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裔種羣的特性會因爲引發古神降臨的古神的不同而各異。
嗜血殘暴和熱衷殺戮的古神,隸屬於其眷族的古神裔也會隨之轉變爲暴躁易怒的性格,並在身體素質上表現爲力量和速度等戰鬥性能的大幅提高。
同理,擁有精神系權能的古神,其古神裔在精神類奇術上的天賦和造詣也會大大提高,雖說“絲蒂娜爾”這個名字並沒有出現在神旨教廷的古神裔圖鑑裡,但根據艾米莉婭表現出的魔術和精神天賦也能大致推斷出這位古神的性質。
但“拉穆夏爾”——假如說其它古神與古神裔的關係是橙子和橘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兩種事物一定有所聯繫,那麼“拓拿·斯洛裡達斯·杜蘭爾迦·達·達羅·拉穆夏爾”和拉穆夏爾裔就是柚子和橘子,不能說他們沒關係,但肯定不如橙子和橘子來得明顯。
拉穆夏爾是外神中的“大神”,倘若不同的古神間也存在它們自己的文明體系,那麼拉穆夏爾便是端坐於王位上的偉大存在之一。
“全知全視”,這是這位大神所掌控的權能。
尼祿擁有強大的力量,在這份純粹的暴力面前,即便是塑造世間百態的神也無法全身而退;但連深入瞭解過他的人往往也會忘記一個事實,就是這份力量的來源是他自己的鍛鍊和血脈的傳承,和“拉穆夏爾”的關係不大。
拉穆夏爾裔並不擅長戰鬥,他們的姓氏在依照危險度分類排名的古神裔圖鑑中處於最後的一百頁。
拓拿·斯洛裡達斯·杜蘭爾迦·達·達羅·拉穆夏爾不具備承載精神的形體,甚至沒有能夠引發事象異變的精神波動,它的存在便是“洞察”這一概念本身,洞察宇宙衆生,以此全知全視,這就是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全部含義。
因此可以這麼說:如果尼祿沒有成爲拉穆夏爾裔,或許他的實力就能更上一步,或許他就不必非要使用這般拙劣的計謀去賭一把故土的國運。
但唯有這種同魔鬼的交易,付出和回報方可成正比。
“洞察”,這個詞意味着對於世界狀態的清楚認知,而世界的構成要素不外乎有二:空間,以及時間。
正是因爲“洞察”的視野脫離了空間的限制,擁有外神眼眸的拉穆夏爾裔才能夠撕裂世界的法則,隨意行走於大地上的每個角落;
也恰由於線性時間的流逝對於“洞察”的對象並不適用,一切已發生的、在發生的、乃至於將發生的均無法逃離拉穆夏爾的凝視。
“暴君”的真正恐怖之處在於一人成軍的戰力?
其實不盡然,至少就尼祿來說,他在前線戰場上的時間還沒有待在後方參謀部裡的一半。
但一個能夠憑藉寥寥幾點條件精準把握任何一場戰役的每一處細節的司令員,遠比一臺只要投入夠多就能拖延其腳步的戰爭兵器更爲恐怖。
“……在這。”
世界卡幀,尼祿取下角落書架上層的一本落滿灰塵的詞典,利用書頁中記載的咒語支撐的隱蔽結界隨即破碎,露出隱藏在後方的一隻圓睜緊繃的血絲眼瞳。
“這麼大的空間?”書架後的不止有可供一個成年人遮掩身形的空間,更是直接連通這一條脫身用的緊急通道,“你之前沒發現嗎?”
“沒,”尼祿撥下更多的藏書,刺客的體型特徵因此暴露在外,但怎麼都找不到那把用於發射暗箭的手弩,“雖然術式不算複雜,規格卻意外的高,而且有特定的觸發條件。”
“嗯?”雙極沒聽明白。
“‘只要我不最先拿下這本詞典,這層隱蔽就不會暴露’,”尼祿解釋道,“可以說是一種低級的概念類防護了,這種技巧我都不會。”
“和你的琅嬛比呢?”雙極問。
“沒法比,”尼祿搬開整個書架,指尖頂在刺客的左胸,沿着某個既定的軌跡緩緩向上挪動,“琅嬛的本質是擴散並化解力道,就像攻擊落在水裡;概念類防護是直接上一個機關,只要不按部就班地解開就無法正面攻破。”
“哪怕你把這個書架拆了也不行?”
“不行;我只會看見一堵石灰牆。”
手甲停在靠近肩膀的位置;魔力的漣漪引發空間的輕微震盪,尼祿回過身去,掏出磔突一槍托打爛天花板,拽出一根與剛纔無異的啞光弩箭。
“還上了層認知干涉,”發射點和之前弩箭射來的方向對不上,這說明尼祿是靠身體的本能而非意識抓住那根暗箭的,他所察覺的聲音來源和弩箭實際發射的地點是兩個地方,“淨搞這些小把戲。”
“你怎麼輕車熟路的。”雙極不覺得尼祿這個級別的人會被清洗者合約威脅過,瘋子辦事也得看場合啊。
“清洗者合約的主要武裝力量分爲兩種:負責暗殺與處置屍體的刺客,和正面進行大規模圍獵的獵手,”時間恢復流逝,尼祿跟上見偷襲不奏效緊急撤離的刺客的腳步,“大的手腳他們不敢對我感,小動作還是沒少做過的。”
“好了,去看看他們想幹嘛吧,”他鑽進那條隱蔽的通道,“我不覺得有人會主動引火上身,不過說實話,我真沒看明白這步棋怎麼回事。”
……
黑市,一個城市的陰暗面,少部分人的狂歡聖地,也是罪犯和地痞流氓的天堂。
不是每個城市的黑市都像空遷鎮那樣,有屬於自己的城中城,更多地方的“黑市”是由一條條秘密渠道交織聯繫起來的流通網絡,這種黑市往往能提供更多類型的貨物,但追查起來就很麻煩。
“……”
“……嘀嗒。”
水滴墜入清池的聲音,很微弱,然而清晰得令人難以無視。
尼祿剛拐過一條不起眼小巷的街角,這聲音明顯不屬於周圍的乾燥環境。
“嘀嗒。”
“你聽見什麼了嗎,雙極?”他停下腳步,空氣中的“味道”不太對勁。
“什麼?”雙極什麼都沒聽見;這條曲折的小巷裡只有尼祿一個人。
“(未知的雜音)”
脣角微張,發出的卻是人類絕無可能脫口也註定無法聽清的急促尖嘯,宛若古神的低吟。
雙極只感到自己的意識體猛然一震。
待它反應過來時,前方的半堵矮牆已經被什麼突如其來的重物徹底撞得粉碎,飛揚的塵埃土石模糊了視線,只有一到略顯模糊的白糊在矮牆的殘骸深處,混着星星點點的紅。
雷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