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招呼客氣過,丁埂轉向白珍珠帶着不屑嘲諷的淡淡一笑,悠然開口道:“二小姐說的都是事實,卻也沒說完。戚畫師因幾壇酒錢被迫當那作畫比賽的評審,從一疊平庸畫作中則優,實在強人所難,微生家主適時即興作了一幅畫,花了半柱香時間,獲得戚畫師高度讚賞,而後微生家主又用一炷香時間塗改了二小姐的畫作,被戚畫師收藏。”
丁埂這番話可謂絲毫不摻雜個人情感,完全如彙報工作一般嚴肅陳詞,生硬死板,卻是句句說在重點上,讓人一陣感嘆。
而感嘆的無疑是最後一句話,‘被戚畫師收藏’。
戚畫師的水平無人敢質疑,能得他的青眼,可想而知微生家主的那兩幅畫有多麼的驚豔完美。
難怪二小姐對她如此深的意見,此時纔算明白,怕是比起畫作被修改這般冠名堂皇的理由,更主要的則是因爲遇見比自己更厲害的女子,心生嫉妒!
“二小姐果真很會說話!”
燕王不鹹不淡的突然開口讓白珍珠不自主身體一顫,語氣冷冽,明顯出自責備而非讚賞。
“燕王殿下評評理,戚畫師身爲堂堂御用畫師,生生被迫着在難以入目的畫作中挑選稍稍不那麼難以入目的畫作,不是讓他爲難嗎,我不過打抱不平好心替戚畫師化解尷尬,其餘那麼多參賽者都沒意見,偏偏二小姐耿耿於懷牢記在心,未免有些小肚雞腸了!”
微生溦說的正義又委屈,燕王順着她的意思贊同的點頭,眼神失望的看了白珍珠一眼,閉口不言,眼神中的意思卻已再明白不過。
‘拿着一點小摩擦小題大做,實在沒個大家小姐的氣度,真是丟人現眼。’
微生溦的話讓白珍珠心中氣憤,燕王變幻莫測的態度則讓她摸不着頭腦,明明他是相信自己的,怎麼轉眼就又站在了微生溦一方,未免倒戈的太過了。
白珍珠將最後一抹希望視線投向魏王,希望他能幫自己說話,不想魏王殿下卻是偏過頭假裝沒瞧見,完全沒有幫她的打算,絲毫不把她當回事。
白珍珠迷茫不解的望着燕王背影,又望望魏王及從頭至尾背對着沒說過一句話的魏世子,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這一桌人本就是一邊的!
袖子被端木青拽住直接拉扯到端木鬆身後,麻木的聽着她小聲在自己耳邊提醒着不要回嘴,老實安分些。
白珍珠看不清,別人卻非傻子,端木鬆心中明瞭燕王配合着微生溦逗弄了白珍珠一番,讓她自己將那丟臉醜事刪改着說出來,再被當場揭穿,自取其辱。
雖看着自己表妹吃虧心中不悅,卻也明白是她咎由自取,面上保持着得體溫煦的笑容,深深請罪行禮,“表妹年紀小不懂事,還請燕王殿下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端木鬆是端木家人,白珍珠是白家人,他本無需替她圓場解釋,但她畢竟是自己的表妹,今日又是他帶着這幾個女孩出來的,左相府與安平侯府向來親厚,自然沒有不管的道理。
燕王本就是個看趣兒的,根本沒有在意不在意,一擡手也算不再計較,端木鬆神情稍稍一鬆,視線轉向微生溦,禮貌的拱了拱手,依舊親切得體。
“微生家主大人大量,還請不要掛懷,表妹就是被家人寵壞了,沒有壞心眼,這點小誤會就讓它過去可好?在下感激不盡。”
微生溦對這個端木鬆倒是知道,他的母親是安平侯府的庶女,左相大人的妾室,雖是庶子,有安平侯府這個背景倒還不算過得悽慘,聽聞左相府中還有個真正過得無比悽慘的庶子。
其母親是卑賤奴婢,毫無背景,平日受盡苛刻打罵,真真正正無人疼愛的庶子,除了這個端木鬆還時常加以照顧,再也無人對他和緩顏色,可見端木鬆也是個善良好心的。
左相府中已有兩個嫡子,端木鬆這庶三子自然沒有受到多大重視,性情卻是沉穩大氣,懂得人情是非,關鍵時刻能夠拿出威嚴氣勢阻止端木伶,倒是個會隱藏鋒芒的!
“酒樓隨意舉行的畫作比賽,在下倒還不放在心上,三公子客氣了,二小姐能有你這樣的表哥真是讓人羨慕!”
“好大的氣勢,微生家主見多識廣,這些個不入流的小比賽自然不放在眼裡,怕是連我們這些久居閨閣的高門小姐在你眼中也是一無是處,瞧不起的!”
端木伶陰陽怪氣的開了口,在她眼裡微生溦本不過是個拋頭露面的低賤商女,任她擁有一張好皮囊,伶牙俐齒,聰慧機敏,高人一等的身份讓她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可聽了丁埂的陳述卻讓她瞬間升起強烈的危機感。
這個女孩並非只是空有美麗外表,只知賺錢粗俗不堪的商女,能夠畫出讓戚畫師大爲讚賞的畫作,還低調不張揚,可見她的內涵修養絕對不俗。
此時認真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無論儀容禮儀都端重周全,言語進退間恰到好處,不卑不亢,絲毫沒有面對皇族時的緊張和膽怯,儼然一副真正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尊貴女子。
“承蒙端木小姐誇獎,在下走南闖北做生意,確實算得見多識廣,瞧不起倒是沒有,在下結識的大多都是生意場上的合作伙伴,除了府中女眷極少與女子相處,賭場進的倒多,胭脂首飾鋪反而不曾去過,對女孩子們的趣味和遊樂不甚瞭解罷了。”
微生溦的優秀沉穩讓端木伶感受到了威脅,注視着燕王一直注視着她從不曾轉移開,平淡無波卻隱隱帶笑的視線,拳頭悄悄在身側握緊。
“微生家主身爲偌大微生府的一家之主,和表妹一個柔弱小女孩一般見識,未免纔是真正的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
微生溦擡頭望着端木伶一雙倔強深邃,充滿嫉妒的犀利眼神,瞭然的看了燕王一眼,勾起脣不慌不忙的緩緩開口,“端木小姐好生有趣,二小姐自己提起的比賽之事,如何能怪我?難道我就活該讓她有意曲解不反駁,遂了她的心意讓我受人誤解纔算有容人之量?”
微生溦頓了頓聳聳肩接着道:“在下是微生府家主,並非安平侯府家主,何故要包容她?而且如你所見,我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可能比兩位小姐還要小,這又是憑什麼?”
微生溦說的條條有理,讓端木伶無意反駁,捏着手指沒有開口,白珍珠氣憤的從她身後站出來力爭反駁,纖纖手指直指微生溦俏麗面容。
“你強詞奪理,明明是你和燕王一起挖坑哄騙我……”
“住嘴!”
端木鬆瞬間被她的話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出聲呵斥,白珍珠也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害怕的埋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看來二小姐對本王很是不服氣呀!”
燕王威嚴冷冽的一句話讓白珍珠害怕的瑟縮發抖起來,身體晃得像篩子一般,似乎下一瞬就要癱軟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端木伶一臉不爭氣且帶着怒意的瞟了她一眼,竟敢出言責罵燕王,看她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燕王息怒,表妹一時口誤說錯話,還請您看在安平候的面子上,大人不記小人過……”端木鬆今天就是專門替兩個女孩圓場的,自己說出這話都感覺不到說服力。
安平侯府和蕭家都是朝堂上明確與左相府一邊的,左相府是皇后孃家,全力支持皇后親子四皇子榮王,與燕王屬於明確對立雙方,求他看在安平侯府面子上,無疑是笑話。
端木鬆緊蹙眉頭想着辦法,今天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平日知書達理、冰雪聰明的表妹和嫡姐連連出錯,被人兩三句話就逼得失了理智,這下明目張膽得罪燕王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