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又點着圖紙:“這個水塘必須擴建,多備幾條船,這樣就可以打水仗。還有,裡面要養魚,養蝦,再買些漁網什麼的,到時客人就可以自己撒網打魚,多有意思?”
“撒網打魚?”阮洵拈着“鬍子”:“想當年,你爹我也撒過網……”
“爹打了多少魚?”阮玉順便在圖紙上添了幾筆。
然而半晌沒有聽到阮洵的動靜,想來這魚打得挺不成功。
她急忙轉移話題:“這裡呢,搭個戲臺,都拿紅燈籠裝點,弄得熱熱鬧鬧跟過年似的。我不要請外面那些只會咿咿呀呀的戲班子,我自己來編劇目,保證他們看得開心!”
前世那些小品、相聲、或者根據愛情小說發揮一些話劇,她有本事將它們變成連續的,她就不信她的度假村招不來人,不信遊客不流連忘返,下回還來。
“玉兒,你這些想法不錯,可是像你說的豬還有魚、蝦什麼,最怕天災,這萬一……”
“這我也擔心過,關鍵是要衛生,而且一定要找可靠的人餵養,一旦有問題,立即隔離。我看陪房裡的錢嫂子就不錯,將來再找幾個人讓她帶着。損失嘛,總是難免的,但不能看到前面有個坑就不邁步。只是我計劃雖好,真的要辦起來,沒個兩三年的工夫是不成的。”
“爹相信你!”阮洵看着女兒,目光簇亮:“到時我閨女就是這十里八村,不,是整個大盛的金鳳凰,還怕招不來好女婿?”
“爹……”
阮玉大汗,怎麼又繞到這事上來了
阮洵倒很興奮:“只是你這麼本事,若是找個比你強的,雖然相得益彰,倆人卻都好強,怕是要幹仗。若是找個比你弱的……這男人嘛,都好個臉,所以他心裡定不服氣,也會生出許多埋怨……”
阮洵眯了眼,點頭:“放心,爹肯定給你找個老實本分的!”
阮玉苦臉,怎麼說來說去都離不開嫁人這茬呢?
“爹琢磨着,怎麼也得找個上門女婿,否則我閨女置辦了這麼大的家業豈不是便宜別人了?”
上門女婿?
阮玉看着她爹笑得老狐狸模樣,忽然感到自己似乎猜到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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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狗剩哥,我自己能行,真的能行……”
就在通往福滿多的小路上,阮玉跟狗剩“拉拉扯扯”。
自打覺察到了阮洵的心思,阮玉就刻意要跟狗剩保持距離。這孩子高高壯壯心思單純,極容易成爲阮洵狩獵的目標,而且打一開始,阮洵就對他表現了格外的熱情,想來從那時起就開始埋伏了。
“我叫趙大勝!”狗剩強調,到底把阮玉身上的擔子搶過來。
阮玉爭不過他,氣急敗壞的追在後面:“筐裡就是一些花花草草,一點也不沉的。如今春天都到了,狗剩哥不要忙地裡的活嗎?就不用總照顧我們家了。莊子還請了不少人,我跟爹支使誰幹都是一樣的……”
百順突然回了頭,小眼一瞪,瞬間大了兩圈,阮玉當即嚇了一跳:“狗狗狗狗剩哥……”
阮玉若是不提那些請來的人還好,一提他就生氣。
都是一羣老爺們,纔剛剛三月,幹個活就光身子露膀子的,顯得他們結實麼?阮玉可是個姑娘家,這樣出出進進,多難爲情?
再說,莊子不好嗎?爲什麼還要修修改改?花錢不說,她還要養豬。她這麼漂亮乾淨的人兒,侍弄一羣髒不拉幾的豬,她是怎麼想的?
他既然對她有了心思,就不會讓她受苦,她偏沒事給自己找罪受幹什麼?若說要幹活,他也有一把子力氣,十里八村的人都比不上,爲什麼不找他幹?也不要她工錢。如今還對他躲躲閃閃百般推拒的,她是有了心上人麼?是誰?是誰?
狗剩嘴駑,心裡百般的想法也說不出來,只能瞪一眼阮玉,悶悶道:“我叫趙大勝!”
阮玉無法:“狗剩……大勝哥。”
狗剩咧咧嘴,大步往前走了。
阮玉只得跟着,可是走了兩步,她忽然回了頭。
最近不知怎麼了,總覺得有人跟着她,可是又瞧不見,感覺就像鬼魅似的,陰森森的怕人。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大搞建設然後引來了匪徒的注意,問題是改建莊子也不能偷偷幹吶,再說,將來要是經營起來豈非更招人眼目?但是她也不能因爲怕蛇咬,就不去採靈芝。
只是這樣心裡總毛毛的,雖然可能是神經過敏,但還是小心爲上。回去後先把門、牆什麼好好檢查檢查,讓兩家陪房都拿了菜刀斧子的輪班守夜,然後她是不是應該琢磨招幾個身手好的人做家丁?
不不不,萬一被反攻就不好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下狗剩,其實他的條件倒是最合適的……
阮玉這邊走遠了,路旁的草叢方窸窣兩聲,打樹後緩緩轉出個人,久久的望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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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打山那邊挖來許多小花苗。
她不知道這叫什麼花,反正能一直開到秋天,她把它們轉圈種在房根下,栽在甬路兩旁,這樣看起來房子就像童話裡的城堡,而甬路則是通往城堡的階梯。
她本是樂在其中,偏偏狗剩要幫她忙活,偏偏他的速度又比她快……人家畢竟是久經鍛鍊的,所以不一會,花苗就用完了。
阮玉又要去挖,狗剩便要陪同,結果倆人都被阮洵叫住。
“活要慢慢幹,也不必忙於一時。玉兒,去炒倆菜,我跟你剩子哥喝兩盅。”
阮洵不提,阮玉也不好說“爹,不想嫁狗剩哥”,如是就好像她倒有什麼想法似的。
阮洵這老狐狸,當是想用春風化雨的法子,自然而妥帖的把狗剩“化”爲自家人。
阮玉整飭了兩個菜,阮洵就要跟狗剩喝兩盅。
“爹,狗剩哥下午還要到地裡幹活,就別讓他喝了。而且您得說說他,如今把地都撂給崔大娘可不行,崔大娘年紀畢竟大了……”
阮洵就目露深思的瞧狗剩,不過那表情分明是瞭然。
狗剩搓搓手,吭哧半天方來了句:“我僱了人,我娘只在家做飯……”
什麼?
阮玉瞪大眼睛。
狗剩家的地並不多,每年都是自己忙活,打的糧食除了交稅也能自給自足。他力氣大,還能給別人家打短工,如今倒僱了人,這不明顯是筆額外的開支嗎?
事到如今,阮玉要是不知狗剩存了什麼心思,她就白活了。
她有些爲難。
狗剩是個好人,正因爲好,有些話纔不好講。這人心眼又實,她要是哪句不對了,搞不好就弄出什麼麻煩,而且畢竟,人家也沒有明着表示些什麼。
這才叫難辦。
若是病,得發出來纔好治,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醞釀,誰知道要怎麼下藥?
阮玉沉默片刻。
“狗剩……大勝哥,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覺得行不行?”
狗剩立即支楞起耳朵。
“我這個……度假村,雖然正在修建吧,但是可以預計將來是不少賺銀子的。所以我想,你要不要入上一股,待到每年的年底分紅,這樣你就可以不用只靠地裡的出產,能早點娶個好媳婦?”
趁熱打鐵:“大娘年紀大了,你娶個能操持家務的,地裡活兒又是數一數二的,這樣幫襯着大娘,大娘也開心吶……”
僅憑這兩個條件,她把自己摘出去了,多麼含蓄啊。
阮洵聽懂了,於是又目含深思的看她。
狗剩只聽到了“入股”、“分紅”、“娶媳婦”,前兩個他不懂,後一個聽明白了,然後喜笑顏開的瞅阮玉。
然後阮玉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阮洵則拍腿大笑。
好在狗剩還有點求知精神,阮玉就跟他掰餑餑說餡。
“入股呢,就好比我現在有九隻豬,然後又管你借一隻……”
“公豬母豬?”
阮洵大笑。
阮玉額角冒汗:“別管公母……唉,你想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那就公豬!”
阮洵把一口酒噴出來了。
“好吧……”
阮玉告饒,只恨自己智商怎麼這麼低,爲什麼非要說豬,豬……
“這樣就是十頭豬了,先放到我這,到了年底,共生了一百隻小豬……”
“那麼多?看我的公豬多厲害!”
阮洵要樂瘋了,自覺活這麼大歲數都沒這麼歡快過。
“好。”阮玉咬牙:“然後我分你十頭小豬,這就是分紅。如是你是不是就賺了?然後那頭……公豬你要領回去也行,不領的話,明年我再分你十頭小豬,而且可能更……”
“幹嘛領回去?小豬也留下,都是公的,到時你不就是有很多很多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