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回到府裡睡了個通宵徹夜,第二天一早清清爽爽舒服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躺在自己身邊的餘思,脫了外衣只着裡衣,閉着眼安靜沉睡着,姿勢乖乖巧巧,整整齊齊,比微生溦都還要老實。
“你醒了?”微生溦剛剛坐起身,身後就傳來餘思慵懶沙啞的聲音,因爲剛剛睡醒,顯得格外魅惑。
輕輕‘嗯’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剛剛坐起的身子一下子被拉倒在牀上,欣長的身影瞬間欺身而來,遮擋住窗外投進的耀眼晨光,看着頭頂近在咫尺的這張俊臉,癟癟嘴剛想問他幹什麼,勾着一絲猶豫猜測的弧度的嘴脣已然張開,一句低啞悅耳又莫名其妙的詢問率先出口,“你早就知道?”
微生溦腦子一時還沒完全清醒,緩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生辰宴之事,瞬間露出一個深奧莫測的笑容,沒有回答,只衝他挑了挑眉,“你猜!”
餘思鬆開禁錮坐起身來,微生溦也心情大悅的一個跳身下了牀,扯過牀邊衣架上的外套直接套在身上,扒拉兩下頭髮,後仰着身體側過頭來衝他燦爛一笑,“怎麼樣,夠狠吧!”
微生溦在梳妝檯邊坐下,門外丫鬟聽着聲音叩門進來,一邊侍候她梳洗着,一邊偷眼瞧慢條斯理穿着衣裳的餘思,滿臉掩藏不住的八卦好奇。
家主已經和餘思公子同牀枕了嗎,不知什麼時候成親呀,想來應該快了吧,否則懷了寶寶就來不及了,看來府裡很快就要忙碌起來了,到時一定非常熱鬧!
丫鬟們偷笑八卦着,微生溦沒有錯過她們曖昧的眼神,卻完全沒有理會,暗自笑了笑,接過熱毛巾輕柔的擦拭着臉頰,尚還存留的絲絲睡意也徹底清醒了。
“她竟然想設計你,要是我早知道,比你下手狠得多!”
男人梳妝利索得多,收拾好來到梳妝檯前接過丫鬟手中的檀木梳,親自替她梳整發絲。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她的?”
微生溦輕輕聳了聳肩,“很簡單,我喝的酒加了料,眼睛一掃就看見她的丫鬟偷偷瞧着,將計就計就喝咯。”
餘思輕嗤一笑,“給你加料,還不如讓你多喝兩杯來的有效果。”
“怕是現在端木伶都還以爲我是因爲她下的迷藥纔會昏睡不醒。”
微生溦醉過去後一直陷入昏睡,後面的事什麼都不知,但憑想象也能猜到端木伶有多可笑。
“是啊,誰想得到你喝酒一杯就倒。”
餘思笑着逗她,微生溦回過頭來反駁,“什麼一杯,喝了四五杯才倒的好不好?”
“是,四五杯已經很是了不起了!”
微生溦皺了皺眉頭,將一根鑲藍寶翠鈿拿在頭上比着,餘思突然好奇的問道:“你喝醉之前一直與我在一起,何時吩咐的瀝,我都沒發現!”
微生溦俏皮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脣上,笑嘻嘻的湊近他耳邊,“這——是——秘——密。”
這個秘密只有微生溦一個人知道,那就是——瀝會讀脣語。
也許是小時候流浪無依時自我揣摩出的本事,本來是讓人討厭畏懼的本領,看着別人動嘴便可知道在說些什麼,但因此也察言觀色討到過飯,得到過好處,在這半好半壞下越漸練就成熟,如今在微生溦身邊,已然成了獨一無二的特點,完完全全的優點。
“你們秘密還真多!”
餘思吃醋的癟嘴喃喃,微生溦好笑的身體向後靠在他胸膛,手指了指上面,“瀝可隨時聽着呢,你要說他壞話,小心找你挑戰!”
“挑戰就挑戰,我還怕了不成!”餘思故意環顧着房間出口,像是故意說給瀝聽,聲音兀自放大了一倍。
“瀝不喜歡陌生人,也不願意別人知道他的事,這是我答應過他的!”
看着餘思面上明顯的氣悶,微生溦溫柔的出聲解釋着,也只有對他才這般有耐心,換做旁人,便是連不高興的臉色都不敢給她露,更沒必要多言解釋。
“知道知道,他是保護你的影衛,我怎麼可能真的不高興,誰沒點秘密呀!”
餘思繼續着手上梳頭的動作,睡亂的黑髮已經梳理整齊,沒有繁複的拾掇,只簡單夾了一個水仙花夾,這是微生溦獨一無二的設計,牢固不易掉,不似髮釵髮簪之類需要厚重的長頭髮,專爲自己的短髮使用,很是方便好看。
微生溦抓住他的話打量的轉過身子,細細觀察着他的表情,突然發問,“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餘思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眼睛不看她,頭穿過她的臉頰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柔情蜜意的眼中縈上朦朧神秘的光暈,“當然有了,你也不知道的秘密。”
“是什麼,不可以告訴我嗎?”
“現在還不行,等到了時候,我會告訴你。我向你保證,那是我唯一對你隱瞞的秘密,等將它告訴你的時候,我們就成親吧!”
餘思收緊了手上的力道,微生溦感受着他渾身籠罩的緊張和脆弱,手掌輕柔安撫的拍着他僵硬的脊背,輕聲答應着:“好,我等你。但是……”
突然的轉折停頓讓餘思愣了愣,放開自己的手直直看着她,不解的無聲詢問,“但是什麼?”
微生溦沉吟片刻,“但是這麼說的話,你以前沒事就跟我說成親成親的,都是騙我的咯!”
餘思瞬間表情繃直,過了不知多久,嚴肅鄭重的臉一下鬆弛開來,嬉笑着諂媚討好,“不是不是,我怎麼是騙你的呢,我是真的巴不得馬上就娶你回家……”
“可是你剛剛纔說告訴我了秘密再成親,不告訴我秘密就永遠不和我成親咯。”
女人的蠻橫不講理餘思算是徹底見識了,頭大的拼盡全力哄着:“不是不成親,我是想等自己沒有秘密能夠對你坦誠相見之時,讓你完完全全瞭解我之後,再成親,我不想對你有隱瞞,不想你後悔,但心裡是恨不得馬上就和你成親的。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我想徹底擁有你,我想趕走那些覬覦你的男人……”
“所以,你和不和我成親?”微生溦打斷他的話,故意板正臉認真詢問。
餘思現在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總感覺解釋不清楚,但還是拼命解釋,“我們當然要成親,我愛你,我只愛你,我只是,我……”
餘思一時語結,微生溦繃不住表情‘噗嗤’笑出聲來,看着她逗弄的明媚笑容,餘思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但心情格外的愉快,嘴角咧向耳後根,寵溺的看着她,“你只屬於我!”
嘴脣被封,微生溦驚慌失措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承受着他突如其來的狂暴親吻。
“小溦兒,天下人千千萬萬,我只愛你,也請你,只愛我!”
淪陷於纏綿的親吻,微生溦身體柔軟的攤在他懷中,嘴角列出個笑容,幾不可聞的輕‘嗯’一聲。睜開迷茫含情的雙眼,看着眼前認真而深情的臉龐,帶上笑意,“我愛的人,只有你!”
左相府生辰宴後第二日微生溦便收到了端木昊急不可耐的登門貼,這次鄭重的請求登門拜訪微生府,態度恭順謙卑,看的侯佳佳目瞪口呆,連連嘖嘖感嘆。
“阿溦,你給左相大人下了什麼藥啊,讓他這麼急着見你。”
侯佳佳拿着名帖一陣猛瞧,昨日離開左相府後一直擔心微生溦,一早便來府裡看她了,結果竟然被擋在院子外,硬是等到午膳時辰才見到人。
視線從名帖上移開重新回到微生溦和餘思身上,她可是親眼看見這兩人一起從涼溦軒出來,那紅光滿面曖昧不清的樣子,真是太太撩撥她的八卦神經了。
侯佳佳裸的曖昧神情完完全全被當事人輕易忽視,瞥了名帖一眼直接扔到一旁,對着進來稟報的守衛道:“告訴他們,我今日不見客,改日親自登門。”
守衛領命出去了,侯佳佳再次望着她睜圓雙眼,堂堂一朝左相就這麼被她毫不在意的輕飄飄拒之門外,這可真是前無古人的空前壯舉,一眨眼功夫肯定就是傳遍全城,被掃了這麼大面子,左相大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我看你現在也沒事,爲什麼不見啊,改天還要親自去一趟左相府,多麻煩!”
微生溦神秘的嘻嘻一笑,餘思坐在她身邊親暱的掐着她的臉頰,白嫩的皮膚輕輕一掐就留下了紅印子,很是嬌嫩曖昧。
“她這是故意擺架子呢,晾他幾天好談事。”
侯佳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視線重新落在她們親暱的動作上,臉上一陣豔羨和愁雲。
她們這樣視若無人親親愛愛的模樣要被二哥看見,心還不碎了一地呀!
私心裡侯佳佳自然希望微生溦喜歡的能是自己哥哥,自己最好的朋友成爲自己的嫂子,兩家人關係更加親密,無疑是最美滿的結果,但終究不可能萬事順心,看着微生溦與餘思的互動,侯佳佳明白,二哥是沒戲了,只要是傾慕微生溦的都沒戲了。
“你臉上的傷擦藥了嗎,雪膚膏效果最好,你若沒有就在我這拿一盒去。”
微生溦聽聞了昨日之事的細節,看着侯佳佳臉上的指甲痕有些自責,侯佳佳倒無所謂的甩甩手,“沒事,本來我也不打算靠臉吃飯。”
即便侯佳佳如此說,但女孩兒哪兒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還是抱歉的衝她感激一笑,吩咐着人拿盒雪膚膏來,認真囑咐着日日塗抹,一定不會留疤的。
微生溦硬生生拖沓了五六天才不疾不徐的前去左相府,端木昊早已是等的望眼欲穿,延頸鶴望,聽到守門護衛的傳話,即刻丟下手中書簡出府迎接,還未到府門口,已然見到期盼的女子身影淺笑走來,悠閒自在,顧盼生輝。
與第一次前來僅僅相隔幾天時間,待遇卻是完全不同。
端木昊親自前來迎接,耐心的陪着微生溦毫無目的的四處參觀,與餘思有說有笑的賞評着院中景緻,絲毫不理會端木昊的急切,就像參加遊園會般,一句不提請求見面所爲何事。
一大羣下人亦步亦趨的隨侍着,微生溦踏着左相府中的青石小路進到後花園,滿園絢爛春色競相綻放,嬌豔爭春,好不生機盎然。
“上次沒能觀賞,左相大人府中真是好景緻。”
生辰宴時微生溦一行顯然是不招待見,莫說招待女客的後花園來都沒來,就連男客宴席的前院都沒參觀一下,直接坐下喝酒,然後喝醉,接着一無所知。
餘思環顧着後花園的景色有着自己的見解,評價道:“美則美矣,難免有些豔俗,缺乏底蘊。”
餘思故意咬重‘底蘊’二字,一語雙關。
端木昊此時也不再沉吟,直接出言邀請,“我有些事相與微生家主……”說着看了看餘思,接着加上,“和餘思公子商談,書房請!”
微生溦也不客氣,‘嗯’了一聲就率先擡步,還沒走出幾步就看見迎面走來一個男人,看着有些眼熟,等走近才認出,是葉殊閣週年宴時保護着端木伶幾人的端木鬆。
真是許久未見,那日生辰宴也沒看見他,見他此時比之一年前憔悴消瘦許多,神情也沒什麼光彩,見到端木昊時腳步頓了頓,而後看見與端木昊同行的微生溦,更加直接瞠目結舌。
微生溦笑着迎上前,打下打量他一番,“三公子許久不見憔悴許多,可是身體欠恙?”
端木鬆觀察着父親對微生溦的客氣友好,雖然感覺奇怪,但還是規規矩矩得體回答,“多謝微生家主關心,倒是家主許久未見,依舊神采奕奕,光輝照人。”
這倒還真不是恭維,一年不見的微生溦比之去年更加的自信尊貴,就連父親對她都是客客氣氣,想着這一年都城中關於她從不間斷的各色傳聞,看來再也不是初入都城鮮爲人知的微生溦,而是名動都城的微生家主!
“我與微生家主有事要談,你去做你的事!”
端木昊的對他的態度很是冷淡,說完做了個‘請’的姿勢,率先在前領着路。
微生溦跟着越過端木鬆離開後花園,走出幾步不由回頭看了一眼,見他一直保持着垂頭的姿勢,一動不動,連眼波都沒流轉一下,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微生溦沒有多在意,很快便收回視線。
一羣人來到端木昊的書房,下人們侍候在外,端木昊請着微生溦和餘思走進書房內,白日的陽光從窗戶內照射進來,窗邊擺放着案几座位,三人相對而坐,丫鬟端上茶水點心,退出時細心的關上房門,瞬間整個書房安靜的只剩他們三人而已。
窗外春色正好,鳥語花香,空曠無人,徐徐的風吹拂在臉頰,清清涼涼,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微生溦喝了幾口茶靜靜等着,餘思與她肩並肩跪坐在一側,側頭對視一眼,默契的點了點頭。
這個茶不錯!
端木昊也不拐彎抹角,須臾客套兩句直接起身離開,不一會回來,手中已然多了一個信封,重新坐下將信封放在案几上,奔入主題沉聲開口,“微生家主命人送來這個東西,是何意思?”
微生溦抿着茶悠閒淺笑,“正是左相大人想的那個意思!”
微生溦看都不看信封一眼,捏着案上的一塊粉色糕點送進嘴裡,溫溫糯糯味道還不錯,就是太甜了些,不經意蹙了蹙眉,只嚐了一口便直接放下。
這是一封自白信,上面清清楚楚羅列着一大批人物的罪行,都是先趙王手下的臣子幕僚,一條一條,以此爲據,血洗都城三個月,滅門誅殺了上千人,全是曾經的權貴大臣,豪門世家,最後不過成王敗寇,輸掉性命。
此自白信出自趙王府師爺之手,爲了保命,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寫書皇上,而唯一有所不同之處,便是當年呈報皇上那一封與此時案几上這一封,字跡一模一樣,內容上卻少了一個人,與其所做過之事,這個人的名字,便是——端木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