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驍趁機給阮玉遞眼色, 又裝可憐。
他現在很有把握,在自己跟兒子這條蹺蹺板上,小玉一準坐在他這邊。
果真, 阮玉猶豫了, 目光閃爍, 支支吾吾。
朱真金滿臉猜測, 忽然視線一定:“娘……”
然後咬牙:“朱驍, 你敢欺負我娘?我跟你拼了……”
炮彈一般射過去,直撞向朱驍右腿。
所幸朱驍早有防備,往旁邊一讓, 順便將衣服一脫:“你給老子好好瞅瞅,到底是誰欺負誰?”
朱驍的肩膀, 一邊兩組牙印, 袍子領高, 這般卸下來,便很清楚的看到頸側幾點紅痕, 不亞於阮玉身上的紅印子。
阮玉唰的捂上臉……這個不要臉的!
朱真金果真被震住了,娘……竟是這般勇猛?
“看吧,你娘就是這麼欺負我的!”朱驍滿臉悲憤。
阮玉滿腔痛悔。
早前,在她的教導下,兒子男女不分, 如今, 在朱驍的潛移默化下……她忽然不敢想象兒子的未來。
“你不知道, 你娘爲了替你報仇, 一到晚上就可勁的欺負我。昨天勉強忍了大半夜, 直到你走了……”
“昨天是你把我弄過去的!”朱真金終於想起此番是來幹什麼的了。
“我?”朱驍指指鼻子,滿臉的不可置信:“分明是你跳下牀, 自己走出去的。”
“我?自己?”
朱真金同樣指指鼻子,那模樣那神態,跟他爹活脫脫是從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就是碼數小了點。
“當然,你睡着睡着,就說擠,然後就走了。”
阮玉爲兒子的未來默哀,偏偏朱驍還來了句:“不信問你娘。”
朱驍,你能不能不什麼事都拉上我?
朱真金便瞅阮玉。
阮玉真是……算了,我還是裝死吧。
“自打你走後,你娘就狠狠的欺負了我,直到天亮!”
夠了!
阮玉霍然坐起身,怒視朱驍。
朱驍忙露出個求饒的表情,還拱拱手。
這兩個傢伙!
阮玉頭痛的揉眉。
“娘……”
別叫我!
“對了,兒子,你不是想找人陪嗎?”朱驍努力分散兒子的注意力。
阮玉立即警覺擡頭……你又想幹什麼?
“哈哈,我終於想到了!兒子,我跟你孃的確想給你尋個能陪你玩陪你說話陪你讀書寫字的人,可是需要時間。你瞧,你在這待了這麼半天,可不就把事情耽誤了?這種事就如逆水行舟,若是不進,就倒退三千里。而且你總是耐不住寂寞,總是要打擾我跟你娘,那個人兒要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呢?所以爲了解決你的問題,爹決定先給你辦件大事,從今往後,太子就再也不愁沒人陪你玩了,哈哈哈……”
阮玉越聽越糊塗,朱真金就更不用提了。
他一會看看朱驍,一會瞅瞅阮玉。
朱驍趁勢朝阮玉擠了擠眼。
阮玉心念一動,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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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到了,就這個節日所蘊含的美好意義而言就需大操大辦,更何況大鈺的皇后“探訪民間”多年後歸來,更是有着非同凡響的好兆頭。
於是自登基以來雖非節衣縮食但也不鋪張浪費的開皇將這次宮宴辦得極爲奢侈。
早三日就處處披紅掛綵,綴金鈴,飾玉片,將個呈現衰敗之氣的秋天打扮得珠光寶氣,風過,處處清音作響,端的是一派喜慶豪華。
按照朱驍的安排,今天要百官朝賀,有誥命的夫人亦要到後宮向皇后請安,然後賜宮宴,賞歌舞。
可以說,準備得愈充分,到節日當天便愈加疲累。可是某人直到日上三竿還流連不起,捉了身邊的人做牀上運動。
阮玉氣急:“今天還有人蔘拜呢,你是非要我在衆人面前出醜麼?”
“出什麼醜?到時你想坐便坐想躺便躺,管她們做什麼?一切都有宮人安排,你只需等她們磕了頭,再講兩句吉祥話便可。”
“你說得倒簡單!”
阮玉依舊記得封后大典上她不小心失足結果引來嘲笑的尷尬。
她豈是不知那羣女人的想法?所以此番她下定決心要挽回面子,再不能出任何差錯。
於是這幾天她一直打點精神,也跟朱驍暗示,讓他“安靜點”。朱驍也應了,昨晚亦老老實實,可是天亮時分,他忽然翻身坐起,大睜着眼睛,滿牀亂抓,氣喘如牛。
阮玉嚇壞了,喚了好幾聲,他的目光才漸漸聚焦。
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忽的將她抱在懷裡:“小玉,你在這,真好,我夢見你跑了,再也找不着了。”
阮玉心中酸澀。
因爲她的錯誤,朱驍心頭的這個陰影可能永遠也消不去了。
她柔聲安慰他,像哄孩子般拍着他的肩膀,朱驍渾身的戰慄方慢慢恢復平靜。
二人重新躺下,靜靜的說着話。
朱驍摟着阮玉,手插入她的發間,緩緩梳理着。
“小玉,你還記得那年中秋麼?我離開軍中去找你。一路上,一直在想你如今會是什麼樣子,結果就看到你站在院門口,傻乎乎的望着我。我以爲你會給我個熱情的擁抱,然後哭着跟我說你想我,結果你卻把我一丟,做飯去了……”
阮玉忍笑,其實那時好想他啊,可事到臨頭,她就亂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如今想來,真是傻。
“我收拾完畢,也不見你人影,待去尋你時,就見你對着一大鍋飯發呆。你說我能吃得了那麼多嗎?而且只有飯,沒有菜,你說你傻不傻?”
阮玉摟着他,將臉埋在他懷裡,回想那段歲月,回想那一幕,心中酸酸又澀澀,眼框就有些發燙。
“可是我就喜歡你的傻樣子。”
朱驍擡起她的臉,脣輕輕吻在她溼潤的眼角,再一路吻過去,直落到脣上。
脣齒輕輕一碰,她微開了脣瓣,於是他加深了這個吻,再然後就……
阮玉又開始掙扎:“你快點,都這個時辰了……”
不過朱驍顯然是錯誤理解了這個快的含義,於是只感到闊大而沉重的龍牀一陣搖晃,簡直如山崩地裂一般,阮玉終忍不住尖叫出聲,他才身子一震,低吼一聲,然後在她耳邊曖昧道:“我快不快?”
阮玉恍如騰雲駕霧,眼前一陣陣發虛,她勉強找回了意識,有氣無力道:“我今天出不去了,她們一定已經在外面了……”
“就讓她們等!”朱驍意猶未盡的咬着她的耳朵:“跟她們別客氣。你越是和藹,她們倒覺得你是懼了她們。聽我的,別給她們好臉色!”
阮玉豈是不知那羣時時關注朝堂跟後宮風向的女人最懂的就是見風使舵拜高踩低?只是若讓她學着像她們一樣裝腔作勢,她辦不到。
“別忘了,你是朕的皇后!”朱驍提醒,還拿指點着她的鼻尖。
“好了,”阮玉打開他的手:“再怎麼着你也不能磨蹭到晚上直接用膳吧。快起來,今天金家人也要來的。你就是慢怠了別人,也總不能慢怠了她們。”
金家雖有盧氏跟秦道韞得了誥命夫人的封號,但各房已經分家了。
秦道韞是三品淑人,獎勵的是三房在朱驍征戰過程中於物資方面所做出的巨大貢獻。
其實打仗打的可不就是錢麼。金家當年便有富可敵國的美譽,而金成舉似乎一直在爲危機到來做準備,在最後關頭將主要資產都轉移給了金玦淼。
可見在金成舉心中,最看重的就是這個兒子。而這個兒子也果真不復他所望,傾盡全部支持朱驍。
衆人都說,金家滿門,尤其是三房,再興盛個百年不在話下。
盧氏則是六品安人,爲的自是她的養育之恩。不過若說養育之恩,理應跟三房的貢獻不相上下甚至更勝一籌,卻只得了六品,其中緣故自不必提。阮玉想的是,盧氏一向虛榮好勝,對兒媳比她的品級高搞不好每每見面還要來個拜禮不知是個什麼心情。
不過聽說盧氏自遭逢大難腦筋就不大清楚了,所以糊塗對她而言不能不說是一件幸事。
朱驍聽聞阮玉提到金家,忽然沒了動靜,只抱着她沉默,良久方低啞道:“小玉,我對不起你。”
是說早前她在盧氏淫威下所受的委屈嗎?其實委屈的何止是她一人?當時的金玦焱亦是夾在中間,左右爲難,心疼她,又不能不孝順盧氏。哪怕是盧氏,沒事總處心積慮的給別人找不自在,自己就快樂了?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怎麼就看不透呢?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放心,就算我現在是皇后也不會給她們難堪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朱驍聲音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