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的微生府格外的熱鬧,所有的人都起得很早,聚在前院裡,竟是難得的齊整。
微生溦是睡到自然飽才起牀的,穿上男裝整理好來到前院時,幾個孩子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小姑姑,你怎麼這麼久纔來呀,我以爲你後悔了呢!”
阿姝老遠就看見她,跑過來拽着她的胳膊小跑着往前拖,身上揹着的緋色包裹小巧輕便,看着輕的就像羽毛一樣,也不知道能裝幾件衣服。
微生溦走近所有挨個請安行禮,微生溦只將視線在幾個孩子自己揹着的小包裹上轉來轉去,終於問出聲,“雖說要輕裝簡行,但你們這行禮會不會太少了些,我看兩件衣服都沒有吧!可是已經放在馬車上了?”
幾個孩子紅光滿面的站成一排,齊齊朝她搖搖頭,異口同聲的回答,“沒有,全在包裹裡。”
微生溦瞬間驚訝的微張着嘴,將視線投向勿忘,三姐怎麼可能讓阿芩只帶這麼點東西就出發,但看着她擔憂爲難的眼神瞟了微生耀一眼,瞬間就明白了,抿着脣微微淺笑。
看來是大哥想要磨礪他們故意沒帶什麼東西的。
微生溦倒無所謂,她這人向來又講究又揮霍,反正帶了足夠多的錢,離開大哥監視範圍想買什麼買什麼,怎麼也不會虧待自己和小侄兒們的。
微生溦偷偷給了勿忘一個安心的眼神,勿忘心領神會瞬間明白她的意思,衝她露出一個感激中帶着拜託的笑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微生耀沒有忽視兩人的眉來眼去,假咳一聲板正臉,作爲大哥率先上前叮囑兩句,“十妹啊,雖說是遊玩,但也不能光玩。這些孩子也都不小了,不要還老慣着,吃飽喝足身強力健就好,千萬不可太過享受。”
微生溦滿眼真誠的耐心聽着,不時點頭應聲,很是乖巧。
微生溦是家主,微生耀自然不會像教育孩子一樣對她說教太多,叮囑些安全便住了口,視線投向乖乖站成一排的五個孩子,一向嚴肅沉穩的眼眸不自覺閃了閃,終究還是捨不得不放心的,卻沒有像勿忘那般表現出來,反而神情更加深沉,擰着臉掩飾自己的情緒。
“出門在外聽小姑姑的吩咐,不可調皮惹事,更不可不經允許隨意離隊,知道了嗎?”
幾個孩子滿心的興奮此時也印染着勿忘的不捨淚水感受到離別的不捨和悲傷,阿芩直接一癟嘴‘唰唰唰’流下淚來撲進勿忘懷裡,嚶嚶的哭泣聲聽得她更加不捨。
“記得乖,你不是早就想出去玩了嗎,跟着小姑姑一起孃親最放心!”
“阿芩會想孃親的,還有爹爹。”
說着阿芩又撲到一邊池宇的懷裡,池宇抱着兒子心疼的不停撫摸着,“對不起,阿芩,爹爹不能陪你去。”
從小落下腿積不能行走,這麼多年池宇早就已經習慣,但面對自己最愛的妻子和兒子,卻是心中愧疚難當,第一次暗暗責罵自己的累贅和無能。
勿忘其實是想跟着他們一起去的,生意上確實沒有什麼需要她插手之處,府裡也有劉氏照管,但唯獨池宇離不開。
“爹爹別難過,阿芩會把路上所有有趣好玩的事情都寫下來,回來後挨着講給爹爹和孃親聽。”
“好,爹爹孃親等着你回來。”
皓月和阿姝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看着阿芩和爹孃依依惜別,阿甫也小大人似得安慰着微生玄墨,甚至叮囑他好好吃飯,別太想他,他會平安回來的。
微生禹也有些尷尬,但還是厚着他那張粗糙大臉走到自己一雙兒女面前,一雙大掌不知輕重的在兩人肩上用力一拍,僵硬的說了聲,“路上小心啊,武藝別懈怠了!”
兩人身體被他一拍,共同一顫,也很是僵硬的點了點頭,聲音低沉的齊齊回答,“知道了!”
大家都在各自告別,微生溦看眼府門外又看向清沫,“餘思怎麼還沒來?比我起得還晚?”
清沫勾着嘴脣淡然一笑,“他早就來了,但他帶的東西太多了,引人耳目,我就讓他自己先出城了,我們其後與他會和。”
“喔!”微生溦淡淡應了聲,有些好奇的挑挑眉頭,“有多多?”
清沫難得有興致的伸手比了個很大的意思,開口道:“三輛裝貨馬車,滿滿當當!”
“三輛?”微生溦幾乎驚呼出聲,看見微生耀幾人將視線好奇的投向她,瞬間噤聲。
他也太誇張了吧,他們幾個人一共都才兩輛馬車,而且都是坐人馬車,她的行李不過佔了少許空間,清沫和幾個孩子一樣更是一人一個小包裹,刈楚和樹桑乾脆沒有行李,但他一個人就脫了那麼多累贅,也真是夠惹眼的。
“真是拿他沒辦法!”微生溦小聲嬌嗔一句,想到昨晚自己給了皎月一晚上的時間,還沒有等到她的選擇。
“皎月還沒來,可能還是下不了決心,但這件事確實不能着急,反正你也暫時不準備動楊家,要不等等再說。”
微生溦眉頭微不可見的蹙起來,“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是拖得越久,我怕她陷得越深,越難做決定。無論怎麼選擇,前方都是痛不欲生的懸崖。”
要麼離開心愛之人,要麼背叛死去的親人,怎麼做受傷的都是她!
“要是她沒那麼喜歡楊羣海就好了!”微生溦此時也只能這樣期盼。
“十妹,馬車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微生耀突然出聲叫醒她,微生溦這才從出神中回過神來,有些陰鬱的臉上瞬間揚起大大的燦爛笑容,“好,那我們就走吧!”
每個人各有各的命,就像她當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被槍殺後會在這個世界醒來,她無法決定所有人都命運,唯有把握好自己而已。
憂慮散去,陽光照在心上暖暖的,今天是個好日子,以後的每天,也儘量都要過着好日子。
微生溦一手拉一個阿芩阿甫,皓月和阿姝蹦蹦跳跳的跟在身後。阿宸走在最後面,手卻突然被人拉住了,腳步頓時頓住,轉過頭,是自己的父親微生耀。
微生耀拉住阿宸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正了正他的衣領,第一次這樣的和顏悅色,眼底的溫情和不捨讓他險些垂淚。
“父親知道平日對你太過嚴苛,但父親都是爲你好,希望你將來能成才。出門在外多看看多學學,照顧好自己,別生病。你是大哥,要替小姑姑分擔些,父親等你們平安回來。”
阿宸努力憋下眼中即將噴涌而出的淚水,不能讓父親看見自己哭,他最不喜歡看見自己哭。
“孩兒知道了,父親保重身體,我會經常給您寫信的!”
各自坐上馬車,清沫威風凜凜的跨着大馬,端木伶挎着自己的包袱坐在後輛馬車車轅邊,樹桑坐在她身邊教她駕馬,前方馬車則是刈楚親自軀馬。
馬兒揚起,隊伍行動,這趟出行,不知道又會遇到多少有趣事。
微生溦此次離開都城沒有給任何人說過,低調的就像到城外郊遊,傍晚方歸,致使監視着微生府一舉一動的多方人士探子都沒有察覺,直直等到日落西山纔有些奇怪,心中揣測卻沒有輕舉妄動,直到落山的太陽又再次從東方升起才驚覺事情不對,趕忙回去稟報主人。
派出追尋查探之人驚擾了整個都城的寧靜早晨,卻早已了無蹤跡無從查詢。
侯佳佳是在侯震和侯亮談話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的,當時她正和二哥一起從奶奶院子裡出來,端了送給爺爺的湯,就聽見爺爺和大哥在書房裡說微生溦不知爲什麼突然離開都城了,燕王、榮王等等好幾撥人都在找她,準備着哪天親自去微生府裡問一問。
侯佳佳端着湯震驚的呆呆站在門口,二哥已經是驚訝難當的直接闖進去,劈頭蓋臉的直接一通不敢置信的詢問,“你們說阿溦走了?她什麼時候走的?去哪兒了?我還沒向她道謝呢,怎麼也沒說一聲突然就走了呢?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不行,我要去找她,她可能出事了…。”
侯明自言自語着就要衝出去,侯震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呆坐在位置上,看着他突然就要衝出去立時回過神來,拍案而起一聲震怒大喝,“你給我站住!”
侯明向外跨的腳步瞬間頓住,轉過頭來望着自己滿面怒容的爺爺,開口就迫不及待的道:“爺爺,你先讓我去問問情況,阿溦可能是出事了,我去……”
“小溦有事輪得到你去救?”又是一聲怒聲大喝。
侯亮此時也從位置上站起身調解氣氛,將侯明拉下來朝侯震行禮賠罪,耐心的勸阻着:“二弟不用着急,阿溦肯定不是出事,她是帶着府裡的幾個侄子一起出門的,可能到哪兒度假了,或去哪兒看朋友玩去了,既然沒和爺爺說,想必也不會離開很久。”
“可是……”侯明開口就要反駁,侯亮立馬攔住他的話,現在侯震可正在氣頭上,萬不能再讓他做出出格的事,說出出格的話。看着自己這個爲情所困的弟弟,心裡一陣嘆惋。
“沒有可是,阿溦好歹也是個女孩,而且還是十幾歲愛玩的年紀,出個都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燕王榮王他們之所以浩浩蕩蕩尋找是有他們的私心目的,我們和阿溦交好,是好朋友,難道還不能放她個清閒,不被人打擾嗎?”
侯明靜下來一想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這才終於老實下來,卻是安撫了一個還有一個。侯佳佳這時也回過神來毫無形象的衝進書房,手中端着的湯用力往案上一放,氣鼓鼓的道:“阿溦真是太過分了,帶着幾個侄子出去玩兒也不帶上我,太偏心了。”
侯震被她粗魯的動作嚇了一跳,只覺自己的一顆老心非要被兩個祖宗嚇沒了,眉毛一豎,眸色一凝,氣沉丹田直接一口大罵,“進來都不知道先行禮嗎,在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還有這坐着的哥哥?”
侯佳佳兀自沉浸在自己唏噓裡,被侯震的突然大喝嚇得直接跳起來,楞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立馬乖乖跪膝而坐垂首行禮,“佳佳見過爺爺,見過哥哥。”
“你突然跑過來這是幹什麼?”
侯佳佳這纔想起自己的來意,‘啊’了一聲看着放在案上的湯盅,蓋子有些微微偏差,少許湯水從掀開的口裡漏出,濺在案面上,形成點點閃光的油漬。
“佳佳是來……送湯的。”侯佳佳心虛的小聲道,將盅蓋重新放好,端着向侯震遞了遞。
侯震瞪了這兩人一眼,長嘆口氣,像趕蚊蟲樣揮了揮手,“沒事就出去吧,我有事與你們大哥談。”
侯明起身行了禮就出去了,侯佳佳動作緩慢的跟在身後,侯震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將視線再次投注向侯亮,“財檢署已經建起,小溦建議皇上設立三名財檢官,端木鬆、你……”
“爺爺!我想去找阿溦!”
侯震正說着正事,不知何時已經跨出門檻的侯佳佳又折返回來,沒頭沒腦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完全打斷他與侯亮。
“一個女孩家整天亂跑什麼,回你屋去!”
侯震直接不耐煩的出聲訓罵,嚴肅的正事深深被他們打斷一次又一次,此時已是眼冒火光,怒氣噴頂,她再張口怕就要直接動手打人了。
侯佳佳卻像是根本沒看見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危險,依舊斬釘截鐵地說着:“我就要去找阿溦,府裡早就呆悶了,跟着阿溦最有意思,我現在就去準備。”
侯佳佳這次完全不準備徵求侯震的意見,而是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不等侯震同意與否,蹦蹦跳跳着直接離開了書房。
侯震有火卻也忍住了,見她離開了也不再說什麼,以爲侯佳佳不過嘴上說說,最多等會跑到微生府去問一通,知曉他們前天就已經走了,肯定就會放棄,卻不想完全姑錯了侯佳佳去找微生溦的決心,一個招呼沒打,便不見了人。
傍晚時侯震還在書房裡和侯亮說着財檢署的事,財檢署就是微生溦建議建立的檢查官營機制,一應人員、材料等等都已準備妥當,就等皇上聖旨任命三位長官。
一般的官署部門都只有一位最高長官,但微生溦親自向皇上建議,設立三名同等職位長官,三人各自分管不同行業,不同地區,互不干預,相互影響相互競爭,對比才能有進步,如此也能夠更有效力的發揮他們的作用,不至於瀆職懈怠。
端木鬆、侯亮、蕭立,這是微生溦的挑選。
正事才說完院子裡就有下人急急忙忙的前來稟報,說小姐不見了,侯震猛的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魁梧的身軀站在書房門口,如同一根頂起房樑的堅實房柱,着急的大聲詢問,“究竟怎麼回事?”
下人老老實實回答,“上午小姐說要去微生府一趟,結果到傍晚都沒回來,小人就派人前去詢問,可是不回來?結果微生府的人說,上午小姐去了一趟很快就走了,卻,卻……沒有回來!”
“你們怎麼當差的,連個人都看不住!”侯震怒聲大吼,只覺太陽穴一陣眩暈,侯亮站在他身後焦急的連忙扶住他,出聲道:“妹妹可是真去找阿溦了?”
此話一出,侯震這也想起來,侯佳佳說要去找微生溦,想起她當時勢在必行的模樣,看來確是如此!
侯震曲身坐下輕罵一聲‘不聽話的東西’,接着一陣嘆息。
侯亮即刻派人出去找,可已經跑了一天,天南地北,怕是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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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渾渾噩噩的週一,福履一早起來更文,眼睛都是腫的,好想放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