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今日起得很早,規規整整的鄭重穿戴,身邊沒有清沫和樹桑侍候,也不能暴露女人的身份,只能自己穿戴,竟還有些手忙腳亂,餘思在一邊玩着頭髮側頭看來,好笑的勾着脣角上前幫忙。
“衣服都穿不會,說出去也好意思教育阿宸和皓月,小心被笑話。”
微生溦斜了他一眼,“誰會告訴呀,六姐和樹桑纔不會這麼不給我面子,也就只有你了,你不揭我的短就沒人知道了。”
“我纔不會揭你的短。”餘思低聲喃喃。
微生溦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是嗎?你不是經常和皓月調侃我。”
餘思沒有解釋,卻是開口道,“這個我絕對不會說,這可是我們的閨房情趣,怎麼能爲別人道呢。”
“去你的。”微生溦嬌羞的撇他一眼,手上卻任由余思擺弄。
不一會餘思替她就將一套嶄新精美的男裝穿戴好,玉帶樹冠,好不俊俏瀟灑,只是臉上還戴着面紗看不見容貌,但也展現一種神秘美。
“想好怎麼討公道了嗎?”
微生溦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本來只是想教訓吳化天一番,既然如今有了這個契機,也不能白白浪費,這個壞東西可不能再讓他站起來。”
“都城已經安排好了?”
“六姐親自去辦,絕對不會有問題,到時所有罪名齊下,看他還有命活沒命活。”
正說着話,房門響起,是葉藺承的聲音,直接回稟,“郡守府貼出告示,野狼一事皆因上次公子被誣陷一事的小偷被鬼斧門一番發泄,懷恨在心,故引了野狼來泄恨報仇。如今真兇已經抓到,一個時辰後在菜市口當場斬首示衆。”
微生溦靜靜聽着,譏諷的嗤笑,“他這是要找個替罪羊啊!”
“走吧,還有一個時辰問斬,我們直接去菜市口。”
昒昕和紅狼幫的到來是引起所有人的注目禮,在菜市口刑臺下仰頭望着上面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罪人小石頭,身上穿着囚衣,染着幾縷血痕,面色蒼白的不省人事。
移動視線到遠處監刑臺上的吳化天,一旁坐着瑞王殿下,認真等待着時間降臨,徹底瞭解此事,同時緊張警惕着昒昕兩人再搞出意外。
“郡守大人,這人不知爲何是昏迷的?”
微生溦並未當場發難,而是準備以循序漸進的方式,語氣平靜的詢問着。
見她開口問話,吳化天一臉‘就知道會如此,不會如此順利’的表情抖了下胖乎乎的身子,鄭重回答,“此人罪惡滔天,開始還狡辯不承認,兩鞭下去立馬招的一清二楚,畫了押就暈死了過去。”
“如此惡人,害死了幾十條性命,如何能讓他就這麼舒舒服服的在昏迷裡死去,如此如何對得起那些無辜百姓,和各門派死去的兄弟。”
微生溦義憤填膺的罵着,餘思緊接着森冷附和,“郡守大人未免太仁慈,犯下此等滔天大罪竟然只是乾脆的斬刑,如何也該千刀萬剮,慰藉無故冤死的亡魂。”
微生溦和餘思話一出,瞬間圍觀人羣便躁動起來,附和聲此起彼伏,完全跟從昒昕二人的意見,有的婦女百姓甚至當場哭罵起來,顯然是遇難者的親人,朝着邢臺上的罪人扔着石頭、菜葉、雞蛋,一片混亂狼狽。
郡守大人坐於高處,看着昒昕頃刻間造成的動亂,滿面青黑,但也慶幸還好不是懷疑其他,擺出郡守的威嚴,怒升叱喝,“嚴肅邢臺豈是你們鬧事的地方,還不快住手。”
吳化天嘴上喝罵着,眼睛不時瞧着天上時辰,期盼着快點再快點,只要時辰一到,人一斬死,所有問題都將隨着罪人小石頭掩蓋下去,他也就得出昇天了。
微生溦一臉的嚴肅憤恨,仰着頭毫不畏懼的質問着,“郡守大人如此重罪輕判,難道和這罪人有什麼關係,故意偏幫。那日死的人還屍骨未寒,郡守大人不爲他們討還公道,卻偏幫罪人,是何道理。”
“他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偷,郡守大人不會看他可憐心軟了吧,那您怎麼不想想那日死去的百姓們多可憐,多無辜。一個人的報復私心害死這麼多人,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
餘思大聲反抗着郡守大人的決定,高舉起手臂大喊,“不許偏幫,還無辜百姓一個公道,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餘思帶着鼓動的話和動作一出,瞬間所有人跟着高揚手臂大勝反抗,“換無辜百姓一個公道,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一聲聲不停歇的高喊着,整個菜市口充滿了駭然戾氣,聲音響亮的久久消散不去,氣氛徹底沸騰了。
吳化天拍着案面憤怒的大喊着,“住口,都住口,本官判決已下,不得更改。”
但一聲聲的反抗完全沒有消減的趨勢,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比一生激動亢奮。
吳化天頭疼的求助瑞王,“殿下,您看……”
瑞王猛回頭瞪了他一眼,“不要理會,必須立刻殺死,否則夜長夢多。”
這個道理吳化天自然懂,他們定的立刻處斬便是怕的夜長夢多,卻沒想會發生這種情況,齊齊反抗要求將犯人從重處置,這是他不曾預料到的。
“可,這麼多人齊齊反抗,要不……”
吳化天詢問的話還沒說完,立馬招來瑞王一個凌厲的瞪視,“不知道我們現在什麼情況嗎?”說着覷眼怒視着微生溦二人的方向,聲音冷冷的道,“我總感覺這是個陰謀,昒昕那兩人那麼聰明,不可能對我們完全沒有懷疑,這很可能是陷阱,人一放下來,後面情況難料,絕對不能讓他活過今天。”
瑞王的想法是正確的,微生溦確實打的這個主意,先將人救下來,後面自然有時間處理,但瑞王敏銳察覺到了陷阱,計劃不能成功。
但即便不成功她也毫不在意,反正向來膽子大慣了,劫法場這種事也不是幹不出來。
“郡守大人固執偏幫罪人,那我只好冒犯天家威嚴,不能讓他死的這麼舒服。”
說着,微生溦已然憤慨的直接衝上邢臺,將執行斬刑的儈子手推到一邊,立馬拎着小石頭坐起來,手探上他的腕脈。
人沒有死,只是被下了藥無法清醒,想要讓他閉嘴,睡夢中死去成爲他們的替罪羊,她纔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
“想要就這麼輕鬆死了,想都別想。”
微生溦嗤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湊近他的鼻息。
吳化天和瑞王早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三魂失了七魄,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微生溦膽子這麼大,大到無法無天的地步,竟敢光天化日劫法場,擺明了另有目的。
不一會昏迷的人緩緩醒過來,慢慢睜開眼,疼痛的動着四肢,看着自己身前的道道傷痕,然後看着裡三層外三層滿滿圍着的憤怒人羣,漸漸明白髮生的一切,臉色越來越慘敗,突然一把抓着微生溦的手臂,拼命哀求,“求求你,救救我!”
小石頭這是身處險境下意識的求生本能,根本沒反應過來微生溦是誰,只感受到身邊有個人,順手抓住她哀求,視線顫抖的看着下面一個個如狼似虎,恨不得吃了他的人們,不自覺瑟瑟發抖,轉過視線看相微生溦,這才後知後覺認出了他。
倉皇的神色帶上點點驚喜和希望,越加手上用力的抓住微生溦,跪起身大哭起來,“昒昕公子,昒昕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是冤枉的,求求你救救我……”
小石頭拼命哀求,他知道面前這人的身份,更知道他的能力和影響力,現在這個時刻,只有他能救自己。
郡守吳化天和瑞王想要他死,帶着罪名去死,能救他的,敢救他的,有能力救他,此時此刻怕是隻有這位昒昕公子,這是他最後生的希望,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微生溦知道他是冤枉的,但還是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怒哼一聲,一把抓着他雜亂的頭髮向後撕扯,“害死幾十條無辜性命,還想求我救你,那你怎麼不救救那些可憐冤死的人!”
小石頭被迫後仰着頭,頭皮被扯得生疼,身體晃盪不穩。頭上力道一鬆,立馬狼狽的摔倒在地,匍匐在地上怎麼也起不來。
微生溦蹲着的身子從容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着他,“我讓你醒來,是要讓你在清醒情況下千刀萬剮的痛苦死去,簡單賠還一條命萬萬不夠,我要你生不如死。”
話音落,小石頭臉色蒼白的辯解無力,哀看着他,絕望的閉上眼睛,落下兩滴淚來。
監斬臺上的吳化天早已驚得衝了過來,帶着圈圍着的士兵,手持武器將微生溦和小石頭團團圍在斬臺之上,瑞王也慌步走過來,面上憤怒的無法保持鎮定。
“昒昕,你好大膽,居然敢劫法場,難道不怕掉腦袋嗎?”吳化天微顫着手指指着她大喝。
微生溦不屑一顧的憤慨開口,俯視着斬臺下的士兵一圈,視線最後落在吳化天身上。
“犯人不在這嗎,我只是不滿意郡守大人的判定,要求重新定罪,從重處置,不能這麼簡單讓他死了,否則那些屍骨未寒的百姓太冤枉了。”
“大膽,本官完全按照朝廷法度判定,豈容你置喙,難道你以爲自己深受百姓敬仰就敢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裡嗎!昒昕,你好大膽子,還不快滾下去,莫要耽誤了時辰。”
瑞王大步上前衝上斬臺,與微生溦面面相對,臉色難看至極。
“昒昕,你太囂張了,若再不下去,就休怪本王以擾亂法場重罪將你下獄。”
瑞王對微生溦本就討厭,三番五次讓他難堪,與他做對,更加厭惡至極,此時還擋了他的事,而且一看便知內有陰謀,如何能不氣惱。
一個低賤的江湖平頭百姓,卻不將他尊貴的皇子放在眼裡,挑釁他的威嚴。
微生溦朝着瑞王規矩的淺施一禮,不疾不徐緩緩開口,“殿下請息怒。昒昕並非故意搗亂,實在心有不甘。好好的比武大會最後成了這般模樣,如此多無辜之人遭到無妄之災,如何也不能讓真兇利落了結。我只是提出質疑,郡守大人也不能完全不顧百姓們的激烈憤慨和想法吧,還請重新定罪。”
瑞王恨恨的瞪着他,行刑時辰已到,微生溦卻依舊挺立在斬臺上不讓動手,死死僵持着。
“而且郡守大人說完全是按朝廷法度判定,可我記得,朝廷法度上書,致人命案者死刑,滿三人者斬立決,滿十人者凌遲,如今這都接近百人,如何還如此利落的直接斬首,可見郡守大人有私心,故意偏幫。”
微生溦話一出,吳華天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法度確實是如此,但他不是偏幫包庇,而是想要快些將犯人致死,凌遲實在太慢了,而且犯人很可能忍受不住痛苦,胡言亂語,讓他們處於被動險境。
此時的小石頭害怕的顫抖着身體,卻似乎感受到些什麼,悄悄擡眼去看微生溦,猜測着這個人究竟是想害他,還是想幫他?
看着眼前緊張對峙的氛圍,若想害他,這代價和行爲未免太極端了些。
“郡守大人,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不是偏幫爲何減輕刑法,不按法度定罪,這般着急將人斬了是何目的?”
餘思抱着手臂站在人羣裡突然悠悠出聲質問,聲音清淡,卻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語氣平靜,卻聽的吳化天汗流滿頰,說不出話。
“你當真要與本王做對,和朝廷做對?”瑞王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微生溦看的真切,毫不在意畏懼,再施一禮,“昒昕從不敢與殿下和朝廷作對,昒昕只是在維持朝堂法度,郡守大人判輕了罪責,幸好還來得及,還請大人知錯就改,重新定罪。”
話一出,餘思再次鼓動者百姓齊聲助威,“請大人重新定罪,請大人重新定罪……”
震天的百姓請願聲,瑞王像是充耳未聞,直挺挺站着與微生溦對視,突然擡起手臂,“那就不能怪本無情了。”說着指揮士兵,“將昒昕抓起來,押入大牢,等待審訊。”
瑞王殿下命令一出,此次無需餘思鼓動,所有百姓自發齊齊抗議,大喊着就想衝上來,被官兵持槍擋在外面,卻還是不顧危險推搡着,不斷大喊抗議,不許抓昒昕公子。
小石頭坐在地上,轉着頭看着周圍混亂的情況,瞧着微生溦與郡守和瑞王劍拔弩張的氣氛,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不顧身體的疼痛,跪爬着衝上前抱着微生溦的大腿,大聲請求,“公子救救我,我是被冤枉,野狼真的不是我招來的,是郡守大人無故抓了我當替罪羊,還請公子明察,那些百姓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小石頭的聲音很多,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是爲了讓在場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果然騷亂的人羣瞬間安靜下來,齊齊看着他,包括驚訝的微生溦,和滿面慌亂的吳化天。
“休要胡言亂語,來人,立馬將他殺了,以祭受害者在天之靈。”
吳化天猛然下令,大羣士兵一股腦衝上來直對小石頭,手下毫不留情,勢要將他置於死地。
這次,微生溦真的直接動手了,將衝上來的士兵一個個打下臺去,微生溦動了手,餘思自然不會再閒着,施展輕功飛上斬臺,站在她前面衝鋒陷陣。
一羣羣的士兵前赴後繼,又一羣羣的被打下斬臺,完全不需要多人對戰,餘思一人足以,輕鬆應對。未用武器,出手也不重,只是將人打傷,完全手下留情。
“大膽,竟敢劫法場,本官看你們是不想活了。”吳化天緊張的大喊,指揮着士兵快上,將他們統統拿下,卻一個接一個倒下,最後全部倒了一地,再沒一個可以衝上前的。
“究竟是我大膽還是你大膽,殺人滅口,我看不想活的人是你。”
微生溦的猛然立場轉換髮難,讓吳化天愣了愣,心中一個聲音響起,‘我要完了!’
士兵已經無人可用,全部倒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斬臺之上的翩翩兩人卻完好無損,悠然瀟灑,挺立着俯視下面滿地躺着的人,和麪色慘白的吳化天,最後對上瑞王寒若冰霜的視線,幽然一笑。
微生溦大力的將小石頭一把提起來,顫巍巍的勉強站着,赫然質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從實招來,若有半點謊話或隱瞞,我有千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後悔爲人。”
小石頭搖撥浪鼓似的猛力搖頭,老老實實回答她的話,他知道此刻她是在救自己,這是唯一生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那晚到公子客棧偷掌櫃東西后,第二晚我又去偷了另一家,一早被抓到府衙牢裡,公子也親眼瞧見的我被人抓住。然後我就一直都被關在牢裡,昨日突然郡守大人將我帶到堂上審問,說我心懷報復招來野狼害死了幾十個人,無緣無故打了我一頓,逼着我畫了押,就徹底沒了知覺,直到方纔醒來便在此處。”
小石頭的話引得全場震驚,這個全場自然不包括斬臺上的三人和下面的吳化天。
“我這幾日都被關在牢裡,哪兒能幹什麼害死人的事呀,請公子明察,我是被冤枉的。”
小石頭急切的解釋着,生怕微生溦不相信他說的話,將眼睛睜得老大望着她,表現自己說的都是實話。
人羣開始躁動起來,緊接着便是震怒,這回震怒對象已然換了目標,直指吳化天。
“我就說人都送到牢裡了,怎麼跑出來幹壞事的,原來是拿他平息大家怒火,做替罪羊。”當時綁着小石頭去府衙的人突然開口出聲,滿待懷疑,確實對小石頭的話做了肯定解釋。
“沒想到郡守爲了平息事情,隨便抓個人來搪塞我們。”
“就算他是個小偷,這種殺人的罪名也胡亂往他頭上扣,也太沒天理了。”
“自己辦事不力闖出大禍害死人,就拿着無辜人頂罪,真是不知廉恥。”
“這樣的壞官才應該凌遲處死。”
“就是,一定要把他的罪上告朝廷,讓皇上做主。”
“絕對不能讓他肆意妄爲,逍遙法外。”
“……”
完全一邊倒的議論壓得吳化天喘不過氣來,事情敗露了,就算此刻反駁小石頭在說謊,也沒人會相信他。
辦事不力致死百姓,沒能完成皇上交代任務,折辱天佑國形象和威嚴,再加上現在欺騙百姓,找人頂罪,條條罪狀加起來,已是無力迴天。
瑞王迅速評斷現在局勢,計劃徹底敗露,昒昕兩人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此事怕是徹底藏不住了,吳化天也徹底完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撇清關係,保全自己。
突如其來的巴掌打的吳化天暈頭轉向,許久才懵懂的回過神來,看見面前站着的瑞王,想要開口說什麼,緊接而來的便是第二、第三、第四個巴掌,並且伴隨着喝罵聲。
“本王以爲你真的找到了兇手,都是按章辦事,還百姓們一個說法和公道,沒想到爲了逃避責任,竟然將罪推給一個無辜之人,你實在罪無可恕。辜負了本王對你的期望和信任,辜負了朝廷對你的重用,你可知罪?”
吳化天遲疑的完全回不過神,但腦中第一直覺便是,瑞王殿下捨棄了他。
“你可知罪?”
又是重重一巴掌,微生溦和餘思站在臺上看着瑞王和吳化天內鬥,笑的暢快,小石頭則是滿心激動和欣喜,殿下都發了話做了定論,自己被冤枉扣上的罪名看來洗清了。
果然,相信昒昕公子是正確的,靠着他得出昇天。
吳化天被接二連三的巴掌打的直接摔倒在地,頭上的官帽狼狽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上灰塵,頭髮也微微鬆散了,整個人狼狽不堪。
“你可知罪,你可知罪?”
一聲接一聲的質問,一下接一下的巴掌,當着全貢芸郡百姓的面,直接毆打郡守,下手很絕,看的在場衆人都覺殘忍難堪。
吳化天如何不明白瑞王的用意,這明明是在警告,警告他承認罪行,但是不得牽連於他。
終於,在數不清的巴掌數後,吳化天悲慘的腫着比包子還大的臉,口流鮮血,虛眯着眼睛微微點頭,聲音小的如蚊蟲在叫,“下官,知罪!”
吳化天直接被瑞王下令關進府衙大牢,即刻上報皇上,請求陛下旨意處置,瞬間安了衆人的心。
瑞王備受矇騙的戲碼演得好,但微生溦也沒拆穿,這件事本來就扯不到瑞王的身上,此時揭穿完全起不到作用,反正他的責罰也是不會少的,這便足夠了。
“昒昕僭越失禮,還請殿下責罰。”
微生溦裝模作樣的上前請罪,瑞王心中憤恨,面上表現的卻極爲友善,甚至感激連連。
“此事本王還要多謝你,否則若真將這人冤死,吳化天的罪行就無人知道了。你的敢於鬥爭不僅救了一個無辜人,也揪出了這個朝廷害蟲,本王定會將你的事一齊奏稟父皇,恩賜獎賞。”
微生溦皮笑肉不笑的虛僞一句,“多些殿下。”而後看相小石頭,“這人既是冤枉的,不知是否可以放了?”
瑞王咬着牙擠出笑容和聲音,“那時自然。”
吩咐着人將小石頭放了,還放下身段親自安撫了兩句,瞬間又得了百姓們一番誇讚和尊敬。
瑞王立於斬臺上,面對圍觀衆百姓,深明大義的開口道,“此次意外造成這麼多傷痛,本王實在於心不忍,事情已經上稟朝廷,很快便會有旨意下來,大家稍安勿躁,靜靜等待朝廷的詳查,必會還大家一個公道。”
“多些瑞王殿下。”衆人齊齊感激行禮的場面看的瑞王一愣,原來受百姓們擁戴是這種感覺,也並不難嘛,都是些頭腦簡單的人,說什麼信什麼,只要態度和善親切,真相是什麼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側臉看想微生溦的眼神不由有些輕蔑和得意,你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如今我也學會了。
事情順利結束,悲傷之後,貢芸郡重歸了平靜。
那日中斷的決戰也未再進行,今年沒能決出最後的魁者,但最後結果自在昒昕和餘思兩人中間,江湖人也不糾結,反正這二位關係親密,下一屆比武大會,由誰決定都是他們的共同抉擇。
爲了比武大會聚來貢芸郡的江湖武者們斷斷續續離開了,離開前皆來拜見了微生溦和餘思,無非感謝,且相約下一屆比武大會。
經過這場變故,江湖人齊聚都城一事是徹底泡湯了,這個結果倒也合微生溦的心意,只是想到付出的幾十條性命代價,就感覺滿心的不值。
春節已經漸漸臨近,天氣依然冷冽。天寒地凍,微生溦和餘思馬不停蹄的往都城趕,沒有孩子們同行,速度快了一倍,達到時竟只比他們晚到兩天而已。
離開一年,都城還是原來的模樣,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熱鬧繁華,微生府因爲離開之人的歸來,掀起一片繁忙,不僅因親人團聚,也因不間斷遞上的請帖和問候。
微生溦一個外人都沒見,所有遞到府中的帖子全部回絕,也沒有登任何人的門,鎮國將軍府也沒去,侯家的人也沒登門,一直縮在府裡。
微生溦這兩日一直在騰雲閣和大哥說着生意上的正事,如今已經快過年,離微生溦保證的一年期限不剩幾個月,目標卻完全達不到十倍之多,現如今纔剛剛達到從前每年大概的稅收數額,承諾多出的剩餘該如何完成。
“大哥不必慌,官營剛剛接手,開頭最是困難,各中調節整合花費了太多時間,但已經走上正軌便不足爲慮,剩下這三個來月足夠了,就算真達不到十倍,只要數字好看,他人也不能說什麼。”
微生耀臉色深沉還是一臉擔心,“畢竟這是和皇上定下的承諾,若有稍稍不合格便可能是欺君之罪,本就反對的大臣更有理由要求收回官營,屆時微生家就陷入被動,很是難看了。”
微生溦瀟灑的靠在舒服軟墊裡,面上滿是輕鬆笑意,“就算最後只能多出三倍四倍,我就不信看着多出的那麼大數額,皇上能不心動,羣臣能再反對。要知道即便只是多出一倍,也是天佑國近幾十年不曾有過的富裕,他們若想收回就收回吧,沒了我,明年的慘淡情況看他們怎麼好意思擺出來看。”
微生溦完全不在意官營讓她多掙的錢,她的生意已經夠大夠有錢,不在乎這一點,在乎的不過獨掌的榮耀,如今知道了餘思玓礫皇子的身份,知道了他的目標,越加不會將到手的官營拱手讓人,她手中握着的東西越多,越能幫助他。
“傳下去,三個月後微生家會根據各地方創造出的盈利加以評選和獎勵,最終決出最優秀的前三名,其下包括的所有工作人都將獲得獎勵。但是,若有人爲了評選不擇手段,違背要求和規矩,不僅取消資格,當即趕出微生家,這是死命令。”
微生耀不住點頭,“十妹是想通過競爭激發大家的熱情和動力。”
“良性競爭是很有必要也很有效果的,但只要發現使用不正當手段的,立刻處理,不必回報。”
“知道了,我會好好吩咐下去。”
中午吃飯時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這是回來後第一次一起齊聚吃飯,因爲回來這幾日不是這個不在就是那個不在,到了年關,最是忙綠的時候,況且微生府這麼大的家業、生意,要處理的人情往來很是複雜,各位兄長姐姐都忙起來了。
今日好容易湊齊吃個午飯,廚房做了很多菜,都有各自愛吃的,大家坐在溫馨的花廳裡,這裡面積要小些,靠的也要近些,顯得更加親近溫馨。
阿芩從回來就一直黏在母親、父親身邊,分別日久,一家人很是想念,怎麼也看不夠,膩歪不夠,日日講述着路上的趣事,見到的景色,還有吃過的苦頭。
勿忘聽的又開心又心疼,想着從小呵護在掌心長大的孩子,吃了這麼多苦,做母親的哪兒能不心疼,但見他完好無損,開心暢懷的說着那些驚心動魄,也滿是欣慰。
皓月和阿姝想和人分享有趣的旅程,卻找不到合適的人,父親那個大老粗見着他們就一臉羨慕口氣的道,“能跟着十妹出去見識,真是上輩子好運。”
完全不在意他們有什麼經歷,也根本不想問,瞬間讓他們沒了向他分享的慾望。
飯席上一片其樂融融,餘思坐在微生溦身邊,大家邊聊着天邊吃着飯,微生溦嚼着嘴裡的菜看着二哥身邊的徐氏,微微隆起的肚子,眨眨眼問,“二嫂這是懷孕了嗎?”
看見微生溦突然將注意力轉到自己,徐氏有些高興,又有些小得意,嬌羞的粲然一笑,“已經四個多月了。”
說起自己妻子懷孕,微生禹也很高興,憨厚的呵呵笑着,“十妹剛回來都忘記告訴你這個喜事了,出生的時候還請十妹給他取個名字吧,沾沾十妹的福氣。”
微生溦淡淡笑着應了一聲,此時她的心思轉向了皓月和阿姝兩個。
作爲前妻的孩子,又有二哥這個大老粗的父親,他們得到的關愛很少,如今父親又將有孩子,而且是別的女人生的,想來如何也不會太過開心。
微生溦瞧着兩人有些低迷的神色,最近自己剛回來,事情多,沒有顧及孩子們,看兩人的神色便知最近不怎麼好過。
“這下府裡又要添個孩子了,阿甫都要成哥哥了。”
阿甫乖乖坐在父親微生玄墨身邊,高興的咧着嘴巴,彎着漂亮的眼睛,“阿甫一定會做個好哥哥,照顧妹妹。”
餘思笑着逗他,“你怎麼知道是妹妹呢,爲什麼不是弟弟?”
阿甫稚聲稚氣的回答,“家裡只有姐姐一個女孩,阿甫希望是個妹妹,就多了一個女孩了。”
這個答案微生溦倒是很喜歡,但看似當事人徐氏不怎麼喜歡,笑容勉強,沒有一點喜色。
飯吃完大家又各自散開忙碌去了。
學宮早就放了假,幾個孩子回了家也暫時不必上學,日日在府裡呆着,卻也沒有完全閒着,被監督着學習,這是微生耀下的令,出去那麼久,自然學業稍稍耽擱了些,便趁着還未開學補起來,免得明年回了學宮跟不上。
阿宸和皓月本也被要求着閉門讀書,微生溦向微生耀求了情,也可以說是出了主意,如今正是人情走動的時候,讓兩人跟着多多學習,府裡的事務可以開始學起來,待在家死讀書也不見得最好,什麼都比不上實際經驗來的貼切。
微生耀滿心贊同,讓兩個大的漸漸開始接觸府裡的事,慢慢開始學習。
皓月聽着大伯傳來的話,不用在房裡讀書,跟着他們出門拜訪,或接待客人,雖然也很無聊,但至少不用悶在房裡,很是開心,看的阿宸在一邊搖頭輕嘆。
自己這個弟弟是沒懂!
這擺明了讓他們開始瞭解府中事務的意思,接着不久就會讓他們慢慢上手一些事,從此再也不是隻有上學和練武了,跟着父親做事,絕對的痛不欲生。
皓月還沒理解到,沾沾自喜着逃出牢籠,跟在大伯身後規規矩矩的出了府去辦事,站在微生府大門口,靈快的感受着寒涼清新的空氣,靈活一蹦跳上車,高興的出門了。
晚上沒事微生溦將皓月和阿姝叫來涼溦軒說話,看着兩個氣氛低沉的侄兒侄女,便是她這個小姑姑都感覺心疼難過,真是佩服二哥的粗神經,如此明顯都毫無察覺,實在太不心細了。
微生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隨意問着這兩天做了什麼,過年可有想要的禮物,兩人皆認真想了想,一時沒想到,便將禮物存着,想到了再說,但卻沒多大激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