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念安郡主比微生溦想的還要來的早,昨日剛剛見過,以爲至少也要猶豫個幾天,沒想到第二日就迫不及待登門造訪,來時剛好和丁縹緲撞了個正着。
那日被綁後這是丁縹緲第一次登門,是爲感謝微生溦而來,休息了些時日,心情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人雖然看上去挺有精神,心情卻還是憂愁鬱結。
皓月和阿宸兩個男孩回來休息一晚就什麼事也沒了,可丁縹緲的名聲卻徹底毀了,念安郡主策劃一切時便是要讓丁縹緲名聲聚毀,所以流言在她的安排下傳的很快,以前不過王毅嘴巴上佔佔便宜,如今被土匪綁去,衆多眼睛看着,想掩蓋也是掩蓋不住的。
丁縹緲比念安郡主先到,纔剛被下人迎進大廳就又聽到傳報,念安郡主來了。
丁縹緲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微垂着的頭遮掩下眼中的憤恨,雙手藏在袖中用力掐緊,緊繃僵硬的身體卻是任何人都看得出的。
“將人請進來吧!再把侯佳佳和阿姝喊來!”
下人領命下去,念安郡主先進來,淡淡看了主位上坐着的微生溦一眼,而後瞧見一邊跪坐的丁縹緲,斜着眼神嗤笑一聲,不屑的直接尋着位置坐下。
“原來丁家姑娘今天也在,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念安郡主態度很是高傲,微生溦卻從不吃她這套,“郡主深受陛下寵愛,任何地方隨意來去,這點碰巧總還算不得什麼。總不及……郡主的秘密來得湊巧。”
微生溦完全沒給念安郡主面子,最後隱隱會會的提及秘密,瞬間將她激怒,滿腔怒火完全表現在臉上,卻也努力忍耐着沒有爆發,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侯佳佳和阿姝不一會來了,見到丁縹緲高興的小跑進來拉着她的手,連招呼都忘了打。
“沒看見還有客人嗎,規矩忘完了?”
微生溦出言訓斥,語氣卻滿帶憐愛,一點沒有威力。
侯佳佳和阿姝這才朝着念安郡主行禮請安,念安郡主看着兩個漂亮丫頭,面上淡淡‘嗯’了一聲,心裡推測着她們的身份。
聽聞昒昕一行帶着好幾個女子,也不知道這兩個是誰,既然親自叫來招待丁縹緲,應該是並非普通丫鬟侍女。
“你們帶着縹緲姑娘去後院玩吧,讓餘思來我這,一起招待念安郡主。”
說最後一句時微生溦故意看眼念安郡主邪魅一笑,意義不明,直撓的她心燒火撩,卻又不能發作。
等待餘思來的時間裡,丫鬟們上了茶水糕點,爲了迎合尊貴的郡主身份,特意選了最爲昂貴的新茶雲安香片,那可是權貴富豪爭先搶奪的,在微生溦這卻是喝也喝不完。
寬敞雅緻的大廳裡,下人全部退下,包括念安郡主自己帶來的人,一時只剩下他們三人秘密相談,秘密是念安郡主自己防備謹慎,微生溦和餘思卻是毫無所謂的悠閒自在模樣。
“昨日你的話什麼意思?”
念安郡主沒有耐心拐彎抹角,這也不符合她急躁火爆的性格,直入主題,微生溦還是失望的咂咂嘴搖搖頭,“郡主明明聽懂了卻裝沒聽懂,何必多此一問呢!”
顯然念安郡主是要微生溦直接明瞭的說出昨天那句話的意思,萬一是她多想了呢,萬一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呢,這個驚人秘密是她最大的依仗,她不敢稍有莽撞鬆懈。
“既然郡主這般小心,那我直說也無妨、真郡主,假公主,你的母親對皇上撒了謊。”
“你胡說!”得到肯定答案,念安郡主立馬大聲反駁。
比起面前這兩個敵人,她自然相信自己的母親,而且不得不信,這麼多年,依仗這個秘密身份她得到了皇上的愧疚和寵愛,與公主無異的待遇,所有人的敬畏。
她不能讓這一切破滅,不能讓這個秘密身份變成虛假,不能失去這一切。
“你們有什麼證據?”
餘思冷笑的像看白癡一樣,“有證據你覺得我們會告訴你嗎?”
“那就是沒證據!”念安郡主故作鎮定,狂跳的心卻騙不了自己。
“郡主若是如此想,那就可以請回了。慢走,不送。”
證據不證據對於這件事情,倒顯得沒那麼重要,完全由皇上一個人聖心獨裁。
皇上如果相信念安郡主是他的女兒,那麼一切如舊,若他不相信,那麼她眼前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成爲泡影。
歷朝歷代所有帝王最爲相同的便是高高在上不容欺騙的威嚴,即便對面是自己曾經疼愛了幾十年的女兒,若是知道遭受了欺騙,比起盲目的繼續疼愛她,相信更大的可能會是巨大的憤怒,這是她完全經歷不起的。
念安郡主安安穩穩坐在位置上,雙手不自覺抓在一起,緊張不言而喻。
“你們覺得憑着一個沒有證據的瞎話,皇上會相信?”
念安郡主今日的脾氣壓制的很好,完全沒有火冒三丈的憤怒,而是徹徹底底的壓抑,壓抑着害怕,壓抑着膽怯,壓抑着面對他們的未知和惶恐,這一刻再也不敢有從前的囂張。
“信不信我們可以試一試,其實我們也很好奇,皇上難道真的一點都沒懷疑過嗎,畢竟你母親的突然生產,很是有些蹊蹺。”
據聞,當年念安郡主母親是撞見了半夜闖入府中的小偷嚇得早產,比預定時間早了近兩個月,所以孩子未足月,生下來瘦瘦小小很是危險,精心養護大半年才終於算是平安無虞。
“念安郡主認爲王妃到底是真的被嚇的早產呢,還是懷孕時故意服着傷害胎兒的藥,才致使孩子生下來很是脆弱。”微生溦直直看着年郡主微微顫抖的身體,“更奇怪的是一年不到,當初替王妃接生、看脈的大夫、穩婆、丫鬟全部死了,真正原因就徹底沒人知道了。”
“人全死了你們又是怎麼知道的?”突然出聲質問,猩紅的雙眼噴射着火焰,眼睛鼓得老大,模樣乍一看很是有些嚇人。
餘思看了她一眼嫌惡的側側身,“郡主先不要激動,深呼吸,你真是要嚇死我了。”
自然不是被她的怒火和氣勢,完全是因爲那副恐怖的面容。
“這就不煩郡主關心,山人自有妙計。”微生溦文縐縐的晃了晃腦袋。
念安郡主此時算是明白了,面前這兩人完全是在空手套白狼。
不管他們是真的知道些什麼還是故意使得計謀,單單這個話說出來,她就不可能保持鎮定。
這麼多年念安郡主所擁有的一切都仰仗着皇上的寵愛,所以才肆無忌憚,活的像公主一樣,同時還沒有公主那麼多的條條框框,可以說很是自由幸福。
幸福放肆的生活過慣了,想要回到不該擁有這一切的現實之中,做一個沒娘疼沒爹愛,沒後背撐腰,一無所有無人問津的可憐小郡主,她做不到。
她也不敢冒險,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可能都不敢嘗試,因爲只要成真,便會失去一切。
微生溦抓住了她的不安心裡,即便她再不相信再不承認,最後還是會乖乖接受他們的要求,更何況他們確實是有證據的,完全不是誆騙,自然更理直氣壯。
“關於是與不是說了這麼多,郡主就不想問問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嗎?”
微生溦刮拉着袖口的金線,餘思按住她的手,不一會又開始刮拉,再次按住她的手,小心湊近她耳語,“你也稍稍愛惜些,兩三下就被你摳的不成樣了,這可是小鈴鐺親手爲你做的。”
微生溦的衣服全部出自覓缺小鈴鐺,但她穿衣服也費,不是穿壞穿髒,而是耐不住一雙手老喜歡到處摳,經常都是袖口的繡案被摳不成形不能再穿,若是鑲了珍珠羽毛之類更是了不得,不看着一會就全摳掉了。
“哎呀,手想動嘛!”微生溦癟癟嘴抱怨,餘思直接抓着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那就摳我的手,反正全是老皮子。”
餘思掌心全是繭,倒真是個極好動手的,彎着手指摳着他掌心的老繭,不一會就上手了。
念安郡主看着微生溦和餘思低頭耳語情意綿綿不由一怔火大,但還是閉着嘴什麼也沒說,翻了個白眼將視線撇向一邊。
“你們的目的我知道,無需問。”
餘思搖了搖手指反駁,“那是先前的,現在有了郡主這件事,爲了體現這個秘密的重大,我們的目的自然也要跟着水漲船高。”
“你們不要太過分!”
這會念安郡主終於憤怒的一下子從位置上站起來,說出的話卻已帶着妥協,看來算是接受和談了!
她今天來之前就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首先試探,其次和談,這件事自然不能讓它漏出去,但和談的真心度便不得而知了。
“過不過分等我們先說了再評論怎麼樣?”
餘思耐心很好,手心癢癢的,感覺還挺舒服,看來以前摳壞的衣服真是白可惜了。
念安郡主雙手握拳放在案面上,氣勢洶洶,似乎下一秒就要大打一場,身體卻已然坐下。
終於輪到自己盡情開條件了,微生溦心裡真是爽翻天了,對於要求她和餘思還真沒認真商量過,此時臨到頭倒要慢慢想想,四目相對着小聲嘀咕,等的念安郡主心煩氣躁。
“到底什麼條件快些說。”
微生溦看都沒看她揮了揮手,“你再等等,我們商量呢!”
念安郡主此時恨不得將面前的案桌扔過去砸死那兩人,談判這種事難道不該提前想好條件嗎,不過轉頭一想好像是自己突然登門的,心裡有氣卻忍着不發作,最後還是乖乖等着。
微生溦和餘思嘰裡呱啦半天,終於想好了。
三個條件。
一,倚官仗勢、貪贓枉法那大攤罪讓王思存全部承認,主動請求皇上、朝廷予以懲罰。
二,買土匪搶劫綁架那事念安郡主也主動承認,還丁縹緲名聲,從此不許再糾纏丁家。
三,將王毅送到廟裡剃度修行吧,養養心性,過個幾年再接回來傳宗接代。
微生溦的三個條件說出來念安郡主瞬間臉色大變,猛然站起來,直直瞪着她,瞪了許久才咬牙切齒道,“昒昕,你太過分了。”
微生溦一臉無辜,“哪兒哪兒,我哪兒過分了?那些本就是你們做過的事,自己的錯自己承認有什麼問題,說的像是受了天大冤枉一樣。”
念安郡主被堵得語結,“那我兒爲什麼要去廟裡當和尚,他……。”
“他什麼?念安郡主想說他什麼壞事都沒做,還是想說他是個善良的人,我們欺人太甚?”
微生溦一口搶斷念安郡主的話,“承認吧,王毅被你們兩個教壞了,我讓他去修修心雖是報復他,也還算爲他好,將來還是可以蓄髮還俗的嘛,不耽誤傳宗接代,光耀門楣。”
話雖如此,念安郡主如何能輕易就這麼答應,剃了頭髮當和尚,怕是會要了兒子的性命,那裡還等得到他修養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