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掌櫃帶人前來的速度堪比蝸牛,額頭冒着豆大的汗珠,身後是十幾個魁梧帶棒的護衛,沉重的腳步聲‘噠噠噠’踏在樓梯上,震的整個茶居都爲之一顫,客人們紛紛好奇的往樓上看,聽聞今日包廂門打開了,只是不知怎麼突然帶來這麼多侍衛,可是出什麼熱鬧了!
人心都是好奇的,不只是無聊婦人,便是大老爺們,只要遇到有興趣的事,也想七大姑八大姨一樣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各種猜測油然而產生,即便什麼都不知道,僅憑一番想象。
掌櫃匆匆忙忙跑上樓,看着包廂房門大開,顧不得禮數,直接衝了進去,沒有看見目標擅闖者,只有幾個尊貴的客人,連忙歉疚的行禮。
“剛剛聽聞有人擅闖包間,屬下立馬前去召集護衛前來保護,讓……。客人受驚了。不知擅闖者此時在何處,屬下定好好警告一番,讓他再不敢來嫋煙茶居放肆。”
掌櫃小喘着粗氣,說的氣憤慷慨,餘思卻譏諷的嗤笑了,“掌櫃的護衛怕是從京師調來的吧,這般速度,不知是不是屬蝸牛的。”
掌櫃聞言立馬越加低下頭請罪,“讓諸位受驚了,屬下罪該萬死,還請恕罪。”
微生溦沒有說話,慢慢走向掌櫃,一腳踢在他的腿上,和二世祖相同的位置,整個人瞬間痛的忍受不住跪倒地上,雙手撐着地面低埋着身子。
“你在試探什麼?”悠然開口,“試探我是不是嫋煙茶居的老闆,還是試探我來的目的?”
掌櫃顫抖着身體,剛纔那一腳可不比二世祖在身上的力道差,額頭冷汗止不住的冒出,聽了微生溦的話,更加渾身發冷,心生畏懼。
“若是前者,很抱歉我什麼都沒透露,只是將那二世祖臭扁了一頓。若是後者,難道是有什麼心虛嗎,冒着惹怒我的風險試探我的態度。自己說說看,前者……還是後者?”
“屬下知錯,屬下知錯,求老闆恕罪,繞我這一回吧!”
微生溦話一說完,掌櫃立馬泄了氣的連連請罪,頭一下一下結結實實磕在地上,‘咚咚咚’聽的人心慌。
看着掌櫃的畏懼和失態,微生溦笑了,看來有點意思!
掌櫃本來最終的目的是想試探微生溦突然到茶居來的目的,因爲心虛,所以即便到時候引得微生溦發怒也值得,但卻不想微生溦心思細膩,一針見血直接戳破他的心思。
僅僅一個晚來的小動作,便推測出他心中有鬼,這般心思掌櫃如何也不敢再隱瞞。
早就聽聞老闆厲害至極,短短几年時間便將疊玉商會發展到如今地步,不是簡單人物,今日纔算徹底相信,同時爲自己的小聰明懊悔不已。
他那點把戲,在老闆面前,實在不夠看的。
“瞧你這手下心虛的樣子,看來是後者了。恭喜你,中獎了!”
餘思邪笑着丟了顆葡萄到嘴裡,皓月直接坐在地上,氣氛低迷的不說話,說好去看飛着彈琴的漣漪姑娘,結果莫名其妙來了幫鬧事的,現在又來一個請罪的,看來今日沒得去看了。
微生溦重新坐回軟塌上,靠着餘思看向阿宸,“你來辦!”
直接將事情交給了阿宸,他跟隨大哥耳濡目染,對於處理手下的事情應該比較瞭解。
阿宸有些緊張,他見的多聽得多,自己處理卻還是都一次,加上這是微生溦派下的任務,不自覺更加緊張。
“按着規矩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微生溦不輕不重的安慰已經足夠他骨氣信心,暗自深吸口氣,向掌櫃的走進兩步,命令他擡起頭來。
“給你一次老實交代的機會,不許有隱瞞和撒謊,否則被查出來,只會比現在更重的懲罰,知道嗎?”
“知道知道!”掌櫃此時再不懷疑微生溦的身份,直接坦白了事實。
“花燈節是每年安城最爲熱鬧的節日,也是茶居收入最大的幾日,因爲客人衆多,總是座無虛席,所以屬下……一時起了貪念,暗中令收客人的銀錢給他們安排位置,花燈節的茶水座位的價格在上報的數額上還要多出……兩成。”
說來就是貪了點錢,倒不算大事,但……遠在京師的老寧事情繁重注意不到這點小枝節,安城生意的總管卻不可能不知道,嫋煙茶居處在這麼繁盛的地界,最是重點賺錢的產業,情況應該一清二楚纔對。
所以,除了掌櫃,上面還有知情不報,或者說一同貪污之人。
阿宸心思縝密很快便想到所有關鍵,沉着臉嚴肅的質問,“除了你,還有誰?”
說了一再說二便簡單了。
“還有……安城分會的劉管事、會長、和……”
“和誰?”阿宸怒問一聲,掌櫃立馬顫顫巍巍一口氣張嘴,“和安城郡守。”
這下微生溦無法再悠閒的吃着水果保持淡定,這件事越來越不簡單了。
開始只以爲是下面人貪錢,可竟然牽連到安城郡守,朝廷中人。
若是一般官員微生溦也不如此誇張,畢竟官商勾結,有時候可以行些方便,但安城郡守王思存乃皇上的侄女婿。
王思存原本是一普通百姓出生的小官員,因爲一次偶然得了皇上侄女念安郡主的青眼,求了皇上將他招爲上門女婿,從此平步青雲,加官進爵,身份尊貴,卻在一次醉酒後得意忘形,發酒瘋辱蔑皇上。
皇上聽聞大怒,即刻降旨將他貶爲庶人趕出郡主府,但念安郡主深愛王思存,死活不幹,跪在皇宮外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皇上心軟,最後便將他貶到了安城做郡守,念安郡主跟着一同前往。
雖是貶職,安城卻是臨安國數一數二的繁華地,論起來比起京師還要自在些,王思存從此便成了安城的土皇帝,因着念安郡主的皇室身份,更加尊貴,在安城無人敢惹,更是人人討好的對象。
而讓微生溦憂心的,便是這王思存與醇王殿下關係親厚,念安郡主乃皇上和醇王的同母兄弟之後,所以當初纔會因她心軟。
疊玉商會一直都管理森嚴,不與朝堂相牽連,即便有所牽連,也是老寧那個表面的主人全權處理。
王思存插手安城分會不相信醇王殿下不知道,憑他們的交情,說不定是故意施下的計謀。
從安城分會入手,漸漸插入疊玉商會,這個可能性尤爲的大。
臨安國昒昕的生意微生府也在全面瞭解,所以對於疊玉商會的規矩,阿宸知道的同樣清楚。
“知道商會的規矩嗎?”
掌櫃顫抖着點頭,聲音沙啞的輕如蚊叫,“知道!”
“那你知道自己該受什麼懲罰嗎?”
掌櫃聽着阿宸冷冽的聲音,猛然擡起頭來,臉上流着兩縷血絲,是磕破的額頭。
“屬下只是貪錢,郡守不是我結交的,我沒有牽扯官員。我一個掌櫃哪兒有資格接觸到一方郡守,是會長和劉管事,他們想要拉近和朝廷的關係,想要謀份官,他們還出賣了很多消息給郡守,我只是一個小羅羅,求老闆相信我。”
掌櫃說着說着自己就哭了,趴在地上雙肩顫抖着,像個女人一樣哭聲嚶嚶弱弱。
“少爲自己開脫,知情不報也是大罪,更何況你還是參與者。”說着阿宸想要叫人將他帶下去,看看房外的護衛全是掌櫃自己帶來的,也不知道信不信得過。
微生溦看出他的疑難,直接喚進外面的護衛領頭,“你是誰的人?”
護衛們在外聽了那麼久訓話,如何還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立馬端正回答道,“安城分會的。”
“你帶人把掌櫃看管起來,不必回商會了。”
“可……”護衛領頭爲難的沒有應聲,猜到他們身份是一回事,遵命辦事又是另一回事,沒有信物……
一張閃亮亮的金片突然現在眼前,上面的商會圖案再熟悉不過。
“去辦吧!”
“是!”這次沒有任何懷疑,立馬壓着掌櫃拖了出去,離開時不忘體貼的關上房門。
見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皓月終於有了些精神,滿是期待的咧嘴笑着,“是不是接着去看漣漪姑娘飛着彈琴?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阿宸滿心想着整件事情沒有理他,餘思瞥了他一眼說了句‘心真大’,跟着微生溦一起起身整理衣袍準備離開,右手直接被他拉住,側頭看他令一隻手拉着微生溦。
微生溦露出個鬼臉抽回自己的手,“不看了,回家。”不及等待皓月的慘叫,視線又轉向丁縹緲,“飄渺姑娘可需我們送你一程。”
丁縹緲得體的笑了笑,笑容卻是僵硬未達眼底,剛纔的一系列事情此刻還不停在腦海裡盤旋,雖不能說是血腥殘暴,但卻也讓她很是受驚。
“多謝好意,不必了,我的侍衛就在樓下,你們不用擔心。”
“那麼就告辭了。”
皓月不罷休的又去拉微生溦的手,再次被甩開,餘思可憐的拍拍他的腦袋,“花燈會還有三天,改日再去看。”
得了這話,先前的不甘心不開心瞬間煙消雲散,擡步嬌俏蹦跳起來,被蹲守一旁的大壯提醒的攔住,蹲身將他背在背上,依次出了包廂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