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頂着一頭怪異的短髮造型招搖過市的消息很快傳遍都城大街小巷,自然也傳進左相府中,連日閉門不出的端木伶院內。
人們紛紛議論着微生溦如何不知廉恥,如何不吉利,如何丟人現眼。
罵的雖是微生溦,卻是讓端木伶感覺羞恥難堪。
左相妻子蕭含憐苦口婆心的站在房門外柔聲勸着,風韻無限的臉頰上憂色重重,身後婆子丫鬟端着的飯菜依舊一口未動,已經連續兩天如此,再不吃東西怕是會支撐不住的。
臥房大門依然緊閉,端木伶自那晚從葉殊閣回來後便將自己關在房內,兩天兩夜,飯一口沒吃,水一口沒喝,哭了就睡,睡醒再哭,將所有人拒之門外誰也不見。
“伶兒,你開開門吃點東西,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身體會支撐不住的,你開開門讓孃親看看你好嗎?”
蕭夫人低聲請求着,房間內卻是沒有絲毫迴應,就連輕微哭聲都已消失,靜的讓人害怕。
“伶兒,伶兒——”
蕭夫人焦急的擡高聲音繼續喊着,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心底不由一陣害怕,轉頭看着丫鬟嬤嬤厲聲吩咐着:“去將門撞開,若是大小姐有什麼事,你們全部別想活!”
一衆婆子丫鬟戰戰兢兢的就要上前撞門,房間裡卻陡然響起端木伶的虛弱叫喊:“你們不許進來,不然我死給你們看。”
下人們瞬間停住腳步不敢上前,蕭夫人又是驚喜又是擔憂的哄勸着:“好好好,不進來就不進來,伶兒千萬別做傻事啊!”
沒有回答,又是那陣讓人心慌的寂靜,夜風帶着涼意席捲衆人,讓擔驚受怕的心更加顫抖。
蕭夫人無可奈何的陪伴在女兒門邊,眼神中帶着熊熊燃燒的怒火,讓身後一種婆子丫鬟嚇得瑟瑟發抖,躬垂着腰身一動不動,生怕惹得大夫人發泄。
有小廝從院門外走進來,躬身行禮稟報:“回稟大夫人,白姨娘跪在院外請見,說二小姐暈倒了,求大夫人准許將二小姐擡回院子休息。”
蕭夫人正在氣頭上,瞬間像是找到出氣筒,瞪着小廝厲聲怒吼着:“憑什麼我的伶兒變成這樣她的兒女卻好端端的,兩個不知高低的賤人,伶兒不吃飯他們兩個也不準吃,伶兒不出來他們也不準休息,沒我的允許,不許放三公子和二小姐出祠堂,也不準任何人進去探望。”
“唯!”
蕭夫人赫然下着吩咐,小廝領命躬身退下,高挺的房門依舊沒有傳來響動,氣氛越發緊張。
“徐媽,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
蕭夫人突然開口問話,名叫徐媽的中年女人站在下人最前方位置,向前邁了兩小步靠近蕭夫人少許,才輕聲回稟道,“啓稟大夫人,微生家主自前天晚上回到微生府便沒有出門,一直到今日上午去了一趟賈府,滿大街的人都看見她一頭短髮坐着馬車從街上過,現在已經傳得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一頭短髮從大街上過……”
蕭夫人低聲重複呢喃着,身後緊閉的房門突然從裡面打開,發出‘嘎吱’一聲響,端木伶光着腳穿着中衣,披頭散髮的從房間裡衝出來,定定站在徐媽面前沙啞着嗓音問道:“你說微生溦今天從街上過,讓所有人看見她的短髮?”
蕭夫人被突然跑出來的女兒嚇了一跳,下一瞬驚喜過望,激動地流着眼淚就想伸手抱她,卻被端木伶蹙眉躲過,盯着徐媽極其不耐煩的再問了一遍。
徐媽愣了許久,‘呃’了半天才恭敬的斷斷續續回答:“是……聽人這麼說的,她當時……坐在馬車裡,兩邊車簾都沒放下,大家都……指指點點的,她好像……也不在意。”
徐媽小心翼翼的說着,端木伶聽完她的話卻是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撐着膝蓋邊咳嗽邊自嘲的笑着。
“我在房間裡痛苦的無法自拔,吃不下睡不下,她卻是逍遙自得的招搖過市。微——生——溦,你是想要故意羞辱我嗎?”
端木伶淒厲大吼着,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蕭夫人嚇得手足無措,連連吩咐着快請大夫,輕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柔聲勸慰着。
“伶兒,別動氣別動氣,小心傷了身子。不過一個卑賤的商女而已,不必掛懷,爹爹會爲你報仇的,你只要好好休息吃飯,養好身子,等過個一年半載,這件事就會被大家淡忘了,那時候頭髮也差不多長長了,你還是左相府驕傲的嫡小姐,人人眼中的大才女。”
下人們一窩蜂各自忙碌起來,請大夫的請大夫,備膳的備膳、鋪牀的鋪牀。
蕭夫人扶着端木伶回了房間,躺在剛剛重新整理好的柔軟被褥裡,心疼的摸着她憔悴的面容。
端木伶雙眼失焦的盯着牀頂,眼底全是自嘲和不甘,喃喃的自言自語着:“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只要有她在,我永遠不會再是那個驕傲的端木大小姐了。”
蕭夫人望着自己女兒魂不守舍的憔悴模樣,眼底漸漸閃現起讓人毛骨悚然的狠厲,嫣紅的嘴脣湊近他的耳邊,輕柔的保證着;“伶兒不怕,有孃親在,孃親會保護你,誰要敢擋你的路,孃親就讓她不得好死。”
大夫很快被請來了,端木伶依舊眼袋烏青雙目失神的呆望着。
一番診治,並無什麼大礙,只是精神受了刺激,加上沒吃飯身體虛弱,開了幾副藥便揹着藥箱下去領賞錢了。
端木伶被蕭夫人照顧着喝了粥又喝了藥,這才安安穩穩的睡了過去。
白姨娘那得到大小姐吃飯喝藥的消息也是一陣大喜,高掛着的心終於鬆了下來,連忙帶着丫鬟婆子將關在祠堂裡虛弱無力的端木鬆,和早已昏迷的端木青送回院子請大夫診治,這幾日的浩劫才終於算熬了過去。
從那晚三人回府之後,端木鬆和端木青就被蕭夫人盛怒之下關進祠堂,加上端木伶的不吃不喝,便一直被關在現在不曾被放出。
如此不可理喻的懲罰讓白姨娘焦急不已,兩位公子小姐也是滿心委屈,卻也習以爲常。
誰讓他們只是庶出,只要嫡子嫡女出點事,甚至只是不高興,都會讓他們代受懲罰,雖然心覺不公平,卻也沒有能力改變,只有默默承受,否則迎接他們的只會是更大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