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想好,這丫頭的性格我可是領會過了。到時候我看你怎麼收場。”
“早晚都要面對的,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該有所擔當。”
雲宮主搖了搖頭,他的三個兒子,兩個敗在了感情手裡,一個被權利,也不知道他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孽。
擡起慕長安的頭,輕輕將藥喂下去,沒過多久,慕長安便從昏睡中醒過來,雲宮主見她醒了,便出了屋子,他們年輕人愛恨情仇,他還是不要參與了。
“啊衡呢,他出來沒有。”一睜開眼睛,慕長安第一句話問的就是紀南衡。
雲初臉上一陣尷尬,低下了頭,不敢看塌上的女子,面對她的詰問,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慕長安心中瞭然,不再詢問,臉上一陣悲悽,淚水如同斷了線了珠子般滑落,打在雲初手背上,雲初只覺得這淚水這般,心中的自責更加深了。
“對不起。”
慕長安並不接話,只是抱着膝蓋,縮在一角,都怪她好奇非要進去,要不是他們前來尋找自己,紀南衡也不至於,突然想起來雲宮主的話,猛然抓住雲初的雙手,語氣中略有興奮。
“我睡了多久?”
“三日!”
果然,還沒有到十天,不是說十天之內寒冰室纔會坍塌嗎?若是她現在去找他,還可不可以見他最後一面,想到這裡,再也顧不得穿鞋子,赤足爬下地,非一般的出去,雲初一抓空,髮絲飄過他的指尖,意識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連忙提了氣追她。
慕長安到院子裡的時候卻被突然出現的人截住了,白衣白髮,不是雲宮是誰。
“丫頭,你去了只能白白送死,你這樣對的起爲你犧牲的紀小子嗎?”
慕長安冷哼一聲,並不想和他多費脣舌,爲她犧牲,他怎麼不說是因爲他想要出來麼。
“長安,我們是不會讓你過去的,你過去只能是送死啊。”雲初從後面趕過來。
慕長安轉着步子,反覆看着一前一後堵住路的兩人,突然之間覺得很可笑,他們既然可以眼睜睜的看着紀南衡送死,此時攔住自己又有喝意義呢?
雲初看出了她臉上的嘲諷,面上一紅,她還從來沒用這般眼神看過自己,這般不屑,這般厭惡,彷彿要和他劃清界限一般。
慕長安趁他出神的瞬間,飛身過去抽了他腰間的飛雲劍,死死自己的脖子。
“長安!”
“丫頭。”
“讓我去,你們不就是不想讓我死嗎?若你們在阻止我,那麼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面前,反正我也救不了啊衡,索性陪着他一起下去,下窮碧落下黃泉。”
“父親,讓她過去。”雲初知道若是今日不讓她過去的話,恐怕她真的會自刎於此,這裡離假山還有一段距離,他只能在這段時間內找突破口,紀南衡恐怕凶多吉少,絕對不能讓慕長安再出一點兒事,況且紀南衡的臨終囑託便是讓她好好活着,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會做到。
兩人跟隨慕長安一路來到假山旁邊,一路上,她都很警惕,生怕他們靠近,一把劍不離開脖子,血順着劍深滴了不少,雲初看着心疼,卻也只能儘量和她拉開距離,讓她不至於傷到自己。
假山早就不會變幻形狀了,三人到來一小會兒的時間,假山卻一點一點的隨着風化爲灰燼,偌大一座假山,就這樣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
慢慢的,寒冰室裡也會大變樣,而且若是冰室一癱塌,湖水灌進來,不說水的壓力,就憑冰室和水造成的力,紀南衡也很難存活下去。
對着門口大幹了幾聲,可是除了迴音之外在沒有別的聲音。
可是慕長安卻沒有放棄,一直喊着,約摸過了一會兒,她的嗓子便沙啞的不成樣子。
見裡面沒有動靜,慕長安心中沉到了極點,但是有回聲,是不是說明裡面的空間還在,紀南衡也還活着,只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而已。
想到這裡,慕長安一低頭,想要進去,卻被雲初拉住,奪下她手中的劍,重新放在自己身上。
“長安,你不能進去,你進去就是送死。”
“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他會孤單了,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他。”說完掙脫來雲初的手,再一次意欲進去。
“長安,你可以和紀兄最後交代我什麼了嗎?”
慕長安再聽到這一句之後轉身看着他,雲初知道引起了她的好奇,接下來就是如何說才能讓她打消她在進去的念頭。
“昂長安,紀兄讓你好好活着,替他活着。他說他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若是你進去白白送死,那麼又怎麼對的起來紀兄對你的一番心呢?”雲初見慕長安有些動容,繼續道:“紀兄還有一句話,他說他喜歡蘇櫻是假的,爲的就是讓你好好活下去,若你真的想辜負他,那你就進去,可是這樣一來,紀兄不知道有多失望,況且裡面的情況尚不明確,紀兄武功高強,雖然寒冰室坍塌威力非凡,可若是紀兄僥倖躲過一劫,你讓他歷經生死後去哪裡尋你,難道讓他也爲你尋一次死嗎?”
慕長安只是一味的搖頭,聽完雲初的一番話後將目光轉向門口。
雲宮主見狀,知道慕長安心動搖,連忙對雲初使了眼色,讓他繼續勸着,既然她放不下紀南衡,就拿紀南衡說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斷了她進去的念頭。
雲初點了點頭,“長安,我們都知道你對紀兄感情,也知道紀兄對你的感情,如果換成是你,你會希望紀兄怎麼做,是希望他不顧一切的白白送了自己的生命,還是懷着希望等着他回來,我相信,紀兄不會捨得就這樣拋下你。雖然紀兄不是雲氏中人,可是他卻進的去,自然,也有希望出去。”說着掏出了懷中的血玉。
慕長安一愣,慢慢的回了身子,走到他的前面接過血玉,反覆的摸着,剎那間,淚水模糊了雙眼。
半響,才擡頭問道,“啊衡,真的還會出來嗎?他真的會回來嗎?”
兩人點了點頭,其實他們心中都明白,紀南衡出來的機會不大,只是如果不這樣說,眼前的女子恐怕只會一心走進去。
“我相信他,他從來不會騙我的,我等他,等他出來,帶我一起浪跡天涯,這是他的心願,也是我的,他不會拋下我不管的,不會的。”
慕長安說着,身子無力的蜷縮在地上,髮絲順着肩膀垂下來,頭上的簪子一鬆,清脆的一聲,落在地上,剎時斷成了兩半。輕輕的放在手心,眼淚一點點流下,髮簪斷裂,是不是說明送她髮簪的人在也回不來了。
擡起頭,望向天空,將淚水收回到眼眶中,可是淚水太多了,仍然說着臉頰流下。
這日天氣極好,太陽暖暖的照着,這樣懶洋洋的天氣裡,她本該可以和紀南衡一起爬到屋頂上曬着太陽,可以一起吹着微風,沒有他的陪伴,連微風中都似乎帶了些淡淡的離愁別緒。
逍遙宮還是他們剛來時候的樣子,並沒有因爲冬天的到來變的死氣沉沉,相反,各種冬日的花迎着寒冬,反而開的更加燦爛,可是她卻看不到一絲希望,眼神迷離,想急切尋找迷霧後面的那一點光亮,爲她指印方向,可是透過迷霧,卻是一片深淵。
女子消瘦的身子在微風中一抖一抖,風凌亂的她的髮絲,吹亂了她的裙襬,在冬日陽光照耀下的她,顯得無比寂寥。
雲初喉結一動,眼眶溼潤,目光清遠,只是愣愣的看着慕長安。
雲宮主看着兩人,搖了搖頭,垂眸離開了。
慕長安心裡念着紀南衡,只是愣愣的看着假山邊的入口,雲初擔心着慕長安,亦愣愣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不知道跪了多久,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膝蓋的疼痛哪裡比的上心裡的痛,是不是心裡痛到了極點,身體在怎麼痛,她也感覺不到,肯定是這樣的,否則,她又怎麼會沒有感覺呢。
太陽從他們的頭頂慢慢的偏向了一方,先前的光線變的有氣無力,軟綿綿的照在他們身上。下午的風帶了些寒意,地上漸漸的有了寒意。
雲初眸子動了動,望向地上的人,卻發現她一直是原來的樣子,目光一刻沒有離開入口。
解上的披風,慢慢的披在她身上,可是她仍然是呆呆的樣子,彷彿外界的一切都和她無關,她將自己關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裡,讓悲傷於痛苦一點一點侵蝕她的心,她的心裡盡是寒冰。
雲初有些心疼,低子,雙手圈着她的身子,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身上。
“長安,天冷了,我們先回去,明在陪你來,好不好?”幾乎是誘哄着,可是慕長安卻毫無反應。
自古情癡幾許,不怪慕長安看不開,就連他自己,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慕長安眼睛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她身上的披風,又漠然的移開,“啊衡肯定很冷,我想陪着他,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聲音極低,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雲初聽的。
雲初目光低沉,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活了這麼久,他唯一對不起的,也只有裡面的那個男子,救命之恩,託妻之重,看似他什麼都得到了,可是誰人又知他心裡的痛苦,也許這一輩子,他都要揹負着這個擔子,一輩子都活在自責與痛苦之中。
或許當初他狠下心來,和紀南衡共進退,可是他到底是自私了,雖然他不是爲自己,可終究是逃不開內心的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