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是無所謂, 關鍵是小玉,他不能讓她受到一點損傷。
“我知道,我也不急。”阮玉擡了頭, 對他甜甜一笑。
朱驍幾乎受寵若驚了, 想着昨天他表現不佳, 小玉竟沒有怪他, 而且她此刻笑得這般美, 就好像……
也來不及想什麼好像,朱驍頭一低,就向那脣瓣壓去。
可剛一觸碰, 就猝然分開。
“那個,聽他們嘮叨了一早上, 我都餓了, 咱們趕緊吃飯吧。”
竟有些忙不迭的放開阮玉。
阮玉瞅着他慌亂的背影, 心中暗恨,又苦苦一笑, 目光不覺變得柔和如水。
吃飯的時候,朱驍依舊錶現出興致高揚的樣子,還向阮玉宣佈了個好消息:“我今天傳了道旨意,你猜猜,誰會進宮來看你?”
“小圓?”阮玉第一時間想到她。
“聰明!”朱驍讚賞。
阮玉美滋滋的白了他一眼。
她在京城, 也就交了這麼幾個朋友, 瞧朱驍那顯擺的樣子, 不是她們還會是哪個?
“嗯, 還有春分、霜降、穗紅……”朱驍不知因何頓了頓。
然而阮玉已經興奮至極了, 丟下碗筷摟住他的脖子:“你對我真好……”
朱驍怔住。這就好了?這不是他該做的嗎?皇宮雖大,可是她沒有朋友, 整日裡悶着,對身體不好,再說,他昨天剛剛惹她不開心……
只是她摟着他,屬於女人的柔軟和她特有的香氣就這樣入骨入髓的摧殘他,他覺得某物正在壯大,要脫繮而出。
“小玉……”他制住她興奮的身子,努力平穩氣息,扯開笑意:“先吃飯。吃完飯咱們挑挑衣服,看明天穿什麼好?”
“明天?”阮玉再次歡呼,叭的就親了他一口。
朱驍身子一僵……小玉今天,是不是,太熱情了些?
他艱難的嚥了口吐沫,不由自主的去看她的小腹,然後,生硬的別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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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朱驍理所當然的摟着小玉睡在了龍牀上,只是小玉動來動去,幾回回的讓他幾乎按捺不住了。
沒奈何,他只好點了小玉的睡穴,然後藉助她的小手,緩解了下危機。
其實這樣,也很好,只要她一切安好。
這世上,有什麼比他們能夠在一起更重要呢?
說起來都怪他,若不是……小玉怎會命懸一線?兒子也不能跟他生疏到這種地步。都是他不好,都是他不好。
他抱緊了懷裡的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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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對與故交相見沒什麼多餘的想法,只洗漱停當就等着朱驍下朝。
阮玉是迫不及待的要見小圓等人的,可是朱驍非要跟她一同出場。
現在無論做什麼,他都不允許她把他落下。
阮玉心裡甜蜜蜜的,曾有的顧忌暫且放下,畢竟他們現在不是很恩愛嗎?
就在她等待的時候,尚服局來了兩位嬤嬤。
正是早前教她如何在封后大典上展現風儀的趙嬤嬤跟白嬤嬤,此刻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奴婢伺候皇后娘娘更衣。”
阮玉瞅了瞅綠翹……也沒說讓她們來啊,而且大典過後,她已經把這倆人給忘了。
“皇后來自民間,大概有所不知,但凡外人覲見宮裡的貴人,都是先備案內務府的。”
這麼說她們是打內務府得來的消息,可是這同她們有什麼關係?還強調她“來自民間”,這語氣怎麼聽怎麼有種輕視的味道。
白嬤嬤上前一步,冷着臉:“娘娘既然要受人覲見,自是要端莊得體,不能失了天家的威嚴。”
阮玉越聽越不對勁,豈料趙嬤嬤也跟着屈了屈膝:“皇后娘娘在封后大典上那一下子可是讓奴婢受驚不小,娘娘該不會不顧及皇上的顏面,非得讓別人笑話咱們有失體統吧?”
宮裡某些地方比如尚儀局與慎刑司的嬤嬤雖然不是主子,地位也不高,但是在某些方面的權力卻是凌駕於主子之上,因爲她們代表的是皇家的體面和規矩,若是有人敢對她們不敬,就是對皇家不敬,對皇上不敬,所以即便是前幾朝在後宮可呼風喚雨的貴人們,見了這些資歷老的嬤嬤,也不能不給三分薄面,有時還要行賄,而有些不受寵愛的宮妃甚至還會受到這些嬤嬤欺凌。
阮玉倒不是怕她們,只是她們一提及朱驍……她總是要顧着他的,而且她不是已下定決心,要爲他做一個好皇后嗎?
“既是如此,還請兩位嬤嬤指點一二。”
兩個嬤嬤面上不見喜怒,只擺了手,於是外面的宮人魚貫而入。
一個時辰後,朱驍進門時看到的便是身穿暗硃色金羅牡丹紋華服,頭戴金絲九鳳冠的阮玉端坐在殿中。
見了這麼一身打扮,他頓時想笑,然而隨即便看到尚服局的那兩個嬤嬤垂手立在一邊,面無表情。
笑意便漸漸收起。
他眯了眸子,眼中彷彿有精光閃過。
一衆人端端福了禮。
他手一揮,衆人起身,然而誰也沒說話,殿中靜得可怕。
還是阮玉發了聲:“皇上,人是不是快到了?”
“嗯。”
“皇上,娘娘,奴婢告退。”
一行人窸窸窣窣的退了出去。
阮玉靠近朱驍,捏了他的嘴角往上提:“怎麼了?苦着臉,他們來你不高興?”
朱驍勉強扯開笑意,摟過她:“其實你不用聽這羣奴才的,她們就是……”
他忽然說不出來,阮玉卻知,一些人依舊在拿她的出身做文章,裝腔作勢的想要踩在她頭上。奴大欺主的事,宮裡也不能免俗,只是她……
她也的確有做得不妥之處,封后大典上的那一失足,她一直耿耿於懷,所以,她願意盡己所能,做到最好,不爲別的,只爲他。
“還不快去?一會小圓她們該等急了。對了,她們把孩子都帶來了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俊哥長得很高了吧?當初才那麼大一點。岫哥兒快換牙了吧?聽說這小子特淘,像極了龐七。還有若眉,我走那年還沒有懷孕,如今倒是一舉得了雙胎,還兒女雙全,就不知是胖是瘦。還有春分……對了,叫上金子,她們還沒有見過金子……”
“已經派人去麟瑞宮了。”
朱驍颳了刮她的小鼻子,知道她是不想讓自己操心瑣事,也不點破,只幫她扶了扶沉重的鳳冠:“咱們也出發,讓他們見識見識朕皇后的風采!”
一路上,阮玉拉着他的手,走得飛快,又不忘顧念他的傷腿,他只含笑睇她,眼底滿是寵溺。
小圓一羣人正在瑤華宮門外的青石甬路上等着,見了阮玉,頓時面露喜色,裴若眉的眼圈立時就紅了。
阮玉看着衆人。
歲月流逝,又經歷了那樣一場動亂,他們的身上都刻上了一種叫做風霜的東西。遙想當年,一羣俊男美女,意氣風發,青山綠水,把酒當歌,可是如今,雖然也都是正當年華,卻感到老了,老了。
阮玉一一的望過去,不知不覺要在其中尋找一個清華的身影。
那人每次都要遲到,此番可也是遲了?
不,他不會出現,再也不會出現了。
不知不覺,就想到那日,他步履蹣跚,滿面蒼涼的跟在她的車後……
她不敢想,不能想,目光急急掠去。
春分正站在最後,帕子堵着嘴,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的眼睛就溼潤了,再望過去……
霜降,穗紅,千依,百順……
立冬不在。
朱驍稱帝后,金家自是有從龍之功,更是有護駕之勇,所以受到嘉獎。
只是真正的有功之臣金成舉卻落髮爲僧,於華嚴寺修行,任朱驍宣見都閉門不出。
金家自是繼續做“金玉滿堂”的生意,依舊是皇商,只不過分了家,各有各的經營。
其中最露頭臉的自是金玦淼,因爲他在朱驍征戰之際奉上全部家財做軍資,朱驍稱帝后就封他爲忠勇伯,秦道韞則是玉才夫人。
這回這些人都沒來,因爲請的是“孃家人”,朱驍將春日社算作阮玉的孃家人了。
而金玦垚雖然一直在刻苦攻讀,只是他實在沒有天分。朱驍爲感念金家撫育之恩,又着實喜愛這個弟弟,就放了他個知縣去做。
金玦垚不聰明,但很勤懇,在任上也頗有政績,已連續三年考績爲優,而立冬就跟他在任上。
金玦垚已然娶妻,但是對立冬一直寵愛有加,也果真隻立冬一個姨娘,還讓她生下了庶長子。
這話該怎麼說呢?總之是自己覺得好,便是好。
阮玉也便放心了,招呼人往裡走。
豈料衆人相互看看,便給她跟朱驍行禮。
她觀朱驍雖笑着,可是笑意無奈,便暗自嘆了口氣,領着人進了瑤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