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射也終於感到擔憂害怕,他的侍郎不比嚴苴的議郎是靠其才學本事賜封的,而是他爹厚着臉皮求來的,既不穩妥也不實至名歸,所以他爹千般叮嚀老實些不要惹事。
不想今日只是抓個人,卻鬧出這麼大的亂子,而且還因私動用官兵,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老爹都會被參上一本,自己的侍郎官職也就難保了。
周射被嚴苴的冷聲警告嚇得說不出話,‘咣噹’一聲扔下手中長劍,眼神不知所措的晃了晃,可看向城驃卓林二人時又滿是不甘。
他好容易逮到那人,若是今日放走了,怕是再抓就難了。
想到這,面上畏懼之色驟然消失,取而代之一絲狠厲,既然都已鬧到如此地步,不如就讓它鬧得再大些,至少還能一雪前恥,消了心中這口怨氣。
“今日之事都是誤會,京兆尹聽信周射之言冤枉了兩位的主子,你們也傷了這些官兵,不如就讓在下當這和事老,互相扯平了可好?”
嚴苴客氣的與城驃卓林二人打着商量,周射心緒劇烈起伏,根本不理會嚴苴的和解,直接從地上抓起掉落的長劍,就要趁其不備朝城驃刺去,腳步剛剛邁出,對面緊閉的藥鋪房門後卻突然傳來淡淡輕笑聲:“周射公子是不贊同嚴議郎息事寧人的提議啊!”
周射聽聞這個聲音身體一怔,即刻回過神來指着長劍詭笑道:“你這縮頭烏龜終於敢出聲了,你以爲憑這兩個門神擋得住我?老子今天一定要抓住你扒了你的皮!”
周射怒聲說着,指劍方向瞬間一轉,鋒利劍刃猛然刺向身後一名官兵,中劍官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貫穿胸口的長劍拔出,鮮紅熱血盈滿劍身。
周射心潮澎湃的詭笑着,中劍官兵則身體僵硬直挺挺的轟然倒地,到死都不知道爲何而死。
一切發生的太快,讓人始料未及。
嚴苴望着周射瘋魔般高舉着滴血長劍,厲聲高吼道:“所有人聽我命令,即刻將藥鋪內人活捉,攔路者殺!不遵命者……殺!”
躲藏着的百姓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官兵們則渾身冷汗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等他們糾結,第二名第三名官兵相繼倒下,大片刺目耀眼的鮮血流淌在周射腳邊,鞋底被血水浸紅,威武站立在血海之中,嗜血狂笑。
京兆尹早嚇得不知道躲到哪兒根柱子後去了,嚴苴看着這個早已失去理智的瘋子,大吼着命令衆人將他抓住綁起來,卻沒有人敢靠近,紛紛懼怕的後退躲遠,獨留他猩紅着眼眶,肆虐狂笑的站在血泊中。
“真是愚不可及,本不想與你計較,卻偏偏要死死糾纏,這是不知天高地厚!”微生溦閒淡沉穩的聲音再次傳來,竟有種安撫人心的作用,讓惴惴不安的衆人稍稍緩了口氣,接着輕聲開口,說出的話卻是判了周射死刑,威嚴決絕。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免費教教你!”
周射高昂着頭冷哼道:“就憑你……”
話未說完,只見一根瑩瑩發亮的銀針從寬厚的木板房門後驟然飛出,穿破門板直刺向周射膝蓋,只聽周射痛苦的大叫一聲,左腳驟然跪在地上,接着第二根銀針飛出,刺在他右腿膝蓋處,撐着的右腿也無力跪下,雙腿頓時失去知覺,只能靠雙手撐着地面保持身體平衡。
門後之人的動作沒有停止,周射不停大叫咒罵着,銀針也一根根從門後穿出,準確無誤的紮在他的身上,不一會渾身上下就被扎滿,猶如刺蝟一般。
周射只覺痛徹心扉,想要爬起來卻毫無辦法,只能頹喪着趴在地面。
身下是那三名官兵的血,溼透衣衫,粘熱的粘在臉上,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直刺鼻尖。
周射翻着白眼想要乾脆暈厥過去,卻怎麼也不能如願,腦子竟格外清晰,疼痛感放大數倍傳遍全身,每扎一下都讓人生不如死,想要罵人喊叫,大張着嘴卻什麼也說不出,言語功能被阻,只能無奈的掙扎扭曲着五官,猙獰可怖,卻毫無辦法。
周射再罪大惡極也自有律法懲治,衆目睽睽之下如此私刑斷斷不可,更何況他還是朝堂官員,宗正大人的兒子,從今以後讓朝堂官員的臉面往哪兒擱?
嚴苴凝眸望向房門後想要阻止,還未開口門內人已停止飛針率先道:“今日有勞嚴議郎出言相幫,還請轉達隨您一道的貴人,今日之情在下心領記下了。這家掌櫃實在無辜,還請你保他無事。”
嚴苴神情一怔,警覺狠厲的神色一閃而過,外邊如此多人都不曾發現他非獨自前來,被堵在房內的人是如何知曉,且故意用了讓人捉摸不透的‘貴人’稱呼,難道他已知曉那人是……
“好,我答應你……”
嚴苴話還未說完又被打斷,“不過一點教訓而已,要不了命,在下等着看官府的處置。”
嚴苴聽聞此言鬆了口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只聽門後之人淡淡吩咐一句‘我們走’,剛剛還站着守在對面的兩人轉眼便消失無蹤,門後也再無任何聲響,試探着叫了一聲,無人應答,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不在了。
嚴苴不由震驚的楞在原地,擡頭望望藥鋪房頂,轉着頭瞧瞧四周,他們……是怎麼消失的?藥鋪被官兵嚴密包圍着,衆目昭彰之下,如此多雙眼睛注視着,是怎麼…。走的?
嚴苴不會武藝,卻也知道這主僕三人武藝絕非等閒,竟能來去無蹤影。
想到今日這場鬧劇,憑他們三人武功早可逃脫,卻與周射糾纏這麼久,怕是還有別的原因吧!
嚴苴讓人將京兆尹從躲藏的角落揪出來,命令京兆尹將渾身扎滿銀針的周射押入牢房,請大夫替他診治。
今日這場變故早已讓他嚇得三魂失了七魄,一個勁點頭應承,絲毫不敢有違背,連忙帶着官兵擡着周射,腳底抹油跑了。
受傷的官兵也被攙扶着回了京兆衙門,前一刻還圍滿人的藥鋪門前瞬間變得空蕩蕩。
嚴苴上前兩步推開藥鋪大門,藥堂內一切如舊,櫃檯上還擺放着沒有配好的藥包,幾個碎銀子也散放着未來得及收。
掌櫃戰戰兢兢的從後院門簾後生伸個腦袋,看見嚴苴連忙跪下磕頭,趴在地上的身體瑟瑟發抖。
所謂飛來橫禍,不經意什麼時候就攤上這樣的倒黴事,透過敞開的大門看見門口路面那灘血水,削弱的身體又經不住猛烈顫抖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