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請瞿老大夫爲盟主診病已成定局,老夫人三魂七魄全數分崩離析,渾身麻木無知覺的被下人扶着朝盟主寢院走去。
聽不見身旁一羣人在說什麼,只下意識的邁着步子,腦子已經不能思考。
張丏微垂着頭,眼神飄忽不定想着對策,今天之事怎麼會搞成這樣?他怎麼也沒想到周凱赴宴還會帶來一個大夫,這擺明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自己設的宴,沒想到反倒入了周凱的局,就連昒昕公子也同意了,想拒絕反抗都找不到藉口,事情怕是瞞不住了。
盟主的寢院離後花園很近,只需穿過兩個院門便進到了臥室房門口。
老夫人在丫鬟攙扶下先步入房門,而後跟着周凱父子及瞿老大夫,微生溦跟在老大夫身後,與張丏並行而入,其餘也人陸陸續續走了進來,偌大的臥寢瞬間站了十幾人。
樂泠就躺在垂簾後的牀榻上,爲了讓所有人都能看清診病過程,貼身丫鬟將垂簾從中撩開拴在兩旁柱子上。
視線瞬間清明,瘦骨如柴的樂泠憔悴不堪的靜靜躺着,呼吸微弱,已是油盡燈枯之兆。
“瞿老大夫,請。”
周凱做了個‘請’的手勢,瞿老大夫揹着藥箱走近牀榻,彎下腰跪坐在牀榻邊,右手搭上樂泠腕脈,閉上眼睛細細診治起來。
簾子處站着的衆人皆屏氣凝神,這無論診沒診出什麼,都將會是場大戲,安能不緊張?
唯有微生溦事不關己的靠着柱子,一臉悠閒隨性模樣。
瞿老大夫可是除她外唯一經過大師父親自指點的,對藥理、醫術的癡迷怕連大師父都不及,即便是天下奇毒也定不會診不出。
側臉看了眼身旁急得面如白紙的張丏,滿是黏汗的雙手不安交握着,擡眼不經意望了眼房門的方向,卻見房門關閉,還有兩個站的靠後的男人正好堵住了房門,便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瞿老大夫診完脈,又在樂泠指尖用銀針刺了一滴指血,融進一小碗清水中,烏黑血珠瞬間染透碗中清水,黑得如墨汁一般,噝噝冒着小股黑煙,腥臭味瀰漫。
瞿老大夫下了定論,緩緩站起身長嘆口氣道:“盟主這是中了失魂散劇毒的病症啊!”
“中毒?”
周凱驚呼出聲,老夫人聽見此話,呆愣面容竟有一絲細微鬆動,明白過來事情暴露徹底堅持不住,終於一頭栽了下去。
兩個丫鬟呼喊着連忙抱住她倒下的身體,正沉浸在盟主中毒這一震驚事實的衆人理都不曾理會暈倒的老夫人,只有微生溦擡手示意丫鬟,將她扶到了一旁軟椅上躺下。
“張丏,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盟主是生來帶的病根發作嗎,怎麼會是中毒?”
周凱突然的厲聲質問讓張丏緊繃脆弱的神經徹底崩塌,沒了原本的體面公子形象,瘋癲癲的瞪大眼回聲大吼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大夫,又不是我診的脈!”
張丏將自己撇的乾淨,可這樣的激動反應越發證明與他有關。
周凱大怒,雙手抓住張丏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大吼道:“少他媽裝蒜,盟主全權由你照顧治療,你會不知道?老子看毒就是你下的,這羣英盟後宅除了你還有哪個外人進得來?你毒害盟主究竟有何目的,說!”
“我不知道!”
張丏墊着腳尖用力掙扎着,臉因爲被卡着脖子漲得通紅,雙手使勁去扳周凱抓住他衣領的手,但無論怎麼用力也解脫不了分毫。
“周分舵主,一切都還沒弄清楚,你冷靜點!”
微生溦上前輕而易舉將張丏解救下來,護小雞似得將他擋在身後,望着周凱肅然道:“唯有莽夫才一言不說直接動手,你跟着前任盟主時也這般莽撞無禮嗎?事情還沒弄清楚,不如讓張分舵主解釋一下,切不可錯冤枉了人!”
張丏捂着胸口劇烈咳嗽着,心驚膽戰的躲在微生溦身後連頭都不敢露,聽見這話平穩下激動不安的心緒,硬着頭皮解釋道:“我確實不知盟主是中了毒,請的所有大夫結論都相同,就連宮裡的徐御醫也是如此說,我怎能不信?”
“徐御醫?你說的可是深受皇上信任,出自五楊郡醫藥世家的徐堯御醫?聽聞其醫術了得,當不會診不出是舊疾還是中毒,如此看來竟是個醫德敗壞之人……。”
微生溦正說着,憋着滿腔怒氣的周凱突然打斷道:“徐堯?哼!老子就說嘛,堂堂宮廷御醫怎麼會出這種差錯。你以爲老子不知道,那徐堯與老夫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還不是隨你們想怎麼說怎麼說,我看此事就是你和老夫人串謀的。”
周凱說這話雖是真相,卻非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就嘴巴一順腦子一熱胡口說的。
在場之人怕是誰都不信,張丏卻完全沒有恥笑之意,緊張的不能自已。
微生溦已然成了張丏和老夫人的代表,嗤笑一聲道:“周分舵主真是胡言亂語,張分舵主是盟主的親舅舅,老夫人更是盟主的親生母親,他們要毒害盟主,這樣的話你自己相信嗎?定罪之前要有證據,你這般紅口白牙誣陷盟主親人,我看你就是私心作祟,一門心思剷除對手,把罪攬到他們二人頭上,好名正言順坐上盟主之位吧!”
周凱三番五次被微生溦懟的無話說,恨恨的上前一步朝着微生溦的臉就要來一拳,可看見她嘲諷無畏的警告表情,又生生收回了揮出的手臂。
怒不可遏的道:“真是張利嘴,你要證據是吧,老子就給你證據,讓你無話可說!”
周凱丟下這句話,突然朝老夫人躺着的軟椅快步走去,張丏心道不好,剛要上前攔截,卻被微生物給擡手擋住去路,小聲道:“無須擔心,就讓他去,否則今日之事定會沒完。”
周凱兩步跨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已稍稍轉醒,腦袋卻不太清明,迷迷沉沉只見面前站着一個人,看不請是誰,只聽那人突然怒喝質問。
“你和張丏爲何要毒害盟主,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狠得下心傷害自己的兒子,你難道就不會良心不安嗎?你就不怕他會半夜入夢質問你嗎,你爲何如此狠心,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