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安和宋靳不知內情,倒是對此無甚反應。宋靳一見她便急忙湊上前來問今日她見着清素的景象,慕長安滿腦子想着有飯吃了,壓根不理會他,隻眼巴巴的跟在紀南衡身後想着飯菜快快上桌。
客棧後廚做菜很是利索,一行人才方方落座,菜便一道接着一道端上來。慕長安最心急,取了筷便伸手去夾菜吃,“一日只吃了兩個肉包,可真是餓死爺了。”
“你這人怎麼總想着吃,”宋靳心急的催她,“倒是快同我說說清素姑娘怎麼樣了?是否受傷受累了?”
慕長安把口中的吞下肚才慢悠悠的道,“急甚急甚,慢慢來嘛。”
宋靳還沒來得及再催她,便聽着紀南衡在一邊悠悠問道,“慕姑娘此去一趟,可有收穫?”
“於我同阿靳來說,算是有收穫的,”慕長安給自己倒酒,“只是,於大人來說卻不算是有甚收穫。”
“哦?”紀南衡神色淡淡,亦爲自己滿上一杯酒。
“清素姑娘雖面色不佳,但卻未受傷,這是其一的收穫。”慕長安笑着道,“清素姑娘答應我不放棄希望等我來救,吃好喝好睡好不讓自己受苦受累,這是其二的收穫。”她說到這,先是以一副你這下放心了吧的模樣看一眼宋靳,而後又換上一個諂媚的笑,本想給紀南衡倒酒,卻發現紀南衡的酒杯本就是滿上的,只好放棄,只笑着道,“不過這吃好喝好睡好不收苦楚不受勞累,也不是我們說着就能決定的。”
紀南衡頗意思的看着她笑的一臉諂媚,想爲自己倒酒的念頭落空後略顯尷尬的模樣不吭聲,面上似笑非笑的,卻動手推了推面前的碗。
慕長安心裡恍然大悟,一副我明白我明白的模樣伸手夾了塊大的放進他碗裡,“有勞大人費心思了。”
紀南衡看着自己碗裡慕長安夾過來的一大塊怔了怔。
他本意是見着自己面前的瓷碗碗沿磕破了一小塊,想要慕長安給自己換上一個,卻沒料到她會錯了意,舉筷就給自己夾了塊肉,還特別豪氣的夾了這麼大一塊。
紀南衡哭笑不得。
正在紀南衡不曉得自己是先哭還是先笑的時候,慕長安已經再次開口道,“清素姑娘長得這樣好看,想來大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也定不會多爲難她。”
紀南衡看她一眼。後者正一副這肉夾得是否很合心意的模樣看着自己,紀南衡已經是哭不出笑不來了,只能面無表情的嘆了口氣,而後吩咐一旁的楊銳,“遞封信去,莫要虧待了清素姑娘。”吩咐完又把碗連着肉一塊端起來遞給楊銳,眼睛卻是意味深長的看着慕長安,“順道把這碗給我換了,這碗沿缺了,我怕用它來吃飯割了嘴。”
他說着,還特意將這破了碗沿的地方轉到慕長安所能見着的地方,看着她挑了挑眉。
慕長安這才知曉自己會錯了意,不由大窘的縮了縮脖子,心裡又暗暗的可惜道,這樣大的一塊,浪費了。
用過膳後,一行人便各自回了屋,淺淺梳洗便睡下了。
安然。
慕長安起身的時候紀南衡一行人還沒走,仍舊待在客棧。
紀南衡在屋裡看這兩日所查到的記錄,捋了捋,有些東西漸漸浮出來,卻還是覺着看不大清。
他細細的想了想,擡步出了門行到楊仕屋前叩了叩門。
楊仕的聲音很快從屋內傳來,只聽着一小陣細碎腳步聲響,門在眼前打開。楊仕恭敬的行禮,“大人。”
紀南衡淡淡的點了點頭,從袖口內取出一封信箋遞給他,“把這封信箋送給我父親,然後,去看看慕姑娘起身了沒有。”
楊仕心中略有些奇怪,但沒多問,只應了聲是,趕忙着去辦了。
過了半響,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重重疊疊。紀南衡聽的清晰,站起身來行到門前準備開門。
卻又聽到人聲。
先是宋靳的聲音,“那姓紀的叫你作甚?”
而後是慕長安清脆的嗓音,“這我哪裡能曉得,這官府的人心思深的像潭水,何況這姓紀的還是官府裡當大的,更是心思深沉,我哪能猜得清楚。”
姓紀的?紀南衡皺了皺眉,微眯了眼,正要開門的手也收回來,只靜站在原地。
靜了一小刻,叩門聲傳來。紀南衡站在原地不動彈,也不吭聲。
叩門聲頓了片刻,又響起來,和着慕長安慣來對着他時輕言細語的小諂媚,“大人?”
紀南衡仍舊沒動靜。
敲了片刻,慕長安似乎有些沒了耐心,跟着宋靳抱怨,“這姓紀的不是讓楊仕來問我起身了沒嗎?怎的這會兒來叫人卻不見動靜。”
後者聲音也稍帶疑惑,“你都不曉得,我哪裡能曉得。”
“這一大。。正午的,爺還沒吃飯呢,餓死爺了。”紀南衡站在門裡,甚至能想象到慕長安皺着眉頭不滿哼氣的模樣。
紀南衡嘴角掛一絲笑,擡手開了門。
慕長安本是背對着門,面向宋靳,一聽見他的開門聲便轉過了身,臉上掛着一慣來對着他時浮在面上的笑,彷彿方纔在皺眉抱怨的不是她。
“大人,”慕長安笑吟吟的看他,“方纔叫了許久的門沒人應,我倆還以爲你不在屋子裡呢。”
紀南衡神色淡淡的,“恩,我心思有點深,方纔深沉過了頭,沒聽着。”又問了句,“阿仕呢?”
慕長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心道以後說人牆角得小心着些了,尤其是他這樣的順風耳,更是得要當心當心再當心些。
慕長安縮了縮脖子吐舌,“楊大人說是下去準備午膳了,我自己便同着阿靳過來了。大人找我倆可有事?”
阿仕去準備午飯了?紀南衡挑了挑眉頭,估摸着是被她忽悠去的。
“你午後可有事?”紀南衡道。
慕長安擺手,“沒有,無甚事。”
紀南衡點點頭,口氣雖淡,卻是不容的她說不的吩咐,“那隨我去個地方。”
慕長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應了聲是。
聽完慕長安的回答,紀南衡沒再說話,擡腳繞過她倆正準備擡步下樓,卻又聽宋靳問道,“那我呢?”
紀南衡步子不停,只偏頭看他,“現下已沒死人了。”
言外之意,沒屍體給你驗了,也就沒你什麼事兒了。
宋靳怏怏的哦一聲,甚是無趣的跟着下樓用午膳。
慕長安走在最後,看着紀南衡翩翩風度的背影,心裡暗暗腹誹道,我又不是你的屬下,讓我隨你去我就隨你去啊。
卻還是隨着去了。
等到了扎力魯的府邸外,慕長安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平衡。她想了想,向前踏行兩步和紀南衡並着肩,問道,“大人,其實我好像沒有一定的義務要同你來這兒的,哦?”
紀南衡瞥她一眼,“姑娘,其實我也是好像沒有義務交代人好好照顧清素,哦?”
慕長安被哽一下,縮了脖子連帶整個人退後兩步,垂頭彎腰的走在紀南衡身後去,“大人您往前行着,我在後頭跟着就來。”
紀南衡收回瞥她的目光,忍了忍,沒忍住,脣邊溢出一絲笑意來。
扎力魯膝下無子,因而侯位無人而繼。身側有一妻一妾,自扎力魯自剄而死後,侯位被收,只剩着兩人空守着一個已無實名的侯府至今。
紀南衡和慕長安一進門,便有小廝上前迎了,“夫人在大堂備了茶,讓我來請大人過去。”
紀南衡點點頭,隨着小廝往裡行,慕長安小步跟在身後,總是跟他差着兩步的距離,活脫脫的手下人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