮內好辦事,若是換做老夫,人家不一定願意跑這個腿。」
你這不是廢話嗎?他們是我們家的奴婢,又不是你們家的?
李瑁笑道:
「嚴大郎眼下在我手底當差,沒入宮,在興慶門外當值呢。」
「我知道,」裴耀卿點了點頭:
「平康坊南曲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李瑁一愣,疑惑道:「你又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