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乾清宮內燭影搖動,森然清冷。殿外一千名甲士層層護衛,長劍閃爍,刀戟如林。漫漫長夜中,宮牆外隱約傳來人馬喧譁聲,一陣風過,間或聽得幾聲兵刃交擊之聲,越發平添了幾分緊張壓抑的氣氛。
清冷月色下,一道身影穿過層層護衛,踏入殿內。所經之處,甲士們無不恭然避讓。進到乾清殿內,燭光映照在她面龐上,隱隱如有寶光流動,赫然正是孟麗君。
她快行數步,趕入正殿。只見太后端坐沉香榻上,燭光輝映下,臉色一片泰然,安平公主倚坐在她懷中。李妃抱着晉王世乾,和溫妃一道圍坐在榻前椅上,二人臉上都頗有些惴惴之色,又在竭力掩飾。唯有劉後一人,獨自站在牆角,臉色蒼白,花容慘淡,不住擡起頭,偷眼向皇帝望去。皇帝正在殿前踱來踱去,神色陰晴不定,不曾留意到劉後的目光,瞧見孟麗君進來,停住腳步,舉目向她望來。
孟麗君行了個常禮,回道:“稟太后、皇上:方纔叛軍集中兵力攻打午門,已教趙統領率御林軍士抵擋住了第一波攻勢。微臣觀其動靜,只怕半個時辰內便有第二波攻到。”
皇帝才說了句:“酈卿平身。”溫妃性急,當先發話問道:“酈尚書,依你看來,這午門守不守得住?”孟麗君道:“回娘娘:看眼下情勢,午門是守得住的。微臣卻擔心,叛軍行的是‘聲南擊北’之策,明裡佯攻午門,暗地的目標卻是北面神武門。”皇帝一震,悚然道:“不錯。神武門距乾清宮最近,距東華門、西華門和午門都遠,一旦強攻,恐難及時救援。”
孟麗君點頭道:“皇上所言甚是。倘若宮中守兵充足,本也無須此慮,只是眼下兵力懸殊,縱使識破此計,卻也無法分兵守備,否則午門斷然堅守不住。眼下東華、西華門及神武門各有守兵五百,微臣再命蕭副統領親率五百精銳死士埋伏於神武門,又命人在城樓高處懸掛一盞紅燈,微臣待會便親自登高指揮。倘若神武門有所異動,乾清宮外一千甲士便分出八百即刻救援。只消守住今夜,到明日白天便可稍稍歇一口氣了。”
皇帝心神略定,又問道:“酈卿,你說已然派人出城去搬救兵,不知勤王之師何時可到?”孟麗君遲疑片刻,回道:“此事微臣不敢妄言,算來總在二、三日間。”皇帝聞言沉吟不語,雙手負在身後,又在殿上踱起步來。孟麗君也不說話,垂手侍立一旁。
太后見皇帝踱了兩圈,開口道:“皇兒,你過來。”皇帝依言過去。太后拉他在榻上坐了,勸道:“事已至此,急也無益,且沉住氣靜候消息罷。”又向孟麗君道:“酈卿,你也過來。卿家勞苦功高,來,賜坐。今日若非卿家及時趕進宮來,召集御林軍士護衛皇宮,又拿下了裡應外合、預謀私下打開宮門的大膽奴才戴權,哀家和皇帝這會子怕都已落入了謀逆反賊手裡。”說到“謀逆反賊”四字,瞪了牆角劉後一眼。劉後不敢和太后目光相對,趕忙低頭,緊咬了一下嘴脣。
孟麗君躬身道:“微臣失察,不曾早早預料提防此事,令太后和皇上受驚,乃是微臣的過失。”皇帝搖頭道:“此事不怪愛卿,都是朕錯信劉捷,誤了國事。”一臉凝重自責之色。劉後聽了這話,本就已然無甚血色的臉上更加蒼白了幾分。
安平公主見孟麗君依舊站着,從太后懷裡起身,親自搬來一個蒲團座墊,道:“母后既賜你坐,你就坐下罷。今日自你趕進宮來還沒歇息過,想也乏得緊了。本宮早聽說兵部酈尚書生平有三件自負事,排在醫道、文章之上的這第一件事便是兵法。今日如此局面,正好教本宮得以見識見識酈卿的兵法奇才。”
孟麗君見公主睜大一雙妙目,俏臉上竟無半點怯色,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心道:“你是金枝玉葉之身,哪裡知道戰場上血肉橫飛的慘烈景象?只方纔這第一波攻勢,便有近百名御林軍士戰死,二百多人受傷。這些人的性命,在公主眼裡,只怕甚麼都不是。”當下退開一步,躬身道:“多謝公主。只是微臣這就要上城樓查看叛軍動向,指揮行止,不敢久留。萬歲、太后,微臣告退。”
皇帝道:“且慢!”從榻上起身,上前兩步,握住孟麗君的手,決然道:“朕與愛卿同上城樓。”孟麗君全身一震,擡起頭來,見皇帝眼中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之色,與他對視片刻,垂下目光,道:“微臣遵旨。”
太后猶豫片刻,終究沒有出言阻止。安平公主歡然道:“我也要同皇帝哥哥一道去!”話一出口,太后和皇帝已齊聲叱道:“胡鬧!”太后沉下臉道:“軍國大事,豈同兒戲。平兒,不許胡鬧!”安平公主撅起小嘴,“哼”了一聲,卻也無可奈何,怏怏不樂地走到皇帝身前,親手替他披上披風,道:“那平兒就只好在這裡眼巴巴地望着城樓紅燈了。皇帝哥哥千萬保重。”轉頭又加一句:“酈尚書也要保重。”
皇帝知道這個妹子雖然性情刁鑽任性,對自己卻極有感情,伸手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刮,道:“好了,別擔心。”向太后施了一禮,道:“母后,兒臣去了。”太后微微點頭,道:“去罷。”望着皇帝背影,不由鳳眼含淚,強自忍着不令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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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城樓,但見一輪將滿的銀月懸在墨藍的夜空中,月明星稀,雲淡風輕。皇帝心中微嘆:“如此良宵,轉眼卻要教殺伐之氣所染,血光之色所污,當真可惜。”腳下絲毫不停,隨着孟麗君來到懸掛紅燈處,二十名甲士緊緊跟隨護衛。
御林軍統領趙衛戎領了一小隊軍士,正親自守護在紅燈前,這時遠遠地見有人上了城樓,只道是酈尚書面聖回來,走至近前方猛然見到皇帝,大吃一驚,趕忙跪倒見駕。皇帝親手扶他起來,道:“趙卿平身,今日有勞愛卿了。”趙衛戎道:“微臣世代沐受皇恩,雖肝腦塗地無以爲報。”起身後當即開口諫道:“此處十分兇險,時有流矢飛過。皇上萬金之體,怎可親涉險地?”
皇帝微微一笑,道:“二位卿家都來得,朕爲何來不得?大敵當前,朕當與將士們君臣一心、同進同退纔是,決無獨自一人趨安避禍之理!”趙衛戎心頭一熱,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臣等縱然粉身碎骨,也決不令叛軍踏入宮門半步!”
自上城樓起,孟麗君一直舉目觀望遠處宮門外黑壓壓的軍隊,這時舉手向南一指,驚道:“不好!叛軍竟運來了一輛擂木衝車!皇上,趙統領,只怕叛軍轉眼就要發動第二波攻勢了。”衆人一齊轉頭望去,月色之下,果見午門外塵土飛揚,軍隊陣型變幻,當中分出一條大道,近百人齊力推着一輛碩大無比的巨車,自中間經過。
孟麗君斷然道:“此處紅燈便交由我來守護,趙統領請速回午門,趕緊預備火箭熱油。記得時刻留意城頭紅燈信號,及時分兵增援。”又喝道:“左右甲士,豎起盾牌,保護皇上!”衆人凜然應聲,左右兩旁,各有一名甲士舉起盾牌,豎在皇帝和孟麗君身前護衛。趙衛戎向皇帝急施一禮,道:“微臣告退。”只領了兩名隨身衛士,匆匆離去。
皇帝的目光透過兩面盾牌縫隙,向南望去。但見擂木衝車遠遠地停在午門前,其後是黑壓壓的一大片軍隊,雖是夜晚,月光映照之下,仍然可見無數兵刃上耀眼閃爍的寒光。午門城樓上也站滿了御林軍士,紛紛拉弓引箭,只待統領一聲令下,便可萬箭齊發。
孟麗君心下暗忖:“方纔第一波攻勢,劉捷本是指望戴權裡應外合,打開午門,不想宮裡早有防備,打了他個措手不及。此番他竟運來一輛擂木衝車,打的必是強攻的主意,這隻怕將會是一場苦戰。”正思量間,忽然耳中一震,竟是“咚咚”的戰鼓聲響起,叛軍陣型變動,終於向着午門攻來。
午門城樓上,御林軍士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士氣如虹,竟將叛軍戰鼓擊打的氣勢壓了下去。想是趙衛戎返回午門後,將皇帝御駕親臨觀戰一事告知衆將,是以士氣高漲。呼聲甫落,無數箭矢激射飛出,叛軍前鋒登時倒下一片。然而叛軍到底人多勢衆,前赴後繼,如流水一般涌向午門,勢不可扼。
一時震天價的廝殺聲響起,中間夾雜着擂木衝車撞擊午門的怒吼聲,震耳欲聾,整座城牆都似在微微震顫,宮牆上下鮮血迸濺。
皇帝一生之中何曾見過這樣血肉橫飛的修羅場,一雙手不由緊緊地攢住手心,以致手背上青筋迸起。孟麗君一面觀戰,一面監視其餘三門的動靜,還要分出一分心神暗中留意皇帝,生怕他因禁受不住這般強烈的刺激而暈厥過去。不想他雖然身子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卻沒有絲毫退後躲避的意圖,在刀光箭雨之中,仍然堅持與自己並肩而立,一雙眼睛用力睜大,似要將眼前諸般慘烈場景牢牢刻印在腦海之中。
孟麗君望着身旁皇帝微微顫抖但竭力堅持、不肯退後的身影,聽着城牆上衆口一詞“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高呼聲,驀地眼中一熱:這就是自己和萬千將士不惜犧牲性命來保衛的君王!雖然他未必天生就是一個英明神武的蓋世英豪,雖然他也曾經寵信過奸佞小人、以致種下今日蕭牆之亂的禍果,但他寬厚仁德,對往昔過錯能夠一力承擔,於大難之際毫不推諉避縮,更能堅定勇敢地擔負起身爲帝王的種種責任。如此君王,若逢盛世,得以賢臣佐弼,必能成爲一代仁德聖主!
目光下移,見皇帝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用力之大,竟刺破掌心,鮮血流出,他眼望午門戰場,兀自渾然不覺。心中一驚一痛,伸手過去,輕輕握住皇帝手掌,將他手指慢慢扳平。
皇帝恍然神動,目光收回,看了一眼自己掌心,又看了孟麗君一眼,正與她視線相交,見她一雙柔和清冽的目光凝望着自己,心神登時一鬆,繃緊的心絃不覺稍稍鬆懈,這樣一來,身子反而不再顫抖。君臣二人對視片刻,已知彼此心意,精神一振,各自轉開目光,回望戰場。
只聽午門城樓上一聲斷喝,數百支火箭對着撞擊城門的擂木衝車一齊射出,又有滾騰騰的熱油自上傾下,宮門前登時火光大盛,擂木衝車上燃起熊熊巨焰,不多時便焚作灰燼。
皇帝眼睛一亮,擊掌道:“好!”孟麗君見擂木衝車一毀,叛軍士氣越發低落,全無鬥志,想來支撐不了多久,便要退兵的。果然過得約莫一盞茶工夫,叛軍陣後鑼聲大響,以亂箭射住陣腳,徐徐退兵。一時空中箭如雨下,皇帝和孟麗君所處城樓雖然隔得甚遠,仍不時有散射來的流矢落下。孟麗君舉手示意,甲士們四面合攏,將二人團團圍住,另有數人向上舉起盾牌,護住頭頂。
忽聽“啊——”的一聲慘呼,隨即“當”的一聲盾牌落地,原來一支流矢自十數面盾牌的縫隙間射入,正中一名甲士臉面,透顱而出,他慘呼一聲,立時斃命。自有人將那人屍首拖了開去,補上留下的空隙。孟麗君心下憫然,卻也無法,轉頭向皇帝望去,皇帝堅定地搖搖頭,還是不肯避下城樓去。
過得好一會,箭雨止息,甲士們持盾退開兩步,孟麗君上前觀望。但見叛軍軍馬退出一箭射程開外,約束兵馬,原地修整,想是預備稍頃再次發動攻勢,而北、東、西三面,卻無絲毫動靜。
孟麗君舉起紅燈,沿着南北方向來回搖動,反覆十數次。皇帝瞧見有一隊軍士自午門城樓向北而去,與此同時,乾清宮外也分出一隊軍士向南而來,兩支隊伍於中相遇,卻不停頓。不多時,一隊到達乾清宮外,和餘下軍士匯合,四散守衛,另一隊登上午門城樓,嚴陣以待。皇帝十分好奇,問道:“這是在做甚麼?”
孟麗君解釋道:“敵衆我寡,今夜必是一場苦戰。爲防叛軍突襲神武門,並護衛太后皇上安危,微臣撥出一千軍士,由陳副統領統率,守護在乾清宮外。爲使軍士得以修整,養精蓄銳,臣與趙、蕭、陳三位統領大人約定紅燈暗號,每擊退叛軍一波攻勢後,便分出五百軍士輪換修整。”皇帝恍然道:“原來如此。愛卿果然設想周全。”孟麗君心道:“倘若援軍明日便到,本也無須如此。但此事須做最壞打算,要是勤王之師三、四日內還趕不到,軍士若不及時修整,決計支撐不住。”
皇帝轉過目光,望向遠處宮牆之外,喟然道:“也不知此刻宮外是怎樣一幅景象?老丞相和太師是否平安無恙?”又道:“愛卿得了消息便立時趕進宮來,這一副赤膽忠心,朕自然有數。只是卻怎不將你妻兒一併接進宮來?要是落入反賊手中,有個三長兩短,豈不令你抱憾終生?”
孟麗君聽皇帝這話說得推心置腹,到如此情形他還在分心替自己着想,十分感動,答道:“多謝皇上垂念。只是當時微臣若把一家子都接進宮來,行跡太顯,不免打草驚蛇,惹人動疑。倘若激得反賊提前發動叛亂,御林軍尚不及調動提防,那便誤了大事。微臣進宮後已遣人拿了信物帶話回太師府,將義父義母並妻兒老小安置在城外僻靜可靠之處,只待叛亂平定後再行回京,免得落入反賊手中,便如高提督夫人一般,拿爲人質逼迫於臣。只是太師對皇上忠心耿耿,大亂之際無論如何不肯離京,已設法聯絡了壽王千歲及一干忠於朝廷的官員,在外竭力與叛軍周旋。此刻內外消息不通,也不知他們究竟如何了。壽王千歲和太師年歲俱高……只盼吉人天相,終能化險爲夷。”說到這裡,一向平靜無波的口風也不禁稍露憂慮之聲。
皇帝聞言輕嘆一聲,正要說話,忽見午門外叛軍陣型變幻,似乎又要攻來,這時距上一波攻勢消停才只過得一刻鐘。孟麗君原地輕晃紅燈,提醒午門守軍留意。
這一夜,自亥時至丑時三個時辰,叛軍先後強攻六次,被擊退六次,戰事異常慘烈,雙方各有死傷。其中一次情形甚險,叛軍幾乎要攻破午門,幸好孟麗君從乾清宮外緊急調來五百援兵,才終於守住。其間皇帝和孟麗君一直並肩立於城樓,無論殺聲震天,還是箭如雨下,都未有絲毫動搖。
自寅時初刻起,叛軍停止強攻午門,化整爲零,以小股兵力四下騷擾,忽東忽西,下一刻又回到午門,北面神武門也被襲數次。孟麗君靜立城樓,以不變應萬變,手舉一杆紅燈,居中運籌帷幄,一面算計叛軍主力兵力潛伏方位,一面指揮各處守軍調度修整。
及至寅時末刻,午門外傳來震天動地的吶喊聲,孟麗君精神一震,道:“終於來了。”果見塵土飛揚,又是一輪強攻來臨。皇帝納罕道:“愛卿不是料定叛軍的目標是北面神武門麼?”孟麗君指着午門外軍隊道:“皇上可看出此次攻擊與前番有何不同之處?”皇帝細看一會,若有所悟道:“此番叛軍雖聲勢浩大,較之前番倒似少了好些人馬……莫非乃是虛張聲勢?”
孟麗君頷首道:“不錯。若微臣所料不差,叛軍必是分兵佯攻午門,以圖吸引我軍注意,再以小股兵力牽制東華、西華二門守衛,其主力想來一會便將突襲神武門。微臣既已識破此計,不妨將計就計,倒要教叛軍先吃一個小虧纔是。”於是發出先前約定的信號。
過得一會,叛軍果然襲擊神武門,守衛兵力稀疏,一觸即潰。叛軍攻破神武門,如流水一般涌將進來,忽然間只聽“哎喲”之聲大起,百餘名叛軍跌入預先挖下的七、八個大陷坑裡,餘者前後踐踏,亂作一團。御林軍副統領蕭漸領了五百死士,趁亂自城門埋伏處奮力殺出,將叛軍一截爲二,重新佔領城門。副統領陳自純引八百甲士自乾清宮外趕來增援,截住叛軍前鋒,一陣廝殺。
叛軍前鋒被截,有近千人被困宮內,腹背受敵,正不知該當如何是好。陳自純奮力砍倒一名叛軍,佇足大喝道:“皇上天威煌煌,叛臣賊子還不束手就擒!”一衆叛軍手握兵器猶豫不決,還在翹首觀望。孟麗君輕輕一拉皇帝,從盾牌護衛中現出身形,命身旁一名甲士高聲喝道:“萬歲聖駕在此!汝等快快放下兵刃受降!皇上仁德寬厚,只懲首惡,不究協從!”
衆叛軍望見皇帝的身影出現在城樓之巔,頭頂上便是一輪皎潔的明月,越發顯得英明神武,高大威嚴。只聽“噹啷”一聲,不知是誰率先放下手中兵器,接着便如傳染一般,“噹啷”之聲不絕,所有叛軍全部放下兵器,匍匐在地。御林軍士舉起手中武器,高聲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將受降叛軍押了下去。
皇帝聽得軍士們由衷發出三呼萬歲之聲,心神激盪,熱血如沸,在城樓上頻頻舉手,向將士們示意。孟麗君在旁輕聲勸道:“皇上,聖駕既現,此處不宜久留,請皇上還駕乾清宮。”皇帝遲疑道:“愛卿你呢?”孟麗君道:“微臣要在此處守至天明。”
皇帝知她用兵如神,料敵機先,此刻既請自己回宮,必然有其道理。沉吟片刻,將身上披風解下,說道:“今日日間雖然酷熱,夜裡這時到底寒涼些,何況城樓風大。愛卿披上這件披風,擋些涼意。”孟麗君接在手上,道:“是。微臣恭送皇上。”便要分出一半守衛,相送皇帝回宮,皇帝堅決不肯,只要了五名甲士護送。孟麗君知他擔心分出一半甲士之後,盾牌陣無法成型合攏,護衛不了自己周全,便也不拂他好意,手上紅燈搖動,調度一支軍馬,從午門外趕至乾清宮,正好沿路護送皇帝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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