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大火焚城

懸崖邊的大風凌冽,吹亂了慕長安的長髮,髮絲凌亂的在風中飛舞,凌亂的像她的心一樣,她慕長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心痛,這麼狼狽過,她信的,她愛的,背叛她,毀她的家,殺她的家人,屠了她滿城的百姓,她不懂爲什麼,不知道她愛的到底值不值得……

她沒想過愛一個人這麼容易,恨一個人原來可以更加容易,她曾經天真的認爲,愛,可以阻擋一切,而如今,愛傷的她面目全非,慕長安顫抖着擡起右手,輕輕拂過身上的大紅喜袍,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上個瞬間,她還在她期盼已久的婚禮上,和她愛的人一起,她以爲他們從此就可以開開心心的一起生活,他們會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都長得乖巧可愛,她會教給孩子她一身的本領,紀南衡會帶着孩子騎馬射箭,一切都會很美好,一切都會很幸福……

她看着懷裡受了重傷的哥哥人命微淺的樣子,恨自己沒有聽哥哥的話,輕信了紀南衡,她恨自己那麼愛他,那麼信他,才導致了今天不可挽回,全城赴滅的局面……

“不要……哭……”慕書言感到臉上冰涼涼的,是長安的淚水,這冰涼讓他在疼痛中清醒,無論何時何地,只要長安落淚,慕書言都會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如今,也一樣。

慕書言擡手,顫抖着,像以前一樣擦去了慕長安臉上的淚水,“別……哭……”他笑給她看,他想讓她開心,他的笑在他面無血色的臉上依舊是那麼好看,可是他的氣息越來越弱了,弱的他自己都快感覺不到了。

他慕書言從來都不怕死,可是她怕他最愛的長安難過,他怕會有人欺負她,他捨不得長安,捨不得她傷心難過,捨不得她受傷,捨不得。

“慕書言……”慕長安一把握住慕書言的手,“你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不能沒有你。”她越說越哽咽,到最後話都說不出來就只剩下無聲的哭泣。

慕長安像小孩子一樣把頭埋進慕書言頸間,淚水順着慕長安的脖頸流下去,一直就到慕長安的心裡,冰涼涼的,涼的慕書言喘不過氣來,他的心像針扎一樣的疼,他柔聲叫,“長安…”

“書言?”慕長安從慕書言的脖頸間擡起頭來,通紅的雙眼和一臉的滄桑讓他心疼,“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慕長安一個勁的搖頭,“不要……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慕書言如果死了,她真的撐不下去了,她沒有辦法面對,沒辦法面對又愛又恨的紀南衡,沒辦法面對死去的全城百姓。她真的撐不下去了。

“別哭。”慕長安擡起手來緩緩的靠近長安的臉頰,一點一點的靠近,他想再給她擦最後一次眼淚,可是這次,他耗盡了一生的力氣,也沒能碰到她的臉頰,慕長安的一隻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撐,就那樣直直的落了下去……

“不要,不要!”慕長安的心再一次的轟塌,她的兄長慕書言在她的眼前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啊”長安的哀嚎穿透的長空,悲哀的聲音讓飛鳥都驚飛哀鳴。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呢?

你走了,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慕長安趴在慕書言的屍體上,悲痛的說不出話來,淚水浸溼了她的髮梢,暈染開了慕書言身上的血跡,鮮紅的一片,就像是那場大火一樣……

她的腦海中一瞬間就崩塌了,想到曾經,曾經,就像是一場夢……

原來,慕長安原名宋玖玖,是司命城的少主,司命城是不從屬於任何一個國家的城,由於機關術天下無敵,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吞併他們,司命城就像是一個小國的存在,這裡的人,生活的還算安寧……

六年前慕長安離開司命城來到杭州,遇到了他,那個她也無法拜託的男人,紀南衡。她和他每天都那麼開心,他們吵架,他們打鬧,他們相愛,他們私定終身……

到頭來,原來這一切的美好,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直到那一天,一切的一切都浮出了水面,一切的謊言都變成了血流成河,血光滿天……

全都是謊言背叛……

大漠對大宣已經虎視眈眈很久了,不知道是計謀還是拉攏,大漠將出軍大宣的消息送到了以機關術爲天下第一的司命城,大宣帝王爲了保住自己的江山,下令屠城。

紀南衡作爲大宣的命官,爲了他的國家和他的子民而從慕長安身邊偷走了機關設置地圖,讓大宣的士兵一直攻打到城裡,殺死了慕長安的父親。

當長安趕到的時候,曾經繁華和平的司命城,變成了一座硝煙瀰漫,屍體遍地的廢城,在空氣中瀰漫着的血腥之氣和屍體腐爛的味道,她再也忘不掉……

其實紀南衡明明應該知道的啊,她那麼愛他,又怎麼可能助大漠攻打大宣呢,他明明應該知道的,明明應該知道的呀……可是,可是他就是這樣做了,屠了她的家。

她的父親曾經告訴她,寧願死,也要死的有尊嚴……

父親,女兒不會讓您失望的。

慕長安以司命城少主的身份下令大火焚城!她寧願和全城一起葬身火海,也不願意讓司命城歸順大宣,死,那就讓她和司命城一起死。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紀南衡氣氛的踢翻了桌子,“不知道城主是我的岳父嗎?居然殺死了城主!還射傷了長安的哥哥!”他全身發抖,發火的樣子如同羅剎,讓人害怕。

可是他紀南衡更怕,他知道長安一定恨死他了,他現在害怕極了,他怕長安會離開他,長安……一定會離開他的吧,他太瞭解長安了,任何人都無法承受滅門之痛,更何況是長安啊,他傷她太深了,太深了……

不行,他要去找長安,無論如何,他都要當面跟她說清楚,當面跟她請罪。

“備馬!”他要去找長安,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長安找回來,他錯了,他真的錯了,如果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欺騙長安,他絕對不會將圖紙交給帝王,絕對不會傷害長安的家人的。他後悔了,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哪裡能買後悔藥呢。

“你去哪兒啊!”紀斂剛想進門就碰到紀南衡出來,臉上表情嚴肅的讓人害怕。

“去找長安,等我回來在收拾你!”

“紀南衡!”

紀南衡一躍上馬,快馬加鞭的去找慕長安,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到長安,哪怕長安殺了他,只要能解她的心頭之恨,只要她不在恨他,他寧願死在長安的手裡。

紀南衡一路就像瘋了一樣,遇到人和貨物連躲都不躲,一路上不知道踢翻了多少貨物和人,不過,這些他都不在乎了,就是因爲他曾經太在乎了,纔會做個這個錯誤的決定,纔會導致如今的局面,現在,爲了慕長安,他誰也不在乎了。

別人怎麼樣與我何干,我只想要和我愛的人在一起,共守白頭,攜手天涯。

司命城裡就只剩下一些殘兵和百姓,她會尊重所有人的意見,想死的,留在城裡,不想死的,她自然會給他們一個好的去處…

慕長安站在破敗的城牆上,一身紅衣飛舞,他看着如今的司命城,後悔沒能早早地堅強起來,和父親一起守着司命城和百姓們,她擡頭,看着烏雲滿天的天空,“父親,希望女兒的決定不會讓你失望。”

“城民門,士兵們,如今的司命城已經不能在給你們一個安身之所,不能在給你們庇護讓你們生活了,如今司命城破敗,但是絕不歸順殺我們家人的敵人!所以我決定放火焚城,我會和司命城一起在大火裡共滅,而你們……自己選擇自己的去處吧。”慕長安看着眼前的人們,他們也都看着長安。

一個人大喊,“與司命城共存亡!”

全城的百姓大喊,“與司命城共存亡!”

慕長安看着眼前的場面,忽然很想哭,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哭,她要把堅強的一面給所有人,她現在是他們唯一的信念了。而對於慕長安來說,是他們給了她勇敢。有了他們,她什麼也不怕了。

紀南衡趕到的時候,司命城的人已經人手一個火把,就等慕長安一聲令下放火焚城了,“長安!”他看見長安一身紅衣現在城牆上,望着天,又望着城,那一抹紅色的身影,那麼孤寂,那麼無助。風很大,慕長安的身子晃了一下,她那麼瘦弱,紀南衡真怕大風就這樣把她捲走了,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慕長安聽到紀南衡的聲音,身子一震,不過她沒有回頭看他,她不想面對他,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昔日的愛人變成了如今的仇人。

一切都這麼突然,快的猝不及防,讓慕長安喘不過氣來。她怕,她怕當紀南衡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會忍不住殺了他,慕長安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這樣做,她覺得現在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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