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周郎英姿取廬江,曹操腹背受強敵
卻說馬超因屢犯魏國邊境,招來了曹操一系列的報復打擊。
曹操用馬騰爲人質,脅迫馬超交出幷州兵權。
馬超躊躇難決,問計於龐統。
龐統言道:
“將軍豈不聞大行不顧細謹?”
“今齊王以幷州之事盡託將軍,委以重任。”
“將軍豈欲負齊王厚望乎?”
“況此爲曹操釣鰲之計,將軍若降,必爲所烹。”
“今曹賊所以不敢加刃馬公者,惟憚將軍鐵騎虎嘯幷州耳。”
“若解甲往鄴——”
“則父子俱爲庖廚俎上之肉,任其宰割矣!”
手上有兵權,曹操出於忌憚,不敢動馬騰。
手上無兵權,曹操再無顧忌,馬騰父子俱成砧上之魚。
在龐統的開導下,馬超乃釋心結。
堅定了自己抗曹的決心,並不向曹操投降。
曹操聞說馬超不降,大怒,即命人斬了在鄴的馬騰父子。
程昱急忙攔住,勸曹操說道:
“明公且慢。”
“今馬超據險抗命,若戮其父,是授彼復仇之柄也。”
“莫若羈縻馬氏父子,使馬兒瞻前顧後,不敢輕動。”
曹操乃納程昱之言,暫不殺馬騰父子。
又唯恐深陷與馬超的戰事泥潭之中,不能自拔。
乃留曹洪守壺關,自提大軍回去了。
……
話分兩頭。
卻說孫權得了劉備的資助,遂有了敢挑戰曹操的底氣。
此前在與劉表的戰事爭鬥之中,由於劉表不願使荊州下場,使得孫權很快攻破了廬江。
廬江太守劉勳向孫權投降。
今有齊國爲後臺,孫權乃召羣臣商議,如何取曹操的北廬江。
衆臣皆曰:“此大任非周郎不能當也。”
孫權大喜,即召周瑜過來,問策於他。
周瑜言道:
“前降廬江時,劉勳舉衆投降。”
“劉勳乃曹操故友,今可使劉勳詐降,以賺曹軍。”
孫權乃用周瑜之計,密召劉勳。
使他作書,向北廬江投降。
並承諾,“若破廬江,卿爲頭功。”
劉勳不敢違命,即擬了降書,發往北廬江。
廬江太守乃曹休也,時年二十七歲。
曹休爲曹操族子,幼年時因天下大亂,流亡於吳地。
曹操舉兵後,便從千里之外,北歸中原,向曹操效力。
曹操稱讚其爲,“吾家千里駒。”
又因其早年流於吳地,出於歷練,乃命他爲廬江太守。
曹休得劉勳書,書中備言劉勳無奈降吳之事。
希望尋找機會,投靠曹操。
於是承諾在三日後,舉兵爲內應,助曹休平定南廬江。
曹休召左右人問:
“劉勳言說要舉兵爲我內應,助我收南廬江。”
“諸公以爲此計可行否?”
左右人紛紛諫道:
“吳人多詐,未可輕信。”
曹休卻道:
“劉勳乃魏公故友,兵敗無奈投於孫氏門下。”
“公等又何疑焉?”
人們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情。
眼下的曹休,正值年輕氣盛之時。
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功,爲曹操稱公作賀禮。
若是能夠幫曹操平定南廬江,將能夠極大的擴張魏國在南方的勢力。
所以與其說曹休相信劉勳,不如說他是潛意識裡希望劉勳是真心投降。
左右人再道:
“縱然要收降劉勳,至少先通報一聲魏公纔好。”
曹休不耐煩道:
“廬江往返鄴城,少說一月有餘。”
“若耽誤太久,吳人便有了防備。”
於是不聽衆人之言,執意進兵南廬江。
早有人報知周瑜,周瑜喜謂衆人說道:
“曹休以親見任,非智勇之將也。”
“今輕信劉勳誘言,深入重地。”
“我以伏兵擊之,曹休必敗。”
“此天助我東吳也。”
於是命陸遜引五千人馬,伏於夭桂山處。
又命呂蒙引五千人馬,伏於龍舒處。
曹休依言引兵而進,行至正中一蘆葦蕩處。
曹休暗疑,思量蘆葦蕩是一個設伏兵的好去處。
可劉勳獻給自己的圖冊中,卻並未提及此間有一處蘆葦蕩。
何也?
曹休心中揚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只聽得一聲號響。
呂蒙率弩手千餘衆先出,箭帶硫磺,射燃蘆葦。
立時火光驟起,黑煙鋪地襲來。
曹休大呼:“吾中計矣!”
於是即命人撤退。
陸遜趁勢從夭桂山中殺出。
所驅之前部,正是丹陽精卒。
衆丹陽戰士,齊齊從草垛中躍出,人手持丈二長矛,專刺馬腹。
魏軍被打得措手不及,被火逼入沼澤,陷斃者數以千計。
曹休金盔墜地,親執長槊突圍,身被六創,方得脫重圍。
一夜奮戰,曹休早已是蓬頭垢面,灰頭土臉。
殘部退回北廬江時,清點僅餘人馬,忽見林間懸布幡,上書:
“謝文烈饋贈甲冑糧秣,他日必親赴鄴都答禮!”
“落款:江東周郎。”
曹休見此,大叫一聲。
吐血昏厥,倒在地上。
衆急救起,良久方醒。
曹休精神頹廢,顫聲對衆人說道:
“吾不聽公等良言,乃有此敗。”
“今損兵折將,吾無顏回去見魏公。”
衆人紛紛道:
“吳人勝了一場,必定趁勢來取廬江。”
“將軍要早作準備!”
曹休無奈,只得打起精神,收整殘兵敗將,回北廬江去。
而周瑜也的確趁着大勝,立馬作出了一舉奪下整個廬江的部署。
“魏軍新敗,膽氣已墮。”
“當乘勢北進,一舉而定淮南!”
“如若有遲,曹魏便有了防備。”
兵貴神速,周瑜現在就是要打一個時間差。
他不希望曹操反應過來,派兵來救曹休。
不然僅憑東吳現有的實力,還不足以與曹魏抗衡。
於是將兵分作三路。
一路使呂蒙率舟師八千溯濡須水而上,截曹軍糧道。
一路令陸遜引輕騎三千,晝伏夜行,潛襲安風津。
自己則親統一萬大軍,鼓行而進,直逼北廬江城下。
雖然曹休敗了一陣,但好在城池尚堅固。
曹休這下也不敢出戰了,只命人固守城池,堅壁不出。
一面又發書,先遣人至汝南李通處求救,然後再報魏公。
曹休的思路很清晰。
若是直接稟報曹操,前後耽誤的時間就太久了。
還是先就近原則,把廬江之圍解了再說。
周瑜至城下時,先叫人圍住,然後謂身邊人道:
“曹休堅壁不出,必是在等候援軍。”
“今若費日月而奪堅城,曹魏援軍驟至。”
“我意趁着軍士士氣方銳,正可乘此銳氣,奮力攻擊。”
“來日平明進兵,午未時便當破城。”
於是,於次日五更造飯,三軍鼓譟大進。
城上矢石齊下,陳武手執鐵鏈,冒矢石而上。
早早登城,士卒皆一擁而上。
曹休見大勢已去,只得棄了廬江,望北而逃。
時汝南李通,引軍至半路,正欲來救曹休。
哨馬卻報廬江已失,李通只得回兵歸了汝南。
周瑜既克北廬江,由此盡收廬江全境。
先使人獻捷孫權,然後大犒三軍,設宴慶功。
孫權得了廬江,自己也是高興不已。
爲何?
廬江即淮南也。
早在曹劉盟軍攻滅袁術時,兩家就一起合作,修了芍陂水渠。
用此水渠,灌溉淮南良田。
每年產糧甚巨。
等於孫權這是把曹操多年的耕耘成果,一舉給收入了囊中。
同時廬江的地理位置也極爲重要。
它雖然沒有長江天險,但卻有着大量的水網。
包括淮水、濡須水、潁水、泱水等等。
這樣密佈的水網,會使得陸軍行進極爲緩慢。
給了防守者大量的準備時間。
這也是爲什麼此前徵袁術時,曹操的行軍速度遠比劉備行軍速度要慢的原因。
同時也能解釋,爲什麼南下要先打荊州。
往益州打是綿延不絕的羣山,往揚州打是水網密佈的河道。
當然了,孫權從虎口拔牙的行爲,除得到廬江之外。
還將得到盛怒的曹賊。
孫權也擔心會遭來曹操的報復。
廬江還沒捂熱,也給奪了回去。
於是便命人發書往徐州,問劉備下一步該怎麼做。
表面是詢問,實則是希望他能幫自己頂住曹操的壓力。
未多久,劉備回信。
書略曰:
“得報廬江大捷,快慰平生。”
“曹賊失此重鎮,必如斷脊之犬,狂吠反噬。”
“吾已令陳元龍整飭廣陵水軍,旦夕可順流西援。”
“倘曹賊舉兵南下,自有徐州水軍,爲君相助。”
“願將軍勿疑。”
話鋒一轉,劉備又寫道:
“然廬江乃江東門戶,曹賊早晚來取。”
“君宜深溝高壘,以待魏軍。”
“可收廬江舊部,以壯實力。”
“廣佈烽燧於芍陂、巢湖。”
孫權觀其書,擲於案上,叱道:
“劉備何以老猾如此?”
“昔日彼令我發兵攻廬江,吾依言照做。”
“今開罪了曹操,彼許下的皆是空言,具體實際援助,隻字未提。”
“欲使吾家與曹操兩傷,彼好從中取利耶?”
蜜月期一過,孫權便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雖然劉備承諾了,會使廣陵水軍支援孫權。
但承諾怎麼比得上實際派兵過來,這樣實打實的好處?
到時候曹操真打過來,要是劉備不想支援,還不就是隨便找個藉口敷衍過去了。
周瑜安慰孫權道:
“廬江之役,雖使劉備坐觀成敗,然細察其利,亦壯我軍。”
“我得廬江,魏人舟師再難順流窺我吳地。”
“廬江舊部盡爲百戰銳卒,稍加撫慰便可爲用。”
“早晚要取,何必計較劉備鼠竊之謀?”
孫權皺着眉,沉聲說道:
“可若無劉備相助,曹操大軍壓來,何以拒之?”
話落,陳武、黃蓋等將,紛紛擲杯吼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吾等千生萬死才奪下此城,豈能拱手讓給曹賊?”
孫權揮了揮手,蹙眉道:
“曹賊勢大,非劉備不能相抗。”
“彼若執意坐觀成敗,吾東吳早晚爲曹操所滅。”
此前,劉備與他簽訂了一系列友好條約之時。
孫權實打實地從劉備那裡得到了好處,
包括糧秣器械,還有從丹陽處徵募得到丹陽勁卒。
彼時孫權正是志得意滿之時,以至於向曹操開戰的前一天都不帶皺眉頭的。
可但奪了曹操的廬江,而劉備對此事的態度,卻又有些曖昧不清時。
孫權的壓力一下子驟增。
感覺自己彷彿陷入了劉備的甜蜜陷阱之中,
先嚐到一點甜頭,結果等真得罪曹操後。
那就完全要看他劉備的臉色了。
陸遜見此,乃柔聲寬慰孫權說道:
“今曹操失廬江,必傾兵來犯。”
“劉備坐觀,雖懷卞莊刺虎之謀。”
“然以遜觀之,此局有驚無險。”
哦?
孫權眉梢一揚,連忙問:
“伯言此話何意?”
陸遜有條不紊地解釋道:
“如今魏國強,東吳弱。”
“若劉備執意坐觀成敗,則曹魏盡得江淮之地。”
“徐州之門戶亦將洞開,彼豈不知脣亡齒寒之理?”
“而曹操已遷都至魏郡鄴城,便說明其重心已在河北。”
“北有馬超、李翊,曹操焉能久耗於我?”
“以遜觀之,吾東吳只需堅守百日,便可使曹軍疲敝。”
“然後反邀劉備共擊之,則曹兵可退也。” 孫權聞言大喜,於是留呂蒙守廬江。
命其撫定這裡的降軍。
一面又再次發書,催督陳登加緊派遣水軍,來援東吳。
最好是能派出小股艦隊,幫忙襲擾魏軍的漕運。
一面又派人去往鄴都,找曹操求和。
雖然不指望能與曹操真的和談,但只要能拖延一會兒,便是一會兒。
……
公元204年,冬十一月。
曹休兵敗淮南,損失萬餘,丟失廬江全境。
自知有罪,乃單騎走還鄴城。
是日天雪初霽,曹解甲釋劍,負荊跪於相府門前。
曹操聞報,勃然作色,擊案震碎茶盞,罵道:
“豎子喪師辱國,該當何罪!”
即令虎衛押曹休入殿,
殿中諸將屏息,唯聞曹休膝行時,鐵鏈拖地之聲。
曹操擲竹簡於地,簡裂如刀,叱曰:
“孤念汝爲吾曹家千里駒,故留汝於廬江歷練。”
“汝怎敢擅自進兵,輕信賊人詐降之計。”
“以喪我江淮精銳,使吳兒氣焰囂張!”
話落,喝令左右,命將曹休推出去斬首。
衆人聞言皆驚,曹操背過身去,做出一副不願聽衆人求情的樣子。
程昱立時明白,不願別人求情,就是在暗示他們趕快求情。
於是程昱率先出列,諫道:
“今劉備虎視兗、豫,若斬大將,是自毀長城!”
“況文烈尚且年輕,哪是周瑜敵手?”
“不若先暫時收押,等來日再給其戴罪立功的機會。”
衆人一開始見曹操如此憤怒,以至於真不敢去給曹休求情。
見程昱去求情,還暗道他如何這麼勇時。
卻見原本盛怒的曹操,竟陷入了躊躇,彷彿正在糾結要不要殺曹休。
這下即便是傻子也明白曹操是什麼意思了。
丟失廬江是重罪,不嚴懲不能服衆。
但曹休又是老曹家的後起之秀,曹操不可能真的殺他。
既然曹公想演這場戲,大夥兒們也只能是配合他演出。
於是,衆文武紛紛出列,向曹操拜道:
“請魏公暫赦其罪,令其戴罪立功罷!”
曹操面色稍霽,背身而立。
良機,才長嘆一聲:
“諸公皆以爲不可殺耶?”
遂轉身,嘆道,“罷了!然國法不可廢——”
乃削去了曹休廬江太守的職位,貶爲蕩寇校尉。
另罰俸一年以撫陣亡將士。
衆人聽完曹操的處罰,紛紛慶幸剛纔求情是求對了。
曹操是真沒打算要嚴懲曹休。
收回廬江太守之職?
現在廬江都丟了,收不收回都沒什麼兩樣。
貶爲蕩寇校尉。
意思就是曹休丟了廬江,損兵折將,居然還能保有兵權?
至於罰俸一年,問題是曹休作爲曹家宗室,也不指望那點俸祿養家餬口啊。
戲演完了,曹操也該真正處理眼下的問題了。
一年不到的時間,馬超寇略魏境,襲擾邊關。
東吳舉兵,襲取了廬江。
失廬江,丟上黨。
曹操在全力與劉備爭鬥之時,不知不覺間竟面臨了南北腹背受敵的境地。
這一定不會是巧合。
“……李翊。”
曹操目光蹙起,咬牙切齒。
這是一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名字。
當初屠徐州時,使這小兒意外被劉備所救。
不想一遭失縱,竟釀成如此大患。
可怒,可惱也……
“……奉孝,依汝之見,何以應之?”
曹操問計郭嘉,該如何應對李翊這一套打下來的組合拳。
郭嘉乃道:
“李子玉假外兵犯我魏地,蓋因其新定幽燕,遠征遼東。”
“士民疲敝,不宜大動兵戈耳。”
“今明公宜撫定內部,修耕植以蓄軍資。”
“待養足氣力之後,方纔好與李翊爭河北。”
郭嘉勸曹操趁着河北剛剛打完遼東,國力疲敝之時,抓緊時間搞生產。
“幽州豪族甚多,久不沐王化。”
“可密使人齎金珠,賄賂當地豪強耆老,煽動幽州諸郡叛亂。”
曹操大喜,採納郭嘉之計。
用棗祗爲典農校尉,命他來魏地組織新的屯田。
一面又遣滿寵執行間諜工作,暗中資助幽州的地主豪強。
使他們在李翊背後,煽風點火。
至於廬江,曹操則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舉動。
他竟真的沒有報復孫權,反而使人交好於他。
此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曹操就是想把孫權拉出孫劉同盟。
你劉備不是資助了孫權大量糧秣器械嗎?
好,我直接讓出廬江來收買孫權。
看誰更狠!
曹操這一舉動,可以說是震驚了天下人。
有人罵曹操軟弱無能,白白浪費土地,資助強敵。
但也有人稱讚曹操善於隱忍。
犧牲廬江,拉攏了一個潛在盟友。
倘若孫劉關係因此破裂,曹操的計劃便成功了。
到時候,劉備要是想征討孫權,他便有機會將孫權拉到自己這邊來。
果不其然,在得知曹操不會發兵廬江的消息後。
孫權又驚又喜,待看過曹操的書信之後。
孫權也回信一封,又命人採了四十擔橘子,送去鄴城,表示感謝。
至於劉備處,孫權也不是傻子。
依然寫信,向他表達了感激之意。
反正東吳弱小,齊魏兩國都得罪不得。
最好的方式,就是慢慢苟着發育,等待像這樣奪取廬江的機會。
劉備見曹操如此能沉住氣,亦是頗感震驚,乃問孔明說道:
“曹操於孫權不予征伐,先生如何看?”
諸葛亮輕搖羽扇,微笑對曰:
“大王當浮一大白!”
劉備詫異,他原計劃是希望曹操征伐東吳。
使得魏國在與齊國競爭發育之時,疲於奔命。
最後兩國生產力越拉越大,劉備便能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吞併魏國。
可曹操的隱忍不發,的確令劉備有些始料未及。
諸葛亮分析道:
“廬江乃乃淮南鎖鑰,今歸東吳,曹操失一糧倉。”
“如斷一臂,於齊有利。”
“孫權懼報復而益親我,此畏威懷德之效。”
“吾料孫權必不爲魏所攏。”
“李丞相所定之國策,乃固根制本。”
“今馬超興於上黨,孫吳崛起於淮南。”
“曹操已失其勢,吾料漢室必興於大王之手。”
劉備大喜過望。
乃使賀孫權得廬江,又贈戰船三十艘,陽示支援。
不表。
……
冀州,渤海。
就在曹操爲南北兩處的戰事,急得焦頭爛額之時。
李翊正在全力與民生息,休養國力。
自甄家舉家搬遷至渤海後,李翊又親自接待了甄堯之母張氏。
給足了甄家面子,進一步提高了甄家的商界地位。
然後,接着這個機會,李翊又單獨找到張夫人,問道:
“夫人誠乃巾幗雄傑,久著河北商界之望。。”
“今欲煩請夫人,召冀州諸賈。”
“擇其重信義者,選資財雄厚之家,來我渤海。”
張氏便躬身問:
“妾自先夫棄世,獨力撐持門戶,幸得商界同仁擡愛。”
“若下帖相召,想必不至推辭。”
“惟丞相此番大集商賈於渤海,未知有何深謀?”
“妾願聞其詳。”
商界也有商界的規矩,越是有勢力的,越不能明着坑同行。
尤其是要摻和政治的時候。
即便是李翊貴爲丞相,張氏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詢問細節。
“……哈哈。”
“張夫人勿憂,翊並非不懷好意。”
“只是單純想宴請冀州諸賈來我渤海飲宴,僅此而已。”
飲宴?
張夫人眼睛骨碌碌一轉,商人最是精明。
她當然不會聽信李翊的一面之詞。
乃俯身向李翊拜道:
“妾家若無丞相力保,早爲曹賊所擄。”
“甄家永念丞相恩情,絕不反叛。”
“惟望丞相以實言相告,但有用我甄家之處。”
“甄家自當肝腦塗地。”
張氏向李翊表忠心,表示相府不管有什麼安排,他們都會努力配合。
但李翊依然只是說道:
“今欲借夫人之力,宴請冀州諸商魁,僅此而已。”
“夫人當知,寒荊麋氏本商門之女,其兄現居齊國上卿要職。”
微微一頓,又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
“令郎資質穎秀,大可栽培。”
“吾欲爲其遷升久矣,恨不逢其時耳。”
話暗示到了這個地步,張氏再無任何顧慮。
罷了,李丞相不願說就不願說唄。
就算真賭上甄家的商界名譽,害了冀州的同行,那隻能怪你們倒黴。
這下加起來也比不上她兒子,平步青雲重要。
商政不分家。
商界的盡頭是仕途,亙古如此。
於是,張氏乃以甄家名義,向冀州同行廣發請帖。
言丞相在渤海設宴,想邀請各家族族長前來赴宴。
由於李翊的名聲擺在那裡,衆人僅是出於攀附權貴的需要,都得前來赴宴。
更別說由甄家出面牽頭。
一時間,冀州各郡縣大家商賈,紛紛趕赴渤海南皮。
萬人空巷,車水馬龍。
南皮衙署院落之內。
幾十張桌案依次擺放,一個個商賈快步走入其中。
不時的交頭接耳說着什麼。
每有一人坐在桌案的一側。
就有僕人將一盞溫酒,擺放在他們身側的案几上。
不多時,衆商賈坐定。
他們當中有來自渤海的,有來自章武的、中山的,鉅鹿的。
甚至還有從曹操常山郡、鉅鹿郡偷偷跑來的。
足見李翊如今在北方的影響力之大。
但衆人還不知道李翊這麼隆重地召他們過來,是要幹什麼。
漢朝重農抑商,商人的社會地位其實是偏低的。
但到了漢末時,商人的地位驟增。
因爲天下大亂,飯都吃不飽了,誰管你是商人還是農民?
此所謂,
衣食足而知榮辱,倉稟實而知禮節。
只要你有錢有糧,能養多餘的人口,那你就是牛逼。
所以很多諸侯要麼自己間接的經商,要麼也要重用商賈,給他職位。
以取用他們背後巨大的財富。
而商賈也需要諸侯們強大的兵力,來保護自家的產業。
這使得漢末諸侯與商賈之間,形成了一道微妙的社會關係。
衆商賈方竊竊私議間,忽聞環佩鏘然。
但見紫雲出岫,李翊着絳紗紫袍。
腰纏紫綬,相映生輝。
眉如利劍出鞘,目似寒潭映月。
行至堂前,忽展袖朗笑,聲若清磬破雲:
“勞諸君久候矣!”
衆商不覺屏息,久聞李翊丰神飄灑,神仙氣概。
今日一見,果真見之不俗。
而李翊今天也的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畢竟是重要宴會,又是請的賓客。
紫色是很難染的顏色,所以古代以紫爲貴。
一般都是重要的宴會,或是慶祝豐收,纔會穿紫色。
李翊今日穿紫衣,也是爲了表現自己對此次宴會的重視。
李翊拱手向席間揖道:
“諸君今日惠臨寒舍,翊不勝欣幸。”
復環視四座,朗聲道:
“座中皆商界翹楚,各擅一方之利。”
“故不敢虛言,今請諸公來,實有要事相商。“
衆商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紛紛將目光落在了李翊身上。
李翊見此,忍不住撲哧一笑,溫聲道:
“諸君毋需惶懼,寒荊亦出商門,與諸君本是同源。”
“今日之會,惟求互利,斷無相難之意。”
一頓,又緩緩吐出幾個字。
“翊所求者——”
“一曰糧,二曰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