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餘思暢暢快快睡了個大覺,悠悠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明媚的陽光從窗戶外透進來,整個房間亮堂堂的,不時有雞叫聲在門外響起,夾雜着偶爾有歡快孩童跑過的聲音,咯咯玩鬧的笑聲給強盜窩增添了些溫情和生氣,伴隨着肚子的飢餓聲,稍有的好感瞬間消失殆盡。
餘思果然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內,比起微生溦幾人的房間乾淨許多,明亮許多,明顯偶爾會有人打掃,但看着死死釘牢的窗戶,又不是正常居住着,很可能就是專門用來關押像他這種被綁來的人票,既然給了還算不錯的待遇,按常理接下來就該勒索了。
餘思翹着腿躺在簡陋破爛的一人寬小牀上,雙手枕在腦袋底下,心情愉快的哼着小調,別說微生溦和幾個孩子是第一次被綁票,就是他一個走南闖北多年的江湖人都還是第一次,真還蠻新鮮的,這般相像的想法和興趣果真應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房間簡陋的只有一張牀、一張案几、和一口破瓷碗,其他什麼也沒有,連老鼠都不稀罕着來。
門口看守的兩個強盜聽着房間裡傳出的愉快輕哼聲,不由一陣摸不着頭腦,互相對望一眼,直接一個繼續看着,另一個跑開去稟報情況,餘思聽着清晰傳來的離開腳步聲,嘴脣帶笑的向上一扯,哼歌的激情越來越高漲了。
果然沒一會,離開的人帶着頭頭回來,至少多了三四個人的腳步聲,房門被打開,溫熱陽光的暖氣從房外透進來,不知不覺,原來天氣已經越來越熱了。
餘思依舊悠閒的晃盪着腿,閉着眼睛很是享受的模樣,聽見開門聲音,不以爲然的虛開了一隻眼,看見走在前頭的那個熟悉面容,重新將眼皮合上,嘴巴也終於消停下來,嘴角的弧度卻依舊掛着,率先開了口。
“閣下這待客之道未免也太糟糕了吧,將我擄來關了整整一夜,總要給些吃的不是,否則餓死了拿什麼去索錢?”
站在最前方看着最爲高大強壯的男人一看就是頭頭,昨夜微生溦就是看見他胸口的三銳飛刀臨時起意故意被他們擄來,此時那枚飛刀依舊別在胸口相同的位置,衣服明顯已經換過,看來他對那枚飛刀很是喜歡重視,
“公子很聰明嘛,知道我們要幹什麼,老實按着我們的話做,自然有飯給你吃。”
頭頭邊說邊往外走,似乎根本就是路過進來看看,卻被餘思突然叫住了步伐,“等一下,我要見我的同伴。”
頭頭頓住腳回過頭來兇惡一笑,“那可不行,老實在這呆着,等我們拿到了贖金,自然會讓你平安回去,否則……”男人故意擺起一張粗礦兇惡的臉惡狠狠接着道:“後果自負。”
再次擡腿要走,餘思沒有阻攔,而是耐心等待着,頭頭離開一小會,原本守門的人就拿着紙筆進來了,將東西隨便丟在案几上,居高臨下的指示着他,“給你家裡寫封信拿銀子贖人,一人一萬兩。”
一人一萬兩,這無疑是在獅子大張口,但餘思從頭至尾眉頭都沒皺一下,像是根本沒聽見,也像是一人一兩,完全不在意。
見他無動於衷,看門的有些着急,聲音突然凌厲起來,“快點寫,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心你們的小命。”
餘思枕着手臂偏過頭來,卻是朝他燦爛一笑,一個彎身坐起來,“好,我寫!”
沒想到他這麼幹脆,男人終於滿意了,抱着手臂站在一邊看着他寫,只見餘思拿起筆三兩下龍飛鳳舞只寫了短短兩句話就將紙往他面前一扔,男人手忙腳亂的接住飄在空中的紙,手指攤開看了一眼,“這就沒了,就這幾字?”
餘思看看他竟是個不識字的,也沒興趣譏笑他,重新一個瀟灑翻身躺回牀上,保持着剛纔手臂枕在腦袋下的姿勢,“拿給你們頭兒看自然就知道,廢話真多。”
男人想想也是,拿着信便出去了,將門鎖上叮囑另一人好生看着,就急急忙忙送信去了,纔來過的頭頭不一會果然如他所想又來了,進了門直接將餘思從牀上抓起來,雙手緊緊拽着他的衣領,華麗的紫衣瞬間被抓的褶皺,不自主的微蹙起眉頭。
頭頭僅僅抓了餘思的衣領,很快便放開他,拉開些許距離在一邊牆上靠着,銅鈴大眼虛了虛,閃過深思,開口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帶着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餘思悠閒的往牀上一坐,與頭頭面面相對着靠在牆上,噗嗤一笑,“你這話真是問的怪,名號打出來不就是讓人知道的嗎,雖然你們流花一霸,這起的什麼名字呀!”
餘思嫌棄的一口抱怨,原本嚴肅着臉的頭頭聽見他嘲笑自己隊伍的名號,突然一下站起身大聲反駁,“我們名字怎麼了,又好聽又霸氣,你懂什麼!”完全一副幼稚的無聊捍衛。
餘思偷笑一聲投降的道了聲歉,接着自己剛剛的話,“我們在流花村落難,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是你們流花一霸了,雖說你們沒什麼名聲,更沒什麼威望,但好歹距都城這麼近,總還是聽說過吧!”
餘思這話那頭頭聽了似乎很是高興,甚至有些得意,一張嚴肅沉重的粗老爺們臉露出一抹竊笑,輕聲自語了一句,身邊人都沒聽清,餘思卻是耳力超羣聽得清楚,不由一怔無語惡寒。
“原來我們在都城這麼有名啊!”
餘思簡直想要飛白眼,但還是忍耐住了,語氣及時和善真誠的接着說出自己的目的,“老大,你看我們一行都是些文文弱弱的公子孩子,隨行的東西錢財你們也都拿去了,大家圖個相安無事,我現在就給家裡寫信,您能不能讓我見見其他人?”
餘思先是無意說中了頭頭的歡喜,現在又是這般任憑安排的真誠老實模樣,顯然有些讓他鬆動,猶豫的蹙着眉頭想了好一會,一擡手就要拍在膝蓋上答應,收才擡起就又停住了,重新緩緩放下來。
餘思恨不得現在上前打他兩巴掌,終究還是忍住,再繼續加了兩把火,“這裡可是您流花一霸的地盤,您看您這麼多兄弟看着呢,害怕我們跑了不成?而且早就聽聞流花一霸都是些善良百姓走投無路纔會落草爲寇,只求財不傷人,都是心有良知之輩,否則我也不敢貿然向您提要求。”
頭頭被餘思誇的瞬間暢快了,放下的手臂再次高調的擡起高調的拍下,一起身爽快道:“好,但是你要先將信寫好,我的人好送出去。”
“沒問題沒問題,我現在就寫!”說着提筆就落字,不一會一封完完整整的勒索信就已完成,落款地址,都城賈家賈故城,好歹小溦兒幫過他,大度利用一下。
此時強盜窩小黑屋內,幾個孩子全程處於恍恍惚惚之中,恍恍惚惚被解開雙手,恍恍惚惚一人一口嚥下難吃的飯菜,恍恍惚惚重新被捆上雙手,恍恍惚惚一語不發靜坐着望着微生溦身後那個盤着雙腿的黑衣人。
瀝從出來後就沒有離開,一直安安靜靜坐在微生溦身後,一句話不說,本就漆黑的屋子加上他渾身漆黑的衣裳,幾乎算是忽略隱形的,但幾個孩子卻是清清楚楚一眨不眨的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並非說他真的動了,反而就像木頭人一樣可以做到完全靜止,但越來越僵硬的身體,就連神經粗大的孩子們都發覺了。
詭異寂靜持續了許久,皓月終於率先問出了大家的好奇,“小……叔叔,這個人是……誰呀?”
微生溦笑着回頭看了瀝一眼,感受着他被五六雙眼睛死死注視着的緊張,輕拍一下他的肩膀無聲安慰,“這是我的親衛,也是我的朋友,負責保護我的安全。”
語氣帶着洋洋得意,聲音輕柔如風,掛在瀝的心間,有些溫暖。
“哇……小叔叔好厲害呀,有這麼厲害的朋友保護。”阿甫不由自主的讚歎出聲,阿芩也很是驚奇的樂呵呵笑着,擡起手臂朝他行了個禮,奶聲奶氣的可愛道:“我是阿芩,見過小叔叔的好朋友。”
瀝不會應付人,顯然也不會應付孩子,看着阿芩的動作有些手足無措的扭了扭身子,給人很是侷促不安的感覺,過了很久,在衆人都準備轉移話題時,幾不可聞的發出一個簡單音節,表示應聲。
阿芩沒想到他迴應自己了,笑得很開心,阿甫也跟着行禮自我介紹,也得到了應聲,其餘幾個自然也不會落後,一個接一個的說起自己名字,最後所有人都介紹完了,準備着他向大家介紹自己的名字,卻見他更加不安的動了動,突然一下消失不見,就像出現的時候一樣,離開也是毫無痕跡蹤影。
微生溦看着瀝落荒而逃,又看看幾個好奇的孩子,笑着開口,“他的名字暫時是個秘密,但你們可以叫他鬼影叔叔。鬼影叔叔不習慣和人交流,很害羞,所以就不見了。”
阿芩咧着嘴巴呵呵笑起來,“鬼影叔叔比阿芩還要害羞呢。”
“是啊,比阿芩還害羞,但是鬼影叔叔人特別好,以後出現也不用緊張害怕,他是小叔叔最好最信任的朋友。”
幾個人正說着話,突然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微生溦轉過身靠到一遍草堆上,門應聲打開,依舊被先前見到的那個魁梧身材擋住,但而後他便退出去,重新進來一個同樣魁梧的男人,站在一邊打量他們,從他身後,餘思淺紫色衣角率先露出,接着便是那張妖禍衆生的臉,帶着頑皮的笑容,卻是不滿的蹙了蹙鼻子。
“老大,你們這環境會不會也太差了。”
餘思率先看見微生溦,朝她燦爛一笑,直接走向她解她身上的繩子,頭頭也沒有制止反對,任由他們所有人解開束縛,重新恢復身體自由,不滿的哼了一聲,“你們這是被綁架懂不懂,沒給你們拳腳吃就不錯了,還嫌這嫌那。”
微生溦此時也看清了那個頭頭長相,就是假裝昏迷前看見的那個人,再朝他的胸口看去,光線昏暗不是很真切,但還是有一枚飛刀樣東西別在那兒,尖尖的頭閃着銀銳光亮。
微生溦此時情況不太清楚,不好開口說什麼,直接按強盜們的想法把自己當成個小孩子,略帶畏懼的拉着餘思的袖口小心詢問着,“哥,我們這是在哪兒啊?”
餘思看着她故作柔弱的樣子很是受用,在別人看不見的暗處偷捏了她一把,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回答,“這裡是都城大名鼎鼎的流花一霸的地盤,你們放心,我已經寫信給家裡拿錢了,老大說話算話心地善良,等拿到錢就會放了我們的。”
“真的?謝謝……老大!”微生溦還誇張的朝頭頭鞠了一躬,從餘思的話裡清楚讀出些什麼,繼續道:“不知老大如何稱呼,等我們回去之後,也好將您的慈善廣爲宣揚。”
此話一出那頭頭的臉瞬間亮了,微生溦立馬暗歎自己果然猜對了,這招確實好用,看來這個什麼流花一霸的頭頭還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頭頭掩住自己心中的喜悅,面上不動聲色,卻還是被微生溦和餘思這般眼尖的人物看出破綻,但也不揭穿,任由他故意語氣深沉的不屑開口,“我是流花一霸的老大蕭段,你們叫我蕭老大就行了。”
“姓蕭?都城有戶權貴世家也信蕭。”
微生溦不過隨口一說,蕭段不知爲何突然發怒,臉色一沉聲音一凝,“關我什麼事。”
微生溦連連拱手賠罪,“明白,是我多嘴了,蕭老大!”
微生溦痛快的一聲稱呼,接着讓幾個孩子也禮貌叫了聲蕭老大,聽得蕭段心中怒氣瞬間消散,很是有些得意暢快的微仰着頭。
“人也看過了,快些回去吧。”
蕭段自我沉醉了一會,看着他們也見了面了,直接開口催促,微生溦連忙慌張的開口道:“回去?哥要去哪兒,讓我們也一起去吧。”
“不行,你們就在這呆着,這裡離都城也就一天的路程,明天就會傳來消息,忍忍就得了。”
“可是我們害怕……”微生溦幾乎都要哭了,餘思也跟着請求,“反正沒幾天,就讓我們在一起吧,都是些孩子,這麼黑的屋子,他們怎麼受得了?”
微生溦偷偷眼神示意了一下幾個孩子,皓月最是機靈,瞬間領悟過來,直接上前一個矮身一把抱住蕭段的大腿,苦苦哀求着,“求您了蕭老大,讓我們和叔叔待在一起吧。”
接着就是阿姝,抱住了蕭段的一條手臂,阿甫阿芩學着哥哥姐姐一人抱腿一人抱手,阿宸實在學不來他們,直接鄭重其事的站在蕭段面前,禮節周全的拱手行禮,“還請蕭老大准許我們待在一起,這裡確實太過陰暗,妹妹和弟弟都還小,請您發發好心。”
蕭段四肢被四個孩子牢牢抱着,一時根本動彈不得,想要粗魯的踢開,卻又看着都是些單純年小的孩子,有些不忍心,喊了兩聲也不見他們有放手的打算,只有一咬牙繳械投降了。
“好,但是必須關在屋裡,哪兒也別想跑。”
孩子們沒有說話,餘思和微生溦默契的對視一眼,齊齊拱手道謝,“多謝蕭老大。”
而後所有人都被帶回了餘思原本關着的屋子,守門的也從開始的兩個變成四個,看來這個蕭段還沒有太笨,只是不知道清沫現在被關在什麼地方,房門一被關上直接喚出了瀝,吩咐他去找找清沫在哪裡。
除了清沫所在位置,微生溦還讓瀝詳細查探了一番這個流花一霸的窩點,具體在流花村的什麼方位,有多少人,武力值有多少!
這件事其實完全不必瀝親自出馬,只需交給他,吩咐幾個鬼影成員即可,不消半柱香功夫,必定連這個窩點茅廁有幾間,雞有幾隻,豬有幾頭都查的清清楚楚。
她想讓瀝多出來幾回,當着人的面多說幾句話,破除些與人之間的緊張感。
本就狹小的房間此時多了六個人,一下感覺有些擁擠,五個孩子坐在唯一的一張牀上,互相挨在一起,身上衣服髒兮兮的,臉也有些花,但卻莫名感覺很是溫馨可愛,相互依靠相互擁抱的坐成一團,面上是安心的燦爛笑容。
餘思則將那張唯一的案几搬開些當坐墊坐,微生溦也毫不扭捏的直接盤腿和他並排坐着,肩擦着肩,氣氛有些親近曖昧,卻被突然回來的瀝打消一切遐想。
看見突然出現的瀝,阿芩驚呼着直起身版,立馬就被阿姝捂住了嘴巴,手指放在脣邊提醒他噤聲,外面站着四個守衛,千萬不能讓人發現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阿芩雙手捂住自己的嘴乖乖點頭,看着瀝笑得陽光燦爛。
幾個孩子都對他充滿好奇,但也懂事的沒有強求多問,友好的朝他揮揮手,打量着他的黑衣悄悄交頭接耳理論着,眼神卻是純粹明亮的暖色。
瀝面對這羣孩子又不自覺的感覺侷促,穩了穩有些焦躁的心緒,終於將打探的情況一一交代。據瀝的打探,這個窩點面積非常小,連一個小寨子都算不上,男人總共才十幾二十個,加上女人和孩子,一共五十人都不到,隊伍小的簡直可以忽略他們的存在,怪不得流花村離都城這麼近都沒聽說過這還有個強盜窩。
但從流花村人當時的反應來看,這兒的人都應該認識他們,說不定兩廂還有所勾結或暗中幫助之類的,綁票勒索卻沒掀起多大波浪,沒怎麼聽說過,從這一點來看,這幫人確實算不得窮兇極惡,只是求財。
微生溦幾個之所以被關在那個小黑屋裡大家此時也知道了原因,不是故意折磨他們,而是根本沒有多餘房子,就團伙自己人很多都是好些人擠一個屋子,由此看來,餘思這間專門用來關綁票的兀自可以算得上貴客待遇了。
微生溦悠閒的擡頭四處打量,發現這個房子完全由木頭堆架而成,可謂最簡陋最初級的房屋模型,加上數量極少,微生溦大膽判斷,他們定是經常改換掩藏地方,周邊山林這麼大,說不定到處都有他們的根據點。
阿甫聽見門外傳來孩子的嬉笑聲,剛剛來回轉移時幾人都被蒙上了眼睛,什麼都沒看見,此時聽見有孩童聲音,不由高興的站起身朝窗子外瞧,朦朧窗紙卻是什麼也瞧不見。
“那清沫被關在哪間房間知道嗎?”
瀝一板一眼的回答,聲音是慣有的低沉沙啞,“她在一間很多女人一起住的房間裡,身邊隨時有兩個女人看着,只要見她醒了就給她吹迷藥,就是不准她醒過來。”
這個可能微生溦已經料到,強盜從都城開始便跟蹤她們,自然知道清沫是會武的,爲了以防萬一,不讓她醒來算是他們最爲仁慈的手段了。
“樹桑和刈楚還在流花村,等待主人指示。”
突然說起樹桑和刈楚這纔想起來,當天剛好他們兩人不在,樹桑陪端木伶練習趕馬去了,刈楚則打探第二日要走的路,兩個護衛都不在身邊,剛好是強盜下手的好機會。
綁票這種事綁主子就得了,這一幫人最多的就是主子,護衛反而稀少,能不交手就不交手,免得引起不必要傷亡。
微生溦沉吟一下,看向餘思,“你是怎麼安排的?”
“什麼怎麼安排?是你要被綁來玩的,自然都聽你的,你想怎麼玩?”
微生溦雙臂抱着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我也沒想好,看見那個三銳飛刀就隨意跟來了。”
“既然沒想好,那就先多拖延點時間,慢慢想。我讓人把那送信的劫了,只要他一時不帶消息回來,蕭段就料不準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一拖再拖。”
“那要是他們發現事情不對,直接殺了我們呢?”皓月很是虛心求教的出言問到,很是感興趣的樣子。
餘思一甩袖子裝作老夫子的摸一把不存在的山羊鬚,搖頭晃腦一本正經回答,“這個蕭段心性溫厚,從對待我們態度上就可看出,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只要沒有得到確切消息我們耍了手段,並不會殺人滅口,況且隨便一看就知道我們身份不凡,這一大羣人若是真的死了,事情絕對會鬧到,驚動官府是必然,反倒是他們會無處藏身,從此被通緝着逃亡度日。”
“是呀,樹桑姐姐和刈楚哥哥沒被抓來,肯定會回去通風報信,他們也害怕事情鬧大的。”
阿姝心思聰明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微生溦讚賞的朝她豎了豎大拇指,“阿姝真聰明,爲了不和護衛正面交鋒,他們故意在樹桑兩人不在的時候動手,明知有人知曉情況會回去通風報信,自然不會愚蠢的殺人惹禍,這麼小的團伙,一共才五十人不到,大半還是女人孩子,完全沒有抵抗力和戰鬥力,不過佔着點了解地勢的優勢勒索點錢罷了。”
餘思手一伸攬着微生溦的肩膀,側頭直接靠過去,還不忘舒服的蹭了蹭,像只慵懶的貴婦貓,“他們勒索的可不是一點點。”接着伸出根手指頭,“一人一萬兩。”
微生溦都不由驚了一下,飄了個白眼過去,“還不是你財富外露,招搖過市的纔會被人盯上。”
餘思委屈的癟癟嘴,竟可憐的將視線投向對面的孩子,卻只換來他們樂呵呵的掩嘴偷笑。
他們這兒八個人加起來八萬兩,就是供這夥人吃一輩子都夠了,這真是三年不幹活,一干吃三年吶,微生溦突然腦中金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
“你想什麼呢,表情那麼奇怪。”
微生溦朝他咧嘴一笑,湊近他的耳邊輕聲耳語,“蕭段此次怕是故意敲詐我們,準備幹了這一單,從此金盆洗手了。”
餘思聽她這麼一說也瞬間感覺是這麼回事,流花一霸這麼多年沒什麼動靜,除了不弄出人命,最大的一點怕是還在於,他們勒索的金額並不太多。
看準有錢人下手,但是勒索數額又並非天價太過分,有錢人就算爲了面子也就大方的自認倒黴,默不作聲私下裡悄悄把事辦了,只要真能平安放人,也就不會抓着不放,所以才能這麼無聲無息的隱藏,這纔是關鍵!
但是這次,他們的要求太過離譜,看來確實已經做好了鬧出大動靜,甚至被官府圍剿的大戰準備,只要贏了,今後的生活就能衣食無憂,拿着錢離開這個深山老林,天涯任鳥飛。
兩人相互對視,越來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八萬兩在微生溦眼裡實在算不得天文數字,但對於即便身爲都城有錢人的大多數人來說,還是極爲龐大的一個數字,就算不報官努力拼湊想着也需要點時間,若真湊不齊,保不準就會報官,想那蕭段,此時定是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報信之人一刻不回來,一刻便不能安心。
微生溦狡黠一笑,餘思報以她相同的表情,極是默契的一言不發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兩隻手在空中輕輕一擊,達成想法,自信滿滿的同時看向緊閉的房門。
守門的護衛盡忠職守的將窗門看的密不透風,本就人少的小團伙,生生派了四個人看守,還是不停換人的輪流值守,以保守門人精力充沛,不會有過於疲勞造成鬆懈的狀況,可見對這一票的微生溦一行人有多麼的緊張和重視。
其中站在正對門口的守門人突然聽見房間裡傳來女子的叫喊聲,是在叫他們,不由渾身警惕起來。
老大可說了,這次幹票大的,絕對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都要人頭落地。
所以聽見裡面喊人,不由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猶豫片刻,隔着房門沉聲應聲,“幹什麼?”
裡面人繼續傳來清晰的叫喊,還是同一個女聲,“我們要見蕭老大。”
守門人愣了一下,故意兇狠的回答,“老大說了你們老實在裡面呆着等着拿錢贖人,別想耍什麼花樣。”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蕭老大說,要是耽誤了正事你們可擔待不起,而且還關乎着人命。”
微生溦嚴肅而鄭重的繼續大喊,臉上卻是搞怪的笑意,眼神轉溜溜到處飄着,看見房門上貼着一副大紅色對聯,竟然是貼在房門裡面的,左右一對加上橫聯,該是春節的時候貼的,都有些破損了,但看着有些喜慶,不由慢條斯理悠悠念出來。
“年年順景財源廣,歲歲平安幅壽多,吉星高照。這誰寫的字呀,跟毛毛蟲似得,一看就沒好好唸書練字,‘福’字還寫錯了。”
微生溦不過閒來沒事隨口說着玩,接着就想以此爲契機教育一下自己的侄子侄女們,一定要好好讀書認字,練字,否則將來連個對聯都寫不好,貼在門上讓人看了笑話。
架勢剛剛擺起,嘴還沒張開呢,緊閉的房門突然從外‘砰’的一聲砸開,撞在牆上反彈回來,‘嘎吱’聲劇烈,顫巍巍的前後晃動着,最後終於堅強的穩住了。
“你這小蹄子,居然敢說老大寫的字醜,我看你是住的太舒服皮癢了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簡直讓人莫名其妙,房間裡的幾人都被房門劇烈砸開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看着本在門口守門的人一臉兇駭怒容的死死瞪着微生溦,手垂在兩側緊緊握着,像是褻瀆了他信奉的聖潔神靈一般,怒不可遏。
“我就隨口一說,這字……確實醜,我家孩子都比他寫得好,而且,‘幅’字確實錯了。”
微生溦臉上懵懵懂懂的輕聲繼續回答,心裡卻是一陣大笑,見她還在說,守門的直接跨着大步以龐大威壓的氣勢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用那張難看中帶着兇狠的臉嚇唬着她,聲音很是憤怒的直接對着她的臉大喝。
嘴巴一閉一合,黃森森的牙齒噁心的人想吐,唾沫星子滿天飛,餘思下意識擡起衣服袖子擋住臉,也順便擋住微生溦的臉。
“胡說,我們老大能文能武,寫得一手好字,你若再敢污衊他,小心我給你一拳,別以爲你是女的我就下不了手,我一拳頭下去怕是要你幾天都下不了牀。”說着還像是爲了證實自己的可信度,揚了揚滿是肌肉的粗壯胳膊,威脅一番,見微生溦抿着嘴不再開口,這才滿意的怒哼一聲轉身離去。
微生溦呆呆的一時沒反應過來,餘思坐在她身邊也是一臉驚奇的表情,不過說字寫得醜就引起這麼大反應,聽他話這是蕭段寫的,看他行爲神態,從內而外都在透露着一種信息,一種明明白白堅定不移的信息,‘不許侮辱蕭老大——的字。’
房門重新被大力合上,這次顯然有些關不合縫了,露出一大條清晰的開口,足足有三根併攏的手指那麼寬,可以看見外面的環境,最清晰的則是站在門口依舊滿臉認真表情的守門人。
寂靜的房間裡再也支撐不住,幾人憋着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徹底爆發,無需遮攔的痛痛快快大笑出聲。
微生溦靠在餘思身上笑得前俯後仰,幾個孩子則直接在小牀上滾成一片,皓月誇張的捂着肚子,高揚着頭,嘴巴張得大大的,臉都有些微微脹紅,唯有阿宸保持着鎮定形象,不過也是滿臉笑意,端端正正坐在最邊上,手撐着牀面,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餘思清楚從房門開口處看見守門人聽見他們的笑聲後,滿帶着隱忍的漲成豬肝色的臉,眼睛恨恨的直視着前方,面容緊繃,似乎下一秒就要堅持不住衝進來大打出手,但在旁邊幾個同夥的安慰制止下,努力努力再努力,還是忍住了。
微生溦笑得有些腰痠,臉埋在餘思懷裡,咯咯笑聲完全壓抑不住。
“你也太誇張了,收斂點,也不怕他等一下再衝進來打你一頓。”
餘思比微生溦有形象的多,手撐在身後,胸膛因爲笑得開懷劇烈起伏,妖媚狐狸眼帶着笑意越見魅色,紅潤薄脣上勾着,五官飛揚着明媚色彩,若非在場人都早已看習慣了,隨便誰瞧見他此刻的模樣,勢必都會被迷得神魂顛倒,心猿意馬。
“那位大哥,我們並沒嘲笑之意,書法這種事沒有具體好壞,都是見仁見智,但蕭老大一時沒注意寫錯一個字確實是真,誰沒點筆誤不是,改了就是了,你別放在心上。”
餘思朝着門外那人大聲解釋一番,昧着良心說話不由心裡啐了好幾口唾沫,還什麼書法沒有好壞,見仁見智,真是‘呸’,那也得先算得上書法程度再說吧,這對聯簡直就是初學的小孩子水平,筆都沒用利索呢。
微生溦幾人還真不是笑話這字寫得差才鬨堂大笑,主要是字寫得差還能被人這麼追捧着,那義憤填膺的熾熱眼神簡直比追從書法大家的瘋狂學者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笑歸笑,笑過之心卻是緊接而來的竟是一股鋪天蓋地的悵然,微生溦心一緊有些茫茫然,一大羣人整日躲躲藏藏擔驚受怕的生活在這片山林裡,沒有安定平穩的生活,不時遷移搬遷,別說認字寫字了,就是這樣的粗糙字跡都能被視若才學的象徵。
沒有知識沒有文化,就只能碌碌無爲平庸一生,怕是就連開創不一樣的生活,選擇不一樣的路,都因爲貧瘠的頭腦被遏制了想象。
這類人是微生溦極少遇到甚至從未接觸過的,即便她的思想超前,與當世人有很多不一樣,標新立異,特立獨行,但身邊接觸看到的人依舊大多是接觸過文化薰陶教育的知識人。
他們嚮往權利,嚮往尊貴,不管追求的是什麼,都在用盡手段想盡辦法的努力攀登,以求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微生溦此時才發現,真正最底層的百姓中還有另外一種不一樣的人。
這種人不知道進取不知道拼搏,完全沒有野心,只知道一味跟隨着自己的領頭,盲目的追隨、忠心、崇拜,失去了自己的思考和想象,被動接受着需要傳達給他的信息。
就像被完全操控的玩偶,失控於自己的生命。
剛剛的守門人就是這樣的人,長得五大三粗,年紀至少也已爲人父,卻沒有自己的見解和看法,從他口中聽出的不是對蕭段會寫字的羨慕和尊重,而是一味的盲目讚賞肯定,將他的字視若典範視若精闢,卻不知這個行爲在外人眼裡是多麼的可笑。
微生溦相信蕭段的字被提出質疑和批判應該是第一次,他們長時間隱藏着生活,自然不怎麼有機會在外面寫字,無非在自己的老窩裡寫寫對聯,認認送出去的勒索信內容。
以往被他們綁票來的也都是有錢人,自然該都識得字,但生命攸關的危險時刻,誰會有閒情逸致欣賞綁匪老窩的對聯?當然也就微生溦和餘思除外!
今日微生溦無疑打破了守門人心中蕭段的完美形象,自然會引起他那般暴怒。
想象前世時新聞上不時出現的國外宗教衝突事件,造成了無數的慘案,有的資深教徒已然爲自己的信仰交託出全部生命,可以爲了信仰做任何事,這樣的信仰既可貴又可怕。
蕭段就是守門人或許甚至是整個團伙中人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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