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即便只有他們幾人,飛霄山頂還是掛起了喜慶的紅燈籠,樹梢、房檐、迴廊,冰天雪地間一片耀眼紅彤彤的節日氣象。
府邸內的人早早起來忙碌起晚上的除夕飯,清沫還派人花錢請了一撥雜耍、唱戲、歌舞的伶人,生怕微生溦感覺寂寞不習慣。
微生溦今日起的不算早,晚上要守歲,所以早上起得晚些,就爲了能夠精神充沛的和大家一起過年。
樹桑正侍候着微生溦穿衣服,一身俏麗別緻的紅白相間窄袖長袍,外面套着一件繡花夾襖,既不冷又喜慶,看着很是精神,喜氣洋洋的說着清沫安排的節目。
微生溦聽着暖心一笑,她作爲商會主人,微生府十小姐,永遠表現的都是掌控大局的獨立和強大形象,心裡隱藏的小女子心性也只有清沫能夠看出。
她深深知道自己對三位師父的感情,今年沒有他們陪伴一定很寂寞,所以想着法子熱鬧起來。
“六姐有心了,請了伶人來表演也不錯,晚上有的熱鬧了。”
微生溦正說着,就聽見門外遠處清沫的匆忙腳步聲,邊走邊對身旁手下交代着:“一定要把那些伶人看好了,一步也不許離開白梨閣,晚宴開始了再帶到正廳來。”
手下領命離開了,房門正時響起叩門聲:“公子,起了嗎?”
樹桑上前打開房門,恭敬的將清沫請進內室垂首退下。
清沫拿過剛纔樹桑放在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幫着微生溦穿上,輕聲開口道:“剛纔下面人來回報孫老大的情況,我這纔想起那個劉三已經帶回來關了半個月了,你打算怎麼處置?”
微生溦今日難得換上女裝打扮,一身應景大紅色長裙,寬大袖口用金絲滾邊,錦緞真絲上精美繡制着雪中白梅,冷傲高潔的綻放在及地裙襬,一步一移徐徐搖擺,更添一絲風中飛揚的生動妖嬈景象。
微生溦長及腰間的如墨秀髮飄逸的披散在腰背,鬢角間只插着兩隻造型簡單,鑲嵌着珍珠的牡丹珠花,美玉妝容喜慶大氣,卻又更顯高貴端重。
清沫一身嫩綠色君竹長袍清俊雅緻,秀美清冷的面容帶着一層暖色,淺笑盈盈,好看的令人炫目。
微生溦答非所問的將腰間綢帶輕輕繫好,雙手扶着清沫肩膀將她推坐到梳妝檯前,瞧着鏡中絕麗美人,將一隻鑲翠烤藍髮釵插到她的鬢間,瞬間單調的發間錦添一抹亮色。
“六姐長得真好看,帶上這隻髮釵就更好看了!”
清沫靜靜看着鏡中雙頰桃紅,眉目如畫的俏麗女子,嘴角勾起柔美的笑容。
她平日太忙無暇打扮自己,而且大多時間都是以男裝示人,更加極少接觸漂亮的服飾首飾,但終究是個年輕女子,愛美之心亦如尋常女子。
微生溦眉眼含笑的與清沫在鏡中相視而笑,歉疚得輕聲開口:“六姐,這些年辛苦你了!”
清沫擡手握住微生溦扶在她雙肩的小手,安慰的報以一個燦爛笑容,“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清沫性子淡漠,平日也就在微生溦面前比較和顏悅色,就算心中高興也只是勾脣淺笑,現在這般燦爛明媚的笑容卻是從未見過,閃耀奪目的令微生溦心疼。
“那劉三還要繼續關着嗎?”
清沫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開口問道,微生溦沒有回答,反問了一句孫老大的情況。
“孫老大還算聰明,和中尉署鬥了兩個多月終究還是贏了。”
清沫便將手下回稟來的消息細細轉述一遍:“孫老大悄悄放了些人進城,讓他們分成三四組不時引發騷亂,中尉署派人追拿,但那些人像老鼠一樣惹出些動靜就立馬跑得沒影,城裡那麼大,抓了很久一個也沒抓到,上面當官的發了怒,外面剿匪沒進展,城裡還被鬧得雞飛狗跳,加上臨近年關害怕鬧出大事情,就把人都撤回了,這場剿匪也就算這麼躲過了。”
“這招迂迴戰術使得倒好,外患已除,內憂也該解決解決了,現在正是立威的好時候。你直接派人把劉三給他送去,什麼也不要說,看他怎麼處置,然後告訴我。”
微生溦眼含深意的凝眉沉吟着。
如今孫老大領導的這羣土匪只是些烏合之衆,爲了自保暫時團結在一起,卻是各有各的心思,若孫老大有那魄力將叛逃的劉三親手處置,那他在衆人間的威望纔算徹底建立起來,也能給有二心的人一個警示。
但若他婦人之仁,心軟將劉三放過,這羣不甘不願聚結在一起的力量怕是不消兩日就會消散,她也就沒了再支持他的理由。
清沫退出了房間,微生溦命人在寢殿小院內擺了案幾,吃着糕點看刈楚練武。
微生溦的寢殿小院一點不似平常女孩打理的地方,只在院牆一側種了幾棵梅樹,絕大部分地盤都是空的,反而擺滿各種武器,就是爲了方便時常練武。
此時剛好閒來無事,晚上的除夕飯還早,就拉着樹桑閒坐着指導刈楚武藝。
刈楚僅着貼身長袍,雙腿紮實穩健,靈活的時進時退,幾十斤長槍握在手中輕如羽毛,揮舞得虎虎生風,剛勁有力。
長槍從刈楚脖頸一個旋轉,牢牢握在掌中,勁腰向前一挺,掌中長槍直刺而去,對面一人手中堅實盾牌瞬間被刺穿,裂出條條縫隙,最後終於散成碎片。
“大哥好厲害!”樹桑激動地鼓起手掌大喝出聲,卻被刈楚一個冷冽警告的眼神瞬間打斷,後知後覺的轉頭看向微生溦,侷促不安的垂首請罪:“屬下知錯了。”
作爲屬下,樹桑犯了個致命錯誤,在主人沒有發表意見之前絕對不可有任何表示。
作爲丹心玥一員,第一堂課學習的就是隱藏情緒,情緒化對影衛暗探都有着致命影響,所以學會控制情緒,甚至丟棄情緒都成爲每名人員的必修課,樹桑顯然得意忘形了。
“何錯之有?我也覺得刈楚這套長槍舞的極好。”
微生溦聲音輕盈嘴角帶笑,雙眼卻一直盯在樹桑臉上,視線冷漠如冰霜。
樹桑雙膝一彎‘噗通’跪倒在地,刈楚亦跟着跪在地上,卻沒有爲妹妹求饒,此時越幫反而越錯。
樹桑心裡緊張面上卻無絲毫表露,身形堅挺的趴伏在地,千萬不能再有差錯,沉穩下心緒鎮定開口道;“屬下一時得意忘形,還請主人責罰。”
微生溦毫無表情的丟下一句‘去吧’,便從位置上起身,腳步閒適的跨過雪地出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