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交手只在一瞬之間,卻是完全沒有碰到人。
一瞬間,被團團包圍的人已然消失不見,身形迅速的完全看不見,衆禁軍皆是震驚慌亂的模樣,四處尋找着,竟在遠遠站着的皇上皇后面前瞧見那人身影。
粉麗衣裙勾勒着完美妖嬈的背影,亭亭玉立,毫不慌亂。
她是什麼時候到的皇上面前?速度快的驚人!
微生溦完全沒有理會身後那些處在驚訝中的禁軍,淡淡望着皇上,輕笑開口,“不如我們比比如何,看看這麼多年陛下的武藝精進了多少。”
李昺站立的雙腿都有些虛浮,他可是親眼看着她從距離幾十米的亭子內突然來到面前,圍着的一層層禁軍形同虛設,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上次與她交手已是十年前,也是唯一一次交手,那時的她年僅幾歲,已然讓他無還手之力,如今武藝竟已到了這般地步,根本無需比,結果已然明瞭。
這幾年在都城中她從未展示過武藝,以至於自己竟然忘記了,她真正的本事有多可怕!
李昺開始後悔,憑着她的武藝,怕是這皇宮都是隨意進出,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的把握!
“怎麼,不敢?再覺得敵不過也要試試不是嗎,當了皇上連膽子也變小了?”
微生溦輕笑譏諷,李昺卻全無心思在意她的嘲笑,手心稍稍出了汗,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十年前敵不過,如今,也絕對不會敵過。
皇后擋在皇上面前,驚懼大大喊着禁軍護駕,死死提防着微生溦一步步上前的動作,努力保持鎮定警告“不許再靠近。微生家主,襲擊皇上可是弒君重罪,你武功高超無所畏懼,但不爲微生家的其他人想想嗎?你若犯下重罪,你覺得他們能夠逃得掉嗎?”
微生溦斜勾着脣角一步步慢慢靠近,“我有膽子和皇上作對,就有本事保家人平安無事,娘娘無需提醒我,還是勸勸陛下不要這般懦弱的躲在女人身後。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燕王殿下。”
微生溦一步步緊逼,皇后攔在皇上面前一步步後退。
禁軍已經尋着蹤跡趕過來,再次將她包圍,但她依舊視若未見的向前邁着步子,一步比一步堅定,一步比一步沉穩,臉上是永遠那般從容的笑,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陛下想過河拆橋,也要看看有沒有底氣。臉皮是你撕破的,現在怎麼沒勇氣來面對我呢?”
微生溦終於站住了腳,視線帶笑,神色卻滿是凌厲和蔑視,對着李昺的眼睛,最後開口,“陛下想殺我,看在這麼多年的交情,自己動手不是更好嗎?你放心,你想殺我我卻不會殺你,最後這點面子,總要給的吧。”
李昺定定站着一動不動,甚至有些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終於穩定心緒邁出了麻木的腿,邁出第一步,便能輕鬆邁出第二步。
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皇后,命令着所有禁軍退下,走向了她。
皇后驚呼着,微生溦此時就是個巨大的危險體,她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皇上絕對會吃虧的。
皇后想要衝上來拉住皇上,被皇上命令禁軍將她攔住了,獨自正大光明面對微生溦。
“你說得對,當了皇上竟然變膽小了,倒沒你來的有勇氣。”
兩人站得靠近,中間只有五六米的距離,沒有任何阻擋,將對方的面容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這也正常,到了最高位,實現了一生的追求。擁有了所有,自然害怕失去。”
“你還是那麼灑脫,這一點我完全比不上。無論擁有多少都能一如既往。”
微生溦俏皮的彎膝行了個禮,“多謝陛下誇獎。”
擡起身子對上視線,邪魅一笑,“那就開始吧!”
隨着話音落,人已然衝上前。
李昺的武藝在這十年裡沒有多大長進,有了傍身的軍功,着力於朝堂爭鬥,便疏於了武藝,此時和微生溦比起來簡直不堪入目,根本無絲毫還手之力,被耍的團團轉。
微生溦有意故意戲耍他,並不急於打敗他,像是逗貓逗狗一樣,玩的開心。
皇后在一邊看的心急,堂堂帝王被一個女孩當衆耍的團團轉,簡直是奇恥大辱。
李昺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即便是在被戲耍,也配合她,拼盡全力,但還是沒能碰到她衣角絲毫,只能狼狽的亂竄着。
微生溦邊玩邊哈哈大笑,開心的全無疲累,對方卻是大汗淋漓,無力招架。
終於玩夠了,微生溦一伸手將人拉在自己面前,停下動作,一隻手抓着他脖頸的衣襟,以完全挾持的姿勢不讓他動彈,看向遠處的皇后開口,“皇后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做,我和陛下在微生府等您。”
說着挾持了李昺迅速離開了後花園,不一會消失的無蹤無影。
皇后大驚,禁軍們想要追尋,卻被她下意識喊住了,大腦急速運轉着,整理着現在的情況。
微生溦的意思顯然不會傷害皇上,但若皇上被挾持的消息傳出去,怕會引得朝廷動亂,惹急了她,皇上也會有生命危險。
剛纔微生溦那句話的意思,便是讓她不動聲色,將事情瞞住,悄悄到微生府去。
她究竟想幹什麼?
皇后急得額頭冒汗,但也很快整理出思緒,做出決定,一切都以皇上性命安全爲重。
微生溦挾持了皇上悄悄離開皇宮,直接回了微生府。
微生耀看着被她挾持來的皇上嚇得身形差點不穩,第一次如此失態的抖着嘴脣結巴了,“十妹,這,這是,陛下怎麼會在這!”
抓着一個人施展輕功還真是件勞累的事,微生溦不以爲然的伸展伸展胳膊腿,不在意的瞧了皇上一眼,淡淡吩咐,“待客,上茶,好好招待。”
說着人就直接回了涼溦軒休息。
清沫也滿是震驚的跟着她,憂心詢問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皇上被挾持而來,在微生溦引起巨大震動,所有微生家人齊聚到正廳之中,氣氛緊張的注視着主位上沉着臉一言不發的皇上。
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問,看錶情就知道怎麼都不會是開心的事!
微生家所有人陪坐着,連最小的阿芩阿甫也被要求來到正廳,乖巧無言的乖乖端坐着,感受着凝重的氣氛,跟着大人們一起緊張、好奇。
微生溦一直在涼溦軒休息,等着皇后的到來。
皇后的速度很快,兩個時辰後坐着皇后的鳳攆前來,還擡着一個僞裝的皇轎,帶着幾十名宮女太監隨侍,上百禁衛軍護駕,陣仗不大不小,完全依着皇上皇后出宮的正常規格,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聖駕鳳駕停在微生府,消息很快傳揚出去,但也沒人感覺奇怪。
皇上與微生家主關係親厚,登基幾個月忙碌處理着朝堂之事,現在空下了時間,造訪微生府也是正常。
這還是新任皇上皇后第一次屈尊出宮造訪,竟就是微生府,可見微生家的恩寵正盛,想來微生家的勢力在這任皇上期間還將繼續擴大。
這些都是外人眼中的猜測,究竟情況,也只有微生府中的微生家人自己清楚了。
所有護駕禁軍守在微生府外,宮女太監也侍候在院落中,唯有皇后一人進入了正廳,接受微生耀帶領微生家衆人的接駕。
微生氏全家人跪在地上,皇后卻氣沖沖完全沒有讓他們站起來的打算,直接衝着主位上的皇上過去,帶着輕微哭聲關切着,打量着他可受傷,確定無事才終於放下心來。
“微生溦在何處,那個大逆不道的罪人在那兒,還不快帶過來!”
皇后陪坐在皇上身邊,怒然叱問着,皇后的高貴威嚴體現的淋漓盡致,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疾言厲色,關係到皇上安危,如何能不讓她氣憤。
所有人規整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微生耀在最前方,爲難的微微直起些身子,卻是回答不出來,“家主……”
微生溦在自己的院子裡休息,如此說出來豈不讓皇上皇后越加憤怒,纔剛有個大逆不道之罪,怕是又要加上不尊皇上,褻瀆皇室的罪名。
微生耀爲難不知道怎麼說,身後突然一個清脆聲音響起,“娘娘來的挺快的,民女剛好眯個小覺,打起精神來面見陛下和娘娘。”
微生溦從正廳外走來,身邊跟着清沫,直直走到皇上皇后面前盈盈俯了下身算是行禮,不等吩咐便不客氣的直接在下首坐下了。
“已經這個時辰了陛下和娘娘還沒有用晚膳吧,實在招待不週,還請贖罪。”
微生溦巧笑嫣然,像是剛纔皇宮之中的爭鋒相對完全沒發生過一般,直接吩咐微生耀快些備晚膳,將後廚拿手的菜都上上來,讓陛下嘗一嘗。
“民女也還沒用晚膳,正餓着呢,不介意一起吧?”
微生溦哪兒是真的在徵求意見,皇上和皇后一句話沒說,直勾勾的看着她,好奇她究竟想要幹什麼。
綁架皇上,挾持皇上,還能鎮定自若的休息小睡,府外被禁軍團團包圍,如此危急時刻還能笑得這麼悠閒開心,想着用晚膳。
真不知是當真毫無畏懼,還是在強撐着故作鎮定。
精美飯菜很快擺上,微生溦邊吃邊不住誇讚,皇上皇后卻凝重着神情一下都沒動,底下跪着的滿廳人也屏住了呼吸。一句句讚美聲在這冰潔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詭異。
皇后再也看不下去微生溦的無動於衷,終於斥責出聲,“微生溦,你可知罪?”
微生溦嘴裡嚼着菜,慢悠悠的擡起頭,“不知何罪?”
“弒君妄上,挾持天子,還敢不承認!”
微生溦輕笑了,“民女殺皇上是死罪,皇上要殺民女還不准我自保反抗嗎?再者說,民女並未想要殺皇上,皇上不好端端在這坐着呢嘛,這麼多好吃的招待着,娘娘可不要污衊我。”
底下一衆微生家人聽得驚心動魄,這個時候十妹還有心情打太極頂嘴。
挾持了天子,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他們微生府可該如何是好?
“放肆!那麼多雙眼睛看着你挾持了陛下,還敢在這狡辯。”
微生溦一點不慌亂,視線在沉默打量着她的皇上臉上,和皇后憤怒的面容上換來換去,最後與皇上視線相對,彎着眼睛開口,“有無挾持皇上,還不全由陛下說了算,即便再多人看着有何用。對吧,陛下!”
李昺端坐着身子,與她對視了良久,從被帶到微生府,一直在猜測她的目的,可猜到現在也沒有結論,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她並不想真的與他爲敵。
想到這,李昺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嚴肅的面容上嘴角突然勾了一下,笑容不夠開懷,但也稍稍緩解了僵硬的氣氛,跟着拿起筷子夾起菜來,吃了一口也滿是驚喜的讚美出聲,叫着皇后也一起嚐嚐,味道確實極好。
皇上突然態度的轉變,讓衆人的心起起伏伏,這兩個人的機智博弈,看得人云裡霧裡。
皇上吃了兩口菜,挑着眉緩緩開口,“朕可以將你的話當做在求饒嗎?”
微生溦無所謂的聳聳肩,“陛下願意如何想便如何想,只需告訴我一個結果就好!”
微生溦要的結果,便是今日這件事皇上準備如何處理。
放她一馬,當做沒有發生任它過去,日後自然也有了心結,但面子上還是維持着友好關係。或是堅持定她罪名,要殺她,徹底從她手中奪走微生家。
“殺你,朕怕是做不到。”
李昺情況倒看的分明,憑微生溦的武功,想要殺她,便是一千禁軍怕也難以相敵,但除了她自己,還有這滿府的一百多人,特別是她在意的家人們,全部聚集在此。
微生溦讀出他話中的未語之言,自信一笑,“我保得了自己,就保得了家人。在這天佑國,怕是陛下都沒有民女來的暢行無阻。”
“是嗎?”李昺不相信的反笑,“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該先想想怎麼出這微生府?這裡曾是保護你們的安心所在,此刻卻成了你們的牢籠。你們那些厲害的府中護衛在哪兒,叫出來讓朕開開眼,看看是你的護衛厲害還是朕的禁軍厲害。當然,你的武功無人能及,朕和皇后就坐在這,再挾持了我們逃脫都城,也不是不能成功,但未免卑鄙了些,可不像你猖狂至極的微生溦的風格。”
李昺譏諷的笑容掛在嘴邊,微生溦臉色漸漸沉下來,垂着眼眸盯着面前的菜,“陛下這是一定要殺我了?”
“若是,你能如何?”李昺其實是想看看,自己若要殺她,她會如何化險爲夷,突破重圍。他在好奇,他在探究,他對她充滿興趣。
“那就莫要怪我了!”微生溦猛然擡起眼瞼,視線犀利如刀。
皇后以爲她要對皇上出手,驚嚇的立刻伸展開雙臂擋在他面前,下意識就要大喊外面的侍從,卻被皇上搶先禁止了,滿是期待的等待着。
“家主……”微生耀擡起頭看向微生溦和皇上三人,氣氛已然燃燒到極點。
微生溦眼中冒起星星火光,似乎一觸就要爆炸,張口想要勸說兩句,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皇上要殺家主,豈能真的讓他得逞。
微生溦是微生家的主心骨,微生家的正統血脈,到了如此境地,爲了保命,就算真的殺了皇上,整個微生家也不會說什麼,相信微生溦的決定,就是最正確的決定。
猶豫片刻,微生耀最後還是又沉默下去。
出所有人意料,微生溦並沒有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挑起什麼紛爭,只是不發聲的動着嘴,像是在說什麼,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根本不明白話中意思。
說了幾句話,嘴脣終於停止動作。
微生溦邪笑着繼續吃起菜,方纔眼中的怒火似是瞬間消失不見,有着狡黠和譏諷,淡淡道,“挾持他人逃命乃下下策,我微生溦從來都是佔據主動的一方。陛下好奇,不如稍等片刻。”
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直到微生府外有大臣急忙跑來請求面見皇上,才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微生溦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