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特別想跟着紀南衡出去見見世面,畢竟能夠隨軍,一路下來,也長不少知識,得到不少經驗,可是礙於楊仕兄弟離開了,紀府中剩下雲初和慕長安,兩人身子都沒好利索,故而又將道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姐夫,你在等長安對不對?”李宗見紀南衡一直看着一個方向。
紀南衡收住目光,淡淡的笑了,“她終究是不想再見我了,李宗,照顧好她。”說完一個翻身上馬,意欲離開。
“南衡……”後方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衆人齊整爭的看過去,卻是採月。
跟着紀南衡的這些人都是知道紀府中事情的,傳說這位平昌公子一入紀府,便得不到待見,就連和他們大人拜堂的機會都沒有,成親到現在,大人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她,唯一一次去她院子裡,卻是將裡面的彩燈採布砸個乾淨。
這件事沒多久便在府中傳開了,衆人都知道紀南衡有心上人。
而現在,卻是他不待見的新婦來送別,倒有意思。
“我知道你要走了,我來送送你,戰場上刀劍無眼,你早點當心。”採月已然換了一生婦人的衣裳,就連頭髮,也全部束了起來,儼然一副已婚婦女的賢惠模樣。
紀南衡臉上卻沒多少笑意,看着地上的採月,一字一句道:“你我並沒有行夫妻繼,我走後,你便離開吧,你若不離開,待我回來,我也是要將你趕出去的,我紀府,從來就只有一位夫人,她叫慕長安!”說完一揚馬頭,帶領衆人浩浩蕩蕩的出去了。
採月呆若木雞,他方纔說,他們之間一切都不做數,讓她離開。
她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嫁給他,入了紀府,可他卻讓她離開,這不可能,她怎麼也相信不了。
“我姐夫的話你聽到了,明天便離開吧。”李宗一臉鄙夷。
“放肆!”採月氣的渾身發抖,“我是平昌公主,你敢如此無禮?”
李宗卻不以爲然,看了看四周,最後頗爲奇怪的道:“我來帝京這麼久,從來沒有聽說過皇上還有一位平昌公主,我眼前的這位是什麼東西,我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個不折手段,離間別人感情的惡人。”說完大搖大擺的離開。
採月見上一陣青一陣白,她在紀府這般沒地位,說到底還不是拜慕長安所賜,她若不教訓她,那麼她的地位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而自紀南衡離開帝京以後,帝京的情況風雲鉅變。
先是承王連合各個朝臣,彈劾紀南衡仗着皇帝的寵愛,不把皇上封的平昌公主放在眼裡,衾王和尚書大人一致爲他說話,纔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不出多久,皇宮中便傳出來皇帝病重的消息,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衾王得知這個消息,約着尚書大人一同入宮拜見,卻被宮廷侍衛攔在了外面。
“放肆,衾王和尚書大人在此,你們也敢阻攔?”無雙厲聲道。
那些侍衛對視一眼,抱拳道:“啓稟王爺,尚書大人,並不是屬下阻攔,承王現在掌管皇宮安全,沒有他的命令,我等不敢放行!”
“笑話,皇宮裡的安全一直都有禁軍管理,什麼時候換了人,我等竟不知道。”尚書氣的眼睛圓睜,一甩袖子,將衾王拉到一邊,“恐怕皇宮上下都被承王控制了,王爺,當下大司馬又帶兵去邊疆,王爺手上並沒有過多的兵力,王爺還是早早想對策。”
當下朝野上下一致以承王馬首是瞻,跟隨衾王的人少之又少,若放在過去,他尚書府明令跟着誰,其他人哪裡有不從的,只不過這次卻不同於往常。
皇帝的病情反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況且這次御醫傳出來的消息,皇帝這次可能真的回天乏術,而這個時候,承王控制住皇宮,司馬昭之心很明顯。
他們不得不防,況且北漠出兵一事,沒有在朝堂上有任何的議論,突然間下了命令讓紀南衡帶兵出城,背後難免有承王的推動,若衾王沒了紀家,那麼就好比鷹沒有了翅膀,無論它再怎麼勇猛,斷了翅膀,又有何懼。
回到王府,衾王便將府中的門客聚集,一致商量對付承王的辦法。
顯然這次承王手中有很大的勝算,否則他不會如此心急。
就在他們商量出一個完美的計劃,宮中卻傳來了消息,皇帝無藥可治,頓時帝京上上哀聲一片,舉國上下皆穿喪偶。
而自然,承王承接了所有的喪禮,如此之舉動,便向世人說明,他纔是大宣下一任的皇帝,可是他卻沒有聖旨拿出來,故而一方面人們敬畏他的同時,也紛紛懷疑,皇帝的臨終遺言是什麼。
衾王有心見太監公公問一問,只是宮中傳來,皇帝在薨逝世的那日,他也便跟着去了。
承王的這些言論衾王兵不相信,若皇帝最後傳旨,將皇位給承王,那麼他身邊服侍的人自然成了唯一的見證人,而現在,卻不明不白的死了。
皇宮裡自來就不卻這種事情,消息一出,頓時唏噓不已。
衾王大爲憤怒,皇帝病的時候不讓見就罷了,現在就連他的身後事,他身爲一個衾王,也不能參加,難不成要等着他葬下去那日,自己去磕幾個頭就完事了嗎。
可是生氣雖生氣,生氣之餘,又有一則消息傳出來,承王暫時,並且從邊疆傳回來消息,紀南衡無視大宣朝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進去叛國投敵。
接二連三的消息,讓大宣朝亂的不成樣子,只因皇帝剛薨,故而並沒有立即去處理紀南衡的事情,只是讓人下令將紀府封了,等這事一國,便抄家問斬。
一羣侍衛個個佩着長劍,將紀家團團圍住,紀府上上下下百餘號人都不能外出,皆等着將逆臣捉拿回來再一併治罪。
採月看到如此情況,自然氣憤不已,“你們好大的膽子,我可是皇上親自封的平昌公主,你們還不給我下去。”
“皇上現在可入了土了,平昌公主,我們卻不知,你算哪門子的公主,來人,將他們牽到院子裡,沒有命令,一概不許出來。”
命令一下,那些侍衛渾然不管誰是誰,只顧着推搡。
慕長安冷眼看着他們,若沒有猜錯,這些都是承王的命令,留着紀家,對他來講,是一個心頭大患,何不除之而後快。
“現在且不說,大司馬叛國投降只不過是一個說法,沒有確切的證據,你們便敢如此猖狂,若有一天,查出來大司馬是冤枉的,你們可知這是什麼罪。”慕長安厲聲道,竟有說不出的威嚴氣勢。
那些人看着她,他們並不知道她是誰,甚至有一個侍衛竟要上前去推她,慕長安皺了皺眉頭,剛想要避開,採月卻突然上前,一個巴掌揮過去,“這可是夫人,你們竟敢如此無禮,我就算不是平昌公主,我背後還有一個聽香水謝,把承王叫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說。”
慕長安一愣,一直以來,採月和她的狀態都是敵對的,更別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叫她夫人。
話音剛落,承王卻出現了,後面還跟着一位慕長安極其熟悉的人,雲宮主。
她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麼平昌公主,什麼北漠來犯,這一切都是他們設的局,想起紀南衡帶兵離開時候,自己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他,她突然很後悔,她生怕這一別,真的就天人兩隔。
承王慢慢上前,看着兩人,年帶嘲諷的道:“短短數日,兩位夫人就已經相處的這麼好了,慕長安,別來無恙啊!”他雖在笑着,面上卻帶着危險的氣息。
“承王,當初是你說的,只要我同意當平昌公主,你便會有辦法讓我嫁給他,我現在才明白,這一切,只不過都是你佈下的局,你明知道他不會娶我,肯定會違抗聖旨,到時候你要除去紀家便名正言順,現在不是紀家反悔,而是我,我不想嫁了!”採月仰着頭定定的看着衾王,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端倪。
原來真的是這種,慕長安只覺得她錯過了多少,悲從心來,上前狠狠道:“王爺也已經封了紀家,現在可以帶人出去了吧。”
承王冷眼看着周圍,讓人將紀家封了之後便帶着人離開了。
而採月,自從紀南衡走了之後也像明白許多,感情的事終究不能勉強,她現在只想結束一切事情,然後將來兩個妹妹帶回去,引月變成那個樣子,很大原因都是因爲她。
對於慕長安,她們之間一直的敵對都是因爲一個男子,既然她已經卑微到這種程度了,那男子心裡還是沒有她,她也不想堅持了。
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幸福,她也有自己的幸福,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長安,一直以來,我都錯了,紀公子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娶我,所謂婚禮,只不過是一個幌子,他的計劃,是想製造一起失蹤,這樣就可以不用辜負你,可是,沒想到,你卻出現了,我也嫉妒過,恨過,現在,我只想你你們幸福,原諒我,長安!”採月說完着句話之後便慢慢的回身進了屋子。
竟是這種,她猜到了一半,卻不知道剩下的一半竟然是這種,他們之間反反覆覆的誤會,反反覆覆的分開,甚至這一次,還賠上了他們孩子的命,若重來一次,他們之間會不會不一樣,若當初,她問他一句也好啊,哪怕是一句。
慢慢蹲下來,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他離開的時候,她甚至不願意見他一面,甚至連解釋都不肯對他說。
她害怕,承王的野心,還有云宮主,有他們兩人的存在,對於紀南衡來說就是一個威脅。
思來想去一番,她決定她要去邊疆,至少陪在他的身邊。
可她還沒有出去,承王和衾王的爭奪便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承王拿出一份空白聖旨,要登基爲皇,卻遭到了衾王和尚書的反對,一時間,兩方人劍拔弩張,甚至各自佔領皇宮一地,兩方兵力對峙,只等着哪一方實力強勝出。
慕長安從以爲這場對峙會持續很久,沒想到,第二天,承王和衾王便打了起來,帝京內一片混亂,而承王之前收服了禁軍,自然而然強過衾王,再加上衾王的兵力不夠,在一定程度上被壓制着。
光是承王身邊的雲宮主,都能以一敵百,況且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往往讓衾王的人措手不及。
雲初心痛難忍,便請纓前去,父子兩人見面,已是物是人非。
只是從那天之後,雲初喪着一張臉回來,而云宮主,卻再沒有下落。
慕長安擔心不已,多次想問出口,又怕觸及到他的傷口。
只一次,看他無比傷情,“雲初,你和你父親,到底是怎麼樣的?”
雲初搖搖頭,苦笑一聲,“我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回來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一身的傷,可是父親,不知爲何,似乎是體內的內力沒除,一時間觸及心魔,走火入魔,竟消失無影了。”
“消失了?”慕長安驚訝,不管雲宮主做過什麼,他始終是雲初唯一的父親,況且他心心念念這麼多年,這個結局,自然是難以接受。
“你還不知道吧,採月死了,爲了救衾王,死在承王殿下,現在將軍交戰,承王一方士氣高漲,若啊衡回不來了恐怕整個天下,都是承王的了。”雲初話鋒一轉,再不想多說自己父親的事,他做了那麼多錯事,這個結局,或許是最好的。
而採月爲了救衾王而死的消息十分震驚,她以爲她只是說說,本質卻還是壞的,看來,她真的將心中的恨放下了,只不過她便這樣去了,難免心中有些失落。
一連三日,他們在的駐地都遭到了承王的功力,無數的士兵呼喊着,要將他們消滅,慕長安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身上沾上了多少的血,她只知道,爲了活下去,爲了大宣,爲了紀南衡,她必須堅持。
衾王所剩下的兵力兵沒有多少,況且一連接的失敗,士氣大落,在這樣幾天,他們便真的困死在這裡了。
若紀南衡沒有打敗北漠,他們裡外夾擊,他們便成了刀下亡魂。
而李宗,爲了救治傷人,已經幾日沒有閤眼,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堅持着。
慕長安空下的時候,常常再想,若這一場敗了,那麼她和紀南衡,此生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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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靠下休息一會兒,號角卻響了起來,這個承王的人進攻的訊號,慕長安一個激靈,翻身起來,提起旁邊的長劍。
承王這一次顯然是下了賭注,呼天蓋地的聲音,連他們腳下的地都顫抖了,緊接着,便有數不盡的士兵揮舞着殺進來。
慕長安一路出去,她只覺得自己完全來不及思考,只要一停下來,便有士兵紛涌着上來,她只有不停的揮動的長劍。
“衾王,只要你投降不反抗,本王可以饒你手下的人一命。”承王騎着戰馬,居高臨下的態度。
衾王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到處都是濺上的斑斑血跡,可是依然不減風采,“要本王投降,休想!”
說着看了看旁邊跟着他所剩不多的士兵。
“屬下誓死追隨!”
承王臉上滿是笑意,臨死都還這般,他便給他們一個痛快,一聲令下,他們四周涌出不盡的弓箭手,個個拉滿了弓,只等一聲令下,便將在包圍圈的人殺死。
“長安,你怕不怕。”李宗輕輕道。
慕長安笑了笑,哪有人不怕死,可就算死也要死的有骨氣,只是,她終究是害了李宗了,“姐姐覺得很愧疚,若不是跟着我,你也不用……”
“長安姐,我不後悔,我相信,姐夫一定會回來的。”說完握上慕長安的手,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姐,也是最後一次。
待衆人以爲他們要死在弓箭手之下的時候,那些箭卻射歪了,衆人定睛一看,竟是在邊疆的紀南衡,不止他們,就連承王也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就算是要趕回來,他們也不會這麼快,況且城門上都是他的人。
“報,不知道從何處而來人,我們在城門上的人全都死了,城門大開,大司馬的人都進來了。”
“璟之!”衾王鬆了一口氣,他不用做黃泉下的一隻鬼了,撐着身子,慢慢直起來。
紀南衡駕着馬,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翻身下去,和承王打了起來。
兩人武功不相上下,一開始,紀南衡佔了上風,可畢竟趕了許多路,體力不支,漸漸地,承王便將他壓制住了。
慕長安在一旁看的揪心無比,反正承王的人有楊仕兄弟帶着人壓制着,她便一門心思看着兩人。
“長安,給!”李宗突然將一枚小小的陣遞過來。
慕長安一愣,隨機卻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漾出笑意,朝着承王的方向射去,承王與紀南衡打鬥着,哪裡想到會有暗器。
承王中針,瞬間落了下去,單膝跪在地上,以長劍撐着,一副不甘心的看着紀南衡,“卑鄙!”
慕長安上前,抱着雙手看他,“我便是卑鄙,你要拿我如何,來人,承王謀反,將他帶下去。”
這一場本來輸定了的奪位之爭,因爲紀南衡的突然出現反敗爲勝,而紀南衡,正是帶人從那個暗洞裡面,才得以進來,裡應外和,大開城門。
是年,衾王登基,後位空置,尚書府三千金封爲如妃。
雲初自那一場大戰以後,便沒有蹤影,有人說,在塞外看見他,和一個妙齡女子爲伴,也有人說,他行走江湖而去。
至於李宗,整日跟着凜然混吃混喝,美名其約,體驗生活。
而紀南衡,準備了一個空前的婚禮,大擺流水宴席七日,八擡大轎,將慕長安迎娶過門,一年後,兩人生了一對龍鳳胎,男孩叫紀渲然,女孩叫初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