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王李昺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下午便到另一隊人下榻的客棧拜訪,微生溦穿戴整齊坐於紗帳圍屏之後,朦朧隱出嬌小的身影,規範得體的行了一禮,緩身跪坐在軟墊之上。清沫亦坐在紗帳之前,燕王帶着那個粗獷男人端坐着,隔着薄紗與對面女孩相視互望,視線卻是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昨日之事實屬誤會,還請殿下見諒。”微生溦率先開口,說着拱手行了一禮,粗獷男人瞟了個白眼冷哼一聲,燕王輕笑不語,手捻茶杯小茗一口。粗獷男人見自家珠子沒有回答,便自作主張怒氣哼哼的開口道:“你自己愚蠢中人圈套,不僅傷了我們那麼多人,還敢劍指殿下,你以爲區區一句見諒就可抵了你的大不敬之罪嗎?”
微生溦語氣淡淡的接話道:“是,小女子有罪,小女子知罪。要不按您的意思,或是您主人的意思主動歸攏投靠,一同爲您主人效力,成爲一把所向披靡的鋒利快刀,以贖重罪如何?”
“你……”粗獷男人結巴着說不出話來,燕王亦是臉色一變,捏着茶杯沉默許久才笑道:“毛迅向來口不擇言,不知禮數,姑娘別在意。毛迅,快向姑娘道歉。”
毛迅一臉脹紅,偏着頭就是不願開口,微生溦輕笑兩聲阻攔道:“殿下嚴重了,小女子不過一介女流之輩,如何當得起王爺親衛的道歉。不過小女子多嘴勸諫一句,雖是忠心耿耿的母族舊人,但若無甚用處,還是捨棄的好。”
燕王不由心下暗驚,她如何猜中自己心中所想?毛迅乃當年尤氏府中一名下人,官兵進府抓人之時僥倖逃了出去,躲躲藏藏苟且偷生,直到尤氏被接進宮中,這才重新回到主子身邊,後來跟着燕王亦是忠心耿耿,但他實在魯莽愚笨,沒有絲毫過人之處,還極易惹事,但礙於他的忠心一直勉強留着,今日聞此一眼,已然下定決心。
毛迅即便再遲鈍也聽出話中含義,猛的站起身伸手指着她厲聲道:“你個小屁孩休要在殿下面前挑撥離間,躲躲藏藏故弄玄虛,小爺我今日就要看看你長個什麼模樣!”
毛迅擡手就要掀起紗帳,清沫手持軟劍一把揮出,鋒利劍鋒瞬間從他手腕劃過,一行鮮血滾落而下,痛呼聲陡然響起,他左手捂住右手手腕,怒瞪着血紅大眼,擡腳就要踢向她,燕王一把抓住他的小腿,猛地向後一甩,怒聲震喝:“滾出去。”
毛迅這才醒過神來,被自己主人一喝,一臉茫然的從地上掙扎起身退了出去。燕王嘆了口氣,語氣輕緩,卻還是難言滿心怒火:“讓姑娘見笑了。”
微生溦從始至終平淡無波,輕笑着開口:“是小女子多事了。閒話到此,不如談談正事。”
“正事,本王不知有何正事要談?”燕王殿下完全沒了剛纔的滿面怒容,輕笑着故作不知的開口道。微生溦知他是要自己先開口,便如了他的意:“小女子無意成爲殿下的掌中刀。”
燕王笑容一擰,這個小孩子太過聰明,聰明到讓他充滿警覺,產生想要毀掉的畏懼想法。打開的窗外可以看見一片豔麗晚霞的天空,金黃餘暉從窗邊竹架上的薔薇花邊徐徐褪去,絢爛豔麗的花瓣漸漸退去奪目光彩,暮夜緩緩降臨,再美的花也抵不過黑暗侵襲。
微生溦垂首品着清香茶水,不等燕王開口便泯滅了他突如其來的恐怖想法,徐徐接着道:“先輩們千百年的經驗表明,身在高位者最是霸道無情,得不到的便要毀掉,不管是物、是人、還是力量。小女子高傲自大,自認爲算是一方人物,日日怕被人覬覦追殺,是不是很可笑?怪只怪我天生崇尚自由,最討厭爲誰所用,爲誰所捆綁,最好的抵抗就是反擊,若真有人想奪我自由,相信憑我的影衛們,還是不會讓我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的,您說是吧?”
燕王沉默不語,這話意思已然十分明顯,她不僅不會爲他所用,若有絲毫不軌之心,就讓他嚐嚐她的影衛們短刀的味道。微生溦收起玩笑,嚴肅沉聲道:“殿下不多休息兩日,突然着急來找小女子,想是準備明日就啓辰回都城了吧!”
“沒錯,你也看見他了?”
微生溦輕點了下頭:“想不看見都難,魏世子那幾十輛的華麗馬車和貨物,都快把小鎮街道塞滿了,今年這趟回母族又是狂撈了一筆呀!”
“姑娘對都城之人真是了結甚細呀!”
微生溦想是故意沒有看見他眼底的嘲諷和戒備般,笑着回了句‘謝謝’。魏世子乃魏王之子,當朝皇帝的親侄子。魏王是皇上登基之後唯一留下,未被除去的同姓王侯,深受皇上器重。每年這個時候魏世子都要回母親的宗族探親,名爲探親實則搜刮財富美女,以往返回都城都是走的四通八達的商道,這次卻怎麼突然繞了這麼大圈停在這個小鎮。
不管原因如何,燕王此時情況夠嗆。魏王之所以在都城中無人敢惹,就是因爲從不分庭站隊,只忠於皇上,憑此深受皇上重視。魏世子更是都城有名的攪屎棍,說的好聽率真直爽,說的難聽就是愛打小報告的大嘴巴。如今被他發現燕王偷偷離開都城,這個消息轉瞬間就會傳遍都城大街小巷,如何也是瞞不住了。
燕王片頭看向窗外,隱去面上的擔憂惱怒之色。微生溦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呷了口茶,口齒清潤換換開口:“昨日樹林刺殺之人目標雖是我們兩人,但終究是我大意纔給了他一石二鳥的機會,不如我幫殿下解決面前麻煩,算是以此賠罪如何?”
“魏世子?姑娘能有何良策?”燕王語氣淡淡並不相信,微生溦也不惱,輕笑開口:“不是殺人滅口這種蠢辦法就是了。小女子保證殿下回都城之後不僅免於受罰,還能立大功一件,只是此事之後,殿下與我便算是扯平了,互不相干再無瓜葛。”
燕王來了興趣,嘴角勾着邪笑,英利劍眉向上一挑,饒有興味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