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又痛痛快快長眠了一天兩夜,醒來去向醇王請安好好被感嘆了一番低酒量高睡功,而後便再不請微生溦喝酒,有酒也不敬她,免得剛剛開喝就倒下了。
微生溦住在王府的日子很是悠閒無聊,和在家中時一樣,吃了睡睡了吃,但至少家中還有文件看看,事情處理處理,在這就只能什麼都不幹,爲了以防被人發現,也沒有再和大哥書信往來。除了偶爾出府街上逛逛,日日就這麼百無聊賴的晃着日子。
醇王對於他們這幾個貴賓倒是十分用心,吃用方面準備精心,時時尋着古董字畫與微生溦賞鑑,還專門安排了舞姬編排新歌舞請他們觀看,京師中有名的雜耍班子也請到過府中,小孩子喜歡的玩具、遊戲更是日日往這送,真是體貼周到的很。
刺眼的陽光火辣辣的直射大地,翠綠遮蓋的參天榕樹下四個丫鬟兢兢業業的扇着扇子,微生溦躺在樹蔭陰涼處,身下藤椅都躺的發熱,不時轉換姿勢發散熱氣,尋着涼快的藤面貼上臉頰,呼哧呼哧悠悠昏睡。
餘思大邁着步子從院外進來,手中的扇子都快搖散了,身後小跑的跟着一個小廝,手中高高舉着遮陽傘,小心翼翼的擋去餘思臉上的太陽,由於身高相差太多,不得已手臂伸的老長,太陽直射在身上,又累又熱的渾身冒汗。
“你還真悠閒啊!”
丫鬟識趣的讓開,餘思走到藤椅邊捏捏她紅撲撲的小臉蛋,昏昏沉沉的腦袋甦醒些許,眼睛緩慢的睜開一條隙縫,認出眼前的人,卻是一句話沒和他說,反而看向站到他身後的丫鬟蹙着眉迫不及待的吩咐,“快拿杯冰鎮果汁,熱死了。”
“嘿,沒看見我呀!快起來了,大熱天不能睡太多,頭暈。”
餘思拉着微生溦從藤椅上坐起來,摸着背上輕薄衣衫已是輕微汗溼。
“這大熱天的真是難耐,臨安國的冬天比別處冷,夏天也比別處熱,真想時刻泡在冷水裡。”
丫鬟取了清涼的水來供微生溦拭面,一端來便將雙手迫不及待的放進水盆裡,整張臉跟着埋下去,清涼的整個人都舒爽了,若非無法喘氣,根本不想把臉擡起來。
“嫌熱還跑出來幹什麼,待在屋裡扇着冰塊豈不更涼快些。”
餘思拿着帕子擦拭着她臉上的水漬,一滴水珠掛在捲翹的睫毛上,映着陽光染上五彩,撲閃撲閃的好不動人迷亂。
微生溦看着餘思僵楞的神情,羞怯的嗔他一眼,“屋裡憋悶的很,還沒這樹下涼快,你怎麼突然來了,不是陪阿姝幾個玩遊戲嗎?”
餘思長長的嘆了口氣,打發了幾個丫鬟和小廝全部下去,小小的碧綠院落裡只剩下他們兩個,隨意在一旁軟墊上一坐,拈着果盤裡透亮的水果一口一個。
“他們也嫌熱得很,哪兒有心思玩遊戲,跑去河裡游泳了。”
“游泳?”微生溦驚訝的笑着反問一聲,這幾個小鬼靈精還真是會玩,若非她是女兒身,她也跟着去河裡游泳,總比在這痛不欲生強。
“皓月不知哪兒聽說京師裡有條小河,水很清澈也不深,許多孩子都跑那兒去游泳,就攛掇着阿芩阿甫一起去,阿宸不放心也一起跟去了,留下阿姝和佳佳可憐的在屋裡睡覺。”
樹桑和刈楚如今的任務已然完全變成保護幾個小祖宗,微生溦倒也不擔心,有他們在總不會出什麼事。
上午侯佳佳也是熱得難受來纏了她一早上,可天熱她有什麼辦法,磨了一陣也只有回去了。
“我也想去……”微生溦幽怨的小聲嘀咕着,餘思寵溺的一點她的額頭,也抱怨起來,“臨安國這鬼天氣真是受不了,我們還要在這呆多久呀?”
“怎麼,想走了?”臉上剛剛洗過的涼氣這麼快揮發乾淨了,微生溦又重新躺下,卻沒有閉上眼睛睡覺,側過頭去望他,打趣道。
餘思白了她一眼,“我就不信你不想走。”
“醇王殿下好吃好喝好玩的熱情招待着,怎麼着也要等他把目的說出來纔算禮貌吧。”
“再等,再等你就要在這當官了。”
餘思無奈的語氣逗得微生溦燦爛一笑,“你也猜到了?”
“能猜不到嗎?”餘思沒好氣的大灌了口舒爽果汁,稍稍澆滅下燥熱天氣的怒火,“府裡忙成這樣我又不是瞎子,皇上壽辰在王府舉辦宴席,擺明了是要親見你這個江湖大恩人。”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好,皇上若讓我留下來我該如何拒絕?”
“你當真在問我?”餘思瞥了眼微生溦輕描淡寫的模樣,根本一點不擔心,心中自然有對策,哪兒是在真的尋求他的意見。
“哎呀,商量商量嘛,多點法子多條路。”
直接抱着乘果汁的大桶一口一口小抿着,甜蜜蜜的果香清爽的劃過喉嚨直入心肺,感覺整個身體都暢快起來。
餘思纔不真的和她討論拒絕說法,她的主意多的是,這點小事輕鬆搞定。
現在的昒昕公子可是搶手的很,有整個江湖做背景,人人想要結交,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室,而且對方也最多發出邀請而已,不會強迫,畢竟她的身份太過神秘,臨安國皇室也疑心糾結,更不會強人所不願無緣無故得罪她,損害了她與醇王殿下的交情反而是得不償失。
“你禮物準備好了嗎?”
“禮物?出門遊玩的人哪兒會隨身帶什麼珍寶,珍玩鋪子裡隨便拿一個不失禮的東西就行了。”
餘思看着她躺了趟又要緩緩閉上眼睛,直接大喝一聲將她驚醒,起身將她整個人拉起來,直接就往院子外去。
“你倒是省心。躺着一會又睡過去了,把阿姝和佳佳也拉起來一起去找皓月那小子,大熱天的就他們自己去瀟灑也不管管我們,找那小子算賬去。”
微生溦踉蹌的被動邁着步子行走在爆裂太陽下,痛苦的連連抱怨,眼睛曬得睜不開,幸而跨出院子就有丫鬟候着,即刻給她撐上傘,這才終於住了嘴。
阿姝和佳佳住在同一個院子,正躺在牀上痛苦的等待被拯救,四人集結完畢直接就吩咐了醇王特意安排供他們出府玩樂的馬車,到了河邊還沒下車遠遠就被壯觀的景象驚呆了。
這齊齊下餃子的景象比之現代的假期海邊一點也不差。
微生溦男子裝扮倒不在意,阿姝和佳佳卻是女孩子,整條河都是光着膀子的男人實在不怎麼方便,便待在馬車上沒有下去,只能羨慕着她的不拘小節。
微生溦沒有下水,餘思也沒有下水,實在是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完全沒了玩水的興致。
陽光漸漸柔和,氣溫也越漸降低,一天最爲難熬的時間終於過去,玩鬧的人羣漸漸開始散去,直到晚霞餘暉灑在河面時已所剩不多。
微生溦和餘思換了個地方消磨時光,皓月最先發現他們兩個,光着膀子瘋跑過來,身後跟着短胳膊短腿的阿芩阿甫,身上只穿了一條褲子,渾身折射着水漬的光亮。
“拋下妹妹和我們,玩開心了?”微生溦半笑半怒的抱着雙臂,皓月猛然停住步子,怯怯的觀察着微生溦的表情,暗自揣測着她的心情,以此決定接下來的態度。
“愣什麼呀,還不擦乾穿好衣服?”
話一出,皓月瞬間準確摸準微生溦的心情,乖巧的呵呵笑着連連應是,手腳麻利的穿戴好,還不忘圖表現的幫助兩個弟弟穿衣服,十足的好哥哥。
“以後再敢把阿姝丟下,我就把你丟了。”
微生溦半威脅半警告的話聽得皓月連連點頭,“今天主要是因爲這裡實在不適合妹妹和佳佳姨兩個女孩子,以後絕對不會把她們單獨丟下,我保證。”
皓月保證的豎起兩根手指,很是鄭重其事的態度。阿宸作爲大哥也連連認錯,是他考慮不周。
“好了,天也不早了,回王府吧!”
微生溦一手拉一個阿芩阿甫就要朝馬車走去,身後皓月站在原地不邁步子,苦着臉突然喊住微生溦,“小叔叔,我們什麼離開王府呀?”
餘思一聽立馬‘噗嗤’一笑,朝微生溦聳聳肩膀道,“可不止我一個人催你。”
微生溦白他一眼,看向阿宸和皓月,“很快,我也不想繼續住了,但殿下招待我們這麼久,也不能空手來空手走,總要給他留份謝禮再請辭。”
“謝禮,什麼謝禮呀?不能馬上就給嗎?”阿甫奶聲奶氣的仰着脖子詢問,皓月大哥哥的一點他的額頭,“笨蛋,小叔叔說的謝禮不一定就是物件。”
阿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沒再糾結,和阿芩摸着頭上溼漉漉的頭髮,擡着袖子互相擦擦。
“小叔叔可已計劃好了?”
雖不知這個謝禮是什麼,但既是送給醇王殿下的,自不會太輕,阿宸聰明的關心着,微生溦肯定的笑了笑,沒有回答,自信的表情卻已說明一切。
萬事已備,只等時機。
皇上的壽誕轉眼已至,醇王殿下三日前才告知微生溦府中將要迎接皇上聖駕,邀請他們一同出席。微生溦爲難的責怪他不早些告訴,如此倉促都沒有備下皇上的壽禮,醇王大方的笑着不必太過拘禮緊張,都是自家人沒有外臣,隨意一些即可。
微生溦送的壽禮確實隨意,只是一塊在玉器店裡挑選的翠玉寶石,連珍貴都算不上,原因都歸結於時間倉促提前並不知情,皇上不怪罪,醇王不怪罪,微生溦自己也不覺難堪。
因爲,今天她的真正壽禮還沒獻出,屆時怕是整場壽宴都將完全不一樣。
“這位小少年就是昒昕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
臨安國皇上和藹可親的坐在主位上,身邊陪坐着的是皇后和麗夫人,其下便是醇王殿下及衆皇子、公主、與宗親,微生溦和餘思被賜坐於醇王殿下下首,算是格外禮遇了。
今日天氣依舊燥熱,灼熱的陽光普照四方,壽宴辦在最是寬敞清涼的柳華殿中,這是醇王府的偏殿,卻最是景緻優美,冬暖夏涼,面積也格外寬敞,所以府中只要有宴席都辦在此處,邊賞着殿外的花柳依依,邊吃着瓜果避熱驅暑。
大殿中衆人都滿是舒爽愜意的神色,微生溦卻依舊熱的冒汗,即便也算在這個國家生活過六年的老熟人,卻還是習慣不了這樣的鬼天氣,實在是讓人熱的煩躁,打不起精神來。
“多謝陛下誇獎,陛下謬讚了!”
微生溦得體的道着謝,端起案前盛滿果汁的琉璃碗大喝了一口,從落座到現在,她已經喝了五碗多了,實在燥熱的厲害,只有靠着這一個方法散散熱。
“公子看似不習慣京師的天氣吧,最近確實熱的厲害,朕好幾晚都沒睡好覺。”
臨安國皇上如今已是高齡,臉上皺紋密佈,和藹的笑着,笑意卻未達眼底,龍紋繁繡的私服套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有些撐不起來,席間也不時發出一兩聲咳嗽。
身爲醫者,微生溦僅僅觀觀面向就已判斷,這個皇帝怕是活不久了。
“多謝陛下關心,確實有些不習慣,讓陛下見笑了。”
微生溦眼中含笑望着皇上,一言一舉得體有禮。
這位皇帝一生可謂順風順水,享盡榮華富貴,從未經歷過戰亂、宮亂,順順利利當上皇上,順順利利做了幾十年皇位。
如今膝下養有十幾個孩子,大多都是皇子,卻也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儲位皇位之爭,太子位穩固,只要他一駕崩,即刻太子繼位,又將反覆這般碌碌無爲的一代帝王之路。
只是下一代帝王,不知道還能不能那麼順利一生順遂,波瀾無驚。
歌舞一出接着一出歡快演繹着,琴聲繚繞,舞蹈曼妙,微生溦喝着果汁注意到對面席座上的吉祥公主一眼不眨的看着身旁的餘思,兩隻眼睛閃閃發光,嘴角的笑又癡又憨,一副望着心上人的標準表情,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個吉祥公主她自然不可能沒聽說過,乃皇上身邊坐着的最受寵的麗夫人所生的龍鳳胎中的妹妹,從小受盡寵愛,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
連公主都爲餘思的驚世美貌所迷,看來還是很有魅力的(實在是太少女子向他表現傾慕之色,都變相以爲不受女人喜歡了)。
公主癡癡盯了餘思好一會,被身邊的瑞王哥哥敲了下腦殼,這才癟着嘴收回表情,卻是很快又將視線重新放到餘思身上,這次直接大膽的開了口,甜笑着詢問,“這位餘思公子我們可是在哪裡見過?”
‘這麼俗套的臺詞’微生溦心中腹誹。
餘思淡淡看了公主一眼,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倒是醇王口快的笑道,“開始本王也覺得熟悉,後來想起三年前富餘節上見過,餘思叫過一株通體血紅的植物,只是後來突然離開了。”
“啊……。”吉祥公主驚喜的歡呼一聲,“想起來,當時公子也是穿的一身紫衣,風姿卓卓。”
微生溦親眼見着公主的臉不自覺紅了,看來還真是迷得不輕,以後再也不小看他的魅力了!
餘思淺淺的朝吉祥公主點頭示意了一下,算是想起來了,表情卻不似她那般激動熱情,甚至很是冷淡,從頭至尾除了開始向皇上見禮便再未說過一句話,好似這場宴會中多出的人,完全不屬於這裡。
“餘思公子要在京師停留多久,下月是皇兄的生辰,會在富餘節叫賣的紅梅林邀請好友聚會,餘思……和昒昕公子可願賞光前來?”
吉祥公主很是期待的望着餘思,瑞王殿下看着妹妹花癡的模樣,搖着扇子輕哼一聲,輕飄飄翻了個白眼,他的生辰她邀請客人,自作主張,但也寵溺的沒有阻攔。
餘思垂着眼瞼久久沒有回答,微生溦以爲他又要隨便笑笑敷衍過去,卻不想突然擡起頭開口回答,“多謝公主相邀,只是我們怕是等不到那會了。在下在此提前恭賀殿下生辰,先乾爲敬。”說着舉杯朝瑞王殿下一施禮,仰頭而盡。
瑞王象徵性的舉了舉杯,詢問道,“兩位要離開京師?”
餘思應聲點了點頭,“本來前幾日就要向醇王殿下辭行,叨擾了許久,感謝殿下的周全招待,我們還有許多地方要去,許多名山大川要欣賞,便不多留了。”
醇王殿下將詢問的視線投向昒昕,微生溦笑着接話道,“我們一介江湖平民,今日能得見聖顏實乃三生有幸,日後行走江湖必將永記今日榮光,傳揚陛下聖德。”
這番馬屁聽得餘思心下好一番讚歎,還傳揚聖德呢,傳揚他好吃懶做還差不多,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果然還是比自己更高一籌。
“公子既已到了京師何必急着走,昒昕公子的名號朕也是耳聞過的,若你願意,朕可以在朝中爲你謀份官職,你與皇弟交情甚篤,日後豈不更加方便交往。”
皇上和善的開口挽留,果然如微生溦和餘思所料開出官職,但說話的語氣和神情卻完全不是真心且迫切的,不過找的方法藉口暫時將人留下,再從長計議,否則日後江湖之大,天地之廣,又要何處找去。
皇上金口玉言已經出口,微生溦如何也不能再坐着,起身一撩長袍雙膝跪地,頭磕在地上,認認真真慎重萬分的回答道,“陛下盛情小人惶恐,小人不過一介江湖草莽,粗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實在不配陛下如此厚愛。還請陛下恕罪。”
拒絕一國皇上可是福禍難料的事情,皇上沉着表情久久沒有說話,殿中氣氛一時陷入緊張。
公主小心的看看自己的父王,看看對面的餘思,生怕父皇發怒降罪於昒昕,餘思也會跟着受到牽連,卻不知自己想法多麼單純,這本就是一個假意授官,拒絕才是正確的。
昒昕這個身份是無法在任何朝堂上立足的,不因其他,單單無人知曉的來歷和身份便絕對是任何朝堂和帝王所不能容忍的。
皇上是將整個國家掌握在手中的最高權利者,容不得隱瞞和敷衍,任何不清不楚都會造成深深的懷疑,以至根本不可能真心的委以重任,反而會時刻提防懷疑。
除非昒昕將自己的身份透明的擺到皇上面前,否則這句留下當官的話便是客套,並不想希望着他會答應。
“公子既有自己的決定,朕也不勉強。”連客套的再次挽留都沒有,直接同意了。
“多謝陛下!”微生溦不驚不喜的起了身坐回原位,醇王一臉可惜的苦笑一聲,“昒昕這次離去不知又要多少個三年纔會相見,就連節日時的祝賀詢問書信也不知道該送往何處啊!”
醇王殿下狀似感嘆,深意卻無人不知。
微生溦安慰的笑笑,“殿下放心,如今疊玉商會步上正道,事情繁多,我就是想偷懶也有人時時刻刻在耳邊嘮叨,以後應該每年都會來趟京師。”
微生溦話隨口一出,主位上的皇上、醇王、以及在場的衆多皇子宗親都啞然無聲,驚訝的齊齊望着她,似乎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看她的眼神實在詭異。
微生溦茫然的眨眨眼睛,詢問的眼神小心翼翼投向醇王,吉祥公主也滿臉疑惑的戳戳自己的哥哥,沒有得到迴應,不高興的癟起嘴。
“疊玉商會背後的神秘老闆是你?”醇王聲音都有些顫抖,回過神來時不自覺有些難看,假咳兩聲掩飾失態的尷尬。
微生溦聽聞這話恍然大悟般燦爛哈哈笑了兩聲,“什麼神秘老闆呀,我不過嫌麻煩不喜歡被打攪罷了。”
雖是開玩笑,卻沒什麼人笑,反而看向她的眼神漸漸開始轉變,若以前是對天機堂救了滿江湖人的好奇,那麼此刻便是知曉她背後實力的尊重。
疊玉商會如今在臨安國的地位就如用微生府於天佑國,雖不及微生府來的更誇張,但都有着經濟上的頭號影響力。
疊玉商會這麼多年一直由老寧打理,但背後之人自然還是微生溦,所有重要決定都是由她親自決策,除了老寧,沒人知道背後的老闆是誰,不管同行還是朝廷官場上,無數人在好奇和尋求這個答案,都一無所獲,今日終於得出真相。
“老寧這些年勞心勞力的,我也不敢再繼續當甩手掌櫃,否則別人要說我壓榨手下的,所以以後應該會時常來京師,屆時也能與醇王殿下經常見面,怕是殿下到時還要嫌我來的太多了,不願邀請我到府中玩呢。”
微生溦爽朗的笑着,餘思直接大庭廣衆的白了他一眼,揭她的短,“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態度,是個人都煩你,就愛東跑西跑的待不住。我看你以後次數來的是多了,加起來的時間卻是一年一個月都不到吧。”
“餘思,皇上面前也敢說我壞話。”微生溦小聲警告他,眼神那叫一個凌厲,滿帶威脅,卻是對餘思毫不起作用,嗤笑一聲轉過頭不再理她。
“你們感情真好!”詭異的氣氛裡吉祥公主突然笑呵呵的開口道,雙眼金星閃閃的望着餘思和微生溦,雙手疊放在下頜,乖乖巧巧的笑彎了眼睛。
醇王也回過神來哈哈笑着附和,“是啊,江湖上一提起昒昕公子必定與紅狼幫幫主在一起,形影不離,可惜兩人都行蹤難定的,讓大家很是難找。只是奇怪本王與昒昕相交多年,卻從未聽你提起過餘思幫主,兩人不知什麼時候認識的?”
醇王面上帶着笑,話卻有些不悅,疊玉商會在京師多年,他卻從未聽微生溦提起過,連這個形影不離的朋友也沒提起過,對她完全不瞭解,如何能讓他不憋悶。
微生溦狀似沒有發現醇王的不快,看眼餘思笑着回答,“我們在幼時便認識了,不過後來分開了許久,也是三年前才重新相遇,一起遊歷江湖,互相當個伴。”
微生溦不過說的事實,醇王面色卻明顯緩和一些,也不再爲難,“兩位既然還要繼續遊歷名川大山,本王也不阻人逍遙,但還請讓本王準備一些你們路上用得到的吃食、用品,算作心意,可千萬不要拒絕。”
微生溦感激的擡臂一禮,“醇王殿下心意,昒昕如何會拒絕,便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了。”
皇上壽宴,衆人皆是達成所願。微生溦和餘思獲得離開自由,醇王殿下獲得了昒昕的重要信息,碩大的疊玉商會就在眼皮底下,便徹底不怕昒昕會跑不見了。
宴會結束皇上便帶着妃嬪、皇子、及衆宗親離開了,唯剩一位吉祥公主悄悄瞞過母妃、皇上在兄長的幫助下,皇叔醇王的默許下,偷偷留了下來。
吉祥公主不會離去是微生溦最先猜測到的,她與餘思跟隨醇王將尊貴的衆人送出府門外,吉祥公主那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含情脈脈的模樣可是被她瞧了個清清楚楚,最後跨出府門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機靈竊笑也沒有逃出她的法眼,所以當吉祥公主踏進她住的院子時,微生溦絲毫完全沒有驚訝之色。
簡單見了禮,吉祥公主看着她平靜的表情,好奇的眨巴着眼睛,“你不好奇嘛,爲什麼我沒有走?”
微生溦聰明的瞭然一笑,“公主不是爲了餘思嗎?”
被人說破小女兒想法,吉祥公主害羞的微低了頭,臉頰紅紅的,也不知是羞得還是熱的,反正微生溦紅撲撲的臉是就是因爲這鬼天氣。
“餘思公子累了不見客。”公主聲音低喃一句,像小鳥兒叫一般,稚嫩可愛。
“喔……”微生溦逗弄的故意將聲調拖得很長,“所以公主就轉道來找我這個‘好朋友’打聽情況咯?”
吉祥公主的臉頰越加紅潤了,像水蜜桃一樣,紅的可以掐出水來。
“太陽漸漸落山了,正是欣賞晚霞的時候,不如我們在樹下坐坐如何?”
微生溦輕聲細語的詢問着,公主稍稍擡起頭看了看他,嬌羞的點了頭。
丫鬟們很快在那棵碩大的榕樹下襬好茶案。
眺望牆垣樓閣之上,廣闊天空,屢屢斜陽渲染着最後一抹燦爛光彩,如同一幅傑作的油彩畫,隨意揮灑兩筆,卻比任何細緻勾勒的景象還要自然美麗。
“公主何時喜歡上餘思的?”
吉祥公主正喝着茶,被她如此直白的突然相問驚了一下,一口茶嗆在喉嚨裡難受的咳嗽起來,周邊下人全部退下,只有她的貼身丫鬟侍候着,連忙上前替她順氣,順便悄悄瞪了微生溦一眼,滿是責備之意。
“不好意思,說話太直接嚇着公主了。”
這次她的臉該是因爲咳嗽嗆紅的,微生溦如是想着,吉祥公主嬌羞的稍稍擡起頭來,眼瞼低垂,“我也不知道。”
不得不說吉祥公主是個挺可愛的女該,而且還很大膽,敢將心中女孩子的小秘密和一個‘大男人’說,簡直單純的可以。
不過公主單純幸好身邊還有伶俐的丫鬟,擔憂的小聲提醒了一下吉祥公主,微生溦的超凡耳力如何會聽不見,但根本不屑聽,不聽也猜得到會提醒她什麼。
微生溦善解人意的遙視着遠方,不經意眸中染上屢屢憂鬱,“公主可瞭解餘思?”頓了頓,“餘思父親去世的早,留下他獨自接手紅狼幫,發展到現今江湖人盡皆知的地步,費了很多心血。”
“他一定很辛苦。”聽着她說起餘思,吉祥公主很是有興趣的認真聽着,悲傷的輕聲感嘆。
“是啊,很辛苦,但也很快樂。餘思是個江湖人,喜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也喜愛拼搏,將父親留下的幫派發展壯大,他很自豪。所以,請公主不要剝奪他的這份自豪。”
微生溦說着突然轉頭認真的看着吉祥公主,吉祥公主本來聽的很認真,突然卻愣住了,許久都回不過神來,倒是她身後的丫鬟低罵一聲,“放肆!竟敢這樣和公主說話。”
微生溦沒有理會她,吉祥公主也沒有理會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吉祥公主聲音都有些顫抖,眼底不知何時已然縈上淚水,閃爍着努力不讓它留下,好不楚楚可憐。
微生溦心底竟有些內疚,好像欺負了一個善良的小女孩,但還是義無反顧的沒有心軟,她並沒有說謊話,只是要給她揭開殘酷的現實而已。
“我的意思是,您和餘思身份不配,不可能在一起。”
微生溦一字一句的認真回答,吉祥公主愣了會也終於回過神來,臉色越漸難看,看着微生溦的眼神噴射着火焰,瞬間帶上公主的傲氣和尊貴,低喝一聲,“本公主和他能不能在一起豈容你說了算。”
微生溦無所謂的笑笑,不慌不忙的接着開口,“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孩子,將來必定是嫁給門當戶對,愛護您一生的世家豪門子弟。餘思是一介平民,江湖人,陛下不會同意讓您嫁給他的。”
吉祥公主仰起頭輕輕抹去眼角的淚珠,高傲的哼了一聲,“父皇最疼愛我,自然會如我所願。”
“陛下會如您所願,那餘思可會願意?”微生溦每一聲都溫柔平和,不驕不躁,任說了這麼多公主不愛聽的話也無法發怒,繼續聽她說下去。
“公主身份尊貴,能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氣,這般光耀門楣的大喜事誰敢不願意?”
丫鬟搶答了公主的話,微生溦卻是‘噗嗤’輕笑了,看了那氣的面通紅的丫鬟一眼,“所以兩位姑娘還小還年輕,既不懂男人,也不懂餘思。其實世間男人比起尊貴的公主更喜歡嬌俏柔弱的普通女孩,因爲公主太過尊貴,娶回家的比起妻子更多的只是榮譽。自古以來,駙馬大多對於公主敬之畏之,卻極少愛之。餘思更是如此之人,他最討厭應付高官權貴,嚮往自由和無所拘束,若被逼無奈娶了公主,永遠都不會快樂。”
“那你的意思公主就不配得到真愛,得到幸福嗎?公主身份尊貴就活該嫁給不愛的人嗎?”
吉祥公主情緒激動,面上隱隱帶上悲傷,微生溦連連安慰的擺了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公主不該嫁一個被逼着娶您的人,一定要是互相真心相愛才能幸福一生。”
“你是說……餘思不喜歡我?”
微生溦孺子可教的點點頭,“沒錯,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可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我?你又不是他!”吉祥公主破涕而笑,完全不擔心的樣子。
微生溦看着她自信滿滿的樣子很是同情,砸吧下嘴湊近她的耳朵。公主下意識傾身後仰避開了,微生溦這纔想起他們‘男女’有別,重新直回身子,神秘的用手遮着嘴巴,小聲開口,“我說這麼多其實就是爲了勸公主放棄他,但既然如此,我也只有把他的秘密告訴你,這樣您才能迷途知返。”
吉祥公主一愣,稍稍伸過頭去,小聲問,“什麼秘密?”
假意環顧一下四周,“餘思……不喜歡女孩……”
猶如晴天霹靂砸在腦門,吉祥公主瞪圓雙眼直直盯着微生溦,看着她認真張嘴的眼神,也不等她話說完,突然大叫一聲——跑了!
貼身丫鬟跟着呼喚着,兩人不一會就消失在院子裡,沒有聽見身後坐在軟墊上笑容狡黠的公子後面的半句話,“他只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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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的相思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