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元史之事終發
前院之中,李祺正與張輔交談時,解縉和陳英便聯袂而至,雙方一陣寒暄後,解縉和陳英得知了兩家竟然有結親意向,紛紛大吃一驚。
解縉一邊打趣李祺消息瞞得緊,一邊對張輔道:“信安伯,你可是得了一個數遍整個大明都是一等一的好女婿啊。”
張輔眸光一凝,他和解縉並沒有什麼舊日的交情,不過是泛泛的點頭之交,而解縉和李氏相交多年,對李顯穆的瞭解自然極高,況且解縉本就是大明數得着的大才子,卻依舊如何盛讚,那就說明這個李祺的幼子,果真不凡至極。
這門親事他本來是衝着李祺來的,經過解縉這一說,他倒是對李顯穆有幾分期待了。
解縉和陳英更好奇的是,李祺爲什麼會給李顯穆選擇張輔結親,張氏在勳貴中亦不算是顯赫,不過是伯爵府而已,無論是成國公府,還是定國公府,都不是泛泛之輩,若是李祺想要結親,二公府怕也是願意的。
“景和這是打算讓顯穆於世間揚名了?”
陳英卻從中品出了一絲其他的意味,這些年李顯穆的名聲主要是在一個小圈子裡面流傳,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不知道李祺的幼子那麼優秀。
李祺淡淡笑道:“今年八月的秋闈,準備讓穆兒參加應天府鄉試。”
解縉頓時撫掌笑道:“那今年應天府的解元非顯穆莫屬了!”
陳英亦是笑道:“豈止解元呢,明年春闈的會元,以及殿試的狀元,舍顯穆之外,大明又有何人呢?
六首三元,大明第一,就在明年了。”
李祺帶着些許謙虛的拜拜手道:“莫要這般說,考場之上,什麼意外都可能會有,若是有考官覺得他年齡小,心性不定,不適合作爲魁首,亦有被落到第二的風險。”
張輔聞言眼皮跳了跳,若是不清楚這三人的身份,怕是會覺得他們在吹牛。
六首三元,縣試、府試、院試皆爲案首,鄉試、會試、殿試亦是魁首,三元及第,六案魁首,這等人怕是文曲星下凡也不爲過吧。
當然,難是難,但總是有希望的,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李顯穆比他女兒大六歲,出生於洪武二十四年,到今年,即永樂二年的秋天,也不過是十一歲吧?
到了來年春闈之時,才堪堪十二歲!
十一歲能中舉人他還是有幾分相信的,畢竟自古就不缺神童。
可十二歲中進士他就已經覺得有些扯了,畢竟哪一個中進士的不是人中龍鳳,進士若是那麼好考,誰會冒着生死,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博個前程?
而現在解縉和陳英卻說李顯穆能在十二歲時六首三元,他非常想說滑稽,但卻梗在了心中,繼而心中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難道是真的?
還不等他再細想,李祺轉已然向解縉問道:“縉紳,聖上命你我做修史的總裁官,這是關乎國朝道統的大事,你可有什麼頭緒?”
解縉和李祺對視了一眼,之前在雪夜飲酒時,解縉就說過這件事交給他,現在李祺就是問問他準備怎麼做,“既然是編年體的史書,自然是要先列年份,而後從史料中摘取當時大事,最後選擇能夠佐證國朝的事例。
宋濂和王禕的元史修的雖然爛,但是其中史料卻是豐富,若是修史,則不能不看,是以我打算先將元史揀選一遍。
這次修史可不能匆匆而爲了,只要十年之內能夠完成即可。”
說罷,解縉望了李祺一眼,見李祺微微頷首同意,亦放下了心。
有些事不能做的太刻意,朱元璋掀起的各種大案,就是因爲太過於刻意,所以一直到後世都被人詬病,而且和臣下離心離德,有理也變成無理。
若不是開國君主的威望足夠高,早就出大事了,但即便是朱元璋,後來因爲民間怨聲太大,也只能連續幾次發下詔書甩鍋,實際上就是在解釋。
再看李祺出手,每次都好像是偶然,每次都能夠讓人心大勢站在他這一邊。
這次解縉做的也非常好,若是直接把元史中的那些東西拿出來,縱然是證據確鑿,可也顯得解縉、李祺是在故意藉此打擊,而且早就已然知道此事,這樣就會顯得頗有陰謀之舉。
而如今先用一個堂皇的理由要修史,而後在修史的過程中,自然要重新翻閱元史,再讓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發現這件事,那就完全不同了,身爲總裁官,知道這件事,豈能隱瞞不報呢?
一切都非常的順理成章。
幾人談話之時,送出去請帖的賓客已然全部到來了,“諸位,先隨在下去拜見公主吧,而後再在宴會上相談。”
府中內堂,李顯穆隨着紫畫前來後,便見到母親和一個頗美貌的婦人親切交談着,心知這便是自己未來的岳母張氏了,他上前行禮後,便端正坐在下首。
張氏一見李顯穆便心生喜歡,氣質鍾靈毓秀、生的俊美無鑄、目中澄澈明淨,這通身的氣派真是生平僅見,這等兒人物配誰都是綽綽有餘。
臨安公主是全程盯着張氏的神情變化,心中不僅升起一絲笑意,她的穆兒,是全天下最優秀的,若非夫君選中了信安伯府,縱然是國公府的嫡長女,也不過是勉強爲良配罷了。
“這等鍾靈毓秀的人兒,真不愧是公主和景和公的兒子,聖人之子,有超凡之姿。”
李祺個人聲望突破90後,每往上一步都是巨大的突破,在朝廷之上他又大大增強了聲望後,已然是人間公認的大賢之人,甚至有的人直接就稱呼他爲聖人。 李顯穆倒是很高興聽到有人稱呼他的父親爲聖人,“伯夫人謬讚了,父親大人的才能之高,不是小侄所能仰望。”
二人又聊了幾句,張氏已然對李顯穆非常的滿意。
懷慶公主的聲音便從堂外傳來,李顯穆當即起身,“母親,諸家女眷將要來此,兒子在這裡不合適,便先告辭了。”
“好,你且先去。”
懷慶公主走過堂中,後邊亦有一羣女眷,果然是皆來了此地拜見臨安公主。
前院後堂中,俱是一片喧囂之色,花團錦簇、人聲鼎沸衝散了府中昔日的幾抹蒼涼。
縱然是冬日之時,亦有暖陽而照。
道道恭賀,聲聲唱戲,李祺於前院中同衆人寒暄,臨安公主於後堂中受着諸府女眷的恭維。
人活一世,總免不了這等世俗之事,盤根錯節的干係,便在這其中滋生,做一介孤臣說說容易,可孤臣想要在這世上永遠活着,卻何其難?
李祺不會做孤臣,也不會讓李氏的後代去做孤臣。
如今生死皆仰皇室所活是迫不得已,可若生生世世皆是如此,豈不謬哉?
……
翌日,隨着太陽升起,高掛於天,公主府中除去了一切喧囂。
李祺雖然是修史的總裁官之一,但他只是掛名而已,修一部邏輯嚴密、前後對應、思想統一的史書,是個極其漫長的事情。
須知滿清修明史前前後後修了百年,是以史學界對明史的評價是“史料價值極低的好史書”。
說它史料價值低,是因爲裡面有許多編造的東西,而且同時期的明實錄等書籍都保存完好,用不上它來考證歷史。
說它是好史書,是因爲它脈絡清晰,不像是宋史、元史這些史書,連人物事蹟都能搞錯。
這部關乎大明根本意識形態的史書,不僅僅是一部史書,還是一部要流傳於世的文學作品,要求更是極高。
正如解縉所說的,至少要修十年!
而李祺是活不了那麼久的,這件事終究只能留給解縉來做了。
而且雖然現在朱棣因爲得位比較正,而不着急創造功業來證明自己,所以沒有像歷史上那樣,在國家疲弊的時候就開始修永樂大典,但說不好日後還要修。
那宋末以來的史書,十年也修不完了。
李祺掛名修史,是以不用去翰林院,但卻需要日日進宮,朱棣在得知李祺命不久矣後,就更喜歡和他商量國家大政,具體的事務倒是沒有多少,但是其中卻有很多關於大明制度建設的內容。
李祺則想借着這個機會,在人生的最後,把內閣制度推出來。
在明朝歷史上,內閣制度是一步步發展起來的,內閣的權力變大主要是因爲皇帝越來越不願意管事,而權力又沒有真空,文官對皇權自然就不由自主的一步步侵蝕。
可歷史上的內閣制度,從根子上就很虛,沒有理論去支撐它的必須存在,這是李祺希望能夠改變的一點。
只是這件事很不容易,畢竟這可是廢除宰相制度的大明朝,朱棣也正處於春秋鼎盛之時,對臣下染指權力之事,極其的警惕。
縱然是李祺也只能先找到合適的時機,爲朱棣講述一番相權存在的必要性。
李祺往宮中而去。
翰林院中,解縉望着沉埋於故紙堆中的翰林院諸官吏,心中豪氣生髮,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這便是世間的真理!
“解學士,元史中有大逆!”
唯有翻紙之聲的翰林院中,突然響起了一道頗爲尖銳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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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