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衙門處理安城分會會長鬍凱故意殺人的公告很快下來,罪名確鑿,秋後處決。
消息傳來時微生溦正在院子裡吹清風,定罪的速度比她想像的慢,而且還判了個時刻可能發生意外轉折的秋後處決,看來中間有些深意。
“你說王思存是什麼意思?”
阿宸、皓月幾個在一旁大汗淋漓的練武,微生溦和餘思悠閒的躺着喝茶,天氣慢慢進入夏末,氣溫也不再那麼熱的難受,躺在樹蔭下很是涼快,兩人便迷上了這種享受。
而迷上這種享受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同時看着其他人辛辛苦苦的練武,這種對比簡直爽哉。
皓月有次不滿抱怨說,“你們就不怕日日這麼偷懶武藝退步嗎,若是哪日連我們都打不過就丟臉了。”
這話倒是真的,但等到那個時候還不知會等多久,至少當時皓月就先丟臉了,被餘思連摔了上百個跟頭,再沒力氣說大話了。
“該是醇王和皇上什麼意思吧!”餘思仰頭瞧着樹上的李子,還有些青,再過幾天就該熟了,忍不住抓了顆小石子直接扔下一串,穩穩地接在手心裡,摘下一個擦了擦,準備放心嘴裡嘗一嘗,動作卻又頓住了,伸手送到微生溦嘴邊。
“你是不是得到什麼消息,說老聽聽!”微生溦有些小興奮,別看餘思整天在她身邊賴着,消息卻是最靈通的,想知道什麼直接問他便什麼都能曉得。
一雙期待的眼睛盯着他,嘴邊伸來一個吃的,也沒注意看是什麼,張嘴就咬下,結果直接酸倒了牙,皺着眉頭‘呸’了半天,都還緩不過來那股酸勁。
“你……”微生溦剛要罵他,餘思立馬得逞的哈哈笑着張口接過她剛纔的問題,“是得到那麼點消息,我們把胡凱送去府衙那天,王思存立馬悄悄跑了趟京師,昨天才剛剛回來,立馬就下了公告。”
“看來是得到了準確的示下。他們也是在給我警告呀!”
餘思將手裡那串酸李子直接扔在了樹根處,等着腐爛了當做養料,也算沒有白糟蹋。
“可不是,你把胡凱送去衙門,他們就直接給你來個偏緩處置,你能說他判的有錯?但等到秋後,中間那麼長時間,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微生溦有些不快的一下躺倒,抓着蒲扇搭在臉上,長長的嘆了口氣。
皓月吼吼哈哈的聲音開始偷懶了,樹桑剛剛被清沫叫走,立馬就不認真。微生溦拾了個小石子一扔一個準,只聽後面‘哎喲’一聲,接着又是中氣十足的吼吼哈哈。
“胡凱能只是個分會會長,他知道能告訴的,他們肯定早知道了,現在不過一個無用人,還這麼拖拖拉拉留着,擺明不給我面子,故意給我下馬威。”
“既然是下馬威,那就讓他威不起來,看到時候尷尬的是誰!”
餘思的主意正中微生溦的想法,兩人相視一笑樂呵呵的挑挑眉。
“你倒狠,要是真把他們惹毛了撕破臉怎麼辦?”微生溦故意逗笑,她自己再清楚不過,這些小把戲不過鬥個面子,無關大事,各自心照不宣誰也不會擺在明面上來說,更不會爲了這點雞毛蒜皮扯破臉,那纔是得不償失。
“你這個昒昕公子現在可是個大寶貝,他們哪兒捨得丟了你選那沒用的會長呀!不過這番想法卻不一定是所有人的想法,總有人會耐不住,還是要防一防!”
“防?防誰?”
“你想想最近還有誰恨我們?”
提到‘最近’這個詞微生溦根本不用想,“你說王毅?”
“他娘可是念安郡主,據說這個郡主脾氣火爆強勢的很,我們那麼對她兒子,她纔不會像她皇叔、夫君那麼忍得住,肯定會來找我們麻煩。”
“她也值得我設防?”微生溦不屑的撇撇嘴,狐疑轉過頭,“什麼叫‘我們’?她兒子一次阿宸欺負的,一次你欺負的,管我什麼事?”
微生溦一臉無辜的攤攤手,滿臉的竊笑。餘思恨不得現在就親她,抿着脣聲音沙啞魅惑,“你這鬼丫頭,那你還帶了個相好的回來呢,這又怎麼算?”
“別別別,還是別算了。”提起漣漪微生溦立馬慫了,卻還是認真解釋,“那最多算個侍女,什麼相好的呀,我相好的不就你嗎!”
微生溦最會拿捏餘思的軟點,一句話就能把他捋順毛了,還滿心喜悅。
“一個嬌生郡主的手段無外乎綁架威脅那幾樣,我會讓樹桑和刈楚最近多注意些,阿甫阿芩最乖,去哪兒都會報備,也會帶着樹桑刈楚,反倒皓月、阿姝和佳佳難搞些,幾個出門都不願意被人跟着,而且他們那點皮毛,什麼用都抵不了。”
“他們三個膽大愛刺激,說不定還盼着被綁架呢,上次流花村不就是,那激動地。”
微生溦想起流花村幾人被關在小黑屋時大家一起想辦法接繩子就覺得好笑,特別是最後瀝突然出現兩下把繩子解開,吃完飯又重新綁上的樣子,要多驚訝就有多可愛。
“等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還能感覺刺激好玩我就佩服他們。”
兩人正聊着天,身後皓月呼呼大喘着氣跑過來,指着前面花圃小路道,“你們看,漣漪姑娘。”
說着趁兩人轉移注意力想坐下來休息會,屁股還沒挨着軟墊,一顆石子就又準確砸在腿肚子上,“看看阿宸,別總想着偷懶。”
這麼小心翼翼都被發現了,皓月癟嘴低喃一聲,只好乖乖重新回去接着練。
漣漪從那晚跟着回來後便再沒見過,只聽樹桑說她一直在熟悉這個府苑,每日反覆在府苑裡走,摸清每一條路,也沒急着要求見她,這倒讓她鬆快許多,不想今日碰上了。
說起來都在一個府邸,卻一次都沒碰上過,只能說這個府邸太大了,碰上一次都不容易,漣漪熟悉起來想來更不容易,都不由覺得有些可憐。他們本不會在安城常住,等漣漪剛剛熟悉了,怕是就要離開了。
“漣漪,過來坐!”微生溦出聲邀請,餘思小小嗔視一眼,卻沒有不高興。
漣漪在花圃遠處就聽見練武的吼吼哈哈聲,突然聽見上次樂坊內的那個男聲,一下認出是公子,心中歡喜的露出笑容,在地上來回揮着盲人棒朝聲音方向走來。
“昒昕公子。”
如今漣漪已經知道他的名字是昒昕,作爲江湖上飄蕩的人自然聽說過這個名字,更加知曉這個名字受人尊重的身份,面對他既是開心,也是緊張,規矩的完全不敢鬆懈。
“坐吧,我和餘思在這吹風,沒想到碰到你。府裡熟悉的怎麼樣了?”
微生溦關心的話語讓漣漪心暖,溫柔笑着回答,“除了正廳還有些模糊,其餘地方都熟悉了,日後便可丟開手走,公子有什麼事也可吩咐奴婢去做。”
漣漪笑得燦爛,微生溦不由有些驚訝,看她的樣子又不像勉強的客套,竟能真的不用任何東西引路暢通無阻的到處走嗎?
這般能力也是厲害了!
“昒昕身邊有專人侍候,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餘思突然搶了話,語氣不鹹不淡,卻絕對算不上友好,直接打斷漣漪的妄想。
漣漪失望的神情掩飾的很好,也沒有爭辯,乖巧的垂首應了聲‘是’,便再不提及此。
“聽說你也會些武藝,是何時學的?”
微生溦的問話漣漪回答的很認真,“是小時候父親教的,父親會些簡單武藝,怕我眼瞎受人欺負,在我會走路起便教我,將來好防身,如今果然起到作用。”
“既然如此,不如練給我們看看。皓月那傢伙愛偷懶,武功還不成氣候,你和他比試比試。”
微生溦一時來了興致看人比武,漣漪卻爲難了。這些時日在府裡早已將所有主子的人物關係理順,自然知曉這個‘皓月’便是公子的侄子,如何敢下手。
“皓月公子身份尊貴,奴婢……”
“……”
“讓你比試便比試,江湖中人哪兒那麼多婆婆媽媽。”
微生溦剛要接漣漪的話就又被餘思搶了,帶着明顯的針對,看來還沒對這個女情敵卸防。
漣漪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餘思對她的不喜和敵意,卻有些想不通這敵意究竟來自於何。
漣漪表現的武藝程度比微生溦想象的好,但還是看出來明顯有所隱藏,並未完全發揮出實力。
之所以說比想象的好,是以爲她會收斂更多,隱藏更多,卻沒想到直接展現出普通江湖武者的水平,在微生溦和餘思眼中不值一提,但行走江湖已是足夠了。
皓月完全不及她的水平,兩三招就被打敗了,坐在地上氣鼓鼓的,顯然不甘心自己輸給一個女子,而且是個看不見的瞎子。
“皓月,你該反省了!”
微生溦一句話,皓月從地上竄起來,不高興的看了漣漪一眼,乖乖垂首應是。
雖不開心,但事實如此,自己輸得心服口服。
“阿宸,你和漣漪試試。”餘思鼓動阿宸也和漣漪交手一番。
阿宸最是勤奮好學,這段時間跟着微生溦武藝長進不少,今日遇着個差不多水平足以行走江湖的漣漪,剛好當個試驗,看他能不能夠格獨自踏上江湖了。
阿宸對於這場比試小有期待,完全沒有輕視看低漣漪的想法,完全將她當做平等的對手,鄭重其事,沒有絲毫自大和鬆懈。
“盲人視線受阻,其他感官便會更加靈敏,不可大意。”
餘思稍稍提點,兩廂已然交起手來。
果然如餘思所說,先前皓月武力實在太差沒有看出來,此時水平相當之人交起手來,便是將這個特性表現的清清楚楚,漣漪完全靠着聽力在辨別對手防衛、招式。
阿宸小心觀察,小心試探,摸清楚漣漪的特點,便是找到了她的弱點,故意製造出雜亂聲音混淆判斷,果然一擊而中,贏得了比試。
“很好,有時候比試不僅比武藝,也是比腦子,特別是雙方水平相當的情況下,誰能善用頭腦找到對方的弱點,誰就有贏得把握。”
微生溦誇讚着阿宸,皓月低落的站在一邊垂着腦袋,很是可憐委屈的模樣。
“我只是因着漣漪姑娘看不見投了個巧,若真比起武藝高低怕是及不上的。”阿宸也滿是開心,但也謙虛知道自己的短處和取勝原因,並未因此驕傲,這就是他最大的優點。
阿宸摸着額上的汗看向漣漪微微欠身,“利用姑娘的傷處,還請見諒。”
漣漪看不見,但還是能靈敏感覺到,連連擺着手,“不敢不敢!”這可是公子的侄子,也是主子,她一個還沒被確定身份的奴婢如何敢受他的歉。
天色漸漸暗下來,清沫過來叫大家去吃飯,漣漪便拱手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