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魏延既配合李翊在江陵西城門放火,自知早晚爲曹仁所害。
故趁着大火紛亂之時,趁夜逃離了江陵城,直奔江夏而去。
李翊知魏延來投,親自出轅門相迎。
魏延見着一衆人在那裡簇擁着,已知李翊身份。
一經上岸,即奔上來,朝李翊一拜:
“末將魏延,拜見丞相!”
李翊扶之起身,執其手讚道:
“虧得文長在西門縱火,使吾計成功。”
“今除張允,我水師少一大患矣!”
魏延雖不解自己只是放把火,如何便幫李丞相殺了張允。
但聽到李翊對自己器重的話語時,魏延內心還是十分感動的。
當即再拜:
“能爲丞相效力,延之幸事也。”
“公若不棄,延願效犬馬之勞!”
李翊頷首,“善!”
“我相府上正缺一司馬,不知文長是否有意來我這裡述職。”
李翊向魏延拋出橄欖枝,想將他收入自己的相府。
按理說,魏延只是一個普通的無名小卒,李翊收他入相府沒什麼問題。
但自己給予了司馬的高位,還是令人十分咋舌的。
即便是在場諸人都驚歎不已,感慨這魏延當真好運氣。
更別說直接火箭飛昇的魏延本人了。
魏延本身就是一個有理想,有壯志的人,見李翊給了自己這個機會。
大喜過望,連連頓首:
“魏延謝過丞相大恩!”
“延定爲齊國肝腦塗地,捨生忘死!”
魏延人稱小關公嘛。
首先長得就很像,身長八尺,面如重棗。
其次性格上更是極其相似。
魏延與關羽一樣,都十分愛護士兵,在軍中很得軍心。
且兩人都是從底層幹起,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關羽作爲元從,優勢比魏延明顯。
魏延加入劉備陣營時,不僅起點低,且當時的競爭也已十分激烈了。
可魏延最終還是出人頭地,在蜀漢陣營站穩了腳跟。
劉備打下漢中後,大家都以爲漢中太守必定是張飛。
張飛甚至連獲獎感言都寫好了。
畢竟當時的關羽是東戰區的總司令,那麼張飛是北戰區的總司令合情合理嘛。
最終漢中太守的位置落在魏延頭上,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軍事能力的傑出,是魏延的優點。
而缺點,魏延也很像關羽。
那就是少慮,不善於處理跟同事的關係。
由於關羽是元從,加上劉備的那層關係在。
同事們多少要讓着他。
而魏延沒有關羽的好命,脾氣卻又遠遠大於關羽。
魏延人緣兒差,最典型的案例就是丞相死後,魏延與楊儀同時向朝廷上表說對方造反。
彼時的後主劉禪便詢問侍中董允,丞相府留守的長史蔣琬。
結果兩人都保證楊儀絕對忠誠,而對魏延持懷疑態度。
不過劉禪還是展現出了智慧,他沒有急着治魏延的罪。
而是先讓蔣琬帶領禁軍去成都接應,讓他去處理楊儀和魏延的爭端。
從這件事你便能看出來,魏延的人緣有多差。
在軍中、朝廷根本就沒有一個重量級的盟友。
出了事兒,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幫他說話。
所以,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兒童。
李翊實在不放心將他單獨外派出去。
可不用魏延,也屬實是浪費他的才能。
所以纔將他收入丞相府中,由自己親自來監管,帶領他。
至少由自己來當“家長”,這“熊孩子”萬一鬧出什麼事兒來,還能斡旋斡旋。
魏延既被收入相府之中,衆皆稱賀。
不表。
……
荊州,襄陽。
儘管曹仁、郭嘉已經在儘量淡化張允身死所造成的影響。
但其作爲江陵大將,想要完全將消息封鎖是不可能的。
張允爲曹仁所殺的消息,到底還是傳回了襄陽。
時蔡瑁正在水寨替曹操習練水軍,聞說張允被殺的消息,亦倍感震驚。
連忙問其中細節,聽罷,詫怪道:
“張允與我一同起事,今荊襄八郡已與曹魏聯合。”
“戰端尚未啓,其又怎會於此時與李翊勾結。”
“此事沒那麼簡單,定有蹊蹺!”
或有人諫曰:
“只恐是曹氏欲奪我荊州水軍,故捏造通敵罪名,害了張將軍。”
“將軍您宜當早做準備!”
蔡瑁一凜,忙道:
“曹公與吾乃是舊交,豈會害我?”
或再諫曰:
“公言差矣,曹操此人絕非善類。”
“豈不聞其曾放言:‘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張允將軍身系江陵重防,縱然有罪,曹氏也當與我等荊州人先行商議。”
“卻連知會將軍一聲都不曾,便自行決斷。”
“如此藐視將軍,將軍不可不防吶!”
蔡瑁後脊一涼,頓覺此言有理。
要知道,本位面的蔡瑁可不是直接投靠了曹操做下屬,而是以併購的方式,使兩家完成合並。
即便將來荊州改姓魏,他蔡瑁也是魏國的大股東。
而如今公司還沒合併,曹魏就先不經商議,擅自殺一股東。
等將來戰爭勝利了,要瓜分勝利果實時,蔡瑁還有話語權嗎?
越想越是害怕,蔡瑁即找到蒯越商議此事。
兩人同爲荊襄權貴,至少在維護荊州人的利益上,兩人意見是一致的。
“曹公性多猜忌,今日殺張允,使其無辜被戮,明日又豈能容下我等?”
蔡瑁找到蒯越,語重心長地說道:
“吾等局勢已危,公乃智者,有何計策可以保全身家?”
蒯越沉吟良久,徐徐說道:
“曹操方倚將軍訓練水軍,以圖齊吳。”
“將軍可外示勤勉,內則稍緩功力。”
“彼軍情緊急,必來相詢。”
“待其焦躁,再以‘士卒未習,需假時日’爲辭。”
“如此,曹操知水戰非將軍不可,則荊州舊部,方能得安。”
蔡瑁有些擔憂地問:
“倘曹公見疑,爲之奈何?”
蒯越笑曰:
“曹公欲破淮南、東吳水軍,舍將軍其誰?”
“縱有疑心,亦不敢輕動。”
“且吾等荊州士族,根深蒂固。”
“彼若妄殺,必致人心離散,何暇南征?”
蔡瑁乃撫掌稱善:
“異度之言,正合吾意!”
於是依計而行,明裡仍督水軍,實則暗減操練之勤。
這日,陳登遣甘寧繼續來江陵挑戰。
曹操正好也想試試這段時日的訓練成果,乃命部將陳琦出戰。
早早見着淮南船隻,蔽江而來。
爲首一員大將,坐在船頭上大呼曰:
“身是甘興霸!誰敢來決死!”
陳琦親族催督戰船,迎上去交戰。
兩船將近,甘寧拈弓搭箭,望陳琦射來,琦應弦而倒。
甘寧乃驅船大進,萬弩齊發。
曹軍不能抵當。
被甘寧的錦帆郎殺穿,直衝入曹軍隊中去。
因蔡瑁這幾日疏於訓練,曹軍將士應付水面有餘。
可當遇上甘寧這種水賊,打高強度作戰時,衆人皆應付不暇了。
大江面上,戰船一擺,無人能夠將腳跟立住。
諸錦帆戰船,縱橫水面。
一時間,曹軍落水將士無數。
曹軍敗回,曹操登上旱寨,再整軍士。
見衆人被淮南水軍打得一敗塗地,全無還手之力,大感不解。
“……孤之士卒,習水已有旬月。”
“如何在江面之上,仍是不堪一擊?”
曹操滿臉問號,感覺這批士卒一番訓練下來。
跟訓練之前也沒差多少。
有進步,但不明顯。
程昱在側,言道:
“必是蔡瑁不盡心竭力。”
曹操問,“爲何?”
程昱乃解釋道:
“此前,曹仁將軍在江陵殺死張允,此事鬧得江陵諸將人心惶惶。”
“襄陽城中,亦有不少人議論紛紛。”
“只恐是蔡瑁聞得些風聲,有些懈怠。”
程昱話說一半,並不說全。
然言外之意已十分明顯,就是告訴曹操蔡瑁這幫人在向你示威呢。
曹操聞言大怒,拍案道:
“此輩何太小覷我耶!”
“吾誓殺此賊!”
曹操是個什麼脾氣的人?
哪容得下手底下人這樣放肆。
蔡瑁一個弒君之賊,也敢跟我曹操玩兒上心機手段了。
“如何殺之?”
曹操即問程昱意見。
程昱思索半晌,乃進言道:
“蔡瑁自恃水戰之能,外示恭順,內懷怨望。”
“今若顯戮,恐荊州士族驚疑。”
程昱並不反對曹操殺蔡瑁。
畢竟這小子確實有點跳,一個叛徒神氣什麼嘛。
其實曹操這個人一直非常欣賞有骨氣,且有情有義的人。
比如說王修、牽招、關羽、袁渙還有成公英等人。
雖然蔡瑁主動投降獻城,但曹操內心裡對這個出賣荊州人的叛徒是十分鄙夷的。
只是出於安撫需要,厚待於他。
可沒想到蔡瑁竟敢蹬鼻子上臉,跑來向自己示威。
這令曹操忍無可忍,下定決心將之除去。
程昱的話還在繼續:
“依在下愚見,不如設宴相邀,於席間擒之。”
“然後佈告其罪,言蔡瑁昔與張允共謀,鴆殺劉表,欲獻荊州於丞相。”
“如此,則殺之有名,而人心可安。”
當初,高堂隆南下慫恿蔡瑁弒君時,就早早地陰了蔡家一手。
那些蔡瑁如何謀劃殺害楚君的證據,全部給保存了下來。
爲得就是今日!
曹操沉吟半晌,又問:
“倘若荊州世家豪族,因此與孤離心,奈何?”
程昱對曰:
“可封蒯越、龐季等衆爲列侯,厚加賞賜。”
“彼等見蔡瑁有罪,而己受榮,必不敢動。”
“且水軍將士,久受瑁制,今去其首,更易統御。”
曹操撫掌稱善,納程仲德之謀。
於中軍帳設宴,遍邀荊州文武。
蔡瑁疏於訓練水軍,本是做賊心虛。
曹操初設宴,邀他去時,他還有些害怕猶豫。
可當聽說曹操不止請了自己一個人後,荊州文武百官都去,蔡瑁這才放心。
不疑有詐,欣然前去赴會。
宴上,曹操也只是嘉勉衆人這段時日的辛苦。
並不談及軍務。
於是蔡瑁更加放心,開懷暢飲。
酒至半酣之時,曹操忽然擲觴於地,厲聲喝曰:
“蔡瑁勾結張允,鴆弒劉景升。”
“今又怠我軍務,罪在不赦!“
話落,曹真應聲而出,率衆護衛上前將蔡瑁擒住。
蔡瑁酒醉,未及反抗,便被按倒在地。在場的荊州官員皆面如土色,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無措。
蔡瑁此時也已經反應過來,這場宴席就是爲自己設的。
見曹操又搬出了自己鴆殺劉表的罪狀,這條是重罪。
饒是蔡瑁位高權重,也不好辯駁。
當即只能應聲喊道:
“丞相明鑑,瑁實無罪!!”
眼下只能高喊冤枉無罪,盼先躲過一劫。
回到軍中去,曹操自然奈何不了自己。
但曹操何等人精,豈會看不出蔡瑁這點小心思。
當即叱道:
“汝弒君作亂,天地不容。”
“今又怠慢軍務,若要饒恕你,吾法令不能行也!”
於是不容其爭辯,便叱令武士將之推出去斬首。
須臾,首級獻於階前。
荊州之衆,皆股慄不能言。
無不心懷憂懼,唯恐曹操將他們一併收拾了。
主要是曹真現在帶人圍住大堂,他們想走也走不了。
只能豎起耳朵,聽候曹操發落。
曹操乃命陳琳宣讀蔡瑁的十大罪狀:
其一,密謀弒主,竊奪大權。
其二,私通東吳,聯絡齊國。
其三,貽誤軍機,怠慢訓練。
其四,……
只有前三條罪狀,是最重的。
後面七條,則完全是爲了濫竽充數。
不過湊足十條罪狀,爲更顯得蔡瑁此人罪大惡極。
曹操殺之有名,合情合理。
宣讀既畢,即下令傳檄各郡。
又告在場官員,說設此宴,只爲誅蔡瑁,與爾等無關。
衆人再此謝過,戰戰兢兢,喏喏而退。
翌日,
曹操大會羣僚,又以溫言撫慰道:
“諸君皆國家棟梁,瑁之罪本不該及禍衆人。”
於是,表蒯越爲江陵侯。
表黃射爲章陵侯。
拜龐季爲南郡太守。
其餘荊襄士族,各自加官進爵,人人皆有封賞。
此舉,無疑是將荊州人的利益與自己綁在了一起。
荊州並非一家獨大,蔡家倒臺,蒯家、龐家、黃家都樂見其成。
尤其是蔡瑁一死,大夥兒全都升官封侯。
真可謂是蔡瑁跌倒,人人吃飽。
尤其是那系列的封賞。
蒯越、黃射盡皆封侯,且封地都是荊州要地。
意思就是告訴衆人,只有擊退孫劉聯軍,你們才能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
至於龐季也被拜爲了南郡太守。
南郡乃荊州州治,是這裡的權力中心。
也是曹操向荊州衆人釋放的一個信號,即我殺蔡瑁,只爲奪荊州水軍的軍權。
絕不侵害爾等的既得利益,並且還要鞏固你們的利益。
此所謂恩威並施,剛柔並濟。
誅一瑁而水軍震怖,封衆賢而荊襄歸心。
雖權詐之術,亦霸主之略也。
這邊曹操既奪軍權,又暫時穩住了荊州各派以後。
乃命曹仁全權接管荊州水軍,又令毛玠、于禁爲水軍都督。
代蔡瑁、張允訓練水軍。
細作探知,報過江東。
周瑜聞言,震驚不已:
“蔡瑁、張允竟已爲曹操所殺矣!”
“那二人於水軍精熟之項,頗有建樹,曹操奈何不用,反而殺之?”
周瑜想不通,旁人告知,貌似是李翊使離間計。
令曹氏生疑,最終殺害了蔡瑁、張允二人。
周瑜溫言,忍不住嘆了口氣:
“吾所患者,惟此二人耳。”
“今既剿除,吾本該無憂。”
“奈何李翊用兵如此,兼之背靠齊國,吾只恐我孫吳最終難以勝他。”
左右人紛紛言道:
“今大敵乃曹操,待滅了曹操,分得荊襄九郡,何愁大業不成?”
“都督現在又何必杞人憂天,思慮那不着邊的事?”
周瑜眉宇間一川不平,沉吟道:
“諸公所言有理,事已至此,愁也無用。”
“且待破了曹賊之後,再議如何分取荊州。”
於是,周瑜繼續在夏口用兵,尋找戰機。
……
話分兩頭,
徐州,下邳。
劉備一面在下邳理政,大會文武百官。
一面又時時盯着江南戰場,生怕出什麼岔子。
除這兩件事外,劉備對手下人的家屬亦是關照備至。
因爲將領們在外領兵打仗,親戚家屬肯定是要留在下邳的。
美其名曰是照顧,實則也是怕你生二心。
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在哪家諸侯那裡都一樣。
當然了,只要你安心用事,不懷二心。
你的家屬不僅沒事兒,還會被照顧得好好的。
畢竟你領兵在外,要是知道家裡面的人出了什麼事兒,心態肯定會受影響。
可以參考許攸,因爲家裡人犯法,全家被審配逮捕。
然後就直接心態崩了,投敵去也。
南下的官員衆多,劉備一一使人去照顧他們的家屬。
有年邁者,便使人供給米肉。
有妻子在家獨守空房的,便使人送去丫鬟,勿使寂寞。
當然了,衆多官員之中,劉備最照顧的還是李翊的家屬。
李翊家屬現在河北,男人卻去了江南。
是真正的天地兩隔。
爲此老劉也比較愧疚,常使人揀選些明珠、珊瑚、錦緞送去河北。
又差人打聽李翊妻兒的身體狀況,如有不適。
便送去醫者與藥物,關照倍至。
這日,忽聽得消息,言說李翊夫人袁瑩已有身孕。
是李翊南下之前,所留下的。
懷上二胎,本是一件大喜事。
袁瑩是想差人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南方的李翊的。
不過卻被麋貞給勸阻了下來,認爲李翊現在在江南執行公務。
沒個半年一年是回不來的,告訴他,徒增他的擔憂。
遂將此事給暫時壓了下來。
不過被劉備派去探望的人選,想不知道此事都難。
便將之帶回,如實彙報給了劉備。
劉備聞言,也替李翊感到高興,笑道:
“看來子玉生孩子的功夫,遠勝於寡人吶!”
“如寡人不曾記錯,李丞相已有兩子。”
“……一子治,一子平,寡人可有記錯?”
衆人紛紛誇劉備好記性。
正有說有笑之時,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說起來,兩日前,諸葛公亦生一子。”
由於諸葛亮已經去了江南,這裡提到的諸葛公自然是指諸葛瑾。
劉備聽聞此話,笑道:
“……好啊,子瑜亦得一子,諸葛家香火當綿延不絕。”
於是,便要派人去給諸葛瑾送賀禮,表祝福。
魯肅急忙止之,勸道:
“不必去了,此子已爲子瑜送去別處矣。”
“……送去別處?”
劉備一怔,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魯肅乃解釋說,諸葛瑾把那個新生的孩子,已經送去了民間,給了一對兩口子撫養。
這話便更令劉備摸不着頭腦了,又問道:
“父母之愛子,天性使然。”
“今子瑜新得麟兒,正當珍愛,何故遽遣之民間?”
魯肅乃道:
“大王有所不知,此子乃妾室所出。”
“故子瑜將之送走。”
劉備這才恍然大悟,雖不贊成諸葛瑾的行爲,卻也能夠理解。
《吳書》上曾經這樣評價諸葛瑾,說他雖然聰明才智與戰略眼光比不上他的弟弟諸葛亮。
可他的品德和爲人處世,可是特別的淳厚喲。
怎麼個淳厚法呢?
叫,“妻死不改娶,有所愛妾,生子不舉,其篤慎皆如此。”
意思是諸葛瑾妻子死後,就再也沒娶過妻。
就算後來有了喜歡小妾,小妾給他生了孩子,他也一個都沒養。
可見他是多麼淳厚,多麼謹慎啊。
須要注意的是,這裡的“生子不舉”就是生子不養的意思。
而非是說生了孩子就要殺。
宋元時期的史書,“生子不舉”就是殺孩子的意思。
而宋元以前,“不舉”就是不養的意思。
如此一來,又有人好奇,既然諸葛瑾如此殘忍。
爲什麼《吳書》還要誇他淳厚謹慎?
這是因爲古代的風俗不一樣,倒不是說每個人都這樣認爲。
但確實有一些地方的人認爲,這是好事兒,這是美德。
因爲這保證了正妻的地位。
倘若一個正妻死去,扶正妾室,那這個妾就很有可能會掌管內務。
那麼再承認其庶子的地位,將會極大提高寵妾的地位。
所謂母以子貴,人之常情。
到東漢末年,這個世家橫行的年代。
倘若出現了亂嫡的現象,是會對家族的風評造成影響的。
所以爲了避免這個風險,有的人對寵妾兒子就是採取不承認的態度。
防患於未然,便表現了諸葛瑾的謹慎。
劉備聽完以後,沉吟半晌,乃道:
“……子瑜所慮,所無不妥。”
“然此舉終究有廢父子人倫,寡人不忍見此事也。”
於是命人叫來諸葛瑾,訓斥他說:
“寡人竊聞:虎狼雖猛,猶護其幼。”
“草木無知,尚庇其苗。”
“況人爲萬物之靈,豈有不愛己出之理?”
“子瑜此舉,實違天倫。”
“縱有萬不得已之由,亦當三思。”
諸葛瑾喏喏稱是,他行此舉,本意是想做一個道德模範。
沒想到還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
而他最希望有人能接受,而那個人偏偏不接受的人,竟然是劉備。
劉備的話還在繼續:
“昔孟母擇鄰,爲子計深遠。”
“今君棄子,豈非太過?”
“願子瑜慎思,稚子何辜?民間多艱!”
“骨肉分離,爲人父母,又情何以堪?”
諸葛瑾也是個人精,見劉備不喜,當即認錯。
表示自己會馬上去將那名被遺棄的嬰孩給接回來。
劉備見民間竟會出現這種事情,於是又下令道:
“凡我治下,新生子息不得擅棄,違者依律論處!”
政令既下,百姓聞之,紛紛稱頌劉備仁德。
感慨齊王真慈父也,此令實活嬰孩萬千!
但幕僚之中,亦不乏有私議者。
“……此雖善政,恐遺後患。”
“豪門婢妾私產,若皆留養,異日爭產亂宗,何以處之?”
“昔鄭莊公寤生,幾危社稷。”
“今齊王徒慕仁義之名,不慮深遠,早晚爲害。”
在這些貴族們看來,妾室本就是一個可以隨便贈送的物品。
母憑子貴,一旦她們的孩子得到扶正,將來必定會威脅到正妻的地位。
到時候出現爭產亂宗的現象後,又該如何止之呢?
衆人對劉備新頒佈的法令,褒貶不一。
但有不少母親,總歸可以不用看到自己的孩子,剛生下來就被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