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蒼梧郡。
羣山迭翠,溪水潺潺。
一隊人馬穿行於蜿蜒山道間,爲首者羽扇綸巾,正是交州刺史諸葛亮。
雖嶺南溼熱,他卻步履輕健,毫無倦色。
身側張紘撫須笑道:
“使君自到交州,跋山涉水,倒是愈發精神了。”
諸葛亮輕搖羽扇,目視遠山:
“交州多瘴癘,起初確覺腿腳痠軟。”
“然行走既久,反覺氣血通暢,勝過在荊州案牘勞形。”
正言語間,侍從捧來食盒。
張紘揭開蓋子,熱氣蒸騰。
“烏骨雞燉湯,佐以龍眼,最是滋補。”
“……呵呵。”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於山石間坐定用膳。
他二人在交州每日探訪民間,積極調和漢蠻矛盾,鼓勵農桑。
一年多來,幾乎走遍了整個蒼梧郡。
無論是本地漢人,亦或者當地土人,無不感念諸葛亮恩德。
稱其爲“父母官。”
每日的跋山涉水,使得諸葛亮腿腳愈發有力,血液暢通。
閒暇休息之時,便與張紘一起食用烏骨雞燉湯,佐以龍眼滋補。
正用食間,諸葛亮忽見遠處山坡杏林如雲,金黃果實壓彎枝頭。
不由讚歎:
“此間杏樹竟如此繁茂!”
張紘笑道:
“此皆董奉所植也。”
“乃建安三神醫之一,與華佗、張仲景齊名者。”
諸葛亮聞言肅然,問道:
“可是那位‘杏林春暖’的董君?”
“正是。”
張紘放下竹箸,娓娓道來。
“董君少年時任侯官縣吏,後棄官歸隱,精研醫術。”
“其治病不收錢財,但令愈者栽杏爲報。”
“重病五株,輕病一株。”
“積年累月,蔚然成林。”
諸葛亮目光炯炯,搖手一指:
“可是前方那片杏林?”
“不止於此。”
張紘遙指羣山,“董君行醫嶺南,處處留杏。”
“夏日果熟,便設草倉,許人以谷易杏。”
“所得穀米,盡數賑濟貧苦、供養行旅。”
“故民間有諺:‘董仙杏熟,飢者得粟’。”
諸葛亮聞之大喜,起身整冠。
“如此仁心聖手,既在本州,豈可不見?你我當速往拜訪。”
二人循小徑深入杏林。
但見古樹參天,杏子累累。
時有山民擔筐採果,見官服而至皆恭敬避讓。
行至林深處,忽見茅舍三楹,柴扉半掩。
來到茅舍前,諸葛亮鄭重拱手道:
“董先生懸壺濟世,活人無數。”
“亮忝爲交州刺史,當表朝廷,賜金百鎰,粟千斛,以彰先生仁心。”
那老者擡頭,只見他鬚髮如雪,雙目卻澄澈如嬰。
見來人衣冠,忙拭手相迎:
“使君親臨,蓬蓽生輝。”
“只是美意老朽心領,山野之人,衣食足矣。”
“若有餘財,不若拿去賑濟貧民。”
諸葛亮聞言,眼中敬意更甚。
“先生高義!既如此,亮欲於蒼梧設醫館,廣納良醫,惠澤百姓。”
“願請先生出任館主,不知尊意如何?”
董奉含笑搖頭:
“老朽閒散慣了,如野鶴閒雲,不堪官署約束。”
“館主非官也,”諸葛亮羽扇輕搖,“且先生可知?與君齊名的張機、華佗二位,皆已入朝爲醫官。”
“仲景在洛陽設傷寒科,元化在鄴城立外科,活人無算……”
“若得先生加入,那豈非更能醫治萬民乎?”
不待說完,董奉已撫掌大笑。
“既已有張、華二公懸壺朝堂,天下杏林何其幸也!”
“老朽更當逍遙山水,濟些他們顧不得的病人。”
諸葛亮見其意決,遂不再勉強,只無奈嘆道:
“先生真乃世外高人也!”
此時董奉已整衣正冠,來到諸葛亮跟前,深深一揖。
“使君治交州以來,輕徭薄賦,勸課農桑。”
“老朽行醫嶺南,處處聞百姓謳歌。”
“此真乃聖人之政也!”
諸葛亮連忙還禮:
“此乃亮分內之事,何足掛齒。”
董奉直身,執諸葛亮手腕,鄭重說道:
“使君且伸手。”
話落,二指已搭上脈門。
片刻後,發出一聲驚歎:
“六脈調和,氣血充盈!”
“使君養生有道,必享期頤之壽!”
由於諸葛亮在交州這種山地大量跋山涉水,鍛鍊腿力。
每日又服用雞湯、魚蚌等滋養之物,身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健。
董奉之所以提出要給諸葛亮把脈,
就是因爲他覺得這樣的好官,應當長命百歲。
不想是他多心了,諸葛亮的身體遠比他想象的要好。
說罷,董奉從懷中取出一卷絹冊。
“此乃老朽畢生所集《導引圖說》,願贈使君。”
“使君按此法子,療養身體。”
“必能偷得彭祖八百之壽。”
要論養生之道,董奉說第二,三國裡沒人敢說第一。
這哥們兒歷史上活了一百一十歲。
就算放在現代社會,那都是極爲罕見的存在。
後世猜測,可能有三個原因。
一方面是這哥們兒心態好,沒什麼世俗慾望,所以活得久。
二是因爲這哥們兒確實很懂養生,每天都要練氣功。
第三,就是他一生大半時間都是在南方。
尤其是交州、豫章這種山地溝壑、重巒迭嶂之地。
還是那句話,人老腿先老。
只要路走的多,壽命自然就長。
諸葛亮方要道謝,卻見董奉已起身收拾藥囊,不禁問道:
“先生將欲遠行乎?”
“老朽腿腳尚健,”董奉將杏枝爲杖,“聞益州多瘴癘,欲往治之。”
一旁張紘聞言色變,急附耳低語:
“使君,益州乃曹操所據。”
“若此神醫爲曹所用……恐資敵也。”
“倒不如尋個理由,禁止其出境。”
“只教其留在交州行醫,若使本地百姓受惠。”
“我等亦有政績交差朝廷。”
諸葛亮羽扇一擺,正色道:
“子綱此言差矣!醫者仁術,豈分疆界?”
話落,轉向董奉,從袖中取出一袋銀錢。
“先生遠行,略助盤纏。”
“他日有緣,再聆教誨。”
董奉坦然受之,長揖而別。
諸葛亮親送至官道,目送那道青衫背影漸行漸遠,忽吟道: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張紘卻仍有些不甘,忽然一匹快馬飛奔而來,拜道:
“使君,合浦黃門譯長已至驛館。”
“隨行有波斯胡商、身毒賈客、南洋船主各一人。”
諸葛亮羽扇微頓,眼中精光一閃:
“好!速請至偏廳,備茶果相待。”
漢朝打通西域,開闢了著名的絲綢之路。
事實上,同時期漢朝還有海上絲綢之路。
這條貿易之路,是西漢以來的海貿傳統。
漢代的海上貿易主要是從合浦、徐聞等港口出發,沿中南半島海岸線航行。
向西經馬來半島進入孟加拉灣。
可抵達印度東海岸與斯里蘭卡。
向南,則通過島鏈間的短途航行,與蘇門答臘、爪哇等南洋羣島進行貿易。
而主動這條貿易航線的,便是朝廷在港口設立的“黃門譯長”。
但是到了東漢末年,中央權威崩潰,這條貿易航線便逐漸被地方豪族所主導。
而士燮家族憑藉對交州四郡的控制,客觀上維持了這條航線的繁榮。
他們降低稅賦,修繕碼頭,允許外國商人在龍編城進行貿易。
當時的交州市場上,甚至能看到波斯的地毯,印度的棉布,南洋的香料等等。
而中國的銅器、漆器也成箱的被裝上船。
這種貿易規模雖然無法與後世的唐宋相比,但放在3世紀,以及是亞洲獨一檔的存在了。
這種繁華的背後,其實是士燮與各方勢力妥協的結果。
從士燮擔任交趾太守開始。他既不像張魯那樣自稱師君,建立政教合一的政權體系。
也不像公孫度那樣割據遼東,自稱遼東侯。
他的策略簡單直接,
不爭霸,不站隊,不折騰。
對內休養生息。
對外始終以漢臣自居,向佔據中央的勢力稱臣。
諸葛亮雖然是朝廷派來的交州刺史,但他只實控了蒼梧郡。
其他州郡依然被士燮的家族所掌控。
士燮名義上仍然向中央稱臣,他承認諸葛亮的刺史地位,明面上服從諸葛亮的領導。
但其實權卻並未交出。
考慮到交州複雜的地形,與不便的交通。
諸葛亮不方便動用武力收回權力。
於是他便轉換思路,希望通過掌控交州的經濟命脈——海上絲綢之路。
由此,來慢慢架空士燮的權力。
偏廳內,沉香嫋嫋。
諸葛亮端坐主位,羽扇輕搖,目光如水般掃過四位異域來客。
黃門譯長陳恭是三代老吏,是爲數不多不是靠本地豪族扶持上去的官員。
他鬚髮皆白,身着褪色官袍,率先躬身行禮:
“老朽陳恭,拜見使君。”
波斯商人阿爾達希爾深目高鼻,錦袍上的金線在燭光下閃閃發亮,操着略帶腔調的漢語道:
“薩珊商人阿爾達希爾,向尊貴的刺史致敬。”
身毒商人蘇帕爾瑪膚色如檀,眉間硃砂鮮豔,合十行禮:
“願梵天保佑使君。”
南洋商人吳望雖着漢服,卻束着林邑式頭巾,恭敬長揖:
“小人吳望,三代僑居占城。”
“今得見使君尊顏,實在大慰平生。”
諸葛亮起身還禮:
“諸位遠來辛苦。”
話落,輕擊掌,侍婢魚貫而入。
“亮略備薄酒,聊表心意。”
阿爾達希爾見此,亦拍手,僕從擡進一隻鑲滿寶石的鎏金匣子。
“此乃我國宮廷匠人打造的孔雀開屏香爐,獻給使君把玩。”
蘇帕爾瑪則捧出一尊象牙雕刻的溼婆神像。
“此像經高僧開光,可庇佑官署平安。”
吳望也獻上一整匣龍涎香,並解釋着這東西在南海十分罕見,相當珍貴。
諸葛亮含笑命人收下,轉身對主簿蔣琬吩咐道:
“取蜀錦十匹、漆器一套回贈波斯客。”
“越窯青瓷二十件贈身毒客,另備明前茶餅百斤贈南洋客。”
蔣琬是跟隨諸葛亮南下交州的隨從之一。
主要他完全是諸葛亮提拔起來的,所以選擇了與之共患難。
衆商見狀,俱露驚喜之色。
阿爾達希爾撫摸着光滑的瓷面嘆道:
“這比羅馬人給的價錢便宜三成!”
酒過三巡,阿爾達希爾終於按捺不住,開始步入正題。
“聽聞使君要減海上關稅?不知此事確否?”
諸葛亮羽扇一頓,微微笑道:
“非但要減,還要在蒼梧、合浦二港設番坊。”
“許諸位建倉庫、開商鋪。”
吳望手中酒杯一晃,忙問:
“使君此言當真?”
“自然。”
諸葛亮示意侍從展開地圖,“凡在劃定區域內,關稅十稅其一,另免三年市稅。”
蘇帕爾瑪眼中精光閃動:
“若我等欲僱工開作坊,工人何在?”
諸葛亮笑道:
“本官自會頒佈相關法令。”
“山中俚人、獠人,公等皆可僱傭,月錢不過三百。”
言外之意,只要這些海外商人願意來開設商鋪,建立工坊。
那諸葛亮不僅會出臺相關法律保護,還會爲他們提供廉價勞動力。
哪來的廉價勞動力呢?
那自然是生活在本地的土人了。
他們沒文化,有力氣,好忽悠。
與其整天無所事事,倒不如給他們找個活幹兒。
這樣做,還能維持社會秩序的穩定。
蔣琬在旁側,適時補充道:
“使君還會專門設立《保商律》——”
“凡欺詐番商者,枷號三日。”
“劫奪商貨者,流放千里。”
這顯然是維護了海外商人的權益。
古代的華夷思想很重,尤其是在漢朝。
漢人之外的民族,基本上是不配跟漢人一起上桌吃飯的。
海外商人來到交州,也是飽受歧視。
即便士燮鼓勵海外貿易,那也毫不留情的大刀剝削衆人。
要貿易,就得交高額關稅。
要是心情不好,扣你貨物,你都無處申訴去。
怎麼,不樂意?
那行,你可以不和漢人交易。
反正天朝地大物博,不缺你那點東西。
倒是天朝的絲綢、瓷器,賣到羅馬能夠獲百倍利潤。
所以,即便漢人本地官員跋扈,衆海外商人也多會選擇忍讓。
畢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蘇帕爾瑪雙手合十,慨嘆道:
“小僧在秣菟羅聽聞,交州新刺史仁德如佛陀再世。”
“今見使君清瘦如竹,果然如此。”
阿爾達希爾更是直接離席拜倒,用漢人的禮儀向諸葛亮行禮。
“使君如此宅心仁厚,小人願在蒼梧建波斯貨棧!”
吳望亦激動地說道:
“我吳氏船隊願專走交州航線!”
諸葛亮滿意地點了點頭,上前一一扶起衆人。
“既如此,三日後諸位可至市舶司簽約。”
市舶司是李翊首創,主要用在幽州,在那裡搞特貿區。
諸葛亮跟了李翊幾年,也學了些教益。
當即如法炮製,也在交州搞個市舶司出來。
於是,又對陳恭說道:
“老譯長熟悉海情,可願出任市舶司丞?”
陳恭老淚縱橫,泣拜道:
“老朽三代爲譯,今日得遇明主,敢不效死!”
次日,蒼梧城門張貼告示:
“奉天子詔:新置市舶司於合浦、徐聞二港。”
“凡番商來貿,十稅其一,另納泊船錢三百錢。”
“敢有額外索取者,許商民徑赴刺史府首告,嚴懲不貸!”
告示旁特設木箱,懸鎖加封,上書“投狀箱”三字。
即諸葛亮開設了一個全新的門路,讓即便是普通人,都能夠直接將自己的冤情投到他的衙署裡來。
圍觀的一衆胡商嘖嘖稱奇,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透明的稅制。
這個諸葛亮果真有些手段門道。
消息傳至交趾,士燮之弟士壹拍案大怒:
“諸葛亮這是要斷我等財路!”
士武亦隨聲附和:
“海上貿易,向來由我士家掌控。”
“如今諸葛亮另立新規,使得海外胡商都去找他們貿易,而斷絕與我等往來。”
“長次下去,這海上絲路,早晚落入諸葛氏手中。”
“不若陽奉陰違,令我部手下,不遵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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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兄長尊意如何?”
衆人目光紛紛落在士燮身上。
他已年過七旬,老成持重。
只見士燮捻鬚微笑:
“季弟稍安。”“諸葛孔明此舉,反解我憂。”
見衆人不解,解釋道,“這些年地方官勒索番商,我屢禁不止。”
“今朝廷明定章程,倒是省心了。”
“可稅收大權……”
“好了!”
士燮輕叩案几,柔聲寬慰幾個兄弟。
“左右不過少掙點錢罷了,把格局打開。”
“只要商路暢通,何愁沒有收益?”
“諸葛亮畢竟是朝廷命官,我們還是不要明着和他對着幹的好。”
“傳令各郡:嚴守新規,違者家產充公!”
士武、士壹對視一眼,只能無奈拱手,答一聲“遵命”。
面對諸葛亮插上海上絲路貿易,士家內部經過商討。
最終選擇了妥協。
故諸葛亮的政策得以非常順利的施行。
章武五年夏,
合浦港的晨霧尚未散盡,港口已是一片喧囂。
數百名俚人工匠正在擴建碼頭,號子聲與海浪聲交織成片。
“使君請看。“
新任市舶司丞陳恭指着新鋪就的石板路,興奮地說道:
“此道直通番坊,可容四輛馬車並行。”
諸葛亮羽扇輕點,道:
“甚善。”
“然排水溝需再加深,嶺南多雨,莫要積水誤了商貨。”
忽聽得一陣異域樂聲,卻是一隊波斯舞女正在碼頭表演,爲剛靠岸的商船招攬腳伕。
皮膚黝黑的崑崙奴扛着香料箱魚貫而下,箱縫間漏出的肉桂香氣瀰漫海風。
番坊區裡,阿爾達希爾正在指揮工匠搭建穹頂倉庫。
見諸葛亮到來,忙撫胸行禮:
“使君,小人的貨棧三日便可完工!”
諸葛亮頷首,“聽聞閣下要販波斯地毯入中原?”
“正是!”
阿爾達希爾眼中放光,“走牂牁江水路,半月可達江州。”
“蜀錦換地毯,再入中原,利可翻倍。”
一旁的身毒商人蘇帕爾瑪插話道:
“小僧的香料工坊已僱得俚人五十名,正在學習分揀胡椒。”
諸葛亮循聲望去,果然見一羣短衫跣足的俚人青年,正跟着身毒師傅辨認香料等級。
有青年不慎打翻籮筐,嚇得跪地發抖,卻被蘇帕爾瑪扶起。
“無妨無妨,慢慢學。”
許是新政新氣象,番坊內大家都顯得十分和氣。
似乎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使君仁政,”陳恭低聲道。
“這些山民往日要麼爲盜,要麼餓死山林。”
“如今日得三十錢工錢,都搶着來做工。”
“……呵呵,此正是亮欲爲之事也。”
諸葛亮一揮羽扇,繼續往前走。
行至鐵器坊,但見爐火熊熊。
南洋商人吳望正教獠人鍛制林邑刀,見禮後興奮道:
“這些獠人臂力驚人,稍加訓練便是個好鐵匠!”
一個臉上帶疤的獠人青年,捧着新打製的匕首跪下。
“官爺恩德,賞飯吃!我族再不下山搶糧了!”
諸葛亮扶起青年,對張紘道:
“可於各寨設義學,教其子弟識字算數。”
“三年後,交州便多出千百熟練工匠來。”
正說着,忽聞銅鑼開道。
原來是蒼梧郡的禮官來巡視,身後差役擡着“市易公平”的木牌。
牌下坐着通譯、牙人,專爲胡商與土著調解糾紛。
諸葛亮把這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妥善處理了胡漢矛盾。
積極修建港口,供海外胡商停泊船隻。
又出臺相應法律政策,鼓勵胡商在交州建商鋪,開工坊。
又鼓勵本地土人積極去做工。
凡是去的,政府都會有相應的獎勵與補償。
之所以諸項工作能夠進行的如此順利,還是得益於諸葛亮政府的信譽。
其一到任,便積極走訪各地,加強了官府與百姓之間的聯繫。
使得他們願意相信諸葛亮,願意相信天朝。
暮色降臨時,諸葛亮登臨望海樓。
但見港口燈火如星,番坊內波斯琉璃燈與身毒銅燈交相輝映。
酒肆裡胡姬當壚,胡商與本地商人把臂歡談,竟呈現出了交州前所未有的繁盛景象。
張紘興沖沖地跑來,捧來賬冊,滿臉不可思議地向諸葛亮彙報工作。
“僅本月,關稅已收三千金,超過去年全年。”
“番坊地租另得千金。”
“老夫在交州生活了二十年,從未想過海外貿易能得如此巨利潤。”
“先生真乃奇人吶!!!”
諸葛亮是三國時期,唯一一個理解了商業與農業不衝突的政治家。
他重視農業,同樣重視商業。
而幽州的經濟奇蹟,使得諸葛亮獲得了不少靈感。
於是在此基礎上,便有了開闢海上絲綢之路的構想。
實施至今,一切工作都還算順利。
甚至他有一種預感,他在交州建立的海上貿易之路。
將來的收入,會遠遠超過李相爺在幽州建立的特貿區。
因爲海上交通更加便利,客容量與貨容量都遠超陸路。
而商貿的增加,必然促進本地的基礎設施的建設與完善。
等到諸葛亮把交州的經濟發展搞好之後,上報到朝廷,一定會震驚滿朝文武的。
因爲即便是現在,交州依然是朝廷流放官員的地方。
結果扭頭一看,這裡居然成了嶺南的世外桃源。
到那時,朝廷衆官的臉色一定會非常精彩。
海風送來陣陣樂聲,卻是番坊夜市的胡商樂隊開始演奏。
琵琶、箜篌的異域曲調裡,夾雜着俚人青年剛學會的漢語小調。
蔣琬匆匆上樓:
“使君,士燮遣使來賀,贈龍眼百斛。”
諸葛亮輕笑:
“且回贈波斯地毯百匹。”
“另告士公,下月商船赴日南時,可攜其子弟同往身毒遊學。”
忽有童謠自市井傳來——
“番船來,米價平。”
“使君政,百業興。”
樓下巡邏的俚人衛隊聽見,竟也跟着哼唱起來。
銅環耳墜在火光中晃成一片金雨。
交州的經濟,自今日開始騰飛。
……
夜色如墨,上庸城內燈火稀疏。
申耽立於城樓,望着遠處漢軍營寨連綿火光,眉頭深鎖。
“兄長,曹仁將軍援軍何時能至?”
申儀按劍而來,甲冑上沾滿塵土。
“將士們是以爲曹軍能來支援,才奮勇擊敵的。”
“如今援軍未能如期而至,將士們已心生懼意。”
“長久下去,我怕……”
“別說了!”
申耽深吸一口氣,心中矛盾糾結不已。
一步錯,步步錯啊……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只能是咬緊牙關去防守。
撐到曹仁援軍到來,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辦法。
翌日拂曉,漢軍戰鼓震天。
張苞率先鋒軍如猛虎出柙,雲梯架起,箭雨蔽空。
“殺——”
張苞手持蛇矛,率先登城。
守軍箭矢如雨,卻擋不住這頭下山猛虎。
只見他左衝右突,矛尖染血,連挑十餘名魏卒。
經過兩日的廝殺,張苞已經完成了蛻變,有乃父之風了。
關興亦不甘示弱,長刀寒光閃爍,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二將如入無人之境,直殺得城頭守軍節節敗退。
申耽見狀大怒,挺槍來戰。
“鼠輩休得猖狂!”
與張苞戰作一團。
二人槍來矛往,戰至二十餘合,張苞忽賣個破綻。
申耽一槍刺空,反被張苞一矛刺穿咽喉,當場斃命。
“兄長!”、
申儀在城樓下看得真切,肝膽俱裂。
正欲上前報仇,卻被親兵死死拉住。
“將軍不可!城破在即,當爲申氏宗族計啊!”
此時漢軍已如潮水般涌上城頭,守軍潰不成軍。
申儀仰天長嘆,擲劍於地:
“開城……投降吧。”
張郃高坐馬上,見城門緩緩開啓,嘴角微揚。
申儀自縛雙臂,膝行而出。
“敗軍之將,乞活而已。”
張郃翻身下馬,親手解其束縛。
“申將軍棄暗投明,乃明智之舉。”
隨即環視衆將,“傳令下去,不得擾民,違者軍法從事!”
入城後,張郃於原太守府召見申儀。
燭火搖曳下,二人對坐。
“申將軍可願爲朝廷效力?”
張郃輕撫茶盞,目光如炬。
申儀伏地叩首:
“罪臣願效犬馬之勞!”
張郃大笑扶起,“善!吾正有一計需將軍相助。”
遂附耳低言,將誘曹仁之計細細道來。
漢軍一半撤出城去,仍作圍城之勢。
待曹仁前來解圍,張郃詐敗。
曹仁得以進城,於城中伏之。
張郃再回師殺來,給曹仁來個甕中捉鱉。
“若計成,朝廷必不吝封侯之賞。”
“將軍宗族富貴,皆繫於此。”
張郃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申儀聞言色變,偷眼瞥見堂外申耽屍身尚未入殮,血跡未乾。
望着哥哥冰冷的屍體,變成溫暖的功名利祿。
申儀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願聽將軍調遣。”
次日黎明,張郃留陳到、關興領三千精兵守城,暗中控制申儀。
自率大軍出城,卻令旌旗不撤,戰鼓不息,佯作仍在攻城。
申儀望着城外漸行漸遠的漢軍,又回首看向兄長靈柩,喃喃道:
“兄長在天之靈,莫怪弟貪生。”
“這也是爲了宗族百餘口性命着想。”
隨即整肅衣冠,命人修書一封,遣心腹送往曹仁軍中。
信中極言城危旦夕,乞速來援。
又暗藏密語,約以舉火爲號,裡應外合。
另一邊,
曹仁正在行軍,連日的暴雨沖刷着山道。
泥漿翻涌,戰馬深陷,輜重難行。
曹仁騎在馬上,望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眉頭緊鎖。
“將軍,雨勢太大,再這樣下去,恐怕三日也到不了上庸!”
副將牛金策馬上前,雨水順着鐵盔滴落,聲音裡透着焦急。
曹仁攥緊馬鞭,沉聲道:
“申氏兄弟堅守上庸,若城破,漢中門戶大開,齊軍便可長驅直入!”
正此時,一騎快馬衝破雨幕,直抵曹仁面前。
使者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魏王急令!”
曹仁接過,拆開一看,臉色驟變。
信中寫道:
“子孝:張郃乃齊之名將,必急攻上庸,卿當速援,遲則生變!”
“——魏王操。”
曹仁合上書信,目光如電,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漢軍必然會搶在他們之前趕往上庸!
於是大聲喝道:
“傳令全軍,棄輜重,輕裝疾行!”
“務必半日內趕至上庸!”
一聲令下,大軍全速前進。
半道時,雨勢漸小,但道路仍泥濘難行。
曹仁大軍剛行至半途,忽見前方一騎飛奔而來,正是申儀派來的使者。
那人滾鞍下馬,氣喘吁吁道:
“曹將軍!上庸尚在,但漢軍攻勢兇猛,申將軍請將軍速速前去增援!”
曹仁聞言,心中略安,但仍不敢大意,問道:
“張郃可曾破城?”
使者搖頭,答:
“尚未,但城中守軍不多,若再無援軍,恐難支撐!”
曹仁點頭,揚鞭喝道:
“全軍加速!再有半日,必至上庸!”
“得令!”
魏軍全速急行。
至黃昏時分,曹仁大軍終於抵達上庸城外。
遠遠望去,只見漢軍營寨連綿,戰旗獵獵,攻城之聲不絕於耳。
曹仁長舒一口氣,嘆道:
“幸好幸好,張郃還未得手。”
副將牛金上前道:
“將軍,是否先紮營休整?”
曹仁目光銳利,斷然道:
“不可!趁齊軍久攻疲憊,當一舉擊潰之!”
說罷,他拔出佩劍,直指前方:
“全軍聽令——殺!”
魏軍如潮水般涌向漢軍陣線,戰鼓震天,喊殺聲四起。
張郃見狀,嘴角微揚,隨即下令:
“撤圍!”
漢軍似慌亂一般,紛紛後撤。
丟下旌旗、輜重無數,倉皇退去。
魏軍驅趕一震,成功殺敗漢軍。
曹仁見狀大喜:
“齊之名將張郃,不過如此而已!”
“傳令,入城!”
城門大開,魏軍魚貫入城。
申儀親自出迎,面帶憂色:
“曹將軍,末將慚愧,未能守住城池,幸得將軍及時來援。”
曹仁擺手道:
“無妨,張郃已退,上庸無憂矣!”
“爾能堅持到我來,已是立下大功。”
又望一眼四周,好奇問道:
“怎不見令兄?”
申儀解釋道:
“兄長已經於城內備下酒宴,爲諸位將軍接風洗塵。”
“特命我來接待諸位。”
話落,側身讓路:
“請將軍入城休整。”
曹仁不疑有他,率軍入城。
然而,就在魏軍大半進入城內時,忽聽四面城牆上戰鼓驟響。
無數弓弩手現身垛口,箭矢寒光閃爍!
“不好!中計了!”
曹仁猛然醒悟,厲聲喝道。
“速退!速退!”
然而爲時已晚,城門轟然關閉,城頭伏兵盡出,箭如雨下。
與此同時,城外山林間戰鼓擂動。
張郃率軍殺回,堵住退路。
曹仁環顧四周,只見魏軍被困城中,進退維谷,不由咬牙道:
“張郃小兒竟如此狡詐耶!”
關興立於城樓,大笑道:
“曹仁!汝已入甕中,何不早降?”
曹仁怒極,拔劍喝道:
“衆將士,隨我殺出去!”
然而,魏軍陣型已亂。
前有伏兵,後有追軍,陷入絕境。
張郃策馬而來,朗聲道:
“曹子孝,今日汝插翅難逃矣!”
曹仁目眥欲裂,卻知大勢已去,只得咬牙死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