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凱的質問簡直可用痛心疾首來形容,厚實雙手牢牢抓住老夫熱的肩膀來回晃動着,老夫人本就迷迷糊糊,聽見如此質問,傷心的淚如雨下,同時畏懼不安的死命搖着頭不斷喃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你說謊,你明明知道盟主身中劇毒,卻騙了所有人,你究竟居心何在啊?”
老夫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本就不清晰的視線被淚水糊住,更加看不請面前人的模樣,只能依稀瞧着模糊高大的身影,和緊緊錮住自己雙肩的堅實臂膀。
老夫人委屈的拼命解釋着:“毒不是我下的,我沒有害阿泠,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保住羣英盟。丏兒說,此毒世間無藥可解,若是宣揚出去,羣英盟會招來滅門之禍,我只是不想毀了樂家世代基業,我是阿泠的母親,我沒有害自己兒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老夫人害怕的蜷縮着抓緊衣襟,淚水早已溼了妝容,端莊雍容的儀態消弭殆盡,只剩下不盡的脆弱和無助,以及心頭長久壓抑的畏懼。
真相已明,張丏徹底絕望的靠着柱子滑坐在地上,微生溦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什麼都知道。難道真如周分舵主所說,毒……是你下的?”
周巡適時冷哼一聲:“我爹說得對,毒就是你下的,你這冷血動物,連自己親外甥都下得了手,真不是個東西!”
微生溦對張丏也已變了臉色,蹙眉看了眼躺在牀上只剩一口氣的盟主,恨恨的質問道:“你爲什麼這麼做?”
微生溦的質問無疑是壓垮張丏抵抗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溺入深水之中,再無生還希望,乾脆自暴自棄兀自宣泄:“爲什麼,你問我爲什麼?呵呵……他就該死,這是他和那個女人,”
張丏擡手指着軟椅上的老夫人:“他們欠我的,我明明也是她的兒子,她卻不肯認我,憑什麼?這是我應得的補償,我沒有錯,是我應得的!”
張丏幾乎是嘶吼出聲,衆人齊齊楞在當場,看看昏迷不醒的老夫人,又看看歇斯底里全無人樣的張丏,不由微微顫聲:“他們,他們……竟然是……母子?”
饒是神經粗大,經歷過大波浪的周凱一時也難以接受這麼大的信息量,衆人全是陷入震驚,手足無措的呆愣模樣,這也給了張丏逃出生天的最後時機。
張丏的武功不高,奈何事發突然,堵住門口的又是兩個不會武功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就這麼讓張丏逃了。
而這其中不包括時時注意着張丏,最爲清醒的微生溦,她是故意讓他逃的。
等周凱望着大開的房門回過神來追出去時,那蕭條身影早已不見了。
“他媽的,就這麼讓他小子跑了……”
周凱帶着兒子周巡在院子裡氣得罵娘,微生溦小走兩步站到房門邊,朝氣急敗壞的周凱道:“周分舵主,如今事已明瞭,還是先想想如何善後爲好,在下有事要私下與分舵主商量,可否先請諸位客人回去?”
微生溦最後一句雖問的是房間內站着的人,面對的卻是周凱,神情絲毫沒有因剛剛維護了犯人而羞愧難堪,反而坦蕩的很。
周凱饒有深意的望着不遠處站在門檻上的嬌小少年,容貌絕色俊朗,舉手投足飄逸灑脫,貴氣十足。
明亮深邃的瞳孔有種看不透徹的深沉,彷彿能窺探到人的內心,面上時時帶着淺笑,不明就裡,柔和又疏遠,自信且意味聲長。
“好,老子倒要看看,你想說什麼!”
羣英盟的幾大重要人物躺着兩個跑了一個,現在衆人都以周凱之命是從,擁擠的房間不一會就只剩下依舊躺着的母子兩個、周凱父子、微生溦、瞿老大夫、以及今日從頭到尾一言未發的馮倫。
此時人走的差不多了,周凱這才注意到馮倫。
他是盟主最衷心的親信,得知主子中毒,且已抓出下毒兇手,理應最爲激憤之人,卻出奇的安靜平和,不爲所動,不解的神情在瞟到微生溦一切盡在掌握的自得表情後,似乎一下就懂了!
下人已全部退下,房間門重新合上。
微生溦尋了個位置舒服的盤腿坐下,周巡像跟屁蟲似得一臉諂笑着也在她旁邊地上坐下,雙手抓着腳脖子,身子一前一後晃動着,眼睛死死盯着微生溦的俊臉。
越瞧越喜歡,越瞧越沉迷,微張的嘴角似還有股透明液體流了下來。
“不好意思周公子,在下沒有斷袖之癖,你的深情注視讓我很有壓力!”
周巡憨笑了兩聲,流着口水癡癡的道:“我還從沒見過長得像你這麼好看的男子,你說你的,不必理我,我只是欣賞欣賞,無須在意,呵呵……”
微生溦一臉嫌惡的翻了個大白眼:“可是我在意啊,你噁心的我說不了話。走開行嗎?”
“啊?喔……”周巡被直截了當毫無避諱的嫌惡一通,委委屈屈的起身朝一旁站去。
周凱看着自己兒子的花癡樣,老臉都丟盡了,經過身邊時,擡腿就朝他小腿上用力踢了一腳。
噁心的人終於走開,微生溦這才長舒口氣看向老大夫道:“瞿老大夫,請您介紹一下這失魂散究竟是什麼毒?”
微生溦這般反客爲主的問話讓周凱微微一愣,這小子也太自以爲是了,問話語氣毫不客氣,就像瞿老大夫是她請來的一樣,心下雖不滿,卻也沒有過多計較。
只聽瞿老大夫緩緩道來:“這失魂散是江湖三大奇毒之首,是迄今爲止唯一未有人制出解藥的劇毒,中毒者會深陷噩夢無法自拔,最多三日便會器官衰竭心力交瘁而死,很是折磨人的一種死法。”
“盟主少說已經中毒兩個多月了,而且看着只是睡着,挺平靜的,這是爲何?”
周凱着急的開口詢問,他雖覬覦盟主之位,但爲人卻如自己所說光明磊落,不似張丏面上一套背地一套,也算是個正人君子。
瞿老大夫摸着一把山羊鬚,思索沉吟道:“萬事無絕對,這可能是因盟主的強壯體質,也可能因救濟及時,加以日日珍貴藥材續着命,才勉力拖到現在,但如今的情況,可能今晚是熬不過了!”
馮倫聽聞此言,立馬焦急的看向微生溦,激動猶豫的開口:“昒昕公子……”
微生溦堅定地朝他淺淺一笑:“我知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