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生溦茫然的從餘思懷裡退出,轉頭直直看着他,雙眼幽暗無神,無言詢問着,‘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所以我說過,寰宇城也有着屬於它的黑暗,並沒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安詳。”
幾大長老聽着餘思的話互相看兩眼,皆是不解。
虛餘長老小心詢問着,“城主此話何意,可是我們有何處做錯了?”
微生溦閉着眼睛一個勁的深呼吸,長老身處其中應該更能發現其中問題纔對,但瞧着一個個的茫然模樣,便知是多麼的愚蠢和固執。
微生溦瞧着幾人最後轉而看向遍隱,“你也不明白嗎?”
遍隱沉默着垂了頭,意味再明白不過,他知道,卻無能爲力。
遍隱長期生活在天佑國,對於兩地的對比情況最是瞭然,看的也透徹,卻沒有能力改變。
微生溦嗤笑一聲,“我終於知道前城主爲何要削權,若再不削權,百姓們就沒活路了。”
心中無名火蹭蹭上漲,微生溦猛然起身離開了花廊,餘思緊隨其後追上去,走出老遠才趕上她,攬着她的肩膀滿眼心疼和自責。
他是寰宇城城主,沒能幫主百姓過上好日子,終究是他的錯。
“情況已然如此,我們努力去改變它,將錯的規矩錯的安排改正回來,不要積累情緒,對身體不好。”
餘思將微生溦拉住腳步,扳着肩膀摟進懷裡,一個勁道歉,“是我太差勁,是我的錯,身位城主看出問題卻一直沒能解決,我根本不稱職做這個城主。”
微生溦深呼吸將臉埋在餘思的胸膛,“你別這麼說,你能看出問題並且想要改變它,這就比歷任的城主都要稱職,而且我們一定能改變它!”
微生溦保證着,發現問題接下來就是解決問題,這就是她一貫雷厲風行的作風。
除了前城主,陵園中躺着的十幾位寰宇城歷任城主真的都沒能發現嗎?還是即便有所發現也無能爲力,或者根本裝作視而不見?
畢竟那並非城中城的苦難,並非掠影的災難,受苦受難的只是不受重視的普通百姓而已。
城主和夫人憤然離開,餘下幾位長老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覷,皆將疑問的視線看遍隱,他似乎知道城主和夫人的意思。
遍隱沒有解釋,只是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露出微笑,“終於有人能徹底解決了,只要是他們,我相信一定能成功。”
三位長老還是一頭霧水,看着遍隱就要走,智籌一把拉住他,“到底城主和夫人是什麼意思,你還不和我們解釋清楚?”
智籌長老又是擔憂又是威嚴,遍隱卻只是溫柔的抽回自己的手笑笑,“父親不必着急,總會知道的,相信過不了多久。”
微生溦發現自己對於寰宇城果然還不完全瞭解,那兩條規矩都還沒注意,此時依着規矩再做一番徹底調查,驚歎發現,整個寰宇城至少超過一半的人月月繳納着懲罰金,每月光是懲罰金和被迫流通的交易就已花光所有,哪兒還有錢交稅款,只能一月推一月。
整個寰宇城如同一個國家遊戲,遊戲者操控着每個人的行爲,交易、生活,完全不受他們自己控制,而那個遊戲者,便是城中城,操控着衆人而不自知,完全沉迷其中。
“你知道問題的根本在哪兒嗎?”
微生溦從書案上擡起頭詢問身邊的餘思,餘思也從堆積如山的文件裡擡起頭,想了想開口,“根本在長老,長老身爲掌權者太過死板,不懂得思考,也不懂得發現問題需要作出相應改變,一味按着規矩辦事,不管規矩對否,造成怎樣的不好後果,都盲目按章辦事。”
餘思的想法與微生溦完全一致。
“我第一次知道太過忠心也有問題。長老們對於城中城就是太過忠心,眼裡看不到百姓們的苦楚,心中只有城中城,只有城主,一味保證城中城的利益,卻完全不顧百姓死活。”
“所以父親當年想削權,定也是發現這個問題。”餘思趁着頭緊皺起眉頭,“長老不適合管理百姓,需要交給懂變通懂人情的人。他不是貪戀權力怕大權旁落,而是爲了救百姓。”
這種情況還真是有點可笑,世間人大多都是太自私,城中城卻是太忠心,一個被人傷害,一個因自己傷害別人。也不知究竟是傷害自己更好,還是傷害別人更好。
相比較最終結果,被人傷害心中是怨恨,傷害了別人心中是愧疚,誰也說不清更願意承受哪一種情緒,終究哪一種都不是願意看到的結果。
“即便那些通達圓滑之人有貪污,有骯髒,至少心是活的,人是活的,帶動着百姓們也不再是受人擺佈的牽線木偶,有了生機和希望,有了想要拼搏的目標。”
長老由尊人轉換而來,受盡嚴苛訓練的尊人都如同只會遵從命令的無心木偶,呆板固執,根本不適合與人交往打交道的差使。
“這個權,我是削定了。”餘思認真的作出決定,這個決定堅決不可撼動。
“要計劃完全,如何削權?日後又交由何人管?長老削權後如何安排?每一個問題都不可馬虎。”
微生溦輕擰着眉頭,餘思嚴肅的臉一下燦爛大笑,“這擔心什麼,不是還有你這個城主夫人幫我想嗎,你那麼聰明,什麼事都辦得成,對吧?”
認真的緊張氛圍一下被打破了,微生溦咧嘴放鬆,“這可是你的地盤,你的寰宇城,能不能自己上上手,我這個夫人是來享福的,不是來操勞白頭的。”
“哪個人不白頭。”餘思伸出欣長的手臂一下將微生溦拉到身邊,用力在粉頰上親了兩口,“我們要永永遠遠在一起,互相看着對方從青絲到雪發。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我不敢想,那該多醜呀,不敢想不敢想。”
微生溦歪着頭一個勁猛搖頭,現在正是花期爛漫的年紀,可不想去想自己老了的模樣,皮膚也皺了,頭髮也白了,牙齒也掉了,太醜了太醜了,一點不敢想。
“有什麼不敢想的,你老的時候我也老了,而且比你還要老,大家一起醜,這樣心裡就平衡點了吧,誰也不嫌棄誰!”
“誰說的!”微生溦狡黠的眼眸一瞟,“我就嫌棄你,你要變醜了我就不要你了。”
微生溦得意的哈哈大笑,餘思委屈的撲過來撓她樣樣,“等我變醜了你也不好看了,到時候除了我還有誰要你,你這輩子只能從了我了。”
“那可不一定,我年紀比你小,老的比你慢,說不定到時候還能來次第二春呢!”
微生溦仰着腦袋掙扎着避開餘思的手指,笑聲開懷猖狂,餘思板着臉抱着她的臉不停親着,從額頭到、眼睛、到脣角,來回反覆親着。
“還第二春,想的夠長遠啊,看我怎麼好好收拾你。”
微生溦被癢的眼淚都出來,縮在他懷裡不停求饒,“我錯了我錯了,你這第一春我一輩子都愛不完呢,哪兒還有那份心呀。好餘思,俏餘思,饒了我吧……”
撒嬌的聲音又軟又糯,瞬間化了餘思的心,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是離不開她了。
花廊一別之後,長老們這些時日一直心神不定,不知城主和夫人究竟是何意思,又有何打算?忐忑的等待着,等來的是微生溦興致勃勃邀請城中城中所有官員攜家小在戲院聽戲,長老自然在列其中。
今日的戲院格外熱鬧,因爲城主夫人的命令,城中城的所有主人都聚齊了,餘思帶着微生溦最後姍姍來遲,主角一般都是最後出場,這是微生溦故意的。
戲院昨日得了吩咐,早早開始準備,所有人都忙碌起來,此時人都到齊,便開羅熱鬧起來。
微生溦和餘思坐在最中間的屏風前,左右後面都與其餘人阻擋開,誰都看不見,直接被微生溦吩咐撤下了,這下所有人都能瞧的清清楚楚。
微生溦悄然看去,左手邊一依次坐的四大長老,右手邊是五大尊人,其餘官員及家小全部在身後距離七八米的位置,隔得很遠,想說句話都很難聽見。
“座位怎麼一下變了,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不是這麼排的。”
微生溦輕聲問着,上次來時後面的位置沒有離這麼遠,今兒來的都是官員,怎麼的還更遠了?
餘思明白她的意思,瞧了後面離得很遠的衆人,回答道,“城中城百官地位低微,何況帶了家小,這是規定的距離。”
微生溦嘴角抽了抽,說白了城中城內除了城主和夫人地位最高,只有長老、尊人算是尊貴之人,其餘官員只比下人好點,在他們面前是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的。
“可我有話想和他們聊聊,讓他們靠近些,這樣纔好說話。”
今日微生溦和餘思的目的便是瞭解那些官員,他們都是長老的手下,負責整個寰宇城除掠影以外的所有事務,雖然在城中城地位低微,知道了解的卻比任何人都多。
餘思吩咐了話,不一會後面所有人的位置都稍稍向前移動了兩米,微生溦不滿意,直接讓他們坐到自己身後,所有人皆是誠惶誠恐的模樣,呆呆站着不敢動,顯然不合規矩。
“夫人,他們……”智籌長老立即就想解釋勸阻,被微生溦一個凌厲眼神制止了。
“我是城主夫人,這點吩咐都要經過你的允許嗎,到底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微生溦的突然發怒讓智籌長老措手不及,立即跪下謝罪,“屬下逾越了,還請夫人恕罪。”
微生溦沒有叫起他,直接吩咐後面的人上前,這會再沒人畏畏縮縮沒有動作。
“長老爲寰宇城操勞辛苦了,還是好好看戲吧,放鬆放鬆。”
餘思開了口,智籌長老終於站了起來坐回位置。
“看戲便是人多才熱鬧,離得那麼遠,一點也不親近。大家都是城中城之人,城主的屬下,以後也要多親近才能多瞭解,也能更好爲城主做事不是嗎?”
微生溦態度和婉的說着,後面一羣坐立不安的官員唯唯諾諾的應是,這還是微生溦第一次見到當官當的這麼卑微的官員。
官員如此卑微,其夫人們也安靜的不敢說一句話,唯有稍小的孩子還活潑的鬧騰些,但也被父母眼裡的呵斥着不許造次,總的來說便是低眉順眼到極點。
簡單客套兩句,微生溦便再沒說話了,她發現今天這場安排是錯的,如此說話完全沒作用,看來還需另想辦法。
臺上戲子們表演的全身心投入,下面卻沒有多少人再聽,個個心有所想,完全沒心情。
戲曲一散,官員們一個個就準備請聲退下,微生溦一臉不悅的呆坐着,餘思安慰的捏捏她的手掌,笑着起了身,面前衆人威嚴氣派的說着,“本城主事務繁忙,夫人才到城中城不久,沒什麼人說話,閒的無聊,各家夫人無事時多來找她說說話,解解悶。”
城主親自開口讓夫人們相陪,自然無人敢反駁,都一一應下了。
微生溦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瞬間喜笑顏開,“是啊,這兩日本夫人正好無事做,不如明日邀請大家喝茶如何,不必太拘禮,女人家聚在一起說說閨房話,孩子們也可以帶上,我最喜歡小孩子有趣了。”
各家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微生溦想要做什麼,但只得應下。
各自散去,長老們欲言又止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的退下了,尊人都是些沉默無言的,只接受命令,從來不問問題,戲散便跟着退下忙去了。
微生溦看着那五個沉默尊人的背影,一陣搖頭,這樣的尊人將來轉爲長老,接任管理百姓,一代傳一代,能不亂套纔怪呢。
“你想讓我從女人下手?”
想要了解官員,從他們的夫人下手也不失爲好辦法,但就不知道那些女人能說些什麼,知道些什麼!
“那些女人知道的比想象的多,但是,這批官員大多也用不得了。”
餘思感嘆的坐在位置上,周圍人都走完了,戲院的人小心翼翼侍候在遠處,不打擾他們說話,若有召喚即刻便會趕上前來。
“我也看出來了,跟長老們一個調調。那你還……”
“這批官員用不得了,不能讓以後的官員也用不的吧!”
餘思邪邪一笑,微生溦瞬間沒開眼笑,“你有主意了,不會和我想的一樣吧?”
“你想的是什麼?培養孩子?”餘思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微生溦激動地抿着嘴脣,小跳起來一下抱住他的脖子,“果然,我們倆是絕配。”
“這默契也是沒誰了吧!”餘思得意的環着她的身子,抱起來轉了好幾圈。
戲院下人小心瞧着剛纔氣氛緊張的城主和夫人突然開心起來,他們也跟着鬆了口氣。
若是主人生氣,緊張、害怕的自然是下人,稍有不慎很可能受到牽連,這是下人千年不變的命運。
“長老的事不可一蹴而就,這個問題已經根深蒂固上百年,想要解決徹底不是那麼輕鬆的,不急在這一時,我們慢慢來。”
“你是城主,你都不着急我着什麼急。那你有具體實施的想法了嗎?”
“這個……”餘思故意掖着不說,抱着她在她鼻尖親了一下,“想知道?那你獎勵獎勵我,我就告訴你。”
“獎勵?你做了什麼好事要我給你獎勵?”微生溦偏開頭躲開他的親吻。
“這麼默契的想法還不算?這還不能得獎勵,你的要求會不會太高了?”
這世上能這麼聰明和微生溦達成完全默契的還真只有餘思一個,可能兩人共用了一個腦回路,每次微生溦想到的餘思就想到,餘思想到的微生溦也會想到,總之,完全默契。
“這都不稀奇了好不好!你的具體想法我還沒想到,若是現在說,便有獎勵,若是不說,等我想到了你又錯過了機會。”
手指在空中一點一點,微生溦自信的可愛模樣引得他又想佔個便宜,結果失敗了,只能投降湊近她的耳邊小聲耳語,瞬間得來親吻獎勵,大笑着在他臉上親來親去,“真聰明,不愧是我的夫君。”
“那是……”得意的話還沒說完,人已鬆開他笑跑不見。
微生溦提着裙襬從戲院跑出來,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一路在城中城奔跑,身後跟着一長串來時帶着的婢女,原本她不喜婢女跟在身邊,但今日面見衆官員,爲了擺城主夫人的架勢和派頭,特又讓婢女們跟着。
此時敞開的暢快奔跑着,身後婢女也齊刷刷呼哧呼哧提着裙子追趕,邊跑邊呼喊着,可一個個女孩子如何比得過身懷武功的微生溦,不一會便跟丟了人,慌亂的到處尋找。
餘思一個閃身突然攔在微生溦前路,張開手穩住她前跑的身子,擡着袖子替她拭汗,“跑什麼,有這麼激動嗎?”
微生溦燦爛笑容掛在嘴邊,小喘着粗氣,手拉着他的袖子,“就是想跑嘛,跑一跑整個人都舒暢了。因爲你的想法我突然有了靈感,什麼都想通了,難道還不值得高興!”
“辦法都想到了?”
微生溦用力點頭,“都想好了,我們根本不必急着削權,先準備能夠接手之人才是當務之急。”
正說着話,清沫聽見聲響從後院裡過來,見着兩人迎上前,“怎麼突然來晨霞殿了,不是和官員們聽戲嗎?”
微生溦聽見清沫的聲音即刻伸過頭去,繞過餘思擋着的身體,小跑過去一把抱住她,“六姐,快些準備收拾東西,不久我們就要離開了,去找小傢伙們。”
清沫一時沒反應過來,最近這兩人因爲寰宇城的事忙的焦頭爛額,怎麼突然就沒事了,可以走了,事情都順利解決完了?
清沫擡眼去看餘思,微生溦雙手捧着她的臉轉回來,“你不相信我嗎,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嘛,你放心收拾東西就對了。”
開心的笑着,說完轉身拉着餘思離開了晨霞殿,直接回了紫霄殿。
跟丟的婢女們焦急的到處尋找着,見着夫人和城主一起回來,瞬間鬆了一口氣,即刻迎上前來,卻不敢詢問,只得沉默着跟隨身後。不過才一進殿,就又被夫人趕着退下了。
“直接培養下一代便是最穩妥的方法,新設學殿也是最直接的措施,是我腦子堵着了一時沒想到。”微生溦摸摸自己的腦袋,可愛的呵呵笑着。
“一個學殿而已,哪兒有那麼興奮,我還以爲自己創造了多大的驚世之舉值得你這麼誇張。”
“可不是驚世之舉嗎?在城中城設立學殿,以爲候補官員,按着正確想法教育出的人才自然不是長老和他們手下那些榆木頭,只知道宰百姓,富城主,讓你揹着一輩子的愧疚。”
餘思的想法便是在城中城內開辦學殿,將城中城內的孩子,和寰宇城內選拔出的優秀孩子送到這裡集中培養。
“那其他的問題呢,長老怎麼辦?”餘思話一問出,微生溦就迫不及待的開口,“這四位長老暫時就不必管了,他們的權也不必削,我們反而把學殿事宜交由他們管理,等待第一批孩子培養出來,有了候補人選,那時慢慢將長老手下替換,等着他們自然的身歸塵土,老一代的規矩就徹底到此結束。”
“你這是……讓我等四大長老比我先死是吧?”餘思嘴角抽搐,怎麼都覺得這種方法不像雷厲風行,主意滿滿的微生溦提出來的。
微生溦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覺得這是膽小如鼠的笨辦法?你有沒有想過,只有一切做的順理成章,才能徹底將老一套的規矩摒棄,否則只會激起巨大的風浪,長老們的固執你不是不知道,而且這個時候還沒有可以接手的人才,總得花時間培養吧。時間時間,那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好好好,有話說話,別動怒呀!”餘思點頭哈腰的給微生溦閃着扇子,遞着水,那小心的態度引得微生溦一陣發笑。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娶了個母老虎,沒事就在家發威欺負你呢。”
“可不是……”餘思小聲喃喃,被耳尖的微生溦聽了個正着,警告的探過身瞪大眼睛,瞬間笑呵呵轉了意思,“可不是亂說的嗎,小溦兒溫柔可人,該是優雅迷人的貓咪纔對,怎麼能是老虎呢。”
說着學了個貓咪一笑百媚生的模樣,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微生溦傾過身子親了他一口,很快回過身繼續道,“日後長老負責管理學殿,但教育之事不得插手。寰宇城事務的權限也改變爲監督權,地位還是凌駕百官之上,發現有專司弄權,貪污腐敗等等違法行爲皆有檢舉處置權,但不得插手事務。”
微生溦已然將以後的發展想的清楚,這四位長老之後,下一任長老便是餘思死後的尊人,他們自然完全聽從於餘思的命令,從此長老權限便能徹底改變。
監督這種差事便最適合長老這種榆木腦袋,固執、專一、認死理。
相信有他們的存在,即便那些握權之人沒有他們那般忠心,也不會太過囂張、混亂。
畢竟水至清則無魚,略微的渾濁也是有其必要的。
“謝謝你,全都幫我想好了。”聲音略顯沙啞低沉,餘思埋頭在微生溦的肩窩,低聲喃喃,“小溦兒,我是不是太無能了,還要你幫我操心想主意。”
“我們之間還分你我嗎,而且這又不是我一個人想的主意,我們一人想了一半,合起來算是我們兩人共同的功勞。”微生溦輕聲安慰着。
所有男人在微生溦面前都不自覺感到自卑,因爲她實在太聰明太優秀,完美的讓男人望而卻步,打擊他們的自尊,也就只有餘思沒有這種傾向,能夠與她達成默契。
但此刻餘思的小小低落卻讓微生溦有些心驚,她可不願意餘思也變得和其他男人一樣,籠罩在她的光芒之下,感覺卑微,羞愧。
她要的是與她平起平坐的強大男人,懦弱者,讓她不屑。
“這個問題在寰宇城根深蒂固,卻只有你發現它改變它,相信自己的強大,這是你的功勞,你完成了你父親沒有完成的事。”
“是我完成的嗎?”餘思聲音悶悶的,稍稍擡起頭看她,眸中是少見的膽怯。
“當然是你,我們才提出一個大致方向,所有實施的細節、所會面臨的困境和問題都要由你來解決,最後成否都完全決定於你。”
“那你呢,你不陪着我嗎?”餘思緊緊的抓着微生溦的手,害怕她下一瞬會消失一樣。
“我?怎麼着,你還想繼續給我找事做呀?”微生溦調皮的笑着,“我可警告你啊,我雖然是城主夫人,但我微生家還有大灘事要我管呢,我可再沒功夫了,你就只能自己辛苦了。”
餘思看她笑也笑了,嗤了一聲,“說的好像你多忙似得,還不是整天玩,事都甩給大哥。”
“又揭我底!”微生溦犯了個白眼砸吧下嘴,“心裡知道就行,別老說出來,讓我多沒面子。”微生溦不多插手,何嘗不是對餘思的尊重,他畢竟是男人,有他的自尊心,她雖強勢,卻心細如髮,懂得分寸,懂得照顧心愛人的想法。
學殿的開設有助於培養人才,長老自然不會有意見。
等了許久,以爲針對他們會有什麼大動作,大決策,結果不想什麼事也沒有,就像當時花廊下莫名其妙的怒火是他們看花樣一般,總之最後結果,風平浪靜。
除了建立了一座學殿,什麼改變也沒有。
遍隱很是不解的趕來紫霄殿問個清楚,卻只見着城主和夫人兩個人在花園裡甜甜蜜蜜,完全一副悠閒自若的模樣,一點沒有得知真相時的着急,也沒有那日邀請衆官員看戲的迫切。
百姓們的苦難,全部拋在腦後忘得一乾二淨一般。
“夫人、城主,你們究竟怎麼計劃的?”
沒有等婢女通報,遍隱直接衝進來,見着兩個人也不行禮,一開口直接質問。
餘思不悅的蹙起眉頭,微生溦卻是呵呵笑着,躺在躺椅上晃來晃去,滿臉的得意,“你猜不到了吧,腦子不夠聰明吧!”
遍隱懶得理會她的調侃,連連應聲,“是是是,我不聰明,猜不到你們兩個聰明人的想法,那就請你們告訴我呀,你們究竟怎麼打算的,就這麼什麼都不做?就當不知道?”
“誰說我們什麼都沒做,不是設立了學殿嗎,培養人才!”
如今學殿設立的事差不多完成了,長老們很是積極配合,微生溦和清沫離開的計劃就在這兩日了,但是餘思還要留下來親自挑選孩子和先生,所以兩人正趕着時間的膩歪呢,否則分開就要一段時間見不着。
“那得等多長時間啊,而且長老依舊把持權力,你們也看到了,他們連現在寰宇城面臨的問題都看不出來,根本不適合……”
“我們知道!”餘思赫然打斷遍隱的話,“但是根深蒂固的問題需要時間才能徹底解決,不需要你來教我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
餘思身爲寰宇城城主的氣勢瞬間展露無疑,威壓逼迫的遍隱擡不起頭,只能恭敬的垂首侍立,出聲請罪,“屬下一時得意忘形,還請城主降罪。”
微生溦看着兩人哈哈笑起來,“哪兒有那麼嚴重,還歹也是舅甥,別弄得那麼緊張,放鬆些。”
遍隱聽着‘舅甥關係’四個字愣了愣,撇了撇嘴,“屬下可不敢自稱城主舅舅。”
微生溦看着遍隱那彆扭的小表情,顯然還在生悶氣。
“好了,我和六姐最遲後天就要走了,你要走嗎,不如順路一起?”
“夫人要走了?回都城嗎?那何時回來?”
遍隱這個問題着實問着她了,回都城自然不是,但何時再回來卻不得而知。
不過餘思也是常年離開寰宇城,她這個夫人在不在也無所謂吧,想離開多久就多久,反正餘思不久就會跟着去找她,只要他們兩人在一起,在哪兒都行。
“你一都城中尉離開這麼久可以嗎,不着急?”
遍隱都還未張口回答,餘思就幫他開口,“有什麼好着急的,他那眼屎大的小官,皇上都一年見不到兩次,誰還關注他不成?”
餘思的戲弄激的遍隱自尊心受創,當場反駁,“誰說沒人專注我,再怎麼說我也負責着整個都城的治安,就是都城的父母官,離了我百姓有冤找誰訴去,爲了兩位成親之事跑這一趟,不知道中尉署亂成什麼樣子了,等着我回去力挽狂瀾呢。”
遍隱的大言不慚逗得微生溦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上氣不接下氣,“你也太逗了。沒我給你找案子,你那中尉署也有事可幹?”
“有!”餘思逗笑着接話,“我在中尉署時可是見識過得,事還不少呢。誰家婆娘偷漢子,誰家兄弟爭家產,大大小小的事都歸中尉署管,可忙了。”
看着兩人一唱一和的笑話自己,便已簡直丟盡了老臉,黑着臉哼了一聲,一甩頭就走了。
微生溦大笑着朝他大喊,“到底一不一起走呀?”
“走,怎麼敢不走!”說完,人已消失在視線中,留下兩人躺在花園內哈哈大笑。
打包好行李,在城門一集合,遍隱立馬後悔了。
“還要去‘送往’啊,到那快馬也要三天時間,我自己一閉眼就出去了。”
遍隱懊悔不已的抱怨着,他怎麼忘了微生溦是第一次來寰宇城,離開要從‘送往’走,到那兒路程都要三天,自己跟着一起不是白白浪費時間沒事幹嘛!
“說好一起的,怎麼,臨時想反悔?”
微生溦跨坐在大馬上威風凜凜,身上又換回了瀟灑的男子裝扮,清沫身上還背了一個小包裹。
“當然想反悔,我直接一閉眼一睜眼就出去了,哪兒用的着這麼麻煩。”遍隱很是不情願的低聲嘀咕着,餘思坐在馬上警告的盯着他,“要在再上馬,我就讓你一輩子不許離開。”
威脅果然最管用,遍隱立馬揮去滿臉的不愉快,笑得陽光明媚,手腳利索的跨上馬,“這就走這就走,屬下爲三位帶路,呵呵呵……”
一走到最前面立馬胯下臉來,張張合合着嘴脣無聲抱怨,滿臉的被迫無奈。
餘思親自送微生溦去‘送往’,離開前沒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尊人和長老,否則又是一番麻煩的禮儀規矩,隊伍莊重的擡着大轎將她送到‘送往’,那不得多尷尬呢,又不是送葬。
“我最多兩個月就去找你們,到時候差不多就是比武大會,我們在貢芸郡集合。”
餘思與微生溦並排而行,邊駕馬邊說着。
今年比武大會的時間比上一屆提前了兩三個月,在過年之前,正是大雪紛飛的冬天,地點在貢芸郡,告示早已在入寰宇城後不久發了出去,此時的江湖一片沸騰,因爲葉藺承發佈告示時特別注示,昒昕公子會和紅狼幫主一同出現,如何能激動!
“今年這時間安排的正好,過年前舉行比武大會,結束後剛好各自回家過年。”
風瀟瀟吹動臉頰,天氣已經開始降溫,帶上了絲絲涼氣,卻還不覺得冷,舒舒服服,清清涼涼,但再過些日子,騎馬怕就沒那麼舒服了。
“這是我剛剛讓掠影傳回的消息,阿宸他們在這個位置。”餘思將一張小紙條遞給微生溦,微生溦結果揣進懷裡,沒有看,有個隨時掌握行蹤消息的城主在身邊真實方便,都不用她出去後再麻煩等消息了。
“一路上小心,別太想我!”
微生溦張着嘴覷眼看他,“你是在說反話吧,讓我一定要想你!”
餘思被說穿意思的厚臉皮肯定,“就是這個意思,一定要想我,每天每時每刻都要想我。”
“那我乾脆不走算了!”
“你要是願意,我求之不得!”
微生溦還是沒有留下來,她擔心阿宸他們,而且說好帶他們出來遊歷,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不想讓他們留有遺憾,只能委屈餘思了。
“我會想你的,時時刻刻都想你。你要早些來,我等你。”
雙手牽在一起,牢牢握緊,真想永遠都黏在一起不分開。
‘送往’和‘迎來’一樣,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鎮子,但與‘迎來’有片相同的小樹林,微生溦很好奇究竟會以怎樣神奇的方式離開,不想只是簡單的閉着眼往小樹林裡走,最後再直接睜開而已,睜開眼眼前的環境已然變成了陰屍界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