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諸葛亮到荊州後勵精圖治,將局勢穩定以後,率兵去收降荊南四郡。
大軍先至長沙,太守韓玄將城池獻了。
諸葛亮又率兵去奪零陵。
這零陵太守名叫劉度,聞孔明軍馬到來,急與其子劉賢商議對策。
“今諸葛亮坐擁荊北,長沙望風而降。”
“吾徒守此地,並無益處,不如降之。”
“賢兒以爲如何?”
劉賢急止之曰:
“父親此言差矣,零陵坐擁湘水,向來不受中原管控。”
“諸葛亮乃一書生,所轄之衆,多爲中原人士,安能適應湘水之氣?”
“況據孩兒所悉,關羽、張飛、馬超等輩,俱未與諸葛亮一道同來。”
“只有一老卒黃忠,何足爲道?”
劉度的想法,其實代表了大部分荊南人的想法。
此前說過,荊州之所以要劃分爲荊南和荊北。
就是因爲貧富差距太大了。
荊北的富哥大多瞧不上荊南的窮哥們兒。
即便是劉表撫定荊南,一統荊州之後,對荊南依然是予以了高度的自治權。
所以對這幫荊南人而言,誰當他們老大都無所謂。
劉表也好,曹操也好,劉備也好,咱們聽你的就是了。
只要你別妨礙咱們就行。
雖然頭上多了一個大領導,但領導不在,他們就是當地的“土皇帝”。
所以劉備在收降荊南四郡之時,是保留了他們的原本官位的。
荊南自然也犯不着去跟劉表作對。
不過諸葛亮此來,則是爲了完全將荊南四郡納入管控之中。
這樣一來,性質可就不同了。
“只是以我零陵之地,欲抗劉備,未免太過以卵擊石。”
劉度擔憂地說道。
“父親糊塗,正因零陵乃窮僻困苦之地,料劉備並不興大軍來此。”
劉賢認認真真分析道。
正因爲咱們都窮成這樣了,劉備纔不可能派大軍來打咱們。
你這都不夠來回一趟的油錢呢。
你看很多大一統王朝,在收拾一些地方小勢力的時候,都更加喜歡招安。
而不是直接興大軍征討,就是這個原因。
“若直接獻城投降,諸葛孔明必不以我爲厚。”
“可若是先敗其兩場,再談歸降事宜,必得優待。”
劉賢有條不紊地分析。
嘶……
劉度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摸着下巴,沉吟道:
“……諸葛孔明師出於李子玉,絕非等閒之輩。”
“何以御之?”
劉賢抱腕,大聲道:
“父親勿憂,諸葛孔明身邊僅一黃忠而已。”
“我本郡上將邢道榮,力敵萬人,難道會戰不過他?”
“儘管任用,可以抵對。”
劉度急召邢道榮來帳前。
其人身長八尺,雙目渾圓。
虎背熊腰,四肢健壯。
劉度甚奇之,乃出聲問:
“諸葛亮率軍犯我零陵,我兒力薦你爲先鋒。”
“汝可敢出戰黃忠否?”
“如何不敢!”
邢道榮聲若洪鐘,向劉度一拱手:
“……稟府君,但憑末將手中這口開山大斧。”
“莫說是黃忠,便是關羽、張飛、趙雲之流一齊來了。”
“也管教他一千個來,一千個死。”
“只恨李翊不在此處,如若他來,將他一併擒了,獻予府君。”
劉度大喜,即賜道榮羊肉十斤、酒五瓶,以壯其勢。
又說待得勝以後,另有重賞。
邢道榮乃率三千軍馬出城,兩陣對圓。
道榮出馬,手使開山大斧,厲聲高叫:
“狗賊!安敢侵我境界!”
只見隊陣中,一簇黃旗出。
旗開處,推出一輛四輪車,車中端坐一人。
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手執羽扇。
丰神俊朗,器宇軒昂。
正是孔明。
諸葛亮以羽扇招邢道榮,笑曰:
“吾乃琅琊諸葛孔明也。”
“曹操引八十萬之衆,尚被吾軍殺得片甲不回。”
“汝等零陵小地,豈堪與我對敵乎?”
“今特來招降爾等,何不早早倒戈卸甲,以禮來降?”
“免遭殺身之禍也。”
邢道榮聞言,仰頭大笑:
“胡說!休要在此大言欺人。”
“赤壁鏖兵,世人皆知,乃李翊之謀,幹汝何事?”
“敢到乃公這裡誑語,看吾取爾狗頭!”
言罷,但見道榮掄起開山大斧,竟奔孔明而來。
孔明便回車,往陣中走,陣門復閉。
道榮橫衝直撞,引軍殺將進來,陣勢急分兩下而走。
一時尋不着諸葛亮人影,四下裡張望。
遙看見中央有一簇黃旗,料是孔明本人,乃只望黃旗處趕。
抹過山腳,黃旗扎住,忽地中央分開。
不見四輪車,只見一將橫刀立馬。
大喝一聲,直取道榮。
乃黃漢升也。
道榮奮起精神,掄起大斧來迎。
戰不數合,氣力不加,撥馬便走。
黃忠在身後趕來,喊聲起處,兩下伏兵盡出。
邢道榮舍死衝出去,身邊只剩下十數騎。
未走兩里路,又在前方遇着一員大將,攔住去路,大叫:
“鼠輩!認得常山趙子龍否?”
趙子龍?
邢道榮眉梢一揚,大叫一聲,衝過去,掄起斧頭便要來劈趙雲。
趙雲側身躲過,一手抓住斧柄、
道榮扯不出,咬牙切齒,雙手使勁。
趙雲一鬆手,道榮“啊”地叫一聲,率下馬來。
左右武士撲上去,將之縛了。
其餘之衆見邢道榮被擒,又無處奔走,乃紛紛下馬請降。
子龍將道榮擒來,到寨中見諸葛亮。
諸葛亮喝教斬首,唬得那道榮連連頓首討饒。
“饒命!饒命!”
“不幹小的事,都是那劉度父子執意要與先生作對。”
“小的一直都想歸順齊王,恨無有門路耳。”
“今日得見仙顏,真乃天意!”
諸葛亮乃叫停武士,問他道:
“汝既欲歸降,可回去替我捉了劉度父子,便準你投降。”
“汝可願意?”
道榮連連頓首,“願意,願意。”
“能爲孔明先生效力,實是三生有幸。”
諸葛亮又問其將用何法,將他父子捉來?
邢道榮略作思考,乃道:
“先生若肯放某回去,某自有巧說。”
“今晚先生只管調兵去劫寨,某爲先生內應。”
“你我兩軍,裡應外合,活捉劉度父子,易如反掌矣。”
諸葛亮大喜,即命人解了邢道榮。
又贈他衣物酒食,遣人送他歸去。
帳中諸將俱不信道榮之言。
趙雲蹙眉,諫道:
“……軍師,此人貪生怕死,並無骨氣氣節。”
“只恐回去,未必當真肯爲我軍內應。”
諸葛亮一搖羽扇,微笑道:
“吾豈不知此輩並無歸降之心?”
“今正欲將計就計,使其助我下零陵。”
衆將乃紛紛拜服,齊聲道:
“軍師神算,我等不及。”
……
邢道榮得以被放歸回寨,劉賢急忙將之接入城上來。
“適才見將軍在城外與諸葛亮鏖兵,戰到遠處,不見了蹤影。”
“未知戰況如何?怎麼只有你一人回來?”
面對劉賢的問責,邢道榮乃解釋道:
“這諸葛村夫果然有些門道,精通陣法。”
“末將不幸中其埋伏,陷入陣中。”
“虧得末將勇猛,打翻趙雲,搶了黃忠的戰馬。”
“才撿回一條性命。”
面對道榮的說辭,父子二人也懶得細究。
只是老父親劉度有些擔憂地說道:
“諸葛亮既然如此厲害,不若早早獻城投降,或可免罪。”
未等劉賢開口,邢道榮率先嚷道:
“府君莫急。”
“諸葛亮此人自負好大言,吾料定他今晚必來劫營。”
“不妨在夜晚將軍士伏於寨外,寨中虛立旗幡。”
“待孔明來劫寨,就而擒之。”
“若擒得孔明,劉備必以我等爲厚!”
邢道榮此人雖然奸猾,但也明白諸葛亮在齊國陣營有着怎樣的政治地位。
如果能夠將他擒來,那絕對是一個重量級的籌碼。
不是人人都如呂布那般,
擒了夏侯惇這種曹營宗室第一人,居然會拿去找曹操索要贖金換錢。
他們要是擒了諸葛亮,怎麼也得找劉備要個冀州或者徐州、青州的太守當一當吧?
劉賢大喜,依其計策行事。
當夜二更時,果然見着有一彪軍馬到寨口。
每人都帶有草把,一齊放火。
劉賢、道榮抓住機會,兩下殺來。
放火軍也不貪功,點了火就退。
劉賢與道榮乃率軍趁勢追趕,一連追出十餘里路。
不見了齊國軍隊,兩人都在那裡疑惑。
忽見得後方火起,二人大驚,邢道榮大呼道:
“必是被諸葛亮劫了寨了。”
於是急回本寨,趕去救火。
只見得火光未滅,寨中突出來一將,乃黃漢升也。
其已經奪了劉賢之寨。
劉賢乃道:
“不肖再去救本寨了,咱們只管去搶諸葛亮大寨。”
“與之對換!”
於是又復回軍,走不十里。
斜刺裡,趙雲引軍殺出。
暴喝一聲,一槍刺邢道榮於馬下。
劉賢見證大驚,萬沒想到他引以爲傲地零陵上將,竟非趙雲一合之敵。
心中生懼,乃下馬請降。
趙雲便將他的軍馬收了,扒了劉賢衣服,將之縛去見諸葛亮。
劉賢跪拜討饒:
“都是那道榮教我如此,與先生作對,實非我本意。”
衆人聞之,皆是相視一笑。
劉賢絕對不會想到,上個被擒的邢道榮,也是這般說的。
不過這一次,諸葛亮不需要再用劉賢乃將計就計了。
大將戰死,兒子被生擒,劉度不可能再做抵抗了。
於是,諸葛亮乃命人將劉賢的綁縛去了,又還他衣服。
賜酒肉爲其壓驚,然後教人送他回去,勸其父出來投降。
諸葛亮又厲聲叱道:
“今放汝回去,汝但有不服氣處,可整軍再來。”
“只是待吾打破城池,汝滿門當盡誅。”
劉賢頓首,顫聲說道:
“蒙先生厚恩,萬不敢再與貴國作對。”
於是回到零陵見着父親,劉度忙問兒子有沒有事。
劉賢嘆道:
“蒙諸葛先生厚待,並未害我。”
“其人甚有德行,不如降之,免使州郡百姓遭其害也。”
劉度乃埋怨道:
“當初我說直接降,汝非是不聽。”
“那諸葛亮乃是李翊帶出來的弟子,劉備對其寄予厚望,將整個荊州都交給了他。”
“汝怎敢和他作對?”
劉賢臉色一紅,無言以對。
少時,劉度命人在城上豎起降旗。
然後大開城門,齎捧印綬出城,竟投孔明大寨納降。
諸葛亮入了城,照例先張榜安民。
又仍令劉度爲零陵太守,暫領零陵郡事。
只是命其子劉賢,隨自己在軍中辦事。
最後,便是大餉三軍,擺宴慶賀。
席間,諸葛亮始終跟高級軍官們待在一起。
此舉,也是爲了跟同事們搞好關係。
諸將之中,諸葛亮最喜趙雲。
乃手執羽扇,笑謂他說道:
“子龍與李相征戰多年,觀吾二人用兵,有何異同?”
趙雲方舉起酒碗的手,立時放下。
略作沉吟之後,乃拱手說道:
“既然是軍師垂詢,那雲便斗膽直言——”
“李相之略,如泰山壓卵。”
“必先度己糧械,再察敵之虛實。”
“最後以十圍一,雷霆擊之。”
“中雖有奇謀,如穴攻掘道、鬼卒夜行等。”
“然九戰十勝,皆恃此道。”
在趙雲看來,李翊用兵的方式,雖不乏奇謀。
但大多時候都是穩着穩打,對每一場即將開打的戰爭,都提前最好了萬全準備。
這才使得其能夠在戰陣之上,無往而不利。
總結一句話,
李翊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一旦準備好了,那必是往死裡打。
至於孔明先生用兵麼……
與諸葛亮共事了小半年,趙雲便道:
“軍師之略,似流水行雲。”“正奇相生,虛實莫測。”
“然終與李相殊途同歸,俱能夠克敵制勝耳。”
趙雲最後這句話說的很漂亮。
不管諸葛先生你跟李相爺用兵有什麼區別。
但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能打勝仗。
白貓、黑貓,能捉耗子就是好貓。
諸葛亮聞言大笑,指北嘆道:
“故吾常謂,用兵如弈棋。”
“李公善算棋路,而亮……不過多備幾套棋譜罷了。”
諸葛亮在前輩面前,依然保持自己一貫的謙遜。
時馬謖在側,見狀,趕忙趁機說道:
“李公用兵,務持重而後動,不若先生之多變也。”
“雖時有奇謀異策,然大抵先度己之力,較彼之勢。”
“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摧而破之,故能百戰不殆。”
“至若明公用兵,則變化無窮,鬼神莫測。”
“故謂之,持重如李公,機變如先生。”
“此皆爲取勝之道也。”
馬謖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舔領導的機會。
很顯然,諸葛亮作爲晚輩,可以在提到李翊時“妄自菲薄”。
但咱們當下屬的,肯定要趁着這場大勝,給領導撐起面子不是?
領導不便自己開口的時候,當下屬的不就是最佳嘴替麼?
諸葛亮頷首,又教趙雲去把零陵府庫開了,賞賜給當地居民。
於是,城中軍民,盡皆喜悅。
三軍勞賞完,城中也俱已安撫完畢以後,諸葛亮又問衆將道:
“零陵已經去了,桂陽郡誰人敢去取?”
趙雲應聲道,“某願往!”
黃忠亦應聲道,“某也願往!”
趙雲便道,“我先應,當讓我去。”
黃忠卻道,“我爲先鋒,又熟悉荊南地理,子龍何故相爭?”
諸葛亮見狀,便教二人拈鬮,誰拈着誰去。
二人應下,又是子龍拈着。
黃忠無奈,只得教子龍去取桂陽。
又對諸葛亮說道:
“既然子龍去取桂陽了,剩下武陵一郡,便讓某去取了罷!”
微微一頓,似想起什麼,又接着補充說道:
“適才子龍去取桂陽,只帶了三千軍馬。”
“某去取武陵,亦只帶三千人。”
諸葛亮笑道:
“武陵不比其他三地,此地多胡族,未必便能讓金旋一家說了算。”
“若冒然進兵,胡族只道我等侵他領地,反而不美。”
“且用幼常之計,先使人齎金珠結好胡王沙摩柯。”
“待請的胡族出兵,金旋自然降矣。”
黃忠只得作罷,怏怏不樂地回營。
接下幾日,諸葛亮便安心待在零陵。
一面等候子龍的桂陽捷報,一面整頓零陵的吏治。
這日,諸葛亮一如往常般處理政務。
忽然發現,昭陽縣的政務好幾個月不曾處理了。
換作劉度當政時期,各縣長官,憊懶懈怠倒也罷了。
如今自己到這裡已有一旬,不說將此前堆積的政務處理完成,也該上表明個態度纔是。
於是,諸葛亮乃命黃忠帶人去昭陽縣看看,此地的縣官是誰。
將他捉來,自己要親自審問。
悶了數日的黃忠,總算有事可做,當即受命而去。
……
話分兩頭,
卻說趙雲領了三千軍馬,徑往桂陽進發。
早有探馬報知桂陽太守趙範,趙範急聚衆文武商議。
管軍校尉陳應、鮑隆皆願領軍出征,替趙範守土。
趙範乃道:
“如今長沙、零陵皆已降了劉備。”
“吾前無強援,後無足背兵糧,奈何要與諸葛亮鬥?”
“況領兵的是趙雲,我聞此人一身是膽。”
“在百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
“料我桂陽纔多少人馬,黔首人民一併算上,也不足十萬。”
“我料不可迎敵,只可投降。”
鮑隆說道:
“諸葛亮下荊南,正爲替換府君,扶持自己人上來。”
“今如不努力爭取,縱然將來成了富家翁,在荊州也擡不起頭。”
“必爲人所欺。”
富貴永遠比不上權力纔是。
縱然你有億萬身家,也不過是當權者一句話的事。
說剝奪就能給你剝奪了。
在鮑隆等人看來,咱們好歹是一方諸侯,不戰而降,實在是太過丟人。
尤其等諸葛亮穩定住局勢後,就會免了咱們得職。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位高權重。
陳應也馬上出聲應和,幫腔道:
“鮑將軍說得有理,某等請求出戰。”
“如果擒不得趙雲,那時府君再降亦未遲。”
“倘若擒得,也好叫諸葛亮不敢小覷我等。”
原來這陳應、鮑隆二人皆是桂陽山嶺中的獵戶。
陳應善使飛叉,使一杆五股託天叉,曾一叉貫死兩狼。
鮑隆膂力過人,持虎筋鐵胎弓。
因他曾經射死過猛虎,用其虎筋做成弓箭,因此得名。
二人自恃勇力,素來驕橫,因而不懼趙雲。
鮑隆見陳應請戰,當即也拍案而起:
“陳將軍若是出戰,某願在身後接應。”
“吾這虎筋弓若發,管教他做刺蝟!”
趙範猶豫不決,二人堅持要戰。
趙範拗不過,只得應允。
給了兩人各一千軍馬,二將各自披掛出城。
兩軍對圓。
陳應赤膊出陣,渾身刺着狼頭花紋。
鮑隆揹負虎皮,腰間懸着七支透甲箭。
兩千軍士擂鼓大叫,聲震山谷。
趙雲白袍銀槍,催馬單騎而出。
見着二人,乃厲聲罵道:
“吾主劉玄德,乃劉景升之弟。”
“今輔公子劉琦同領荊州,某奉軍師之命,特來撫民。”
“爾等何敢出來迎敵!”
陳應破口罵道:
“劉景升在時,亦未必能調動我桂陽軍馬,況乎劉備!”
“劉備詐稱皇親,奪得天下五州尚且不知足,如何連荊南小地也要貪圖。”
“全然不給我等留條活路!”
趙雲大怒,挺槍縱馬,直取陳應。
陳捻叉來迎,兩馬相交。
但見叉影如蟒蛇吐信,槍芒似梨花紛飛。
陳應見他槍法精妙,情知戰不過,撥馬欲要退。
鮑隆見勢不妙,暗取弓箭,正待施放。
趙雲忽賣個破綻,陳應一叉刺空,反被子龍輕舒猿臂,擒過馬來。
鮑隆驚怒交加,連發三箭,皆被趙雲槍桿撥落。
子龍將陳應擲於地上,喝道:
“爾等山野村夫,也敢抗拒天兵?”
鮑隆乃棄弓取刀,拍馬來戰。
不三合,被子龍用槍桿掃落馬下,亦生擒而歸。
正是,桂嶺雙獠妄逞兇,哪知子龍降九重。
虎叉難敵亮銀槍,空留笑柄在軍中。
二將被擒回寨去,餘下敗軍皆四散奔走。
趙雲入寨,叱二將道:
“量汝等安敢敵我?”
“我今不殺汝等,放汝二人回去。”
“可速去說趙範,早來投降。”
二將應聲謝罪,抱頭鼠竄,回到城中去,備言戰敗之事。
趙範乃責備二人說道:
“吾早與你二人說了,汝二人非是不聽。”
“強要戰才落得如此下場。”
於是,叱退二將,齎捧印綬。
引十數騎出城投大寨納降。
趙雲出寨迎接,待以賓禮。
置酒共飲,納了印綬,備言齊人無鳩佔鵲巢之意。
只要好好配合諸葛軍師工作,不會虧待你們的。
趙範微醺,賠禮道:
“早知將軍如此仁厚,吾就不該聽陳應、鮑隆二人之言。”
“你我同姓趙,五百年前,合是一家。”
“既同爲家人,動了兵戈,徒傷和氣耳。”
“倘得不棄,你我二人結爲兄弟如何?”
趙雲喜,乃各自敘了年庚。
兩人是同年生,趙雲虛長几月,趙範乃拜其爲兄長。
酒至半酣時,趙範邀趙雲入後堂深處,洗盞更酌。
趙雲微醉,欣然同意。
這時,忽見屏風後轉出一位婦人。
雲鬢斜簪金步搖,素衣難掩婀娜姿。
低眉行禮時,暗香盈袖。
趙雲見她雖身穿縞素,卻有傾國傾城之色,乃擱盞問道:
“此何人也?”
趙範陪笑說道:
“此乃家兄遺孀玉鳳,今已寡居三載矣。”
趙雲乃正色敬之,目不斜視。
樊氏替趙雲把了一盞酒,便辭歸後堂去了。
趙範乃道:
“先兄棄世已三載,家嫂寡居,終非了局,弟常勸其改嫁。”
“可嫂嫂卻說,若要改嫁,須依得她三件事來。”
“其一要文武雙全,名重天下。”
“其二要相貌堂堂,威儀出衆。”
“其三要與家兄同姓。”
“兄長,你說這天底下哪有這般湊巧事來。”
“今尊兄相貌堂堂,在齊王手下用事,名震四海。”
“又正好姓趙!”
“此非正合家嫂所言乎?”
“若不嫌家嫂蒲柳之姿,願陪嫁資,與將軍爲妻。”
“我兩家就結累世之親,如何?”
趙雲聞言,大怒而起,厲聲叱道:
“你我既已結爲兄弟,汝嫂既吾嫂也。”
“今使改嫁,已失大節。”
“又欲使我行亂人倫之事耶?”
趙範羞慚滿面,答曰:
“我好意相待,如何這般無禮?”
話落,目視左右,示意其將趙雲擒下。
趙雲眼疾手快,一拳將上前來的武士打翻。
然後反手將趙範按在食案之上。
左右無敢當者,趙雲徑直出了府門。
上馬出城,點齊兵衆,要強攻城池。
趙範懼怕趙雲報復,急喚衆人商議。
“這人發怒去了,我欲索他廝殺,恐戰他不贏。”
鮑隆、陳應乃道:
“今已舉城降了齊王,趙雲身爲部將,必不亂殺。”
“可先差人去零陵找諸葛亮,向他求救。”
“如此,吾等方得以活命。”
趙範從其言,即差人星夜趕往零陵,將此事報給諸葛亮。
諸葛亮得趙範書,慌忙遣馬謖過去調停。
馬謖至,問及緣由,趙雲備言趙範以嫂許嫁之事。
馬謖乃道:
“此乃美事,將軍何故拒絕?”
趙雲面色一正,朗聲道:
“趙範既與某結爲兄弟,今若娶其嫂,必惹人唾罵,一也。”
“趙範初降,其心難測,二也。”
“其婦再嫁,便失大節,雲但恐名譽不利,何患無妻?三也。”
“今雲隨諸葛先生撫定荊南,豈可因一婦人而廢國家大事?”
馬謖聞言一嘆:
“趙將軍,真丈夫也!”
“今趙範畏將軍勇力,怕你報復,不敢放你入城。”
“待我進城,與你勸瞭解和,如何?”
趙雲不假思索點頭:
“此乃公事,理當如此。”
馬謖乃進城,與趙範說了,再三安撫他。
趙範這才獻城,又對馬謖說:
“今吾得罪了他,且容我到諸葛先生帳下避上幾日。”
馬謖巴不得把趙範弄出桂陽,於是欣然應允。
正好諸葛亮也大致處理完了零陵的政務。
除了昭陽縣目前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外,手中暫無要緊之事。
於是趕來桂陽,重賞趙雲。
待聽說了趙範之事後,便謂趙雲說道:
“今日大事已定,子龍又一直不曾娶妻。”
“縱然以大業爲重,亦不能不顧家事。”
“由吾做媒,與汝娶之,如何?”
趙雲乃拱手道:
“天下女子不少,何患不能娶妻?”
言外之意,自是不願娶一寡婦。
諸葛亮來前,其實已經見過樊氏。
此女年紀不算大,只二十出頭。
又生得傾國傾城,懂事賢惠。
是這般好女子,餘生空守活寡,委實可惜。
何況……
趙雲見諸葛亮面露難色,便問:
“軍師莫非有什麼心事?”
諸葛亮嘆了口氣,目光竟往北方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