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提起了樂泠病情,老夫人依舊保持沉穩姿態,面上漸漸籠上一層悲傷抑鬱之色,捏着手帕輕輕啜泣了兩聲,完全一個愛子心切的痛苦母親形象。
微生溦卻沒有錯過她眼底深處的隱晦和猶疑,沉吟了許久才努力揚起一個得體禮貌的歉疚笑容,感激的開口。
“多謝公子掛心,宮裡御醫已經親自前來診過脈,道阿泠這病是生下來便帶在身上的,只是以前一直藏着不曾發覺,如今突然爆發出來,他們也是措手不及…。無能爲力啊。”
“這也太過突然了,好好的一個人……若連御醫都無能爲力,那該如何是好……”微生溦感嘆着說不下去,轉頭朝門外侍候着的刈楚吩咐道:“將東西拿來。”
刈楚捧着隆生藥鋪買來的人蔘邁進屋內,微生溦將盒子接過來開口道:“今日來得匆忙也未及備下禮物,這是剛剛偶遇分舵主時買下的人蔘,對樂泠兄應有些幫助,還請收下吧!”
老夫人未及開口,張丏已上前一步客氣拒絕道:“這實在太貴重了,今日我還要多謝公子解圍,怎麼能收您如此重禮,再者也因爲我讓你多花了一倍的銀子,心裡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老夫夫人不知今日隆生藥鋪一事,此時聽聞自然也客氣着拒絕。
微生溦很是不喜張丏一副主人家自以爲是的模樣,面上卻是毫不顯現,反而親近的微笑着開口:“只要對樂泠兄病情有幫助,一支人蔘何足掛齒,在下只盼樂泠能好起來,與我一同月下暢飲,這些虛禮也不必在意,治病更重要嘛!”
微生溦如此說,老夫人也不好再三推脫,便感謝着讓丫鬟接下了。
“你既是阿泠的朋友,便是羣英盟的客人,隨意些,不必拘禮。”說着向身後跟進的兩個貼身丫鬟吩咐道:“替昒昕公子準備客房,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唯,老夫人!”丫鬟們應下。
微生溦想要在此住下不難,她有的是辦法,但要在三天內將樂泠如何中毒之事徹查清楚卻有些難度,這個老夫人和張丏自然是頭號調查的對象,到底要怎麼讓她們露出破綻呢?
微生溦三人被安排在了後宅西苑的流雲閣,離樂泠的主院並不太遠,小院落裡假山俏麗,曲水流觴,意境之清幽。
樂泠還在重病臥牀,不宜大肆酒宴招待,晚上老夫人和張丏兩人便親自在正堂簡單與微生溦共進了一頓晚膳,算是歡迎她的到來,之後回了院落摒退下人,與刈楚樹桑吩咐起對策。
微生溦抿着清茶靜默沉思,案上燭火映照在她俊俏臉頰上,兩排細密捲翹的眼睫毛微微眨動,靈動明亮的雙眼望向刈楚開口道。
“你今夜密切監視老夫人和張丏的一舉一動,將他們的談話一字不漏記下來。今日我的突然出現,定會讓他們有所疑慮和戒備,加之晚膳間對我身份來歷的打探,不出所料今夜應該會偷偷見上一面,商量對策。”
“主人如何向他們介紹的?若是哪日有人問起,屬下也好知道如何應對。”
刈楚心思縝密,這是微生溦很欣賞很滿意的一點,脣角勾起一個玩味弧度,輕聲開口道:“我只道自己是從臨安國來,開了家平價糧店,做點糧食生意,光這一點就足以讓我們在這想住多久住多久,也足夠引起他們對我們的重視,還會想盡辦法拉攏。”
樹桑身爲暗探,最是擅長打探消息,在飛霄山住的短短十幾日,就已足夠她將微生溦在臨安國的一切瞭解透徹打探清楚,自然知道平價糧店屬於疊玉商會產業。
這是商業圈中半公開的秘密,而其除了老寧還有幕後老闆卻是無人知曉的秘密。
平價糧店的老闆自然與疊玉商會有脫不開的密切關係,這個實力雄厚卻處事低調的疊玉商會,在富餘節上一擲千金已是傳的沸沸揚揚,早已成爲了新晉商人們精心想要拉攏合作的對象。
羣英盟正值內部爭鬥時期,誰能談到大合作,自然更加有了爭奪的底氣和實力,微生溦這個送上門的大買賣自然不能輕易放過,此時萬般討好都來不及,更沒有趕走的道理。
刈楚領命便推門而出,悄無聲息消失在銀灰夜色中。
羣英盟此次爭奪盟主位的大致情況很簡單,最受推崇的就是盟主的舅舅張丏,和前任盟主親信分舵主周凱。
羣英盟共有四位分舵主,周凱跟隨前任盟主時間最長,建功無數,自現任盟主繼位以來也是忠心耿耿,任勞任怨,聲望極高,如今盟主病重,盟中大部分人都支持他當下任盟主,其中分量最重的便是另外兩位分舵主。
張丏更多則是身份上的優勢,老夫人的支持認可無疑否定了周凱的正當性,也贏得了盟主親信手下的全力支持,統領他們的便是樂泠貼身侍衛馮倫。
他們雖實權不大力量也有限,但卻是盟主最親近之人,最後想要名正言順坐上盟主之位,勢必要經過他們的認可,否則只會成爲令人恥笑唾棄的謀逆之徒。
樂泠明明是中毒而非生病,即便醫術普通的大夫也能診出這一點,何況還有宮中御醫,老夫人和張丏爲何要隱瞞盟主中毒一事?
更讓微生物給好奇的是,樂泠最信任的貼身侍衛馮倫知不知道?
是串通一氣還是僅被利用?
他的真實態度又會是什麼?
“可知盟主貼身侍衛馮倫今日在何處?”
微生溦話剛問出,樹桑便已毫無猶豫不確定的回答道:“侍衛馮倫日日都寸步不離的守在盟主身邊,今日剛好有要緊事去了五楊郡,所以沒見到,現在應該還在五楊郡。”
微生溦點着頭沉吟吩咐道:“你即刻去告訴郝田,讓他想辦法讓馮倫明天之內回來,順便打探一下馮倫因何事去五楊郡。”
“主人是懷疑有人故意將馮倫支走,好對盟主再下毒手?”
“現在一切事情還不晴朗,都只能猜測,你去辦吧。”
“唯!”
樹桑也領命退下,微生溦獨坐在寬敞舒適的房間內,見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悠然支着頭淺喚了一聲:“瀝”,尾音拖得很長,帶着一絲慵懶意味。
一個如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從暗處現身,悄無聲息,雙腳踩在地上沒有任何聲響,身材高挑健碩,一身最適於隱藏的黑衣,面容掩在帽檐之下,充滿神秘之感,開口回到:“主人!”
聲音極低極輕,深沉的讓人壓抑,如遙遠天邊悠悠飄來的寺廟鐘鳴聲,蒼涼悽寞,卻又神奇的令人感覺平靜安心,再跳動凌亂的心也能瞬間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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