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雨盡天明
“現在你可以爲太子辯言了!”
外間是風狂雨驟,電光馳掣,武英殿中寒意森然。
李顯穆向着被紗幔所攔的殿外瞧了一眼,但見雨勢連綿,接天連地,毫無停止之機。
天光不明,大日未見,唯有層層黑雲居於天上。
“臣李顯穆叩見陛下。”
“數日前所傳奏章,其條條爲虛,列列爲假,不足以採信,皆荒謬之言也,皆奸邪之言也,皆徒爲天下人笑之言也。”
氣氛凝滯的殿中,李顯穆堂皇而道。
他一上來便將奏章中所呈全部打倒,這便是要大勝而勝,一點兒攻訐太子的機會都不給敵人留下。
伏在地上的朱高熾彷彿腰間漸漸產生了力量,有人扶着他的腰膽,於是他緩緩擡起了頭,只見李顯穆面容肅然,如山之重,如鐵之堅,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
皇帝在上靠着皇位,微微眯着眼,沒有說話。
“表弟說笑了,妖術之事遍及大明,你說是假便是假嗎?睜着眼睛說瞎話,表弟可真是裝糊塗的高手,但若要以爲,能以此便爲太子殿下脫罪,那可真是荒謬絕倫了。”
漢王自然不會讓李顯穆如此輕易爲太子辯言,妖術之事,乃是事實,他不相信李顯穆能堂而皇之的將這件事壓下去。
那豈不是有顛倒黑白之能?
李顯穆並沒有迴應漢王的問話,而是自顧自說道,“自古以來,歷朝歷代皆不缺乏巫蠱妖術之事,陛下難道忘記了讓漢朝陷入衰落的巫蠱之禍嗎?”
在中國古代,秦皇漢武都是名聲非常差的皇帝,李顯穆說出此事,頓時讓殿中衆人色變。
外間一傳來幾聲轟隆雷鳴,雨勢愈急,雨聲欲大,彷彿是對他此言的應和。
漢王更是彷彿抓住了李顯目的痛腳,厲聲呵斥的道,“李顯目你狂悖犯上,豈可將我朝聖上與漢武那等暴君相提並論,你是何居心!”
朱棣依舊循跡於皇位之上,面不改色,既不曾被漢王的挑撥離間而激怒,也不曾對巫蠱之事有何動容,他又如何不知巫蠱之禍呢?
在發動此事前他自然是想過的。
皇帝不曾有反應,李顯穆依舊無視漢王所言,“漢武帝時,衛太子劇深陷巫蠱之事,最終導致被冤殺,此史書所載,漢武帝被妖邪之人所蠱惑,即江充、蘇文等人,至晚年時,漢武帝幡然悔悟,方知太子乃是被人所構陷,悔之晚矣,立思子宮。
漢武帝那等暴君晚年亦曾幡然悔悟,知曉巫蠱之事,不過子虛烏有,我朝聖上神明天縱,實乃世上第一等聖君,自然是會勝過漢武帝百倍,是以當在巫蠱之事,先發之時,便將其可能造成的危害扼殺於搖籃之中!
縱然無臣,陛下亦必將識破妖術之事的可笑與荒謬。”
漢武帝都能認識到巫蠱之錯的荒謬,陛下你比漢武帝強了一百倍,總不能連漢武帝也不如吧。
漢王和趙王聞言愕然,萬萬沒想到李顯穆竟能從這種角度爲太子開脫,實在是巧辯之才,令人震撼。
這下就連皇帝都笑了起來,但他的笑聲中卻沒有幾絲喜色,只是涼涼的問道:“若是朕今日非要追究妖術之事,那朕便是漢武帝那樣的暴君了?”
“妖術之事與巫蠱之事豈能相提並論,一者純屬子虛烏有,一者乃發於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其事不同,其勢亦不同!”
漢王見到皇帝對李顯穆此言並不贊同,連忙欣喜接話,給李顯穆添堵,施加壓力。
方纔之言沒有奏效嗎?
李顯穆捫心自問,不!
一定是奏效了,只是還不夠。
“臣不敢脅迫君上,能讓君上改變心中所想的,不是臣的言辭,而是天下之間的道理。”
對皇帝之言,李顯穆並不氣餒,若皇帝如此容易被說服,那便沒有今日之事了。
“妖術之事,巫蠱之事,無論其源起於何,其之所以能每每掀起大案、冤案、血案,核心皆在於世人以爲真,認爲能有害於聖體!
臣卻認爲這便是最荒謬之事。
這世上當真有妖術嗎?這世上當真有巫蠱嗎?這世上當真能有邪法而害聖上嗎!”
李顯穆的聲音漸次高起來,殿外的雷聲也愈發激烈交織。
“容臣斗膽一問,陛下認爲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神嗎?”
李顯穆一言既出,殿中沉寂。
目光中所投來的不是恐慌,而是茫然,不明白他爲何會問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問題。
皇帝是神嗎?
對大明的普通百姓來說,一直以來的宣傳中,皇帝是天子,天,便是至高神,身爲天子,那當然是神。
不僅皇帝是神,在封建時代的主流宣傳中,文臣武將皆是天上神靈所化,考中舉人進士,便被稱爲文曲星下凡,能成爲貴族,皆是天上的星辰下凡輔佐,最出名的便是李世民的應夢賢臣薛仁貴。
水滸傳的話本中,梁山好漢皆是天上魔星,隋唐演義的話本中,十八條好漢皆是金翅大鵬這等神魔之種。
可身爲帝國最高的統治階級,他們都知道那些東西是騙人的,只能對老百姓說,如果在互相面前說,不過是引人發笑而已。
皇帝也是凡人,會生老病死。
朱棣從不認爲自己是神,所以他很是平靜的說道,“朕是一個凡人。”
李顯穆深深叩首,而後大聲正色道:“陛下認爲自己是凡人,那爲何卻要相信這世上有術法呢?
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神,那神位就該落在至高無上的陛下身上,讓陛下得以長生不老,得以翻山倒海,得以呼風喚雨,而至尊於人間之內!
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神,那身爲陛下最親近的大臣,就該凌駕於衆凡人之上,所謂巫蠱妖術這等超人之能,豈能不落在我等衆臣身上呢?
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神,又有誰能凌駕於我等皇親國戚,甚至越過了陛下,去取得那些超人之能呢?
如果佛道真有術法,我儒家又如何能縱橫於朝堂之上,而佛道居於民間呢?
如果佛道真有術法,爲何科舉制上學的是四書五經,而不是三千道藏、佛經三藏呢?
如果佛道真有術法,這四海的豐登便不需要官員!
如果佛道真有術法,九州萬方便不需要陛下以及百官去維持!
如果佛道真有術法,這天下又有何人敢造反?
不若將之召入宮中,日日開壇唸經做法,必能退敵軍,使天下興旺!”
李顯穆一字一句,磅礴的力量從其中迸發,如同高山,如同利劍,如同江河洶涌着向着所有人激射而來。
朱棣只覺腦袋嗡的一聲,殿中衆人,尤其是姚廣孝這個三教皆通的和尚,尤其茫然地望向了李顯穆。
這是從來沒有人說過的、想過的思路。
這世上有沒有鬼神呢?
絕大多數人都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是以對佛道這等夾雜了神鬼之勢的讖言,總含有一種心虛之色。
可現在李顯木赤裸裸的將這一切撕開,有沒有呢?
如果有,爲什麼不落在皇帝和公卿大臣們的身上,而是落在那些只能苟且於民間的凡人身上呢?
這句話簡直爲所有人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李顯穆的發聲卻沒有停止,伴隨着殿外的雨聲、風聲,他的聲音幾乎要將雷聲蓋過,他彷彿在質問,又彷彿在宣泄,可最終一切落在衆人耳邊,“陛下說自己是凡人,陛下說自己沒有法術,那這世上又豈能有神明?又豈能有法術呢?
是誰賜予了他們這些東西?
是上天嗎?可陛下才是天子,可陛下才得到了天命!
那又是什麼邪魔外道呢?
可到底有什麼邪魔外道既能違抗天命呢?如果他們有了違抗天命的力量,他們又爲什麼不自認爲天命,而高居於萬萬人之上!
難道是他們不願意嗎?難道是他們只喜歡深藏於污泥苟且之中嗎?
陛下!
其中的原因難道還需要臣去說出來嗎?
因爲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也沒有術法,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謊言罷了!
如果這世上既沒有神明,也沒有術法,那此時風行於大明的妖術之事,豈不是子虛烏有嗎?
巫蠱是假的,歷朝歷代的邪法是假的,我大明朝的妖術,也不過是一羣愚昧的百姓,所造出來的一些假話罷了。
太子深讀儒學,這等鬼神之事,一向嗤之以鼻,若說太子參與妖法,何其荒謬?若說太子相信妖法,亦何其荒謬?
若是陛下願意,此事之後,臣願意將妖術之事徹底清查,看看到底是誰在其中造謠,臣敢以項上人頭保證,絕無妖術之事!”
太子朱高熾咚咚磕了三個響頭,他挺直了脊樑,擡起頭來望着皇帝,胖胖的臉上已然滿是淚痕,泣聲含淚道,“請父皇明鑑!
兒子入南京之後,偶然聽聞竟有妖術爲禍江南,兒子自小熟讀儒家經典,對這等鬼神之事一向嗤之以鼻,是以未曾多加考慮,不曾知曉其早已廣播大明一十三省,事足以震動國朝的大事,只想着安定龍興之地,便將造謠妖術之人,皆捉於南京,以問其邪!
兒子從未相信過這世上有妖術,又怎麼可能利用妖術來中傷父皇呢? 兒子實在冤枉,定是有人構陷,請父皇明鑑!”
朱高熾這番話就非常值得盤點,他說的非常巧妙,直接將自己和妖術放在了對立的面上,他在南京的所作所爲,便是對妖術深惡痛絕,以至於沒有顧忌君臣之別,這樣爆裂的切割,雖然不能完全打消皇帝對他私自接見臣子的懷疑,但是至少將他從妖術之中摘了出來。
這是對李顯穆先前大段言語最準確的配合,先將朱高熾從妖術之事中抽脫出來,這件事說起來荒唐,可卻是朱棣最生氣的一個點,因爲這其中隱含着兒子要和父親骨肉相殘的意味!
哪個父親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竟然想要謀害自己。
只要皇帝消除了這個心思,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好辦幾分。
朱棣望向胖胖的朱高熾,臉上滿是淚痕,甚至帶上了一些塵土,瞧着頗爲可憐,堂堂的一國太子竟落到這份田地。
朱棣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惻隱之意。
唉,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他心中不由自主想到。
面上如同堅冰鐵石的神情便漸漸軟化下來。
他對朱高熾其實並不是討厭,這個兒子曾經也爲他爭過幾分光彩,那還是在先帝在世的時候,朱高熾的太子妃便是由先帝親自所挑選的。
他只是太喜歡英武的漢王罷了,對朱高熾是一種子不類父,天然的不喜。
可細細想來這麼多年,這個太子並沒有做出過什麼錯事,他一向仁孝、仁善、仁和,對待兄弟,絕對是一個好大哥,作爲兒子也絕對合格。
“唉,太子你起來吧,堂堂儲君,一直跪在地上算是什麼,你便坐在姚廣孝旁邊吧。”
皇帝嘆口氣道。
皇帝前後態度變化如此明顯,漢王勃然變色,滿是緊張,形勢已然對他大爲不利,可他此刻卻滿是迷茫,不知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他的言語對李顯穆而言,如同隔靴搔癢。而李顯穆的言語卻每每能接種皇帝心尖。
殿外電閃雷鳴,他的心中亦是天人交戰,他忍不住回想起了他那個早逝的姑父,同樣是三言兩語,他本該到手的儲君之位就那樣失去。
而如今又是李祺的兒子,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擋在了太子身前,爲太子遮風擋雨,他們李氏這對父子難道便是天生的與我相剋嗎?
李祺高居九天之上,彷彿瞧見了漢王心中所想,若非漢王藉着皇帝將風雨喚來,又何須他們遮風擋雨呢?
李顯穆心中振奮起來,皇帝對太子的態度已然出現了明顯的轉化,這便是方纔有關妖術之言,已然讓皇帝認可,他相信太子沒有謀害他性命的意思。
而接下來所要解決的便只剩下一件事。
“太子在南京私自接見大臣,這又是爲何呢?”
眼見皇帝和太子間的氣氛緩和,漢王只能扔出了殺手鐗,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太子殿下前往南京,乃是奉聖上之命,祭拜孝陵,亦是看顧我大明龍興之地,官員爲何要前往拜見太子,是因爲他身份特殊。
自古以來,欽差行走九州萬方。皆有臣民希望欽差能夠爲他們求得清明,江南之地被妖術之事所困擾,上至省,下至府州縣而不能解決,這時太子來到了南京,豈非天降之人乎?
天下之中,有人貴重,有人卑賤,文官通過科舉而得以入仕,勳貴憑藉軍功而立於朝堂。
可太子之尊貴,卻不是因爲德行和能力,而是因爲陛下的血緣,太子愈重,則陛下的愈重,太子愈貴,則陛下愈貴,若江南文武百官對太子視而不見,依舊深藏妖術之事,豈非蔑視於聖上乎?”
李顯穆朗聲震言,殿外的風聲雨聲已然漸漸轉弱,他的聲音已然徹底蓋過了這天地間的一切雜音,在殿中縈繞,在廊柱中旋轉。
“那江南文武官員爲何不直接向陛下稟報呢?”
漢王厲聲道!
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大部分的官員在這件事上陷入了沉默,這始終是朱棣心中難以拔出的一根刺,他甚至遷怒了太子,因爲江南的官員向太子彙報,而其餘的官員卻不向他彙報,這讓他有種被太子挑釁權威的感覺!
“不向聖上彙報,自然是因爲妖術之事本就荒謬,那些大臣經過調查之後明白純屬子虛烏有,若將此事上報,極可能會被斥責。
縣州府向省中彙報,而我大明在省中三人分立,三人互不統屬,自然拿不定主意,若是一旦因此荒謬之事,引來陛下斥責,豈不是在全省官員面前大失人望。
此乃人之常情也!
這等之事,在設計之時便已然清楚,莫非漢王殿下竟對我大明根本制度如此不清?
省中諸官僚向太子殿下彙報,自然是因爲太子殿下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的威懾力,他們並不懼怕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雖無權,可因爲父子親緣的身份,偏偏能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即便有斥責也皆由太子殿下一律承擔。
這難道是和太子殿下有所私情聯繫嗎?
這分明是將太子殿下當成了承擔陛下怒火的擋箭牌!
臣請陛下爲太子殿下嚴懲江南文武,如此尖刻,利用國家儲君,實在罪不可恕!”
皇帝、漢王、趙王、姚廣孝、太子以及其餘幾個臣子皆瞠目結舌。
在李顯穆的話中,怎麼堂堂國家儲君太子之位,竟然如同毫無威脅的小白兔一樣。
可仔細思量李顯穆的言語,卻又頗有道理,那些官員不敢上報,不就是因爲怕被皇帝所斥責嗎?
李顯穆自然是用了巧妙的話術,將真正的原因掩蓋了過去,現在看來效果非常好。
真正的原因則是,太子的確在文武官員中有威望,大明的官員大部分都知道太子是個講道理的人,所以才願意向他彙報,可這個原因就不必讓皇帝知道了。
殿外的雨聲風聲愈發的小,甚至就連落在屋檐上的聲音也小了幾分,方纔嘈嘈急雨,現在只剩下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聲,清脆悅耳。
自瞠目結舌中回過神來,皇帝眼中的厲色已然徹底消散而去,太子對他根本沒有威脅,太子只有些許的德行,卻不曾在文武百官中有威嚴,文武百官只將他真正的視爲皇帝,而不覺得有另外一個人能夠取代他!
對他而言,再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顯穆之言,當真是振聾發聵,這些江南的文武官員實在是欺人太甚,太子乃是朕的嫡長子,堂堂的天家貴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竟能讓他們如此忽視,朕憤然啊!”
話裡說着憤然,可誰聽不到皇帝語中的那一絲喜色。
這個黑鍋只能扣到江南文武官員的身上,真可謂是神仙鬥法,小鬼遭殃,皇帝和太子鬧了這一遭,最終依舊是父慈子孝。
那誰有過、誰有錯、誰有罪呢?自然是挑撥他們父子親情的江南文武!
“若不是顯穆,今日朕險些便要與太子反目,而讓天家親倫墮入無間了,朕應當重重的賞你。”
李顯穆正色叩首道,“臣實在不敢當,臣今日能有些許功勞,不過是因爲陛下信重,不過是因爲此身亦有皇家血脈,這本就是承了天家的情,實在做不得功勞!”
“當真是有大才。”姚廣孝微微閉上了眼,手上盤着的佛珠愈發的緩慢,他彷彿又看到了一個李祺,在大明的朝堂之上冉冉升起。
英國公張輔笑着望向李顯穆,他這個女婿可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給他驚喜,以後英國公府的富貴可能還要落到李顯穆的身上。
漢王已然是如喪考妣,他知道這一次的機會又再一次的消失了,太子已經轉危爲安,設計如此之久,終究是一場空,他面上帶上了幾分慘然,眼中則滿是厲色。
他緊緊的盯着李顯穆,他已然知曉,若他不能扳倒李顯穆,太子便會始終無事,他面前擋着一座又一座的高山,這連綿的山脈,姓李。
武英殿外,先前的狂風暴雨,似乎已然徹底停下,只有微微的清風,帶着雨後清澈的寒意,緩緩透入,門口的太監已然將紗幔取下。
衆人皆向外看去,沉沉的烏雲果然已經散去了,唯有澄澈如明鏡的蔚藍天空。
在遙遠的天際邊上,還掛着一道彩虹,一端升起於硃紅的宮牆之上,一側落在金黃的琉璃瓦上。
莊重的硃紅、金黃以及七彩。
而璀璨的太陽,掛在燦爛的彩虹之間。
“雨盡天明瞭!”皇帝笑着,“朕許久不曾見到彩虹了。”
朱高熾一怔愣,眼中突然溢出了淚。
雨盡天明瞭。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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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東宮臣屬,多有下獄,死者衆,餘者多畔,帝之儲位岌岌可危矣!
時人皆以漢王將得儲,而趨附之,獨李文正公逆流,冒生死之機,稟忠貞之理,雨中求告,陛見太宗,於天闕之上,歷數正義、正理、正道,三叩九拜,幾以身陷之,血淚陳情,太宗終信之,而帝得安!
帝每思之,視左右而嘆曰:“吾今得南面而視,吾弟顯穆之功也!”——《明史·仁宗本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