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年嗜血門那批孩子逃跑時並不知道自己被下了毒,準確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便讓他們給跑了,嗜血門主人雖然生氣,但也只是還沒訓練成的半成品,並不覺多麼可惜,並且沒十天便會死,尋找的半年不過找的是屍體,最後也只當被野獸吃光再不在意。
如今逃跑之人的平安現身無需多說便真實證明了微生溦話的可靠性。
骨酥醉,嗜血門衆人聞而喪膽的天下奇毒,在微生溦此處不過是早已瞭如指掌的千萬種毒藥之一罷了,當年初識時她還不知道如何解毒,都是多虧的大師父,如今卻是連大師父都再比不過她。
“你們,也想要活嗎?”微生溦一字一句邪笑的問着,犀利殺手激動的上前撲過身子,蠕動着無法動彈的四肢爬向微生溦,一個勁笑着點頭,“想,想活,求公子救我。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部告訴你,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求你救救我。”
最後一層憂慮心房被擊碎,沒有了頑強支撐的理由,只有對生的渴望,對自由生活的嚮往,對擺脫嗜血門的無比期待。
“你叫什麼?”
“血尾,嗜血門殘領手下的三組組長。”犀利殺手認認真真回答着。
“識時務,很好!回答的越多,給出的信息越多,給你的好處越多,好好珍惜!”
“是,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血尾激動的軟着身子用力磕頭,磕完微生溦磕餘思,一個個挨個磕一遍,就連兩個鬼影也沒有錯過,擡着鮮血淋淋的額頭笑得滿面燦爛,實實在在將頭砸在地上,聲音脆響,聽的人毛骨悚人。
與血尾反應完全相反的溫和殺手一直沒有什麼動作,僅僅面上表現着對微生溦可以解骨酥醉的驚訝,而後便是同血尾一樣的希望和期盼。
沒了身旁血尾的依靠,身體平衡不住的側倒在地上,視線一直希冀的注視着前方,但眼底深處的漠然甚至僞裝卻完全欺騙不了微生溦。
微生溦瞟了他一眼,隨意的看向餘思和清沫,三人視線簡單一交匯便明白對方的意思,沉默着沒有開口,心中卻有了共同的猜測和主意,奸詐的偷笑兩聲,朝榮沐遞過去一個‘敬請期待看好戲’的眼神,重新轉向滿身鮮血的兩人。
血尾眼神迷離的堅持不住了,本就失血過多,剛剛情緒激動跟着連磕了那麼多頭,此時只覺得眼冒金星,面前的人影晃來晃去對不準焦距。
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暈過去,微生溦好心上前替他扎針,流血的傷口瞬間止住,人也清醒了不少,醒過神來再次再三道謝,同時心中也肯定了自己的選擇。
看這位小公子一手銀針使得出神入化,想來醫術高超,骨酥醉的解藥並非騙人的。
血尾無疑接受了微生溦的拉攏,另一殺手卻從頭至尾沒有表示過任何態度,雖然面上表現的與血尾同進同退,同一選擇,但明顯並不如何真心實意。
“不知你如何說?”微生溦將視線投向躺在門板地上的溫和殺手,詢問着他的態度,男人面上露着與血尾一樣的欣喜之色,喜悅卻未達眼底,聲音虛弱的回答着,“只要公子能解我身上的毒,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你叫什麼?”
“離魂,血尾手下的組員。”
“他是剛從訓練營出來的,負責接應觀察。”血尾身上感覺鬆快了些,急於立功的搶着接話。
血尾這般主動熱情,正好是問話的好時機,清沫負責問話,大多都由血尾回答,離魂偶爾也說上兩句,但都不熱情,不過也沒抵抗的神情。
微生溦這下算是將嗜血門摸得清清楚楚了,嗜血門主要包括噬魂人和普通殺手,普通殺手有三個領頭,分別是殘領、餘領、瑕領,各領頭手下又分不同小組,血尾便是人數最多隊伍最龐大的殘領手下三組組長,管着十五個人,一個不大不小的官。
嗜血門普通殺手遍佈各個國家各個位置,隨時執行任務,血尾便是駐守在紫巫國的一隊,所包括範圍不侷限凌陽郡,哪兒有任務便會被分派到哪兒,但對於本部老巢確實比大多小隊要清楚的多。
微生溦急於知道嗜血門在凌陽郡的老窩,但卻沒有得到十分具體的位置,只大概一個雙花村,更具體的便不得而知了。
血尾看着微生溦暗沉的臉色怕他不滿意,又連連繼續道,“我雖不知更具體的位置,但定在雙花村沒錯,我還知道一個地方或許對你們有用。”
“什麼地方?”餘思沉聲問着,血尾一五一十道來,“嗜血門所有新來的孩子都會被帶到一個訓練營訓練,直到評判合格纔會放出來執行任務,那個地方雖然隱蔽,而且進出都蒙着面,但我當年在那訓練時發現了一條無人知道的小道通到外面,我還偷偷跑出來過,但因爲骨酥醉不敢逃跑,只能回去了,卻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
“訓練營?”
“那些孩子當年就是從訓練營跑出來的。”清沫說着突然視線凌厲轉向血尾,“當年有人從那逃跑,怎麼可能到現在都還沒被發現。”
血尾聽着清沫突然的指責質疑連連保證,“絕對沒有人發現,逃跑那批人我在訓練營見過,後來主人確實派人搜找,但找到的逃跑地是處懸崖,上面垂着連接成幾百米長的藤蔓,顯然籌劃已久,我說的小道並沒有被發現。”
似是爲了保證自己話的可信度,血尾回頭焦急的問向離魂,“你剛剛從訓練營出來最是清楚,那條小道就在訓練營東面山頂上巨石後,只有一人寬,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峭壁,但一直走便可走出包圍圈。”
離魂看着血尾激動的眼神,老老實實的點頭,“訓練營山頂上確實有塊巨石,就懸在懸崖邊,要掉不掉的,從來沒人敢爬到巨石上去。”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從小道偷偷進到訓練營,在那兒可以見到你們主人?”
他們報仇的首要目標自然是嗜血門的主人,主人一死,剩下的不過一盤散沙,畢竟嗜血門不像其他幫派講求權利分割,追求利益,完全由嗜血門主人一人獨掌,殺手們除了殺人再無任何用處。
血尾用力的點點頭,“主人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沒人知道他的蹤跡,但每年必然都會去一趟訓練營,親自挑選好苗子,離魂幾月前從訓練營出來時主人沒有去,下月訓練營又會放出一批新人,到時主人很可能會到場。”
“一個月,等一個月黃花菜都涼了!”
微生溦幾乎帶了些怒吼,只有他們自己人心中明白這話意思,派出去的人沒有找到瀝,很可能是被嗜血門抓起來了,無疑此時最重要的就是抓緊時間,哪裡還等的了一個月,而且還是這種不確定的情況。
能問的都問了,能說的也都說了,緩了很久,血尾看微生溦神情和緩了很多,小心的試探詢問,“骨酥醉每十日便要服用解藥,我們七日前就已服過,再過兩日便要毒發身亡,不知公子可否……現在給我們……解毒?”
微生溦的視線轉移過來。
“我們如今手腳筋皆被挑斷,斷不會逃跑,您大可以放心,不知……”
視線凝固,微生溦突然粲然一笑,“當然可以,你們便在這裡住着,自會請大夫爲你們的手腳醫治。”說着轉向榮沐徵求意見,“不知可否?”
你都自主決定了還用問我?榮沐心中嘀咕,嘴上卻還是笑着點頭,“自然可以。”
“但是有一事我要特別提醒。”
血尾剛剛還滿心歡喜的臉上瞬間嚴肅起來,微生溦安慰的表現一個放鬆微笑,繼續解釋起來,“這骨酥醉非一日可解,需邊服用我配置的丸藥,邊配上湯藥,連續服用五個月方可解毒。中骨酥醉之人如此便可終身不再受骨酥醉控制,未中毒之人若是服用卻會身中劇毒,七竅流血,不消一日血盡而死,神仙都救不活。”
血尾聽了他的話瞬間釋懷了,還以爲是什麼大事,甚至以爲他反悔了,笑得滿心暢快連連稱是,卻沒瞧見身後離魂如同死灰的慘白臉色,滿臉的驚恐和心虛,已然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離魂臉色怎麼突然這麼慘白,想來是失血過多,既然今夜事情說完,那就請大夫帶下去治療休息吧,等明日二位恢復些精神,再給你們解毒。”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我還有一事好奇。”餘思突然向血尾詢問開口,血尾禮貌的道着‘請說’。
“今日刺殺姜佶爲何沒派噬魂人前來?”餘思一直糾結原因,到底哪裡出了錯。
血尾不解他爲何會這樣問,只是老老實實回答,“這是殘領分下的任務,噬魂人的任務都是主人親自分配,我們完全不知情。”
說完血尾和離魂便被帶下去了,今夜實在是波瀾壯闊,驚心動魄,但幸好最終是他喜聞樂見的結局,等解了毒,他就要遠遠逃離這個鬼地方,從此改名換姓重新來過。
夢想是美好的,期待是激動的,然而不過睡了一夜,醒來一切與昨夜大不相同,奇異狀況來得讓他始料未及。
昨日身體受了重傷,失血過多,血尾一直陷入深沉睡眠,一夜無夢,醒來時還是躺在昨晚讓他們休息的房間,空曠的只有一張大牀,直視着頭頂的天花板,側頭去看身旁離魂卻不見了身影。
血尾瞬間緊繃了身體,急切的連忙梗着脖子擡頭四望,房間內一個人也沒有,窗外陽光明亮,天已經大亮,努力想要動動僵硬的身體,卻發現完全動不了,四肢已經沒了知覺,伸頭去看,傷口包紮整齊,同時捆綁着麻繩,讓他僅僅扳動一下都不能夠,情況似乎有些奇怪。
血尾伸着脖子朝門外大喊着,“有人嗎,有人在嗎?”喊了許久,緊閉的房門外一個人影都沒有,碩大的府邸像是一瞬間空了一樣,大白天寂靜的讓人心慌。
血尾努力掙扎着四肢,本就被挑斷手腳筋無法動彈,此時還保險起見的拴上了繩子,更加無可奈何,徒勞無功的拼命掙扎着,額頭汗水密集,心徹底慌了。
對方食言了,自己受騙了,他們根本沒打算救自己,他們騙他的!
掙扎越來越劇烈,即便無能爲力也拼命不甘心,憤怒的嘶吼聲衝破喉嚨,在這深宅之中,即便吼破天也沒人能來救他,便是救他,出賣了嗜血門也再回不去,還有一天骨酥醉便會毒發,前路後路齊齊被堵,自己死定了。
錯信的屈辱和懊悔讓他瘋狂,手腳完全使不上勁,身體卻用力向上頂拱着,仰着脖子撕心怒吼,滿臉漲得通紅,青筋血脈膨脹的鼓起,模樣看着好不駭人。
“爲什麼,爲什麼騙我,爲什麼!”
一聲聲不甘心的嘶吼迴盪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院落,給了他希望又徹底剝奪,讓他在這孤獨痛苦的等死,爲什麼不直接一刀殺了他給他個痛快。
明明昨晚全是機會,爲什麼要這樣折磨他,明明自己知道的全部托盤而出了,爲什麼!
血尾在無望的懊悔怒吼着,微生溦和餘思卻是忙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