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六年蟄伏,從未離開臨安國半步,但對微生家這些年生意的發展和了解,卻絲毫不比當家主的大哥少。
在座之人的名字她都了熟於心,倒沒有初次見面的陌生和侷促,一句話便緩和了大家的緊張氣氛,輕鬆活躍的閒聊起來。
丫鬟們擺上茶水點心,微生家在紫巫國的生意皆由微生玄墨六年來親力親爲建立起來,與這些人自然熟稔之極。
柏恪也是個活躍的,昨晚才與微生溦相識,今日便已自來熟的與她放肆說笑起來,微生溦性格隨性也毫不介意,由着他逗趣開玩笑。
今日相聚的都是紫巫國的管理層人員,他們雖都是歸微生玄墨和柏恪管理的手下,但像今日這樣人員齊全的匯聚一堂卻極難見到。
大家見微生溦也是個隨意好相處的,漸漸也鬆緩下緊繃的神經,與許久未見的朋友互相暢聊起來,氣氛終於達到了放鬆的頂點,端坐在主位之上的微生溦滿意的露出一個詭異淺笑,身子微微歪斜,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手背撐着下顎支於茶案上。
聲音如春風拂柳,輕聲道:“閒話也聊了許久,現在迴歸正題吧!各位可都準備好了?”
正聊得開心的衆人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的有些懵,互看了兩眼,又看看主位上一改淺笑模樣,神情嚴肅端正的微生溦,微生玄墨則是一臉就知道會這樣的瞭然表情,輕快活躍的氣氛瞬間沉寂降到冰點,下座之人個個正襟危坐,嚴正以待。
“先說一下首飾服裝店鋪方面的情況。”
話音一落,偌大的正廳統一響起一聲長長的吐氣聲,而後十幾道視線齊刷刷的望向左側中間的位置,一個身形較爲嬌小圓潤的中年男人,一臉慷慨赴死的悲壯模樣緩緩從位置上站起來,朝主位上遙遙一拜。
“劉芸掌事,有勞了!”
劉芸又朝微生溦拱手一拜,沉吟片刻開口道:“回稟十小姐,我們在紫巫國共有三十多家服裝首飾店,其中八家在匯城,其餘分佈在各個繁華的郡縣,每年盈利也在足步上升,其中十分利潤之三四來自匯城,屬下不日前已與柏老闆和四公子商議過,準備在匯城內再多開兩家首飾鋪,首飾相比服裝利潤更可觀……”
劉芸正說到關鍵處,微生溦卻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微蹙秀眉不贊同的道:“這樣的小營小利何須大費周章再開店,勞民傷財,店鋪貴精不貴多,最重要的是能讓每家店鋪都聲名遠揚,保持穩定的客源,回頭客一定要多,這樣才能真正賺大錢。”
頓了頓,手指繞着額前一縷烏黑秀髮,開口問道:“匯城內生意最好的是哪兩家店?”
劉芸無需思考張嘴便道:“依褸閣是匯城開的時間最長的服裝店鋪,規模最大名聲也最響,裡面物品的標價也要比其他店鋪高上幾分,是盈利最多的服裝鋪。首飾店則以葆容齋爲首,年利潤達一萬兩,但店面有些小,您覺得是否要擴建一番。”
微生溦久久沒有回答,帶着審視的視線在劉芸身上細細打量着,後又移向在座的其他人,最後定格在右手邊最下首位置的一個年輕男人身上,輕聲開了口:“以後紫巫國服裝首飾方面的生意都交給柳飄絮打理,我給你十天時間接手,清月居就交給……孫掌櫃管着。”
微生溦突如其來的安排震驚全廳人,如此大規模的換老闆,僅是兀自腦中一想口頭一說便決定下來,沒與任何人提前謹慎商量過,如此讓人猝不及防。
柳飄絮本安靜坐在位置上,不知如何突然就叫到了自己,聽完微生溦整句話,腦中遲遲反應不過來,身體下意識從位置上站起來立到劉芸身旁,聽見前方孫耀全直起上半身拱手領命,這才反應過來清月居已給了孫掌櫃掌管,而自己接替了劉芸的所有生意。
劉芸無疑是全廳中最受震驚的一個,高坐主位上的妙齡女子剛剛一句話就剝奪了自己的所有,甚至自己連做錯了什麼,何處得罪過她都不曾知曉,就像年老色衰的糟糠之妻一般,被狠心的趕下堂去,瞬間失去了一切。
劉芸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膝蓋與堅硬地面用力碰撞的聲音清清楚楚飄散在空氣中,令人嘆惋唏噓。
圓潤的身體匍匐在地,用了磕了個響頭仰起臉來,滿目焦急害怕的顫着聲音道:“屬下不知做錯了什麼,求十小姐開恩饒了屬下吧!依縷閣、葆容齋,這幾十家店鋪都是屬下的心血,求您不要把它交給別人,沒人能比屬下更珍惜瞭解它們,求求您了!”
本來還以爲溫柔好說話的十小姐,此時渾身籠罩着身爲上位者的氣場和威壓,一雙豔麗的桃花眼閃動着堅毅沉穩,看向每個人的神情都滿帶着打量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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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都是混跡商場的老練人物,此時卻不由自主滿心忐忑,這時才真正體味到,微生玄墨離開正廳前那句‘祝你們好運’的含意。
這時也才明白過來,微生家的血脈小姐怎會只是柔弱小女孩,微生玄墨的恭敬態度已證明一切,這絕對不是簡單好伺候的主,今日……凶多吉少。
微生溦看着劉芸下一秒就要哀嚎出聲的痛苦表情輕蹙秀眉,身體向前越過案几,披散在背後如錦緞般的烏黑秀髮垂到胸前,直直盯着緊張不已的劉芸促狹開口:“你在怕什麼?”
頓了頓,收回前傾的身體茗茶淺笑,開口解釋道:“你看看你,一個做服裝生意的人穿的這樣俗氣,四十歲的人硬是打扮成五十歲模樣,你這樣的品味如何能夠想得出吸引客戶的好法子?”
微生溦的逗弄讓劉芸仰着的臉上閃過一絲窘態,尷尬的垂首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沉默着沒有說話。
大家各自忐忑不安着,並未覺得有何好笑,氣氛一時格外凝重,唯有微生玄墨事不關己的暢快笑了笑,替微生溦接着說道:“服裝首飾追求的都是一個‘美’字,你的風格品味會直接影響到手下人,敢問憑你的審美眼光真的適合做這一行嗎?沒有好的眼光和示範作用,你在這方面只會永遠停滯不前,創造不出更好地業績。勉而爲之,只會貽笑大方。”
劉芸不甘心的埋頭悶聲道:“可那是我一生的心血,我知我……不夠好,但我已經很是用心……”
嗚咽聲漸漸傳來,微生玄墨頭疼的扶了扶額,大男人哭實在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嘆息丟下一句話便不再開口。
“用心並非適合,要知道有舍纔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