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話是說與尤辰鈞,視線卻依舊偏頭望着三樓,瞧也沒瞧尤辰鈞一眼。
尤辰鈞聞言動作頃刻一頓,面色略一沉吟,看眼對方戲弄堅決的神情,打定主意,喝就喝,男子漢大丈夫,兩罈子酒何在話下,只要能大事化小,這也沒什麼大不了。
“好,兩壇就兩壇。”
“不不不……”微生溦終於在尤辰鈞答應後轉回視線,調笑着搖搖手指,而後眼睛在樹桑身上滑過,輕聲開口:“兩位公子出言冒犯的可不止我一個,還有我的手下,所以,二二得四,一共四壇。”
微生溦伸出右手四根手指比了比,纖長白皙的手指還挑釁的來回晃了晃。
尤辰鈞徹底緊擰起眉頭沉默不語,四壇酒下肚怕是會要了他半條命,但若果這兩人出事,自己也要丟了半條命,還會連累父親前程,只要能把他們平安救下……尤辰鈞一咬牙沉聲答應,“好,四壇!”
酒樓小二很快抱着四個大酒罈健步如飛的從樓下跑上來,壇口紅綢一扯,瞬間濃烈酒香飄滿角角落落,聞着就已讓人半醉。
尤辰鈞瞪大眼望着眼前四個小臂寬的酒罈吞了吞口水,惡狠狠的瞪向抱酒上來的幾個小二,這麼大的酒罈,就算全是水喝下去也要被脹死,更何況是陳年女兒紅!
尤辰鈞只覺腿肚子都有些打顫,扶着桌面險些站不穩。幾個小二卻是一臉無辜的向後躲了躲,這是那位藍袍公子吩咐的,必須拿這麼大的壇,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謝亭逸努力掙扎着稍仰起頭,瞟了眼放在地上的酒罈子,精疲力竭的臉上瞬間閃過無助的絕望之色,咬着牙偏頭看了看遠處閒逸坐着的的微生溦,趴在周射身上抑制不住的嚶嚶哭泣起來,今天他們似乎真的在劫難逃了。
而躺倒在地上的周射,早不知何時暈了過去。
“別愣着了,沒看見尤公子饞的吞口水嗎,伺候着喝吧!”
樹桑開口吩咐,聲音清冷,帶着令人畏懼不容拒絕的威嚴。
小二侷促的互望兩眼不知如何是好,照做也不是,不照做也不是,一邊是匯城有名的霸王三人組,一邊是更爲厲害的神秘人物,誰他們都得罪不起,一時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恨不得縮成耗子趕緊溜之大吉。
尤辰鈞倒沒有爲難小二,沉着臉深呼口氣,慷慨激昂的率先大喝:“倒!”
小二得了命令,這才抱起酒罈倒滿盛湯大碗,尤辰鈞二話不說,捧着大碗‘咕嚕咕嚕’往下灌。
清冽酒香順着窗戶飄到街上,尤辰鈞一張臉被完全遮住,只能看見上下滾動的喉結,和被嘴角流出的酒水浸溼的衣襟。
尤辰鈞一口氣灌下大碗的一大半,中間一個岔氣,酒水嗆進喉管噗了滿臉,手扶着桌子一個勁咳嗽,秀氣的面色逼得通紅,氣順之後又繼續將碗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小二早已倒好第二碗酒,尤辰鈞倒也硬氣,一鼓作氣,放下第一個碗直接端起第二個往下灌,看戲的人羣發出激烈的躁動鬨鬧聲,個個精神振奮,慷慨激昂。
微生溦支着下巴有趣的瞧着尤辰鈞搖搖欲軟的身體,和明顯顫抖無力的雙腿,果然就見還努力站着的人突然一屁股坐了下去,幸好被身後小二扶着,這才避免了又一次的丟臉。
尤辰鈞喝完第二大碗酒,雙手一鬆,偌大的白瓷碗掉在地上摔成粉碎。
尤辰鈞滿面緋紅,眼神迷離,顯然已經醉的不輕,身體飄忽虛軟的靠在小二身上,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奈何雙腿發軟,怎麼也撐不起天旋地轉重如千斤的身體。
“尤公子沒事吧,可還能繼續?”
微生溦輕笑着問出口,尤辰鈞打了個酒嗝,雙手抓住桌沿用力保持住中心撐了起來,視線虛晃的望向微生溦,只覺眼前重影交疊,再次打了個酒嗝點頭應聲:“我……可以。”
說着又要端起大碗開喝,奈何雙手伸向前捧了半天,碰都沒碰到碗邊一下,不由生氣的大喝:“唉,你別晃呀,晃什麼呀,不許晃……”
看戲衆人瞬間鬨堂大笑,尤辰鈞顯然已經醉的沒個準頭了。
在場之人看着平日威風凜凜霸道蠻狠的三人,此時一個醉的毫無形象,兩個狼狽不堪的被踩在地上,心中一陣解氣,投射去的眼神帶着滿滿的鄙視和幸災樂禍。
“我看尤公子已經醉的不行了,其實說來此事與尤公子本無關係,在下不如再給你們一個機會。尤公子已喝了半壇,還剩三壇半,摺合下來大約十四碗,只要地上的兩位公子一人說七遍‘我錯了,我不是人’,說一句磕一個頭,這剩下的就不用喝了,如何?”
尤辰鈞腦子暈乎乎的被小二扶着坐下休息,微生溦的話聽了個模模糊糊,腦子反應了許久點頭贊同。
這酒他可再喝不下去了,若是磕個頭賠個罪就可了事,自然再好不過。
然而事情卻終不能如他所願輕鬆了結,周射被一桶涼水潑醒之後便不停大罵,聽小二解釋一番後更加怒火三丈,衝着身後微生溦吐了口口水,兇狠大罵着:“你這小白臉敢這麼對老子,讓老子給你請罪磕頭,做你的春秋大夢,你別讓老子活着回去,否則老子定殺了你全家。”
微生溦對周射的大罵不以爲然,依舊悠哉哉望着三樓方向,雲淡風輕的開口:“既然周公子不領情也不強迫,尤公子爲人受罪讓在下實在不忍心,自己的錯還是自己受爲好,那剩下三壇半的酒就讓這兩位自己喝吧。”
衆人瞬間倒吸口涼氣,這位公子實在夠狠。
樹桑一手一個將人提起,雙手扯住兩人頭髮,使之不得不高昂着頭。微生溦終於從位置上站起來,閒步輕移,纖瘦身姿翩然上前,抱起地上一罈酒直接往兩人臉上澆灌而下。
周射和謝亭逸兩張臉緊靠在一起,大波酒流傾瀉而下,灌滿口腔鼻子耳朵,堵住呼吸,清冽酒水接觸到傷口,刺痛感瞬間席捲全身毛孔。
兩人劇烈搖頭掙扎着,頭髮卻被身後人死死抓住,稍一擺動便會扯動頭皮苦不堪言,進退皆傷,只能張大着嘴承受着烈酒灌進喉頭,努力呼吸着。
微生溦每過片刻停下動作,給他們一個極短的換氣時間,又即刻抱着酒罈猛灌,如此反覆,總在兩人似乎即將暈厥之時讓他們呼吸順暢清醒過來,再繼續施行。
周射想要開口求饒都已無力開口,三壇半酒折磨的兩人再無絲毫囂張氣焰和鬥志,懲罰結束就如一潭死水趴在地上,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變得飄搖模糊。
兩片藍色錦緞衣角從眼前走過,清冷聲音在耳邊響起,“也不看看是在誰頭上動土,這次權當免費教育,以後長些心眼吧!”
聲音婉轉飄忽,似從窗外順風入耳,聽得卻是由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