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踏入清朝 第51章

章節字數:12386 更新時間:08-01-19 13:56

午後一場帝國政治上的大地震暴發了,象是一陣急風驟雨沒個來由的,打得人沒有準備。初時天蘭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妃嬪的消息一向是靈通的。皇上在這日的下午忽然宣佈廢黜太子,對爲什麼廢黜談得十分明確。據傳皇上親讀上諭時,邊讀邊泣,幾次痛哭失聲,數次悲傷得僕在地上,不能自已。宜妃晚上便得了人抄錄來的皇上的上諭,自在燈上一字一句的研讀,天蘭在宜妃身後瞅着看,上諭一段寫着“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從前索額圖助伊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胤礽欲爲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晝夜戒慎不寧,似此之人,豈可付以祖宗弘業?故着予廢除其皇太子之位。”

天蘭看了上諭,怎麼也不敢相信太子會無聊到每夜到皇上帳前窺視,因爲以太子的爲人估計是不屑於如此做的,也不用如此做,太子的營帳本來就貼皇上的跟前,想知道皇上的動靜,隨便支個隨從過去不就明白了,何用親自前往呢?再來緊挨着皇上紮營的還有胤褆、胤祥這二個阿哥,其他的近衛更是把皇上營帳圍得跟鐵桶似的,要窺視還是有一點難度的,這前頭這個罪名着實有點牽強。

太子當即被關起來,準備押送入京。一朝顯貴,突然被人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感覺,絕對是難受的。他臉色是灰白的,皇上宣佈時,只是呆呆的跪着,不見多少傷心,也未做任何的申辯,倒象與他無關似的,雙目有些呆滯。皇上着大阿哥嚴加監視,大阿哥得了這個旨意,興高采烈,恨不得敲鼓慶祝,馬着臉就往關太子的地方去了。

一日後,皇上又忽然下令將十三阿哥胤祥沒有任何罪名的鎖拿起來。這就讓人猜不太透了。天蘭隱隱覺得莫不是太子的被關與胤祥有關?那日明明見到胤褆與胤祥一路從皇上帳中出來的,若有事也應兩人都有才是,怎麼單胤祥被鎖拿了呢?猜不透其中的原由,也不知皇上會把胤祥怎樣,有些擔心。

二日後,三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奉密旨飛馬趕至前來圍扈皇上,且都是着着戎裝,刀槍明亮的過來的,隨着而來的還有二個神機營的人,如此這般的,整個營地都籠在在很詭異的氣氛中,人人噤聲,心裡驚疑不定。太子妃石氏並沒被關起來,仍享太子妃的待遇。但她的丈夫被廢,這對石氏來說無疑是天塌地陷,石氏哭得跟淚人似的。親貴們就是這麼現實,只知道錦上添花。落敗了,就算以前多麼風光,也不去理睬了,絕是不會雪中送碳的。石氏的營帳對於隨行親貴來說,就好象是禁區了,連走動的人都沒有了。

宜妃比德妃到是有人情味得多,雖沒親自去看太子妃,卻是命人送些吃的與她,勸她進食。楊天蘭回了宜妃說去瞧瞧太子妃去,宜妃沉吟了半響,沒有責怪反而說太子妃可憐見的,去去照說也無妨,只是不要常去纔好。楊天蘭便悄悄兒去了。太子妃哭得已經昏過去幾次,見天蘭去了,又是悲從中來,抱着天蘭是大哭了一場,楊天蘭十分的勸了她,她總算是進了點粥。

皇上足足等了三阿哥、七阿哥、十阿哥來了之後,才宣佈撥營,這般的小心,以往是沒有的。人人都想皇上上喻中的話,照此情形看來,莫不是廢太子真勾結了人想爲索額圖負仇不成。想來的時候遇着了人行剌皇上,難道就是太子做的嗎?人人都忍不住在心裡計較。有人悲傷就有人歡喜,太子被廢,給許多人帶來了希望和光明。許多人在裝作悲傷的後面隱藏着深的多的歡喜。雖然這種歡喜並不合時宜,但卻在悄悄兒蘊量着。

十三阿哥福晉兆佳氏在皇上的營帳前足足跪了一夜爲胤祥討情,皇上也未見她。撥營時兆佳氏又冒死攔跪在皇上的聖駕前,求皇上見她一見。皇上命人將之拖開,兆佳氏哭得要死要活,悲傷之極。這時候是不能向皇上討情的,皇上正牽怒呢。兆佳氏不明白這不是妥當的時機,天蘭想攔也攔不住。連德妃的話,兆佳氏都聽不進去了,知道說了也是白說,遂不勸她了。

皇上自廢太子後,經受打擊太大,身體已經有輕微的中風,右手拿不動筆了、所有京中的摺子,條程都是用左手批閱的,這是天蘭親見的。皇上近日念舊一點,多召宜妃在身邊侍候,又覺宜妃這兒的飲食清淡,故總命這邊送過去。楊天蘭帶人奉御膳過去,兆佳氏仍在帳外哭求,神情如枯縞一般。天蘭心想胤祥也算是個有福氣的人,取了個這麼愛護她的福晉。心裡同情,故對她說:“天氣涼了地上潮得很,還是回去吧!”不料兆佳氏用帕子拭了眼角說:“不用你假心假意的,我們爺平日怎麼對你的?你如今也該爲他求上一求才是。”

天蘭冷冷一笑,愚婦也,也不理她,自已進去。不求到是無事的,進了京,親朋故舊都在,自然有轉擐的餘地,如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若把皇上逼急了,隨便議個罪來,這裡連能使得上勁的人都沒有呢。雖有德妃,胤祥又不是她所出,哪裡會盡心盡力呢。其他阿哥親貴就更指不上了。胤祥的不言語,正說明他看到了這一層,他福晉卻沒有這個眼力勁。胤祥的罪再大,能大得過太子嗎?太子都不太急,在大阿哥的言語作賤下,仍能吃能睡的,不過是在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罷了。

李德全在皇上跟前站着,眼見着楊天蘭着人奉上了御膳,皇上最近都用左手,故餐具都擺在了左邊,菜色清淡,但有一味南邊的小菜,很是提味下飯的,李德全暗暗的讚賞天蘭的細心,怪不得皇上在衆多子媳中如此的寵愛她,連側福晉的身份都不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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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仍有低泣之聲,李德全的眉頭就厭惡的皺起來。那夜的事大阿哥說了,他藏不住話,皇上素日知道的,要不怎麼封他爲直郡王呢,所以不怪。問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競也說他看見太子在布城外窺視,十三阿哥一向和太子交好,爲太子臂膀,如今這樣性質不同,惡劣得多,皇上難怪說他不忠,深恨之。十三福晉到底是個不知道事的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連十三阿哥犯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就一味哭求,想皇上不治罪,這不是異想天開做白日夢嗎?要不是他打着圓場,十三福晉的命可就差點丟在這兒了,她自個兒還不自知的老求着,還硬氣的說皇上若不開恩,她就和十三阿哥一塊呆着去。這不是明白的威脅皇上嗎。皇上深惡十三阿哥的不忠不孝,豈有給他好的。

天蘭退下後,康熙對李德全吩咐道:“去跟十三福晉傳朕的話她要跟十三阿哥一起呆着,一起受罪,朕同意了。但她去了就不能再回他們府上去了,讓她想好了,不要後悔。這算是恩旨吧。老跪着朕心裡煩。”李德全喳了一聲,轉出帳外對兆佳氏宣了旨意,兆佳氏就傻了眼,連抽泣都忘了。李德全陰着臉說:“您遵不尊遵啊?”兆佳氏忽然跪正了,磕了個頭,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底無比的堅定:“兒臣願意。謝皇上!”李德全萬料不到她居然如此絕決,心裡暗到好一個硬氣的女人。兆佳氏散了頭髮,脫簪待罪,天蘭聞之,雖惱她,但還是不得不佩服她,這種有膽色的女人,禍褔與共爲愛而執着的女人,不多矣。

天蘭把那日胤祥借給她的披風還與他去,近日天氣越發涼了,有件披風總暖和點。先和胤褆說了,胤褆知道他們素日的關係一慣是不錯的,何況他現在的重點工作是找廢太子的晦氣,哪裡顧得上老十三來,楊天蘭又與他提了風味烤肉去,胤褆只顧着吃,就許了她去看胤祥了。

胤祥雖獲了罪,但卻沒有受什麼苦,仍一人住一個小帳裡,只是門前有人守着。天蘭進了門,胤祥朝北坐着手裡翻着一本書呢。她把提盒放在桌上,胤祥淡淡的說:“你來做什麼?”“來看你的可憐啊!”把披風丟在他手裡,揭開提盒的蓋來,胤祥也不客氣,舉筷就吃,吃了幾筷,幽深的眼眸對上她的,他問:“你在擔心我嗎?”點頭說:“擔心的,你福晉也擔心你呢,你知道了吧!”胤祥眼神一暗,丟了筷子嘆道:“她真傻,何苦來?”天蘭慢慢說:“她不傻,只是有些無奈,沒了法子而已,你要感她這份情的。”胤祥在氈上躺下來,手枕到腦後,一種莫名的感慨,有一點無端的悵然涌上心頭。半天說道:“丫頭,有些事未必隨心,事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領情不領情,不用你對爺說。”好心沒好報,楊天蘭嘴一嘟,提盒子也不要了,轉頭回去。胤祥自嘲的一笑,那丫頭又生氣了,他們總是好不上一會兒,又生分了。明明知道她會生氣,可剌她的話總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也不知是氣她,還是在氣自已。總覺得自已有些可憐得很。盒底有一壺梨花白,想是她偷偷兒夾帶進來的,胤祥拍開封泥,一氣一飲而盡,借酒消愁愁更愁。

一路走走停停,好容易聖駕儀仗到了京郊,在京中留守的文武百官出城30裡迎奉聖駕。兩邊排着班的在黃沙地上黑鴉鴉的跪了一地,皇上在前面與還在發表感言的當口兒,堵在後面車轎中的楊天蘭早急不可奈的站在馬車的檔口上,手搭涼蓬做孫行者狀,在人羣裡尋找胤禟的蹤影。一時聖訓畢,胤祉執壺,胤禛捧杯與皇上敬洗塵酒,其他阿哥親貴們在他們身後分左右排班。胤祉穿一身石綠,胤禛穿一身土黃。兩人神色嚴肅,沉斂肅穆的,一行一止都嚴格的依照着禮度行事。楊天蘭的眼風一瞟之下,難免會落在這個人的身上。土黃色是極擇人的顏色,別人穿着會顯着些土氣,偏他能穿出一份穩重雅緻來。黛色年輪花紋的馬蹄翻袖,光澤深邃,如此人的眸子一般,波瀾不驚卻深不見底。衆女眷都還未下車呢,如此顯著的張望,哪人不見。胤禛的目光略微觸及楊天蘭,稍作頓留,即收回。

天蘭回頭往車轎的最後頭瞅了一眼,那最後頭是兩個大站籠,一個裡面關着太子,哦如今要喚成廢太子胤礽了。另一個裡面關着胤祥呢,老子把兒子當犯人一樣關着籠子裡押送還京,兵士還裡三層,外三層的怕別人劫了囚去,此天下就此一家別無分號。當着這麼多人,被關在籠子裡,是對羞恥心和自尊心的嚴重考驗,他二人表面上面無表情,想在心底裡恐怕是跟煮沸了的水一般,嘟嘟的起着泡吧。

還好胤禟生的出挑,又揀了一件紅色間着石青色海水紋的四爪龍蟒袍穿着呢,在人堆裡也極易看見。楊天蘭不費什麼勁就看見了。頭戴金冠子的左邊第二排的那個,可不就是他。這人怎麼就長得這樣的俊美呢!

天蘭就無限嚮往的兩眼成星星狀,緊盯着不放,心臟撲撲的越跳越快。胤禟行完禮,擡頭時也瞧見她跟猴似的站着,那明亮的笑意洋洋灑灑地溢滿一張俊朗的臉。鐵勒在旁擔心說:“福晉站着這麼高幹什麼呢?仔細掉下來了!”小桃嘀咕說:“急得跟什麼似的,等會不就回去了嗎!回去不就見着了。”楊天蘭得意的說:“那票人裡,就我們家胤禟生的最漂亮了。”鐵勒奇道:“漂亮不是形容女人的嗎?這麼形容我們家主子,唐突了一點吧,福晉!”天蘭嗤了一聲說:“漂亮所謂美形男也,怎麼形容不得。你哪裡學來的這些個假道學。”小桃拉鐵勒說:“你少見多怪!她總是這樣的。”鐵勒就不敢言語了。

天蘭耐着性子等這堆麻煩的禮節行完,人且散了。也不管他人,就直接朝胤禟那飛撲過去。胤誐在後頭嘲笑說:“大妹妹跑得這麼快,當心跌倒了。”胤禟張着雙臂迎着她,楊天蘭就撲到他懷裡,且賴在他身上不肯鬆手,胤禟只得抱着她,衆人皆側目。“體統,體統都不顧了。”胤禩搖着頭笑意清淺,卻煦雅非凡。

胤禟擁着她,在她頭上說:“玩得可盡興啊?聽人說你玩得瘋得很呢!”天蘭扁着嘴說:“沒良心。我可是日日都想着你的。”胤禟微微一笑說:“那小生榮幸得很呢。”他俊秀的眉目舒展着,脣角從容輕揚,天蘭感到那一整日的陽光均融入了他雙目之中,望着眼前人,出了神。他低下頭低語說:“你看什麼呢?”天蘭雙頰泛起薄暈說:“看你,只看你。”胤禟臉微微一紅說:“家去吧!”

上轎前又往那邊望一眼,披頭散髮的十三福晉兆佳氏在土黃那人跟前兒拿手帕抹着淚呢!一徑哭一徑說着什麼。土黃那人的神態到是十分的柔和,音色溫和平順,想是在勸解着吧。天蘭心想,不知這人知道了,又打算怎麼解這個局呢!想必不是太容易吧。有些爲高高的站籠裡的胤祥擔心,雖然他們關係又有些惡化之勢,但總是忍不住要去關心的。正回眸呢,迎上胤禛回身的目光,明明是明朗的陽光映入他如墨的瞳中,卻無端的濺起青黛色的暉影。天蘭隨即垂斂下眼來。胤禟也看見她張望的方向,眼光對上一人,微微的與那人的眸光交匯,笑容未卻。

兩人攜了手坐了轎,主動依在胤禟身上說:“這一回真是驚險得很,差一點就見不到了你了。想起來就後怕,以後可不要跟着皇上出門了。”想起來若是兆佳氏換一個時機告發她,比如在廢太子後再把她窩藏一事上告,恐怕心情跌到谷底的皇上就不會如此便宜了事了。後怕啊!越發依在他身上。胤禟摟着她嘆說:“終於起風了。”這話感慨頗多。在京中何嘗有一日太平呢?只覺得暗地裡波濤起伏,朝堂上下無時無刻不在勾心鬥角的,幫他八哥籠了些人來,算是心機用盡。每每覺得心就象是海上的一脈孤舟,如今她回來,心裡總算安穩些。

回府去,一切仍是老樣子,只是窗前的米蘭,都打起了米粒小的一從一從的小花骨朵。架上的兩隻八哥活潑潑的呢噥着鳥語,見她回來都在架上張着翅學舌呢。久別不見,與胤禟越發的纏綿,很是粘着他不放。又小心眼的問:“我不在家,你有沒有找別的女人啊?”胤禟無奈的笑:“大人小生哪裡敢啊!”“當真沒有?”“當真沒有。”“免子也算!”胤禟恨眼的朝她擲過一粒枕頭去,楊天蘭抱着枕頭說:“人家擔心嘛!”胤禟咬着牙想:“她到是惡人先發難,要擔心也是他擔心吧!”楊天蘭真的在屋裡找尋一遍的確沒看到眼生的東西纔算信了。胤禟看她的動作只覺得這人有趣可愛的緊,若要真是揹着她偷情,哪裡會留下把柄來讓她找,可不是可愛得很嗎?

隔日恰又是豔陽微風的時日,天色碧藍,雲靄稀薄,園中滿是奇花異草,繁盛似錦,假山石雕形態各異,碧水輕漣間,亭臺樓閣玲瓏有致。絢爛的景緻,豈有不賞的。天蘭次日起來的晚,日上三竿才懶懶的起身,就坐在窗前的妝臺前一邊望景一邊梳頭,枕邊人想必早已經站在朝上,端肅的的在說什麼有本啓奏了。身後小喬對着鏡子裡的她笑說:“福晉在想什麼呢?”天蘭回過神來說:“哪有發愣呢!”也不知道皇上老爺子還記不記得要發她到宗人府的事,有些愁緒。這事沒寫在信裡,還未跟胤禟說呢。米蘭逗引了一兩隻蜂兒來採蜜,翁翁的圍着花震翅。院庭中嫣然一片,清風拂過,落瑛紛飛,幽香撫面。愁緒淡然下去。老爺子搞不好已經忘了吧,何必整日憂思這個?楊天蘭眉目一展,笑逐顏開。

廢太子胤礽回來關被在了上飼院,何謂上飼院呢?就是爲皇上養馬的地方,簡陋偏遠,連個避風雨的地方都沒有。總不能把廢太子和御馬一起關着,便在北角支了一個小帳,單把廢太子一人鎖在那裡。這種創意大概只有皇上纔想得出,不過是說廢太子目無君父,無異於牛馬之屬的意思。

皇上下喻命胤褆和胤禛至上飼院看管廢太子,其他人等一律不得接近。又派了重兵將上飼院圍了個嚴嚴實實。胤褆和胤禛可就接了個苦差使,日夜換着班的看護。胤褆圖省事,當班的時候,給廢太子手上腳上都上了重鎖,有二三十斤重。太子不太情願,胤褆就拿下作話剌他。胤礽一雙幽冷的眼盯着胤褆說:“此仇必報!”那雙眼晴實在看得人心裡毛毛的,胤褆別過臉來,不自在的說:“你如今可不是太子了,還指望能從這裡出去?別笑話人了,嚇誰呢?爺可不是嚇大的。”胤礽就冷笑。胤禛當班時,卻不是如此,且不說仍執禮甚恭,就連所求也是多是應承的。胤褆見胤禛如此未免有些嗤之以鼻說:“就如此膽小嗎?還真是個善人呢!”胤禛說:“雖然廢了太子,但到底是哥哥。”胤褆聽不得這不中意的話,自去。

自從天蘭回來,胤禟總是一下朝便打道回府去,哥幾個連喝杯酒的功夫都自動省略了。今兒散了朝胤禟卻未走,仍在朝房裡閒坐着翻書,胤誐擡腳進來看見,拍着手說:“唉喲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麼不家去啊?”胤禟說:“這不是等你嗎?我們喝一杯去!”胤誐嗤着牙說:“我纔不信你等我呢,八成是大妹妹不在家吧!”“就你機靈!”胤禟把書擲向胤誐,胤誐往旁邊一躲,笑說:“我大妹妹哪玩去了?”胤禟嘆了口氣說:“這會子在城郊和她的夥計們辦同樂會呢,說出去玩了一陣,夥計都辛苦了,要好好的樂的一天。早起就和韓越那小子出了門,我就不明白,哪不能玩偏去城外!”胤誐嘿嘿的笑:“才離了你一會子你就受不了,真是被我大妹妹迷住了,我大妹妹可真有本事!告訴你個招,你明兒再納上一個,保管我大妹妹就吃起醋來,那時就死粘你了。”“就你會亂說!”胤禟又隨手飛一本書過來,胤誐一張手接住了。

胤誐見朝房裡一個人沒有,遂坐過來說:“我剛瞧見胤褆了,狂得跟什麼似的,你沒瞧見他那樣,志得意滿的好象他到成了太子似的。剛纔在我面前擺譜呢,我可不賣他賬,他就惱起來了,哼,這叫小人得志。皇阿瑪不過平白擡舉了他兩句,他就連骨頭幾兩重都不知道了。就憑他想坐那個位置,可不是癡人說夢嗎?”胤禟哼了一聲:“他自然是坐不成的,不過看他怎麼對二哥的,就有點寒心呢!到底是君臣一場,這個次序,禮數是要講的。”

胤誐和胤禟計較說:“昨兒三哥又與胤褆這呆王鬧了一場,差點在儀門那打起來。三哥回去寫了摺子,要告他呢!”胤禟嘆說:“如今東宮空虛,正是這些人跳梁的時候。三哥的心可不是這麼小的。你想啊,除了那呆王,還有誰離了位置最近呢。八哥咋兒又開宴,請了馬齊、佛倫、熊賜履、張英、李振裕,杜臻這些個人。張庭玉,刑部的王士禛寫了貼子沒來,吏部的陳廷敬告了病。兵部的馬爾漢、範承勳人來到是來了,只是淡淡的。八哥很憂慮。其實依我說,不必搞得陣勢這麼大的,說與八哥聽,他卻聽不進去。”胤誐說:“我只想把八哥一徑推上去,這哥幾個裡,我只服他。若不是你沒心,我到願意推你呢!”胤禟到好笑起來:“什麼時候你的馬屁話說得到是越來好了,八哥要是聽見,可真要氣死了。”胤誐用手搔頭,嘿笑。

同樂會開的熱鬧得很,在城郊一處,專包下了別人的一個別莊,自個兒帶着吃的,用的,玩的樂的什麼都有。在前院擺了四五個桌子,事務所的幾個早打推上牌酒,打上麻將了,中國人是無處不好賭。後面有十幾個在一起跳着繩呢,這些個是好動的。楊天蘭也邀了克雅來,克雅也算是小時工,時不時的總來幫上個忙,和夥計們也熟,不算外人。因十二月間她就要與那個什麼貝子成婚了,雖她說看得是開的,但天蘭總想這是表面話,從克雅看韓越的那個眼神,就覺得這裡面仍是有情意的。

天蘭與克雅揀了塊乾淨的岩石倚坐着。別莊雖小,但野趣不錯。院裡植了不少顆觀葉植物,色彩絢爛,層次分明,大片大片的絳紫、大片大片的火紅、間雜在深綠的背景上,又點綴着秋葉的亮黃,令人看着,不由心懷爲之一暢。問她:“下決心要嫁了?”克雅輕輕“嗯”了一聲。“不願意就不嫁好了。”克雅偏過頭來笑着擰她的嘴說:“你這人啦!光會說這樣的話。不嫁難道滿門跟着我受遷連不成。”“喂,愛情是自私的。”“若他願意,我到願意自私,滿天涯和他去,偏他不是。”“不是你就感化他是啊?”天蘭也不依她也擰她的,兩人笑着扭在一起。

韓越和一個人站在樹下說話,眼卻總瞅着這邊。那人嘆了一口氣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不到,這兩人到成了好朋友。六格格可是塊暴炭呢!”韓越說:“六格格是個不錯的人。”那人說:“我看六格格喜歡你。可惜了,你卻不喜歡她。”韓越抱着臂說:“果然是皇上身邊的密衛,觀察敏銳得很。不過這可不是你需要偵察的事。”覺羅永貴看他被人一語道破,有些氣哼哼的樣子到覺得有趣,遂問:“你們同樂,幹嘛請了我來?”韓越白了他一眼說:“她能請我不願意看到女人來,我就不能請她不願意看到的你來嗎?”覺羅永貴聽了這話不惱,到是呵呵笑起來。

笑畢,覺羅永貴眼神有些幽然:“她不是她,卻爲何是她呢?”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韓越卻聽懂了,反問說:“她是不她,也是她了,那麼是不是有什麼重要呢?”

覺羅永貴一驚,雙眼似電的剌過來說:“你知道?”韓越冷然說:“早知道了。可不是我一人知道,大概知道的人不少。江南那日,看見了殺人,回來她就大病了一場。身上發熱,只說一些聽不懂的話,不只是我,你細想去。”略說了她當日說的幾句話與他聽。覺羅永貴大驚喃喃的說:“難道這世上真有這等奇事?是啊,人的性情哪有可能變這麼多的?我就是覺得奇怪呢。”又趕着問說:“那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聽到了嗎?”

韓越說:“他們都是當世一等聰明的人,必然是明白的。”覺羅永貴心裡思忖不已,他們知道,卻是不以爲異,這是爲什麼呢?覺羅永貴卻沒想想,自已如今知道了,卻也是滿心只想着眼前這個。覺羅永貴問:“九阿哥呢,他如今是知道不知道?”韓越冷冷一笑說:“九爺他?九爺是個什麼性情,你也觸了幾次,應該知道他是不在意這些的。你如今知道了,該不會問她去吧?”覺羅永貴嘆說:“這事無跡可尋有什麼可說的,我只是擔心她,眼下局勢不穩的很。”韓越說:“她總以爲自已是隻狐狸呢,卻不知在這些人眼裡,純白可愛的就跟大白兔似的,好欺負着呢。”覺羅永貴:“九阿哥到是步步爲營,走得極穩當。但秋風一起,誰知道呢?我想帶她走的。”韓越眼神一挑,有些嘲諷:“你如今帶得走她嗎?”覺羅永貴默然,韓越咬着脣一時也默然。

覺羅永貴忽然將系在樹上的馬牽了出來,翻身上馬,馬鞭“啪”的一聲一人一馬瞬間遠去。天蘭看到過來說:“你邀來的朋友怎麼又走了呢?”韓越眼神定定的瞟過來,神色不同以往。

忽又聽馬蹄的的的響,由遠而近,兩人還在詫異的當口,覺羅永貴去而復返,過來拉天蘭的手說:“上馬!”楊天蘭奇道:“喂仇人,你在搞什麼東東啊!”

覺羅永貴扯她的手,帶着她走,卻不料韓越過來拉住天蘭另一隻手。覺羅永貴喝道:“放開!”韓越揚起頭來:“不放!”覺羅永貴劍“嗆琅琅”一聲,長劍出鞘,已經架在了韓越的脖子上,一股森冷的氣息直映人心脾。韓越傲然說:“有種你就殺了我。”

克雅花容失色的過來,跳繩的聽到動靜也過來,看這怎麼好好的居然打起來了,天蘭惱道:“你們發什麼瘋啊!”

覺羅永貴抽劍回去,手也放開。自已轉身上了馬去。衆人就當以爲事情平息的時候。他那馬忽直衝過來,眉毛一揚,彎腰俯身,伸手扣住天蘭的腰,便如老鷹叼羊般,輕而易舉將她攫上了馬鞍,動作一氣喝成。韓越追在後面丟一塊石頭說:“隨你瘋去,有本事別回來。真是小人。”覺羅永貴在馬上舉劍說:“兵不厭詐,晚上回來。”克雅拉着韓越說:“他們沒事吧?”韓越拍了拍一手的土說:“不過是去轉轉,一會兒準回來。他是個性情中人。”

天蘭只覺腰間一緊,身子便離地而起,她驚叫出聲。她還未回神,覺羅永貴已策馬奔向原野深處。風在她臉頰邊呼呼刮過,楊天蘭感覺像在飛。覺羅永貴的左手緊摟住她的腰,她的後背緊貼着他的胸膛。在急促的馬蹄聲、呼呼風聲中,她依然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呯,呯,呯”,可惜與她的心跳聲沒有呼應。楊天蘭轉過頭毫不客氣,扇了他一耳光說:“喂,你這人忒不地道耶!你的行爲與強盜有什麼區別啊!”覺羅永貴哼了一聲說:“有區別,強盜謀財害命,我卻不會。”楊天蘭乾笑兩聲說:“你想帶我到哪兒呀?”覺羅永貴說:“我們談談!”天蘭抱着馬脖子說:“談談呀!那找一個好風景的地,再買些吃的,還沒吃飯呢!”覺羅永貴恨恨的敲她的頭說:“你現在是肉票,怎麼一點肉票的自覺都沒有,還想着吃?”不依說:“我不管,餓了,還沒吃呢。”覺羅永貴說是說做是做,馬慢了下來,在路上的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店裡,買了熟食,真找了一個好地兒,才放她下來。

這是一處天然湖泊,陽光中顯得波光粼粼。湖邊是柔軟的草地,草地邊是緩緩升高的斜坡。陽光照進疏密相間的樹叢,形成或大或小的陰影。天蘭毫不客氣的上前硬拉着他,揪着他的領口把他的外袍脫了,就當覺羅永貴面紅耳赤有些目瞪口呆的當口,天蘭把他的外袍在草地上平鋪了,一屁股盤腿坐在地上,嘖嘖的說:“你看,你看,一腦袋邪惡思想,脫個衣服就這麼緊張。”又向他招手兒說:“小二,把吃的與本大爺奉上來。”覺羅永貴白了她一眼,把兩個紙包扔給她。打開油紙包,一個裡面是燒雞,一個裡面是熟五香牛肉,遂說:“有酒沒有?有肉無酒豈不是掃興嗎?”覺羅永貴又從馬上的袋子中,把銀壺裝的梨花白給找尋了出來,也扔給她。

天蘭一邊啃着雞腿一邊偷眼看他,她的眼睛表面上裝着看周圍的風景,一付坦然的樣子,卻掩飾得不成功,那東瞄西瞄的目光始終不敢光明正大的往覺羅永貴身上溜。覺羅永貴的眼力何等的銳利,他忽然明白了天蘭剛纔所有的動作不過是拉近他們彼此的距離罷了,想讓他覺得這是一場老友之間的會面,輕鬆一點。這一點她何時學來的呢?這種不動聲色掌控局面的本事,有一點似曾相識,在某一個身份高貴的讓他敬畏的人身上看到過。覺羅永貴忽然有些恍然,那個人是天蘭的夫子,有樣學樣,從夫子身上學到這點皮毛是自然的。

在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狀況,算起來他們是熟悉的陌生人,總覺得處得有些尷尬,不自然,她這樣一來,氣氛便不同了,象是兩個老友的一次郊遊了。豈有讓她繼續掌控之理呢?覺羅永貴輕然一笑,也隨繼盤腿坐在她身側,坐的無比的近。從她手裡搶過吃的來,大口大口的吃。他調整心態如此的快,楊天蘭還是有些吃驚的。他的鼻子高挺,脣角堅毅;他的眼睛閃着光,似蘊着火焰,他的眼神比夜色更深。突然對上他的眼睛,忙又調轉目光。覺羅永貴暗地裡搬回一城,臉上雖帶着笑意,卻淡淡的。

天蘭從心底裡來說對覺羅永貴是一種報歉的,不管承認不承認,不管是否應該由她來買單,總之,他要娶的人,已經象空氣一樣消失了。雖然報歉是有的,但楊天蘭卻不想在現實中承認,這事也說不清楚。他想說什麼,楊天蘭猜得出八九分,無異於是那些大道理。道理很好懂,出發點也是出於關心,但她不想接受。

天蘭雖再不關心,也看得出太子被廢后,局勢的複雜,爲了爭奪這個位置,恐怕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事情的發展,會左右她和胤禟的命運。前途是不明確的,她也不可能做一個能扭轉局勢的HERO,那麼她所做的不過是順水逐流。這的確是一個消極的想法。皇上有那麼多兒子,誰知道哪個能上,哪個不能呢?二十幾選一,或是排除到幾選一,事情本是瞬息萬變,在這種局下,任何的緊急避險都是不保險的。

心裡一煩,拿過銀壺來,仰頭便倒。酒成銀線一樣直灌入喉中。從未見過喝酒如此豪氣的女人,也未見過如此讓他擔心的女人。覺羅永貴從她手裡搶過來,也仰頭便喝。天蘭拍手說:“痛快,痛快。好久沒和人如此喝酒了。”兩人喝得如此急,又如此的快。喝完酒兩人都帶着三分醉意,便雙雙睡倒在草地上。

覺羅永貴終忍不住偏頭問她:“你喜歡九阿哥哪一點呢?我哪裡比不上他?”楊天蘭閉着眼晴說:“你這人桀傲得很,沒想到問出這樣的話來。也罷,我喜歡他長得好,光看看就已經迷得不行了。”覺羅永貴哼了一聲說:“你是以貌取人的人嗎?”楊天蘭嘿嘿的笑:“你們男人不是也喜歡漂亮的女人嗎?男人和女人這一點上沒有區別。不過是由外及裡而已。我說的是大實話你卻不信。偏要我說,他對我好啊,性格和我的意啊,有權有勢啊,這些東西才罷了。我承認我是個大俗人,也實際。”

一縷淡淡的香氣夾着草木的氣息,縈繞他的鼻畔,是她身上淡淡的味道。覺羅永貴說:“富貴如浮雲,帝王家最不講什麼感情,你看皇上如何對太子就知道了。帝王的臉最是易變的,不過一次熱河,你的小命就懸在線上兩次,你就不怕嗎?隨着太子被廢,這局勢可就是越說不清道不明瞭,八阿哥爭儲位,爭得那樣利害,九阿哥又是裡面的中堅力量,如果萬一八阿哥登不上去呢?你卷在裡面,不會有好結果的。”楊天蘭說:“我知道,這裡面的確懸,我也怕的。”

覺羅永貴說:“如果後悔了,就跟我走吧,我們浪跡江湖去,也可以去天山腳底下放羊,那是個好地方!”楊天蘭格格的笑:“你醉了。盡說些不切實際的話。你比我還不切實際。”覺羅永貴平躺在草地上嘆道“原來你以爲我不切實際。我就這麼不可以信任嗎?”楊天蘭也躺下:“你有一家子親人呢,不怕給連坐了?”覺羅永貴:“你上次這樣問過我,我想過了,我家還有我哥呢,我哥在湖州任上,怎麼說也有點權勢,我家靠他足夠了。”楊天蘭睜眼看他說:“你不要你的功名了,你不想做一地父母了?上次你說過這是你的理想。”覺羅永貴答說:“你比我的功名重要一點,我想我喜歡上你了。”

天蘭嘆說:“你喜歡我什麼呢?我這人自私又小氣,還是一個財迷,沒什麼可取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膽子還小,落葉掉在頭上,也會嚇個半死。心也多變,是最不堅定的。有時明明看出了點什麼,卻不肯說出來,只裝沒看見,只因爲想護着自已而已,利已思想太嚴重了,我都有時會鄙視自已。我永遠是理性的過活,不會很激情的不顧一切。我是個充滿缺點的人。即不美好,又不善良,連長得也算一般,但這就是我啊!。”

覺羅永貴忽然忍不住笑了:“這是我聽到的最尖銳的自我批評。你不知道你這人很真嗎?這種真是官場裡的人沒有的。別人都是把缺點埋得深深的,你卻讓它表露出來。這一點很吸引人。但也活不久。我想帶你走,這世上不只有官場這些個人,天底下還有許多平常普通的人。”

天蘭說:“你知道你象什麼嗎?初時見到你,你是個儈子手,一把劍上下翻飛,鮮血也便地開花。我以爲你是個沒有感情的人,自少你表面是這樣。當時我是很討厭你的。輕易奪取別人生命的人,無疑是一件冰冷的國家機器。但聽你說,你想做個小小地方的父母官的時候,你說你會把那個小地方治得是百姓和樂,路不拾遺的時候,你閃閃發亮的眼晴裡,有着熱血和鍾景,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你是個人,和我一樣的人。你也你的無奈,也有你的失落,也有你不得不做的事。你對我象個黑騎士,想解救我於水火,你卻不得道我這人,很愚氣,我喜歡自已做騎士,解救自已,所以總是辜負你的好心。

覺羅永貴側過頭去,雖然聽不明白,什麼是國家機器,什麼是黑騎士,但她話的意思他是懂得。一滴淚從眼角悄悄兒劃過,她是一個懂他的人,卻偏偏不是能給他愛的人,明明是一個如此好的伴侶,卻失之於交臂。一股子心痛涌上來,幾乎沉了他。

天蘭折了一根草在口裡含着:“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覺羅永貴有雙手枕着頭也跟着唸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要是我知道有虎就不去了。”楊天蘭不答。覺羅永貴覺得奇怪,偏着頭一看,原來她醉得睡着了。

馬很隨意的在池塘邊吃着草,天空中的雲朵,白的就象草原上的綿羊,暖風鼓動着從臉旁拂過,呼呼作響。覺羅永貴怔怔的看着天空,也不知看了多久。當夕陽漸漸下沉,天空上一半明亮一半是蒼茫,而那明亮的一半迅速減少。剛剛還是流金溢彩,現在卻已是暮色黯沉。

待天蘭醒了,兩人騎着馬回去,覺羅永貴在背後說:“如果改了主意,記得我隨時都會幫你。”天蘭一愣,然後點頭。覺羅永貴低頭輕輕一吻,吻在她的髮際,天蘭身體初時一緊,又漸漸的放鬆,這是GOODBEYKISS吧,遙望天際,天幕上初上的星星在天空中不甚明亮的閃着,前方樹從的濃黑的剪影清晰而沉靜,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吧。回去正好趕上同樂會的晚餐,大家圍在一起自已動手烤肉聚餐,烤的黑黃的玉米,紫光光的茄子,香的人直流口水,也不顧燙,邊吃邊跳腳,這種快樂和自在讓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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