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吃撐了

>  自由被解放,商量好好吃好喝好好招待,結束熱鬧的一夜,回到今日被關的屋子時,空蕩的房間徹底被改造,小牀和案几這兩樣唯一的破爛陳舊傢俱已經消失不見,門窗地面也被簡單打掃過,最重要之處在於,裡面被搬進了好幾樣完好傢俱。

之所以說是完好,自然是因爲傢俱並非新的,但比起先前那破爛兩件套,已經是尊貴享受的待遇。

兩張鋪着鬆軟被褥的牀,幾牀乾淨整潔的被子,還有一張小型案几,四周端端正正放着幾個座位,一套粗陋的茶具,與整個房子甚至整個村子格格不入,絲毫沒有增添一點文人學子的貴氣和優雅,反而有些東施效顰的粗俗之感。

這些在此時的檔口自然懶得理會,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匯聚在那兩張堅實的牀上,從昨晚被劫持,雖然才落魄了一天一夜,但似乎已經被這種苦日子折磨了好幾年。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時用在這兩張舒適的牀上,也再貼合不過。

孩子們開心的歡呼着直接脫了鞋襪爬上去,站在牀上不停的蹦蹦跳跳,高興的就像得了什麼新玩具,不曾想象到有一天竟會因爲見着舒服的牀而如此歡欣雀躍。

房門被關上,燭火通明的房間內看不見一個人影,房外空無一人,但房子周圍定然時刻埋伏警醒着監看之人,微生溦明白,餘思也明白,但這又如何!

中午睡了午覺,此時並沒有多困,只是趴在柔軟的牀鋪上感覺格外舒服,脫了鞋襪也直接爬上牀去,攤開被子蓋在腿上,阿姝與微生溦並肩窩在一起。

兩張牀,自然一男一女,但餘思那邊人實在有些多,便將最小的阿甫要了過來,阿甫過來阿芩也想和小姑姑睡,便也屁顛顛跑過來,瞬間局勢反倒變了,一邊三個一邊四個。

餘思遙望着近在咫尺的對面那張牀,看看窩在微生溦懷裡的阿甫和阿芩,一陣豔羨嫉妒,要是把那位置讓給他就好了。

這樣一夥人睡在一間房間的經歷對在場人來說都是新奇有趣的,雖然都是生活在一府之中的家人,但那微生府實在太大,奢華的同時又拉遠的接觸,各自有着各自的事,各自住在各自的院子。

現在幾個孩子都還小,每日一起上學放學,等到將來再長大,還會越來越沒相處的時間,就像微生溦和幾個哥哥姐姐,忙的每天能聚在一起吃頓飯,都是奢侈。

中午睡了覺,微生溦這一牀顯得格外興奮,纏着微生溦講故事,可她實在沒什麼故事講,就讓他們去纏餘思,餘思倒是滿肚子的趣事講給他們聽,一個接一個,生生將所有孩子都哄睡着了還沒停歇。

微生溦只覺得餘思的故事很是催眠,睜着眼睛聽一會就犯困,皓月和阿宸早就兀自睡了,留到最後就是餘思,見所有人都睡了才吹熄燭火躺進被窩裡。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還在夢中朦朧未醒,門外突然傳力用力敲門聲,夾雜着粗礦的怒吼男聲,猛地將所有人驚嚇醒,都不及好奇出了什麼事,手忙腳亂的開始穿衣服下牀。

門外的人已然等不及讓她們整理好開門,砸了兩下門沒反應後,直接不耐煩的一腳將本就脆弱不牢的房門怦然踹翻在地,大喇喇的衝進來。

餘思快速穿好最後一隻鞋,一個閃身瞬間衝到蕭段闖進來的身影前,完美擋住身後的牀。

“滾出去!”餘思陰沉着臉色一把揪住蕭段猛衝進來的高大身軀,眼中閃爍着不容抗拒的威壓,讓原本震怒的蕭段瞬間平靜下來,眸子閃了閃呆愣在原地,似乎反應過來他爲何發怒,眼珠瞬間不敢亂動,僵硬的轉過身,沒有任何不滿的老老實實走出去。

餘思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剛纔微生溦和阿姝可還都沒有穿好衣服。

大通鋪的睡在外面,微生溦和阿姝作爲唯一的兩個女孩自然被保護的很好,雖然身上穿着衣服,只脫去了外袍,但終究是衣衫不整,蕭段一個外男,如此堂而皇之闖進有女孩的房間,實在失禮至極,若非他什麼也沒看到,怕是自己的眼珠子早被餘思直接摳了下來。

微生溦用手梳理着自己的頭髮,可憐的朝門外那個高大僵硬的背影看了一眼,站到餘思身邊輕笑道:“你也不怕他剛剛發現你的動作。”

餘思輕哼一聲,“這麼沒腦子,能發現纔怪。他要看見一丁點,我不扒了他的皮。”

餘思的強烈保護欲讓微生溦心暖,伸出手環住他的胳膊,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因爲自己劇烈跳動的心,甜蜜的幸福淺笑。

阿姝從身後走來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見到兩人分開,這才用曖昧的眼神偷偷調笑,完全沒有讓當事人感覺被發現的羞怯,臉皮厚的習以爲常,甚至報以得意邪笑。

聽見說話聲,蕭段急切不耐煩的聲音從背對的身體後大聲響起,“都好了沒有。”

餘思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阿宸瀟灑上前淺施一禮,“蕭老大這麼早是有什麼事嗎?”

蕭段終於轉過身來掃眼面前完整無缺,健康無事的七人,面上閃過果然如此的憤怒,視線落在阿姝身上是歉疚一僵,很快又挪開,重新板起了嚴肅面容,望着餘思語帶質問,“你們昨晚究竟耍了什麼花招,爲什麼我們全村的人都病了,你們什麼事都沒有?”

餘思不屑的看都沒看他一眼,更不準備瞭解究竟怎麼回事,甚至不回答他的問題。

餘思的冷漠神情讓蕭段氣不打一處來,認爲肯定是他幹了什麼,心虛纔不開口,卻不知餘思是不滿他此刻的質問態度,還從沒人敢這樣質問他。

餘思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既驕傲也放得下身段,可以像昨日一樣放低姿態和守門人說話,也可以故作可憐的委曲求全,但這些都要是他的一廂情願,對方按着他的設定和目標,配合他玩配合他演戲。

不過自己設計的遊戲,卻絕對不是真的可以被人質問。

蕭段在這場綁匪遊戲中是被餘思完全操控的那一個,一步一步清晰的被擺佈着一舉一動,可以按着他的遊戲規則與他討價還價,生出昨日那場有趣的談判,也可以接受交易達成共識來一場昨晚熱鬧的篝火晚會,卻不被允許有這樣的資格質問他,指責他,今早的這番闖屋行爲顯然不在他的遊戲規則內,不被他所允許,不被他所滿意,更不被他所配合。

餘思不悅不配合,卻有不知情的局內人攪在局中,也有知情的情況下願意配合的局內人。

阿姝和阿甫阿芩在房間裡,皓月站在阿宸身邊,兩個男孩顯然一副領隊的大人模樣。

“究竟怎麼回事,怎麼會一下子全部病了呢?”阿宸不解的問着,皓月也蹙起眉頭,他更在意的是蕭段的那句平白指責。

“我們昨天下午才被你們從房間放出去,時時刻刻一大撥人看着,吃的喝的更是全部都由你們自己佔的手,我們一根手指頭沒動,現在憑什麼平白無故就怪到我們頭上,你有什麼證據?”

蕭段顯然沒料到一個十幾歲點的小孩這麼伶牙俐齒,一時竟有些愣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大聲反駁,“那你怎麼解釋就我們的人病了,你們全部都好好的,不是你們搞的鬼還能是什麼?”

蕭段這般強詞奪理很是沒道理,但是全村人一下都病了,作爲老大自然心急如焚,整個村子只有他們這一羣人是外人,甚至可以稱成需要防備的敵人。剛自由半天就出這麼大的事,自然而然會以爲他們是罪魁禍首,這也是人之常情。

但終究雙方誰也沒有證據,不過紅口白牙,只會讓剛剛建立的和平交易被打破,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微生溦也不再看熱鬧,直接上前問道:“可請大夫看過了,都得的什麼病?”

沒錯,生病的檔口自然先搞清楚都怎麼回事,是中毒了,還是受傷了,搞清楚了病因纔好繼續往下討論,可微生溦的話一問出,蕭段下意識眼眸閃了閃,怔怔片刻仰高脖子大義凜然的道:“所有人的症狀一樣,肚子痛,氣虛……”

“你沒有請大夫。”微生溦一口說出他的僞裝。

蕭段眼神又不自在的閃了閃,微生溦好笑的嗤笑一聲,“連生了什麼病都不清楚就來質問我們,你是沒腦子還是沒腦子?”

皓月‘噗嗤’一聲被微生溦的話逗樂了,但很快便掩飾好表情,看着蕭段吃癟的模樣憋了半天卻還是有些忍不住。

蕭段被一個只到胸口身高的小人嘲笑瞬間臉漲得通紅,等圓眼就要怒吼嚇唬她,被微生溦看在眼裡不屑的白了一眼,“廢話少說,帶一個病人過來,我來看看他們怎麼了。”

蕭段就要出口的粗話被生生截斷了,楞了許久才癡癡呆呆懷疑的反問一句,“你會看病?”

微生溦懶得理會,皓月直接衝在在她的前面,“哪兒那麼囉嗦,會不會人帶來不就知道了?”

蕭段覺得自己很是委屈,好像從昨日與餘思達成談判合作之後,這羣人就越來越囂張,越來越不把他們的強盜身份放在眼裡,連隨便一個小子都敢和他大聲說話,不給他面子。

不過後來轉念一想,既然他們告訴這些人這並非綁架,不過一場遊戲,會有這般結果也是自然。這羣孩子越是囂張跋扈,有恃無恐,代表他們越是深信不疑,將來對他們也越安全。

畢竟都是些貴公子小姐,而且還是將門之後,囂張些也是正常,只要能順利拿到錢安全脫身,便也不再不甘心,老老實實依命去辦了。

微生溦隨便瞧了眼蕭段帶來的所謂病人後,幾乎想要仰天長嘯,沒文化真可怕呀!

這哪裡是病,根本就是昨天晚上烤全豬吃多了吃撐了,消化不良而已,就因爲全村人一同發作顯得有些詭異,根本就是自作自受的烏龍一場。

這些常年在山林裡生活的人自然懂得簡單的生活常識,但無數的生活常識中絕對不包含吃撐吃油這一種,這對他們而言,怕不是難受,而是幸福吧!

雖說是強盜,但這羣人卻根本不配做強盜,甚至有些美化強盜這個詞,不殺人撕票就算了,還那麼膽小,一年也幹不了幾回,每回還戰戰兢兢忙活半天拿着微不足道的一點點的贖金,簡直丟了強盜行業的臉面。

這樣畏首畏尾雖然沒有窮到只能吃草根野菜的地步,但是也沒有到頓頓有肉的地步,昨晚那樣整隻豬一次分享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享受,正因爲從來沒有過,所以也不知道一次吃太多油膩的會造成身體不適,就像知道藥能治病,但卻不知胡亂吃藥只會病上加病。

這些人真是無知到可怕,不過也正因爲他們的膽小,也還能保持着最初的良善之心。

蕭段看微生溦久久都不說話,而且沒什麼望聞問切的複雜工序,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在吃牛說假話,實在很難相信這樣小年紀的人會看病,不過又是轉念一想,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講究多才多藝,而且一般簡單的症狀應該也不會太棘手,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終於焦急的問出口,語氣比較輕柔客氣。

“這位公子,不知道她得的什麼病呀?”

微生溦甩甩袖子淡然開口,“什麼生病,就是吃多了,粗茶淡飯緩兩頓就好了。”

蕭段一下被驚着了,“吃,吃多了?”

不僅他驚訝,身後幾個孩子也很是驚訝,畢竟在他們眼中,好像只有抱在懷裡的嬰兒不知飽覺吃多了的說法,怎麼一羣大人都還會吃多呀,不由感覺很是新奇好笑,拉着餘思就朝外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全村人都吃多了。

“這,這……這會不會是你看錯了?”房間立時只剩下阿宸和皓月,蕭段都有些難堪的苦笑着,既不是中毒,也不是陰謀,竟然是這麼讓人丟臉的原因,而且還大言不慚質問他們冤枉他們,此時恨不得抓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蕭老大昨夜沉默無言,以爲我那鍋難喝的青菜湯做來是爲哪般,就是因爲嫌光吃肉太油膩了,很容易造成胃不舒服,配合着青菜剮油舒緩的。”

“是,是這樣啊!”蕭段尷尬的僵笑着,眼神示意着還坐在位置上的‘病人’一眼,尬笑兩聲便道了歉,灰溜溜領着人身影迅速的離開了。

阿姝帶着兩個弟弟和餘思跑到村子院子裡去的時候,果然看見許多人都是捂着肚子不太舒服的樣子,有些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裡哭鬧不止,不過一夜時間,熱鬧景象一下子變得有些淒涼,不是因爲都不舒服,而是因爲沒有一個人知道爲什麼不舒服。

餘思幾人的出現招致了一些不悅的眼光,有警惕,有憤恨,有猜忌,準確不落的落在幾人身上,有衝動的想要直接上前質問他們,但被人提醒的拉住了,只能悻悻然罷休,嘴上雖沒說,那幾乎將他們生吞活剝的兇惡眼神,卻是讓人心有餘悸。

阿芩拉拉餘思的袖子,神情鎮定的朝他笑了笑,“餘思叔叔,我們回去吧。”卻完全掩飾不住眼底的害怕,這害怕,顯然來自於周圍不友善的視線。

阿甫倒是直接,“餘思叔叔,他們看着我們的眼神好可怕,我們回去吧!”

餘思安慰的摸摸兩個人都小腦袋,“別怕,有餘思叔叔和你們小叔叔在,誰都不敢傷害你們分毫。這裡不好玩,那我們就回去吧。”

重新回了房間,蕭段已經離開,出門前還激動萬分興高采烈的人,回來卻是蔫蔫的,微生溦無需問就知道是何原因,定因爲村裡人身體不適之事給了他們壞臉色。

看着微微垂着頭一臉不高興的阿芩阿甫,微生溦一把將兩個大力士般的抱在懷裡一邊一個,神秘兮兮的湊近兩人耳朵輕聲道:“小叔叔和你們打個小賭怎麼樣?”

阿甫擡起頭,葡萄般圓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認真的看着她,“什麼賭?”

“賭一個時辰之內,蕭老大就會帶着人來向我們道歉。”

阿芩這時也好奇的擡起了頭,偏了偏腦袋,咯咯笑起來,“小叔叔真狡猾,蕭老大知道了村裡人生病的原因,跟我們無關,今天早上也那麼沒有禮貌的闖進我們房間,質問餘思叔叔,自然是會回來道歉的。”

說完小小得意的咧開嘴角,微生溦讚賞的捏了捏他白嫩嫩的臉頰,“阿芩真聰明,小叔叔都鬥不過你了。那你來說我們要不要原諒他們呢?”

阿芩睜着眼睛尋求答案的看向阿甫,見他也仰着腦袋思索考慮,‘嗯’了兩聲,開口道:“他們只是生了病一時着急而已,母親說過做人不僅要善良,也要懂得寬容,我覺得應該原諒他們。”

微生溦沒有想到阿芩會如此肯定的選擇自己的答案,而且理由明確,口齒清晰,笑着將視線轉向阿甫,“那阿甫認爲呢?”

阿甫垂下視線可愛的回答,“蕭老大並沒有犯大錯,我們應該原諒他,但是也要懲罰他,因爲沒有禮貌是很不好的行爲,受了懲罰以後就會牢牢記住,再也不會隨便闖別人房間。”

阿甫的回答更有意思,也更貼合微生溦的想法,不由直接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打着壞主意的賊賊笑道:“那阿甫覺得我們該怎麼懲罰他呢?”

一聽說要懲罰人,阿姝很是有興趣的突然跑過來挨着微生溦坐下,皓月則是直接撐着下巴湊過頭來,“那大塊頭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要不小叔叔和他打一架,把他虐一遍。”

“餘思叔叔都隱藏着武功,更何況小叔叔,你想讓大家露餡嗎?”

阿宸端莊大氣的坐到一邊位置上,微生溦看着他的沉穩模樣有種大哥突然說上身的既視感,果然是大哥的兒子,全權由他培養教育,果真造就出第二個微生耀。

“說了是懲罰,就要專挑對方薄弱的下手,蕭段薄弱的是什麼?”

餘思坐在微生溦右手邊,小小的方形案几,四邊正好剛剛坐滿,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着怎麼惡整蕭段,討論的歡歡喜喜不亦樂乎。

“寫字!”

“寫字!”

“寫字!”

三個聲音默契的異口同聲回答,皓月和阿姝阿宸對視兩眼,瞬間哈哈大笑起來。

沒錯了,對於這個村子裡唯一有點文化的人,蕭段的字可是被供爲神靈瞻仰,今日就揭開這層假象。

“那我們罰他抄書如何,他字寫得醜,多練練說不定還能提高一些呢。”

阿姝的提議得到所有人的贊同,正說得起勁,蕭段果然來了,只過去半個時辰不到,比微生溦想象的還要自覺。

蕭段身後跟了幾個人,看着都還比較面熟,是跟在蕭段身邊露面最多的,應該算得上村子裡的領導層,跟着蕭段一齊恭恭敬敬朝幾人行禮,顯然這個斯文動作從來沒做過,很是扭捏不自然,甚至有人完全不會,看着別人依樣畫瓢,右手壓在左手上,貽笑大方。

阿姝雖然比之都城中許多大家閨秀調皮機靈的多,但畢竟是大家閨秀,禮儀是絕對高貴完美的,更何況與這些粗野山林之人相比,掩着嘴脣輕輕一笑,直接開口道,“手的動作錯了,男子應當是左手壓右手,右手壓左手是女子禮儀。”

這個動作顯然錯的人不在少數,只需看他們誰的臉尷尬不已便可清晰明瞭。

阿姝沒有說很多,留面子總還是要的,接着便是微生溦,故意表現的還在生氣,側着頭一語不發,皓月識趣的開口道:“我們原本是想在這玩得,結果沒想到所有人一齊生病了,我們也很遺憾,但畢竟沒什麼大事,蕭老大卻無緣無故擅闖我們房間污衊我們,把我們當成壞人強盜一般,未免太過讓人心寒了。”

在蕭段一夥人看來,除了餘思,微生溦和五個孩子都是以爲來此體驗生活遊玩的,造成這樣的誤會確實更難讓他們接受,畢竟都是做慣主人的公子小姐,還從沒人敢對他們這般無禮,即便這些人不是他們的奴僕,但畢竟尊卑有別,如此這般,生氣也是應該。

“此事是我冒失了,還請各位公子小姐寬宏大量,不過是誤會一場,千萬別讓它攪了你們的興致,畢竟出府一趟也很是不容易。”

蕭段肯定,對於所有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這句話是最頂用的,從他抓過的綁票口中都可以聽到,‘好容易出府一趟’之類的話,對他們來說出趟府,而且還是這般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野之地,確實不容易到極點。

看幾人表情確實有些鬆懈,蕭段終於暗暗吐了口氣。

皓月眼中還有少許不悅,看了看他卻不再多說,“看在你認罪態度真誠的份上,便不與你計較。”蕭段高興的正要說句感謝的話,卻突然對方話音一轉,“但是懲罰還是一定要的,我看蕭老大長久遠離交際人羣,禮儀有些疏鬆,不如就罰抄書吧,故人箴言能夠讓人知書識禮,是教化人再好不過的方法了。”

“什麼?”蕭段下意識驚呼一聲,將錯愕而慌亂的視線投向餘思請求幫助,對方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後只有投向微生溦,見她看着皓月眉頭微蹙以爲有些希望,卻不料她轉而突然淡然一笑,“你還沒說罰抄哪本,罰抄多少呢,蕭老大人貴事忙,我看不如……”

蕭段已經聽不見他們後面的議論,只雙眼無聲的在心中仰嘆,蒼天吶,他這是招了什麼難纏小鬼呀,專門來折磨他的嗎?

我不要寫字!

蕭段的被罰抄書行爲,最後演變爲一場全民圍觀活動,至於爲什麼會演變成這樣,皆因乖寶寶阿芩這兩日沒有讀書寫字心中愧不難當,拉了阿宸想來尋蕭段要紙筆時,見到他直接在院子裡擺了書案揮灑自如,便也當場坐了下來。

阿芩是極愛寫字的,遺傳了父母親的溫柔個性,也遺傳了池宇的書畫愛好,不像皓月阿姝是被逼着讀書寫字,就連阿宸很小的時候也是首先被逼着寫字的,後來漸漸養成了沉穩的性子,明白寫字讀書是一個人想要有所成就應該做的事,比起喜愛,更多的是應該。

阿芩是完完全全的喜歡,無需強迫,亦無需大人督促,每日都會主動按時按量高質量完成,可謂微生家中除了微生玄墨和池宇外,最爲喜愛書畫此道之人。

阿芩在那張院子正中間昨日餘思休息的木踏板邊乖乖坐着,手中握着最爲簡潔粗糙的筆紙,拿在手中猶猶豫豫久久無法下墨,總感覺摸着很不習慣,終於平穩心態一口氣觸下筆尖,寫出的字與平日的字有些不太相同,似乎難看了些,扭捏了些,下筆的力道也掌握不太好。

才兩日沒練就退步這麼多嗎?

小小年級的阿芩不由心裡有些着急,暗暗責怪自己的懶惰和鬆懈,所謂持之以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便是他這般不夠堅定,不夠上心。

書法切忌心浮氣躁,此時的阿芩就完美詮釋這一點,心緒不穩致使力道也越加把握不住,下筆急躁,慌亂不穩,最後成型的字也難以入眼。

阿宸在他身邊看的有些着急,阿芩的實力與他相比自然還差一些,畢竟年紀在那擺着,但阿芩在這方面的鑽研態度卻是他不能及的,平日最是溫柔平和的人現在卻心浮氣躁,讓他不由滿心擔心,一眼便看出問題原因,想要勸解,卻又不善勸解,只得去將微生溦叫來。

微生溦的書畫技術已是登峰造極,但僅僅是技術而已,就像她當年飄香閣作畫比賽上評價自己的畫與戚圖的畫間的區別,空餘技巧而無情感,她不習慣將自己的情感融入書畫之中,所以她的作品完美卻失靈魂,終究不夠震撼人心。

阿芩卻是那個將來可以筆間融入靈魂的藝術家!

微生溦來時不過淡淡瞟了一眼便瞧出關鍵,無聊的人羣們看見他們又出來了,不由好奇的聚過來瞧熱鬧,見着這麼小的孩子如同他們老大一般揮灑墨字,不由感嘆不愧是貴公子,這麼小就會寫字,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個好壞。

無需比較,阿芩的字比蕭段好了十萬八千里,他在這方面的天賦少有人能及,而且練字這個事比的是誰花的功夫多,不是誰年紀多,顯然蕭段長得多,練得卻少,自然比不過。

阿芩額上已經漸漸浸出了汗水,蕭段暢然揮灑不一會就將他們要求的內容抄寫玩了,鬆了口氣的伸展伸展胳膊,拿着自己的作業遞給微生溦,“喏,抄玩了。”

微生溦偏過頭來瞟了一眼,這字比之房門上的對聯還要不堪入目,看來距離那副對聯他已有許久沒寫字,加之敷衍完事沒有用心,自然更加難看。

微生溦朝他淺笑一眼,偏偏頭指了指阿芩,皓月和阿姝直接毫不掩飾評頭論足的笑起來。

蕭段不明就裡的朝她所指的阿芩看去,小小的人兒端端正正坐在地上,背挺得筆直,姿勢準確端正,一筆一劃認真寫着,墨跡出來的一個個字細膩中不失堅韌,一筆一劃如富生命,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他……這麼厲害!”蕭段不由自主感嘆出聲,語中全是對一個幾歲大小孩的欽佩。

“那是當然,阿芩可是最認真的,但你這字怎麼連我都比不上,看我來給你露一手。”

阿姝嘻嘻笑着跑到蕭段剛剛坐的位置上動起筆來,她的字是女孩子的娟秀小巧,蕭段被佔着位置直接站在她身後,寫不好卻怎麼着也有些眼力見,知道對方比自己強,不由有些小尷尬。

“還不錯,是比我強……那麼一丁點。”

皓月跪坐在阿姝對面,拿了案上空着的一支筆沾了墨,劣質的筆尖不停脫毛,但還是能夠正常書寫,直接在之上寫了‘蕭斷’兩個大字,“這是你的名字?”

蕭段伸頭來看,擺了擺手,“不是,是綢緞的緞去糹。”

皓月重新寫下‘蕭段’兩字,抽出紙遞給蕭段,“送給你,當做禮物留戀好了。”

阿姝看着哥哥的動作也學起來,身邊剛好圍了好些好奇的人,直接拉住一個面向溫和的女人笑道:“大娘叫什麼名字呀,我也寫給你!”

女人被她突然拉住驚了一下,猶猶豫豫的看了自家老大一眼,很是小聲瑟縮的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阿霜。”

“霜字真好聽,那姓什麼呀?”阿姝鄭重其事的提着筆,像是對待十分重要的正事,自己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寫字有多麼的了不起,現在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令人羨慕。

女人的臉有些脹紅,“我,我不知道。”

阿姝好奇而不解的望着她,怎麼會不知道呢,每個人都是有名有姓,怎麼會只有名沒有姓呢?蕭段看着女人的窘迫,出言解釋,“村裡許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只隨便起了個方便叫的名字,哪兒有什麼姓。”

蕭段語氣有些不快和深沉,這些受父母疼愛的有錢小孩哪兒懂人世的殘忍,在這樣的動盪時代之中,沒名沒姓的人多了去了,飯都吃不飽時哪兒還有心思追尋自己姓什麼!

阿姝此刻表現着女孩天生的敏感和細膩,善解人意的溫柔笑着,看向身旁大娘輕聲道:“阿霜這個很好聽,我寫給你看。”

身體端正的執着筆,筆尖蘸墨,神情嚴肅沉穩,一筆一劃認認真真的在粗糙紙張上寫下這兩個字,沒有任何時刻比此時的自己還要沉着認真,還要用心用情,原來即便這樣簡簡單單替人寫出自己的名字,看着她眼中的期待,都是這麼高興而驕傲的事情。

‘阿霜’兩個字很快便躍然紙上,蕭段幾不可見的眸中閃過讚賞之色,雖然偶爾仇富嫉妒這些生來富貴的公子小姐,但他們也有着他們的努力和能耐,不是僅僅吃喝玩樂而已。

有了阿霜這個開頭,後面的人漸漸主動找阿姝和皓月幫忙寫名字,每個人拿着寫了自己名字的紙,來來回回的看,笑裂了嘴,甚至用手指在空中學着寫起來。

蕭段必須承認,自己終究太狹隘了,從來沒有利用自己唯一一個會寫字的特長,給朝夕相處的夥伴們帶來此時這樣的快樂,而這兩個小孩子,卻能在這麼短時間裡與他們相處融洽,甚至相處歡快,確有自己學不來的魅力和用心。

阿芩還在一個字一個字的不停寫着,轉眼已是滿滿當當兩篇內容,背誦的千字文。

“阿芩狀態不對,讓他別寫了,小心過猶不及。”餘思帶着絲擔憂的嗓音響起,微生溦放心的朝他一笑,蹲下身將手擋在阿芩正在用墨的紙上,轉移來他的視線。

“阿芩,你在心慌什麼?”

阿芩擡起臉來看向微生溦,眼中包着閃閃淚花,聲音裡都有哭腔,可憐兮兮的開口,“阿芩寫的字好難看,都是我太懶了,鬆懈了兩天沒有寫,纔會變成現在這樣。”說着指指那自以爲慘不忍睹的字。

阿芩稚嫩中帶着焦躁哽咽的聲音穿在每個人耳朵裡,無疑是震撼的。

蕭段投射過來視線,於他而言,他突然發現自己連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都比不上,阿芩那份堅定的自我約束自我督促,超乎他的想象。

而於在場大多男人女人們而言,無疑是發現了豪門大家與他們普通百姓的不同,生兒尊貴也生兒要求嚴苛,這麼小的孩子因爲這點在他們看來雞毛蒜皮的事情上心生痛苦,甚至稍稍撫平了點點生而不平等的自怨自艾。

皓月和阿姝突然稍稍有些感同身受,增加了一絲對書法的熱愛,心中突然有那麼一點點懊惱自己曾經的不努力,更何況阿芩這樣如癡如迷。

微生溦有些心疼,蹲下身子與他平視,“你太焦慮了,我們先去逛一會再回來寫好不好,山裡空氣清新,還有很多小動物,我們去抓抓看,抓到可愛好玩的就養起來怎麼樣?”

阿芩以爲小姑姑會安慰自己,餘思也以爲她會告訴他這不過是因爲筆和紙的問題,蕭段的紙筆太粗糙太隨意了,阿芩用的向來都是最好的,一時不習慣也是正常,根本無需介懷。

“可是我已經浪費了兩天時間,要把退步的補起來。”

阿芩包着眼淚神情憂慮痛苦的回答,擡手輕輕抹了一把眼角,盡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傻孩子。”餘思直接一把把他從地上抱起來,“要這麼說豈不是要怪你小叔叔把你們帶出來玩耽誤了時間?人生總是有很多意外的,太過循規蹈矩不僅枯燥也很無趣,偶爾放肆一下也是可以被諒解的。”

阿芩雙臂環着餘思的脖子,包着眼淚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你放我下來吧!”

餘思依言彎身將他放在地上,阿芩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的灰塵,雖然心裡不舒服,但身爲高門公子,從小學習的禮儀教化就是要時時刻刻保持自己的整潔得體儀容,寬懷氣度,什麼時候都不可忘了。

這就是普通人家與權貴世家最大的區別,身份和教育所帶來的氣度和底蘊,是一般商人和暴發戶都望塵莫及的。

微生家雖是商戶,卻是比之皇家都要毫不遜色的底蘊存在。

微生溦和餘思看皓月和阿姝玩得不亦樂乎,便沒有叫上他們,連招呼也沒和蕭段打一聲,反正他們約定好可以在這座山上自由活動,反正就算上廁所也會時時刻刻有人監視,如此倒不如更加放肆自在些。

第183章 自爆醜事第275章 編的瞎話演的戲第231章 最恨的人不是我第288章 找到段涯第234章 又一種新死法第97章 陰謀終敗露(一)第166章 拔老虎毛第214章 有什麼過節?第219章 以命爲利做交易第45章 神秘來人第267章 最後一票第382章 戰亂起第362章 你一定要殺我?第168章 意外之喜第363章 自毀第31章 郡守大人登門造訪(下)第226章 隱喻所指第124章 酒樓挑釁(二)第54章 絕密標誌第129章 上山第243章 竟有幾分相似第93章 最好的棋子(二更)第276章 毫無動作第164章 徐氏教訓下人第116章 方寸大亂第57章 攻下李家寨第297章 初入雲沙國第264章 愛上不該愛的人第221章 都城商會新主人第154章 讓你心服口服第254章 飲酒論事第4章 大師父二師父第49章 噁心的真面目第266章 主動被綁架第197章 大獲全勝第300章 討價還價第361章 新皇邀約(二)第260章 問心無愧第360章 新皇邀約(一)第341章 多多指教第37章 伊人間第258章 我要知道你的底牌第54章 絕密標誌第236章 陷阱之約第211章 隱秘話第218章 自導自演的戲第134章 我很想你第14章 突現小鎮的魏世子第148章 意外一串接一串第82章 躺在牀上的樹桑(二更)第303章 佳人相遇第178章 侯家小姐第4章 大師父二師父第101章 人間蒸發第230章 一副棺材一雙人第318章 盡情宣泄吧第137章 不要招惹的人第327章 徹底攤牌第247章 大牢探監第263章 她在幫你你不懂嗎第352章 新年第一樁喜事第295章 奇特的土匪第125章 真正的囂張第159章 姐妹相見第142章 大吼一聲第147章 他終於出現了第71章 相持不下第292章 新生的心結第52章 新任家主第314章 皓月阿宸被抓第282章 嗜血門少主第31章 郡守大人登門造訪(下)第265章 我要去找阿溦第321章 提親第268章 雙贏合作第364章 巧遇的爲難第218章 自導自演的戲第302章 竹林小天地第157章 他是袁丞相的人第231章 最恨的人不是我第262章 請罪第158章 吃醋第103章 季孃的哀求(二更)第56章 臨安國土匪第294章 嚇退情敵第113章 受傷的小孩第323章 冒險之旅第369章 狸貓換太子第59章 打劫黴遇攔路虎第360章 新皇邀約(一)第66章 精美鼻菸壺第58章 神秘公子第176章 化蝶舞第226章 隱喻所指第201章 不理人間疾苦第62章 多謝公子第79章 羣英盟秘辛第88章 躺在牀上的盟主第181章 借刀殺人第105章 紅狼幫副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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