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臨安國的京師四季分明,纔剛入冬,天上便已下起毛毛細雪,一夜未歇。推開窗戶,入眼即是一片潔白色彩,屋頂、樹梢、遠山,整片天地籠罩在茫茫白雪中,乾淨純潔。
大街上的行人穿着禦寒的厚重棉衣,臉頰凍得紅彤彤的,呼吸說話間霧氣繚繞,步履匆忙的來來往往,想要立馬進到暖和室內,烤烤凍僵的手腳。
此時清平路的平價糧店外熱烈閒聊的大擺長龍,即便時辰尚早,等着開門買糧的百姓卻已經不畏嚴寒的排了許久。
辰時一到,店門如常從內打開,店夥計指揮着隊伍往裡進。
面積不大的小小糧店內琳琅滿目整齊規劃的擺放着各類糧食穀物,挨個標着販賣價格。
種類齊全,要價公道。
客人們一個個心滿意足的提着糧食笑臉而歸,不明情況的外鄉人站在門外伸頭往裡看,拉着一個隊伍中的大爺不解的問着。
“大爺,這家糧店怎麼這麼多人呀?”
只穿着一件灰白薄棉衣的老大爺看着身體格外硬朗,手中拿着裝糧布袋,一副大驚小怪的神情回答他道:“外鄉人吧!入冬了,大家都開始準備過冬的糧食了,其他糧店都趁着這個時節擡高價錢,只有這家糧店價格一直沒變,所以大夥都愛到這買。”
問話人不由微微一驚:“今年開春開始接連幾場大澇,部分地方又遇夏季乾旱,糧食怎麼也不會豐收呀,他還賣一個價,豈不是虧大了!”
老大爺聽這話臉一下就黑了:“你這年輕人怎麼說話呢,老闆心善有什麼不對!”
年輕人哈哈一笑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年糧食量少,就算老闆心善沒有隨意哄擡價錢,肯定一下子就被搶完了,大傢伙最後還不是隻能到其他糧店去買。”
老大爺呵呵笑起來,得意的擺擺手反駁道:“這你還真擔心錯了,這家糧店在這開了五六年,就從來沒有斷賣過,就算謙年產量再不好,他家也有充足的糧食拿出來,還有誰會去別家買那貴的要命的糧啊!呵呵……”
“這麼厲害,怪不得生意那麼好,大傢伙還老老實實排着隊,一點都不着急!”
隊伍前方有些鬆動,老大爺隨着朝前邁了兩步,眼看就要輪到自己,連忙打開了布袋,滿面春風的哈哈笑着:“急什麼,反正什麼時候都有賣,不着急!”
年輕人又伸頭望了望長長的隊伍,一臉震驚的轉身走了。
此時糧店後門徐徐停下一輛馬車,車伕跳下車轅將車凳擺好,早已等在後門口的中年華服男人老寧,幾步上前掀起車簾。
高個少年率先鑽出頭跳下車來,昒昕隨後也擡步踩着車凳下了馬車。
三人穿過後門小院,順着一條長長的無人走廊朝內室而去。
這裡有一個專供店裡夥計休息喝茶的小院,正中佈置了一間接待室,這會正是夥計忙碌工作的時辰,內院空無一人。
老寧領着兩人入了接待室,親自沏上熱茶,端上燒得熱烘烘的炭盆放在昒昕公子腳邊。
他坐在下首位置,高個少年亦撩袍坐下,昒昕不及閒聊兩句便說起正事:“清沫說你有要事稟報,是何事呀?”
這個坐在軟墊上俊朗飄逸不苟言笑,一身純白長袍男子打扮的高個少年,就是當年隨微生溦離開邡州城的六小姐微生清沫。
以此便不難推斷出,這個她此時跟隨的嬌小少年便是同樣男子打扮的微生溦。
一晃六年過去,當年的小女孩褪去稚嫩外貌的束縛,已然成了個個翩翩小公子,五官展開越加立體,如今的容貌比起餘思分毫不差,甚至有種清麗高潔的意味。
微生溦垂首理着寬袖上的細微褶皺,老寧鄭重的說道:“公子一直在找的血火蓮有了消息。”
微生溦都沒想到老寧要說的竟是血火蓮,這麼多年她一直苦苦尋找,都不曾聽聞絲毫線索,不由精神一振急急開口:“是哪兒來的消息,細細說來。”
老寧有條不紊的將血火蓮之事詳細道來:“我一直安排手下人四處打探留意血火蓮的消息,聽一雲沙國來的商人說,雲沙國近日發現一株十分奇特的植物,長在沙漠綠洲河底,蓮身通體血紅色,就連莖葉也是滴血的紅,被人發現摘出河底立馬變得滾燙,手指輕輕一碰都會被灼傷,只能用缸裝滿綠洲河水養在其中,與公子描繪的血火蓮十分相像。雲沙國女王聽聞後覺得此物十分詭異,怕不是什麼好東西,就計劃着派遣使者將它帶來臨安國賣了,日子就選在冬月十六的富餘節。”
“富餘節,雲沙國還真是缺糧缺得慌啊,想着法子弄糧食。”微生溦不鹹不淡的輕聲說着。
富餘節乃臨安國獨有的節日,最初是爲了表現國人生活富足,即使臘月寒冬家中也是米糧滿倉,便設計出這麼個節日各家拿出過冬存糧一起吃喝玩樂,有富餘的還可拿到集市售賣。
後來凡能在這一日拿出大批糧食的便成了有錢富貴人的象徵。
經過長時間的不斷演變,如今富餘節已然成爲有錢人攀比炫耀的專屬節日,大家聚在一起用糧食代替銀錢交易買賣,若有僵持不下的還可通過拍賣叫價的形式決定最終歸屬。
雲沙國深處漫天黃沙的戈壁荒漠,農業凋敝,絕大部分食物都要從其他國家購買,但其冶煉技術尤爲高深,國內更是遍佈黃金。
因此,便用上等武器和黃金與他國通商,臨安國距離最近糧食最足,自然成爲上上之選。
雲沙國與臨安國常年保持友好互通關係,但輸出糧食總有定量。
加之近年天災不斷,其他國家不斷征戰使得人口數量劇增,國內糧食消耗增大,賣與雲沙國的數量減少。
這無疑加重其國內缺糧危急,一有機會自然就想多多獲得糧食,富餘節便是一個極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