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501 更新時間:08-01-19 10:42
晚上安頓下來,坐了一天車的天蘭就要出去散散,晚上外面風大,走了兩步覺得冷些就吩咐小桃回去拿件衣服來。這次小喬沒跟了來,胤禟不命她來說小桃年紀長些穩沉,有她在身邊他放心些。小喬的公休假就白白的取消了。本是順着營帳走,不知不覺得就走到個闢靜的位置來,這裡樹木要豐茂些,只在空地中燃了一堆火,到不顯得怎麼黑。天蘭正欲迴轉,卻不防那邊樹陰下鼷鼷簌簌的有響動,天蘭唬了一跳,正想高聲叫人,忽從那邊轉出二個人來,一個身上環佩叮咚,一個藉着影兒看個子高得很。原來是人,是人就不怕了,天蘭暗暗慶幸沒大驚小怪的丟了醜去。那兩人說起話來,天蘭不知這二人身份,又不便走,便避在一從樹後。聽一個女人嬌媚的說:"爺,奴才一生就指靠爺了,您可別忘了我去。"一個清越的男聲說:"你如此可人,爺怎麼會忘了你呢?"
噢!花前月下的談情說愛呢。天蘭好奇的撥開樹葉探出頭去,就看那身形嬌小的女人的投到那男人的懷裡,輕輕的說:"你啊!真會甜言蜜語的哄人,山盟海誓,海枯石爛奴才不要,求爺一件事,您可要應奴才,奴才不想做露水的夫妻,想做個長久的。"男人低低的在女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那女人的就吃吃的笑起來。女人說:"爺,外面好冷!"他們摟着向火邊靠了靠。那女人的背對着天蘭看不清容顏,只看她穿着一身豆綠的起冰縭的旗裝。天蘭記得今天只有一位穿這顏色的衣服,但這個人怎麼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呢?這是死罪啊。這時火光卻照亮了那男人的臉,天蘭看後震驚不已的拿手捂住了嘴,渾身上下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大驚之下還是弄出些許聲音,那男人朝這天蘭藏匿的樹從看了一眼眼神陰冷,天蘭覺得身上的血液都你凝固了。男人推開了女人說:"你回去吧!"女人嬌滴滴的說:"爺,人家好不容易纔出來呢,您就不想和奴才多溫存溫存嗎?"男人冷然說:"不想。"女人驚疑的問:"爺------"女人終還是放棄了,慢慢的走遠。
女人走後,男人身上籠上了一層殺氣,他從腰間抽刀出鞘,利刃映着火光,他無聲的一步一步向天蘭這邊行來,他發現她了嗎?撞破了太子與皇上妃嬪的姦情,應該不能活下命來吧。天蘭這時呆呆的看他一步一步逼近,她可不是文武雙全太子的對手,而她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全身而退。向人呼救,也是不可能的,若叫了人來,那女人已走,沒了憑據,人必定是相信太子的,誰還能相信她呢,死得更慘。
不等他的刀剌過來,天蘭已從樹後站了出來,那把刀也就理所當然的架在了她可愛的脖子上。見偷窺的是她,太子還是吃驚的。太子沉聲說:"怎麼是你?"天蘭聲音顫抖的說:"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太子森冷的一笑說:"是嗎?"天蘭低頭看着那銳利的刀鋒,這個人只用往裡這麼一送,她的小命就報消了。天蘭乾笑的說:"我沒看見什麼。我沒看見你和你寵妾的親親我我。我不告訴太子妃就是。"好一個聰明的人,把那個女人說成是他的寵妾這樣就可以使他相信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太子看着天蘭不語,只要輕輕的一送就可以了結她的性命。不會將秘密告訴人的人,只有死人。只有死人才不會泄密,纔不會背叛你。但爲什麼是她呢?看到的爲什麼偏偏是她呢?春枝的妹子,那個因他而死去的女人的妹子。太子慢慢的把刀從天蘭的脖子上移開,又慢慢的收入鞘中。
天蘭摸着脖子驚惶的說:"你不殺我了?"太子的眼象勾子一樣利的掃過來:"你都說不告訴人了,我還殺你作什麼?"天蘭賠笑說:"就是,就是。"太子淡淡的說:"我聽說多嘴多舌的人都活不長,你說是嗎?"天蘭點頭如啄米:"您取我的小命還不是小菜一碟。呵呵!"本欲逃走。卻不防太子說:"陪本太子走走如何?"天蘭哪敢不從,只得請太子走先,自已在後跟着。太子默然的很快的走着,一路有人行禮也不過是哼哼。他到沒引她到偏的地方去,越走越是熱鬧,天蘭遂放了心,人多嘛,這裡殺人必是看得見的,太子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動作。
太子忽然停了步問:"你姐的墓遷好了嗎?"天蘭料想不到他會問這個,答:"遷回盛京了和額娘葬在一起。""位置好嗎?""是塊風水寶地。"太子回過頭來說:"那就好。"天蘭看着他的眼,想看出他這雙眼裡有多少的真情假意,可惜她看不出,春枝也看不出。天蘭忍不住問:"我姐對於你來說是個什麼?"死了就死了,女人對於太子來說算是什麼?他有真心對過她嗎?
太子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幽幽的答:"她嗎?是我年少時的輕狂吧!"輕狂,一次邂逅到了曲終人散居然只是因爲年少的輕狂。天蘭也顧不上怕死,氣呼呼的說:"那那個女的,也是年少的輕狂嗎?您的輕狂未免太多了點。"
"放肆!"太子揚起巴掌來,天蘭上前一步毫不退縮的瞪他,一付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看着這樣的她,太子落下的巴掌輕輕的在天蘭的肩上拍了二下,又從頭髮上擇下一片葉子來。太子的神色有些疲憊,又有些闇然。太子很輕的說:"算了。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和你計較。晚上再不要到偏的地方去。太子落寞的離了她一步步走遠。天蘭看着他的背影,覺得太子的腳步好象很沉重。
"福晉!"小桃拿着衣服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哦!衣服拿來了。"小桃看了看那邊,然後小聲問:"您惹太子生氣了嗎?"天蘭擺手說:"哪有哪有啊!不過是聊了兩句。"小桃陪着天蘭往回走。
德妃有點不快的回帳中躺着,侍女小心的錘着腿。她如今儘可以早安置了,皇上身邊有十幾個年青貌美的貴人常在跟着呢,沒她什麼事了。想當年也是豐華正茂,也聖眷濃重,可好日子總是過的快,一晃眼就半截身子入土了。簾子一晃,十三阿哥福晉進來給她請安,兆佳氏帶着三分笑意向德妃請了安,德妃命她在身邊坐了。因剛纔在宜妃那兒被宜妃的刀子嘴剌了幾句,不痛快着呢,便和兆佳氏說"我這幾個兒媳婦裡沒有一個比得上九福晉的,九福晉怎麼就這麼討喜呢?"兆佳氏默默的不作聲,冷冷的笑了幾聲。
兆佳氏從德妃這兒告辭出來,順着營帳走,就看見前面影影措措的有人。留心一看,很熟悉,可不是胤祥嗎?正準備叫他,哪知胤祥在前面叫住了另兩個人,說笑着朝着北面去了。兆佳氏覷着眼,模糊的看那人樣子,一個好象是九阿哥福晉,可不是九阿哥福晉嗎?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如決堤的水。十四阿哥大婚的那日,那個山石子的後頭,十三阿哥也是和那個女人一處說話,無限的纏綿。兆佳氏一下子把前一段時間的事都聯繫起來,心裡是猜疑無限,獨自回到營帳用被子蓋上大哭了一場。
胤祥指了個事把小桃支開,小桃是個見多識廣的,雖然知道照顧福晉是她的責任,這位十三爺與福晉的關係又是時好時壞,但她知道這人卻是個極妥貼的人,跟他在一起安全是無慮的,故放心避在一邊。天蘭剛纔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又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未免暗暗有些發抖。胤祥把天蘭拉近到他跟前來,天蘭不解的擡起眼來,胤祥已然把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暖暖的披到了她的肩上,又低着頭一聲不作的只管繫着披風的帶子。天蘭眨着眼看着他說:"看到你真好!"剛纔都以爲活不成了呢,現在看到熟悉的人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很濃重。
胤祥繫好了披風的帶子,端詳了一下說:"好了。"
胤祥離了她往前面走,天蘭低着頭跟在後面。胤祥忽然嘆道:"霜寒露重,還是要注意保養點。"
天蘭點頭,又張口欲言欲止,她現在心一陣的亂,雖然太子沒有立即殺了她,可是萬一太子反悔起來可怎麼處呢?好想找個人商議一番,若是韓越在就好了。找胤祥商議可以嗎?不行吧。胤祥與太子關係平日裡不錯,他若是又向太子打小報告,她一定會被殺人滅口的。
胤祥低聲問:"你想對我說什麼?"
天蘭搖頭強笑說:"我是想問你福晉怎麼沒與你一道呢?"
胤祥目不轉晴的看她半響,忽然恨恨的在她臉上掐了一把說:"你這個-----唉!剛纔嚇到了吧,看你那小臉白的讓人心疼。"
這會子天蘭到不念其惡了,奇道:"你又知道?"話說得很含糊不清。
胤祥抱臂說:"勸你這幾日少在太子面前探頭吧,老實呆着。"
這話一出,天蘭已然知道他是看見了的。天蘭沒想胤祥怎麼會在哪兒的,眼前只顧自已,怯生生的拉他的袖子說:"我會沒事的吧?"
胤祥忽然湊過來,他高大的身子向下很有威脅感的下傾,在天蘭耳邊說:"噢!想沒事啊,那你可要討好我才行喔!"說畢笑。
天蘭惱得踩他的腳說:"你這人,真是不值得信任,就會欺負我。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安慰我一下子會死啊?"
胤祥一把拉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動作,有些冷笑的說:"想找安慰你的人,你找九哥去。你何時認爲我是好人的。我不一向在你眼裡是惡人嗎?"那話裡別有一股子清冷之意,聲線裡有細到不能察覺的痛苦。天蘭也忘了兇他,只怔怔的看着他。
"有剌客,快護駕!"忽前面營地裡一陣亂,腳步聲,叫喊聲,兵器聲響亂成一片。胤祥和天蘭莫不是唬了一跳。胤祥朝黑暗裡叫了一聲:"然明何在?"應聲從黑暗裡竄出一人伏在胤祥跟前。胤祥吩咐:"好生送她到宜妃那去!""喳!"胤祥撥劍出鞘,飛快的提縱着到皇賬那邊去了。又有剌客?不是說四海昇平嗎?怎麼又有剌客呢?然明把天蘭送到宜妃行宮門口,天蘭本想道謝的,哪知一轉眼,然明就不見了。天蘭暗想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影子侍衛?
聽到有剌客,宜妃已然從牀榻上起來,長髮散着,着着內袍,只披着一件外袍坐在牀上,神色很緊張。早就精銳的護衛把主要幾個嬪妃的行宮圍了個嚴嚴實實。天蘭到的算早,宜妃一見她就命她坐到牀邊來,手緊緊的與天蘭的握在一起。五福晉在她到了後許久才匆匆的趕過來護駕,想是睡得早,頭髮也散着,面色驚惶不定。宜妃喃喃的說:"佛祖啊,南無阿米陀佛!一定保佑皇上無事纔好。"宜妃到底是與皇上有感情的,在這種時候這麼說,不只是裝裝樣子的,無奈體制有限,明明擔心的不得了,卻不能在身前。皇上今兒必是招了人侍奉的,宜妃苦哈哈的爲皇上擔心着急,那位現在卻懷抱着另一個美人,天蘭爲宜妃心裡一陣酸楚,溫言勸道:"母妃不必過分焦心,皇上乃真龍天子,必是吉人天象的。"宜妃拍拍天蘭的手說:"有你在這陪我,我心裡安慰些。"五福晉聽了暗暗的撇撇嘴,心想就你會上好。心裡就不自在的很。
正是驚心不定的時候,有侍衛來報,剌客大部分已經鎖拿住了,娘娘,福晉們不用擔心了。宜妃忙整衣上妝到皇上行宮外去問聖安,朝臣們已經排了班在行宮帳外跪拜過了。宜妃看德妃和幾個妃嬪貴人已然早她一步在那兒了候着了,宜妃與德妃遂點了頭算是致過意了,站在一起。簾一挑,阿哥們出來。他們給母妃們請了安,就退下了。妃嬪們正等謁見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李德全才慢騰騰的出來宣旨說:"聖上御旨,聖宮安泰。衆主位不必謁見,跪安吧!"妃嬪們焦心了半響,連皇上的衣腳都未沾上一點,自然是失望不已。忽幾個耳尖的聽到帳中傳來低低的嬌聲燕語,宜妃德妃互視一眼,迥然變色。
有些春秋的人,走了困就不免睡不着了。德妃跟着宜妃到她行宮裡坐一會子。德妃斥退跟前人,悄悄兒對宜妃說:"皇上春秋已高,這時還不注意保養,以後可怎麼處啊?那個王氏可真是個狐媚子。"德妃從來言語珍貴,素來大度,今兒怎麼說起這樣捻酸水的話來。宜妃到是細思量了一下。方說:"王氏不是秀女出身吧!"德妃嗤了一聲說:"外八路獻的,是個什麼正經貨色。"宜妃說:"近來聽聞她聖眷很濃,她未來拜見我,我到也不甚瞭解這人。"德妃說:"你說話皇上是聽的,還需你去勸戒皇上保養身體纔好。這個時候,我們姐妹兩人若是不攜起手來共同勸皇上保住春秋,那麼,那起小人就得了便宜了。"話說得很懇切。宜妃聽了心裡冷笑不止,你關心皇上你怎麼不說去。偏給個釘子我碰。到顯得你賢德,我卻是個小人了。宜妃雖是這麼想,但面上一點不露出來,淡淡說:"鬧了這麼一會子,我也倦了,你也回去早早安置了吧,明兒還要早起呢!"德妃聽了這話未免有點失望。
"真是慢長的一天!"天蘭倦倦的回到帳裡,小桃服侍她安置了出去。才睡下不久,忽帳外飄進一陣冷風來,天蘭翻了個身,忽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抵在了脖子上。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被人抵着脖子了,天蘭連哀叫都嚇得忘懷了。仔細一看這殺氣騰騰的眼晴她到是認識的。她試探的問:"你是秦大姑娘?"秦巧月哼了一聲說:"虧你還認得我來,我放了你,你可不許叫。若叫我一定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說畢把匕首移開。天蘭坐起來,關心的問:"你們不是在京裡就被四阿哥拿住了嗎,怎麼逃出來的,我擔心死了。"秦巧月不解的轉過頭來說:"我何曾被人拿過,你這話什麼意思?"天蘭抓住問:"難道佛寺那次,你受了傷就沒被人拿過?"秦巧月甩開天蘭有些不自在的說:"你那傷藥到是不錯的。"天蘭心裡擱噔一下,她又被人騙了。在江南胤禛明着詐她說秦大有父女在他手中,這會子才知道不是,她白工也做了,擔驚受怕的生怕人知道她與這二人的大牽連會被人殺了頭去。天蘭眼裡籠上一層水霧,手裡把被了絞來絞去的,恨那人直至極點,恨不得剮了他纔好。
秦巧月推天蘭,天蘭才醒悟過來,這時候不是追舊賬的時候。看她這身宮女打扮,衣服是不合身的,必是搶來的。剛纔又鬧了剌客,天蘭心裡一緊說:"你該不是剛纔那撥剌客吧!"秦巧月說:"是,我們的人被殺,被拿了不少,這會子風聲緊,正沒法子呢,忽看到你,就想借你的地方躲躲。放心,連累不了你。"天蘭丟給她一牀毯子說:"你還真是契而不捨呢。這樣冒着危險,何苦來!好好的找個地方安頓下來,過日子不好嗎?伯父如何?"秦巧月冷冷的說:"死了。"天蘭說:"怎能沒的,哪時沒的?"秦巧月眼一紅,抱膝坐下說:"就在上次佛寺裡爲了救我----"天蘭陪她坐下說:"明知是死,還來?"秦巧月硬聲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天蘭嘆道:"你父親難道就願意看你刀口舔血不成?"秦巧月沒做聲擁着毯子睡下。
第二天天蘭早上起來,沒看見秦巧月知她這人必是逃了,故裝做沒事。小桃收拾東西說:"福晉那件紫色的旗裝不見了。你那對金鐲子也不見了。這裡莫不是進了賊不成?天蘭說:"也不值什麼,丟了就丟了吧!"哪知小桃卻當大事一樣,報告給負責衛戍的覺羅永貴聽了。覺羅永貴進來眼晴很警覺的掃視了一圈,小桃把秦巧月換下的一件宮女衣服拿了過來說:"大人這衣服不是我們的,身量都不對,是不是剌客混進來了,我們福晉的安全要緊呢?"天蘭責小桃說:"你就會大驚小怪,一點子小事亂叫嚷什麼呢?"小桃低了頭。覺羅永貴眼神銳利的瞅着天蘭半響說:"昨晚沒有什麼事嗎?"天蘭打了個哈欠說:"我睡的死可什麼都不知道呢!"覺羅永貴似笑非笑的說:"是嗎?"天蘭在他的目光下一陣不自在說:"你疑我?"覺羅永貴起身說:"這事我知道了,我會小心察訪。"他吩咐小桃不許到處說去,小桃本是擔心福晉安危,這時忽然回過味來,連忙答應了。
侍衛承上了剌客用的兵器,別的皇上到不理論,單對苗人用的吹箭看了又看。對吩咐嚴查。天蘭越發心裡跟揣了小免子一樣,整天都擔心不已。也不知道秦巧月順利的逃了沒有。天蘭怕的一直縮在宜妃的帳中,只不敢出來。忽一個皇上帳中一個小太監來傳天蘭說"皇上叫您去呢!"這個天色皇上怎麼會叫她呢?天蘭心裡莫明的有點不舒服。難道東窗事發了?於是她問:"知道皇上叫我什麼事嗎?"小太監搖頭道:"不知道。"天蘭悄悄兒往他袖子裡遞了一錠銀子。小太監謝了恩也悄悄兒說:"具體的不知道。不過叫您前十三阿哥福晉去求見了皇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皇上就命傳您了。"
天蘭進了皇賬中,見皇上坐在八寶屏風前的躺椅上戴着一副水晶眼鏡翻着摺子呢。天蘭很自覺的行大禮問安,皇上理也未理,天蘭心裡一沉知道不妙。太子也在坐在左邊的几子旁,神情嚴肅。天蘭又向太子請安。太子往裡瞧了皇上一眼,皇上仍翻着摺子呢,太子才命她起來。哪知天蘭起來後,太子也從座位上起來,肅然說:"奉旨意問話!"天蘭一聽,又老老實實的跪下。"謹聆皇上訓示。"心裡不禁想,明明你要代皇上問話的,你幹嘛又要我起來呢,多此一舉。
太子說:"奉旨問你,有人看到有一可疑女子,今早從你帳中出來,可有剌客昨日躲在你帳中,你是否是剌客一黨?"天蘭的頭轟的一聲,臉色一陣青白,完了完了,被歸到造反兼行剌的危險人物中去了,小命不保已。天蘭咬牙說:"回皇上,兒臣冤枉,兒臣手無縛雞之力,還沒有那個本事。有沒有剌客兒臣也不知道,兒臣醒來沒有看到剌客。"太子說:"奉旨問你,從你帳中起出一件帶血的宮女衣服可有其事?你的侍女說你丟了一件紫色旗裝和一些手飾,可有此事?"
那是物證嗎?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天蘭說:"回皇上,早上是看到一件衣服的,也不知道是誰的。若兒臣有做過,兒臣就承認。"太子說:"奉旨問話,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不必多做解釋。"天蘭這會子可就哭出來了,太子說:"那女剌客已經抓住,姓秦。你若是做了,現在承認還來得及,若等下面問出了口供,你可就---"天蘭不哭了,眨着眼看他,想看出這話裡面有多少可信度來?太子的眼幽黑如墨,看不出情緒來。秦巧月若真是被抓住了,嚴刑之下,供出她來,那是必然的,這世上沒有什麼人能寧死不屈的。可是若太子這話是誆她的呢?昨兒落網的剌客不少,要知道女剌客的名字還不是小菜一碟,若沒抓住,她到先跳到網子裡,可不是太虧了嗎?天蘭把心一橫,不見棺材不落淚吧。常言說得好,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若是吃不住了,皇上也在這,太子手再長,要想在老子面前殺人滅口,也是難的。她把太子那檔子事拿來報一個猛料,老爺子氣昏之餘,兩父子掐起來了,那會子想必也就顧不得她了,這可算得上是力功情節。這麼一想要她的小命,也有一個墊背的,心裡到安穩起來。天蘭把眼一瞪,嘴一扁說:"回皇上,兒臣說什麼也沒用,皇上您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兒臣若說不是,皇上要是說一句大刑侍候,兒臣是最怕疼的,也怕死,棍子還沒到身上來,就已經屈打成招了。您還是快快把兒臣拉去砍了吧。"
太子聽到這近於放賴的話,到是有些哭笑不得。問必是問不出什麼的。遂恭身對皇上說:"兒子已問完,恭請皇阿瑪聖裁。"康熙把眼鏡從鼻間取了下來說:"還聖裁什麼呀?這小東西都說了,把她拉出去砍了。"
天蘭聽了嚇得兩眼一黑,金星在她眼前炸了又炸,哭道:"皇阿瑪,您可不是說真的吧!"康熙把摺子一丟說:"你不是說要拉了你去砍了嗎?"天蘭哭哭啼啼的說:"兒臣覺得委屈。"太子求皇上說:"皇阿瑪息怒!"康熙惱道:"聽聽這小東西滿嘴裡說得什麼話,忒猖狂了點。還沒定罪呢,就說朕把她屈打成招了。"天蘭抹着淚說:"兒臣不服。哇!"
帳外小太監奏說:"萬歲爺,京裡送來的的庭寄到了。"李德全瞅了一眼皇上的臉色說:"傳!"小太監躬身用金盤把堆得高高的摺子遞了上來。李德全接了,放在御案上。康熙把摺子一封一封的打開看,太子見硃砂墨所剩不多,遂上前慢慢研磨。天蘭被晾在一邊,老老實實的跪着大氣也不敢出。一盞茶的時候靜悄悄過去,康熙忽擡起頭來,嚴厲的看了天蘭一眼。天蘭嚇得肩一抖,怯生生的伏在地上。
康熙的語音是低沉的調子:"怎麼還在啊?"天蘭生怕皇上說出"來人啦,拉去去砍了"這樣的話來,磕頭如搗蒜:"兒臣知錯了。皇阿瑪饒命啊!"
康熙哼了一聲:"錯在哪兒啊?"天蘭也不知道錯在哪兒,要怎樣說才能合上聖意,遂吱吱唔唔的,急得滿頭大汗。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偏得不到個提示。天蘭小聲求道:"皇阿瑪----"
帳外有太監回說:"佟國爲,馬齊二位大人求見皇上。"康熙對天蘭喝命:"滾出去!"天蘭一愣說:"啊!"見她會意不過來,太子忙說:"還杵着做什麼?還不跪安?"天蘭大喜,連跪安禮都忘了行,比免子還快就竄出去了。
康熙看着說:"這個丫頭可不是冒失得很嘛!"太子說:"回皇上,前去查看的覺羅永貴回說在她的賬中聞到了未散的蒙汗藥的味道,就是人進來,她又哪裡知道。"康熙嘆道:"糊塗東西,哪天被人殺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遂吩咐李德全在她帳前多派些人看着。太子萬想不到皇上居然如此寵愛天蘭,以下犯上都不計較了,暗暗的稀罕。
跑得飛快的天蘭遇到胤褆,胤祥二人連襟而來,天蘭也不想停,不料胤祥一把拉住問:"跑得這麼快作什麼?"
天蘭瞪他一眼:"十三爺,以後你就當不認識我。哼!"
昨兒還好好的呢,胤祥奇道:"我哪裡又得罪你了?"
天蘭踩他的腳說:"放開放開!"
見她從皇上那邊來,胤褆說:"難道在皇上那受了委屈不成。"
天蘭拉過自已衣服來,縮到胤褆跟前兒說:"有人專會打小報告,大哥哥你可要仔細。"
胤褆眉一皺說:"誰那麼討人厭呢?"
天蘭對胤祥擠眉弄眼的,胤褆看到了,輕打胤祥一拳說:"老十三,是你。"
胤祥惱道:"說誰呢?"一把把天蘭從胤褆身邊拖過來,吼道:"這話你若不說個明白,爺跟你沒完。"
天蘭叫:"疼!"胤祥手不由得一鬆。胤褆笑罵說:"老十三你忒不懂得憐香惜玉。老九若是看見你這樣,早就跟你打起來了。"
胤祥眼一暗冷冷說:"真要打起來,他未必打得過我。"
天蘭聽見,過來氣勢如虹的狠命踏了他一腳,胤祥也未躲任她踏上。
胤祥到底還是知道了他福晉幹得好事。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神色嚇人的很。長隨在身邊,眼瞅着主子神氣不同尋常,也不敢吱聲。兆佳氏正在帳裡閒坐,拿着圍棋子作想,忽見緊跟着胤祥的長隨進來了,沒見着胤祥。便問:"你主子呢?"長隨打了個千:"主子在前面呢。"兆佳氏問:"你吩付你來做什麼呢?"長隨回說:"爺讓奴才回來收拾行李。"兆佳氏一驚,手上的棋子掉下,在地上滾了幾滾。"收拾行李作什麼?"長隨說:"昨兒鬧了剌客,主子要住得緊靠皇帳好圍扈皇上。大阿哥也做如此打算,緊跟着皇上的地紮了營了。比太子爺手腳還快呢"兆佳氏跳到嗓子口的心才歸了位。
長隨只是簡單的拿了點東西,兆佳氏怕不夠,親又遞二條毯子去。卻不防在帳門口就被擋了駕,一天如此,二天還是如此。胤祥的側福晉瓜爾佳氏也跟着,這幾日胤祥只命瓜爾佳氏在跟前侍候,把兆佳氏看得若有若無。兆佳氏暗暗的低淚不已,但又沒有辦法,幾個小侍女在帳外的閒話本是無心之言,卻被兆佳氏聽到心裡去了,心裡那根剌也就越扎越深。
晚間照例在有頭有臉的嬪妃前湊着趣。太子妃石氏和天蘭手挽着手的進來,柳貴人就笑:"喲,今兒這二人到穿得象雙生姐妹似的。"宜妃說:"這不是擡舉我們家天蘭嗎?太子妃溫婉賢淑,神仙似模樣兒,天蘭那是仙女身邊的丫頭。"雖是這麼說,但得意之色是蓋不過的。天蘭也忙笑:"就是,就是。"石氏一笑說:"我和天蘭投着緣呢。在京裡皇阿瑪就跟我說,天蘭丫頭討喜着呢。"大阿哥福晉笑指着天蘭道:"可就是個財迷,你沒見她袖子裡還揣着個小銀算盤呢。在車上還閒不住算着賬呢。那日在車上睡着了,趴在我身上,嘴裡還嘟噥着呢,可不是個賢內助嗎?"衆人鬨笑起來,五福晉拉了天蘭的手把她袖裡那藏着的小算盤拿出來,與人瞧。天蘭不依的扭大阿哥福晉的手。兆佳氏冷冷的看着笑着的衆人,想誰能笑最後還不一定的,悄悄兒兆佳氏溜出去。
兆佳氏找新進位的如嬪說話兒,有手巾包了二件新鮮樣子的手飾帶了過去。如嬪是新進位的新人,出身不是很高,但長得極好,有些聖眷,故這次能跟了來。但王氏最近更得寵些,如嬪又不能與其他的嬪妃和平相處,總被隔在外面,就總盤算着能一鳴驚人才好。兆佳氏先說了兩句閒話,就把手手飾拿了出來,如嬪十分歡喜。兆佳氏湊到如嬪耳朵如此這般的說了。如嬪說:"果真嗎?"兆佳氏說:"可不是嗎?您去說,皇上覺得您忠心,必是會青眼看您的,那時榮華富貴還不是指日可待。"如嬪又問:"這話能說嗎?"兆佳氏故意一嘆說:"您難道就想一輩子只做一個嬪嗎?"如嬪就不言語了。
天蘭背地裡拉着覺羅永貴問女剌客抓着了沒有,覺羅永貴反問說:"抓着沒有與你何干,你緊張什麼?"天蘭討了個沒趣,訕訕的回來。心裡到底是不安的,堅着耳朵過了好幾天,也沒見着有什麼動靜來。正以爲事情過去了的時候,皇上的召見命令又下達了。如嬪等了幾天,終於逮着機會乘沒人的時候和皇上說了。本以爲能討個賞賜,表個忠心什麼的,卻不料碰了一鼻子灰,被窩火的皇上一腳從龍牀上踹了下來,如嬪是心驚膽寒。如嬪備了厚禮,求教於李德全,李德全問着她是誰告訴的,如嬪除了未把得了別人二件手飾的事說出來外,其他的話都交待了個徹底。李德全聽了嘆道:"如主子,您可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您這麼一說皇上的顏面往哪兒擺啊,我勸您悄悄的吧,若到處說去,恐全屍也落不上呢。"如嬪哭道:"那我以後怎麼辦啊?"李德全說:"如主子如此年輕,機會會有的。"如嬪回去一想,真是雞飛蛋打,沒賺到到白白賠了許多,這下子又無可挽回,真是悔不當初,飯也懶得吃,病了數日。
皇上聽了如嬪的回報,心氣就不順當。被人哄騙了的感覺,哪是能好的。康熙氣哼哼的跟李德全說:"她的話你都聽見了?"李德全有一些籌躇的回道:"回皇上,奴才聽到了。"康熙見李德全回得毫無異色,遂拍着桌子道"你怎麼不早來回朕?難道你不知道?"李德全一肚子委屈說:"主子,奴才確實不知。聽了如主子說這位九福晉不是嫡福晉是側福晉,奴才還起疑呢,這九福晉長來長往的,宗室親貴人情走動,應說大家都認得,可哪個也沒說不是啊!沒有人覺得不對,奴才又久在深宮裡,這話怎麼回啊?"
康熙說:"她說前你就硬沒認出來?"李德全苦笑的回:"奴才也覺得九福晉是漂亮多了,人也和氣多了。但奴才沒往這上面想去。如主子說了奴才略覺得有這麼點影兒。"康熙說:"你說如嬪說得屬實嗎?"康熙歪着頭想:"老九福晉應該是姓什麼的來着?"李德全看着康熙帝的臉色小心的問"皇上您看呢?"康熙惱得扔了一茶杯,茶杯在地上粉碎。"放肆!"他要是認得,還問他。李德全嚇得趴在地上。有什麼事倒黴的總是第一個是他,他就是奴才也要人疼不是。李德全伏在地上想,怪他?怪他一個奴才這怪得上嗎?這是皇上的家務事啊。皇上見了那麼多次也硬沒認出來。現在想要追究了,晚了。真要認真追究,那人廣了去了。宗室親貴全沒認出來,十人到有九人都得下宗人府去。
"到底是還是不是?"
"奴才不敢說。"
"說!"康熙帝厲聲說。
李德全道:"錯也沒錯!皇上。"
康熙帝大怒"死奴才,什麼沒錯啊?"
李德全辯說:"嫡福晉,側福晉不都是福晉嗎?錯也沒錯啊!"
康熙怒道:"放屁。這側福晉和嫡福晉還差的遠呢!"側福晉是什麼啊,是奴才。和嫡妻的地位是天差地別。李德全低聲咕了一句。"要不交宗人府去查查。"皇上惱道:"還敲鑼打鼓的去查,你還嫌朕不夠丟人的。給朕掌嘴!"李德全一邊掌自已的嘴,不敢不用勁,大巴掌扇得啪啪的,一邊數數一、二、三、四--
李德全這時恨如嬪和十三福晉好好的日子不過光會沒事找事,害得他捱了大嘴巴子。尤其是恨十三福晉恨的咬牙切齒,拐着彎兒找事,忒猖狂了點。別人都沒反應,就她聰明伶俐認得清人?論伶俐也不在這上面啊。當真這些個宗室親貴都認不出啊,有些是認出了也不說。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方是安身立命之道。太子爺,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這一羣子的阿哥們都瞧着呢,他們就都不知道?
不,他們當然知道。他們在掂量,他們不是不說,而是等着時機,做着準備,留在必要的時候說。有些事要在適合的時候說出來,且說出來就是朝野震動,說出來就是另一方的一網打盡,一敗塗地,致人於絕地,且翻不了身。這纔是說的時候。前兒那一出告她個窩藏剌客,有不臣之心,還算老辣。如今這算什麼,不痛不癢,婦女間的口角嫉妒而已,還把皇上心裡弄得不痛快。皇上沒了面子,別人豈有好的,真是個沒腦子的,也不看看風向,徒增皇上的厭惡而已。康熙果問如嬪進宮不過一月,認不得幾個人,她是怎麼知道的。李德全心裡冷笑着照樣回了,且又添了一番話說。康熙本是皺着的眉越發擰得緊了。
天蘭到皇帳前,小太監一層一層的遞話出去,就見裡面說:"傳!"。天蘭進來老規距,也不管皇上坐在哪時,先向皇上請了安,請完了安,見皇上又不是素日喜時顏色,暗暗心裡叫倒運啊。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爲什麼又着惱了,故請了安靜靜的垂手立在一邊,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一付低頭認罪的模樣。幾次擡頭偷眼看看,皇上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單手撐着臉頰,眼晴半開半閉,似有些倦了十分沒有精神。他面前的御桌上落落滿滿的堆滿了已批的摺子,批過的和未批過的分落成二堆,沾了硃砂的湖筆顏色紅豔豔的有些紅的剌人眼
他細長如電一般有神的眼中流露出的定定的目光總探究的落在她身上,看得她有點發毛。皇上沒有和她說話,她也不知道他老爺子在看什麼,倒象是要看透她。天蘭眼光一轉忽看到皇上身旁無精打采的站着拿着茶盤的李德全,他也不是往日神色,雙頰腫脹着,一片豬肝紅泛着血絲看來是被掌了嘴了。天蘭垂着眼心裡打着鼓。今兒可真是有去無回了。
康熙半響淡淡的問天蘭:"怎麼不說話了?往日裡不是最活躍的?"天蘭答:"兒臣等着皇阿瑪訓示呢!"少說少錯,多說多錯。伴君如伴虎,李德全打小起服侍皇上,應該是最知道皇上脾性的,然卻不能真正的完全瞭解皇上的性子,到底捱了大巴掌。太子是皇上一手帶大的,比任何人都要親,都要近。然則如何,一訓一頓就象是審賊似的。在他身邊你不知何時會發怒,何時會遷怒於你,你不知道他以何爲喜,以何爲悲。不得不小心翼翼活着,這就是帝王時時刻刻保持的天威。哪怕這個人的心思並不複雜,他也要刻意的將它複雜化了,神秘化了,讓你猜他不着,摸他不透。如人都學着揣測了,他的帝位也就不穩了。天蘭想想就要毛骨聳然。
康熙冷冷的哼了一聲,終轉開了他的視線。着李德全道"問她!"李德全忙道"喳!"李德全把如嬪的話原話說了,天蘭本已爲還是問剌客的事,沒料到是問身份,這什麼側福晉的勞什子,又不是她想要的,且公公認不出兒媳,與她有什麼相干,錯的又不是她,大不了不做就是。天蘭氣壯如牛的說:"回皇上的話,兒臣姓喜塔拉,皇上您是知道的,兒臣並未欺瞞皇上。"康熙奇道:"朕什麼時候知道的啊,你何時說過?"
天蘭說:"回皇上,就是您賞兒臣在宮裡用點心那一次。您還誇我呢!"康熙說:"朕誇你什麼啊?"天蘭說:"皇阿瑪問兒臣姓氏,兒臣回說是喜塔拉氏,皇阿瑪您當時就說,這是個貴重的姓氏,您說喜塔拉氏一族世住在長白山下,以地爲名,早在興祖直皇帝的時候,愛新覺羅家就娶了喜塔拉氏的女子做福晉,顯祖宣皇帝又娶了我們喜塔拉氏阿古都督的女兒爲皇后,宣皇后生有四子,長子就是太祖皇帝。您還說喜塔拉和愛新覺羅家因緣非淺,根基深厚的很。"
康熙恍忽記得的確這話他是說過。只是不記得哪時候說了。想起來,喜塔拉一族永稱國戚的旨還是他下的呢。正因爲喜塔拉與愛新覺羅家的因緣的深厚非比尋常,連看護祖墳這重要的事,都交由喜塔拉一族專享,且世代襲替。他在二十七年時曾下過旨意在福陵聖水泉的附近,建喜塔拉氏祠堂,懸掛匾額,供奉其列祖列宗,並加恩按功臣之制祭享。這種恩澤滿朝親貴中也只有喜塔拉一家纔有。如果是說了的,那瞞上這一條就夠不上了。康熙忽在這個"欺"字上得了理了,遂臉一沉說:"你是側福晉不是?"天蘭跪着點頭。康熙哼了一聲說:"明明知道嫡庶有別是國之體制,你還行動與他府裡的嫡福晉一道,明知身份不同,卻不加區別退讓,不尊從事上之道,這不是罪嗎?"
天蘭急得抓耳搔腮,想了半天,終於想出個理來,遂說:"回皇阿瑪,嫡庶自然有別。體制兒臣也不敢違。但兒臣被稱爲福晉也是人之常情,事關風俗,不關體制。兒臣從未身爲側福晉就覺得低賤,兒臣並未被人叫成福晉就尊貴一分。菜館裡跑堂的小二,也被老少客人尊稱一個哥字。難道說喚了一聲哥的那些客人就比店小二要低賤嗎?不是。店小二也未被人叫了一聲哥字就從此顯貴了。衙門裡的芝麻粒還小的差役,在人前人後,不論大小,也被尊稱一聲大人呢。所以往高裡稱呼一步,只是事關風俗的。比如明明是個副都統,大家都會略掉副字直接叫都統大人。再如宮裡的答應,品極很低,但人叫答應,也叫娘娘不是?"
李德全偷偷的笑了,這位福晉真會來事兒。康熙本來馬着的臉,也撐不住有些笑意。答應是宮裡最低的妃嬪,的確答應也是娘娘,。這句話說的極妙,舊年間他特別恩准了身邊的一個常在回去探親。常在回來就說,就是宮裡的一個答應,民間的人都希罕的不得了。何況她的分位比答應要高。不止十里八鄉的人都來看她,連縣裡的道臺都來給她請安,實在是好好風光了一把。看她的人多得差點把她家的房頭都弄倒了。辯的好,理也齊全。康熙帝不由得笑罵天蘭道:"真真兒是巧舌如簧。"
雖回的有趣,也禁不住笑了,但終還是發了雷霆之怒,因任何人都是不能騙皇上的,皇上是要面子的,也是要威嚴的。道理是非並非是公平和清楚的,反而是掌握在權利者手中的。康熙執政多年,哪裡會不知道這一點道理。康熙冷下臉來道:"巧舌如簧也無用,到底違了體制。以下犯上,朕要重重的辦你,你的罪夠萬死的。"萬死。天蘭居然輕笑起來。李德全的冷汗不停的淌下來,在皇上面前這樣,豈不是不要命的主嗎?天蘭想判個一死以謝天下,就已經嚇死了。萬死是個什麼死法呢?想不到她可愛的小命在穿了幾百年之後居然再次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到是個奇妙的結局呢!老是一聽人說要砍她她的腦袋,她就嚇得痛哭流啼的,把頭磕得山響。但這裡這麼險惡,躲過了這次,下次躲不躲得過,哪裡知道。這樣做人,有什麼趣味。天蘭揚着脖子道:"隨您的便。皇阿瑪你說是拉出去咔嚓呀,還是上吊服毒啊?"大不了十八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康熙帝冷笑道"好一個慷慨赴死的樣子。"天蘭眼框一紅,即然是死,也不用對他客氣了。天蘭頂道:"您這是以勢壓人"。如此大膽的丫頭,康熙帝怒道:"怎麼你還不服?"天蘭索信大聲頂道:"我爲什麼要服?不過是做了件錯事,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您打小兒就一件沒錯過。我不信。我又沒有傷到任何人,不是嗎?您也說我討人喜歡的。皇阿瑪!我也可以叫您皇阿瑪啊,難道這句稱呼只有尊貴的嫡福晉才能叫嗎?難道側福晉就不是人了嗎?體制,什麼是體制,體制憑什麼把人分做三五六等,我就不是您的兒媳了嗎?我也晨昏定省,我也親手侍湯,我也陪着談笑,我盡了媳婦的責任了,我憑什麼要低人一頭。我不服,死也不服。"一急之下她連自稱兒臣都省了。李德全急的在旁悶咳不已。多少年來沒有人敢當面如此忤逆過他了。康熙帝一拍桌子,雙目赤紅怒道"放肆!來人給朕拖去去亂棍打死。"
二個黑着臉的太監就要進來拖人。雖說是豁出去了,但事到臨頭,可以馬上就預見到淒涼的結果時,那種心情是悲憤交加的。天蘭不住的掙扎,嘴角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哭的是驚天動地:"哪有長輩動不動就要人的小命的。您偏心!"從來沒有人當着面敢說他偏心的,康熙忽然怔住了,就在天蘭快被拖出去的一剎那,康熙忽然叫止。
天蘭哭得是梨花帶雨,康熙若有所思的踱過來,用手指挑起她的臉來,眼見得她一臉委屈模樣,到可憐見的。敢說他偏心,這個丫頭是空前絕後的頭一個。他哪裡偏心了,他有這麼些兒子、女兒,他對每一個都想多給他們一點愛,希望把他全部的愛平分給他們,就怕忽略哪一個。打小起就關心着,時時的注意着,怕冷着了,怕跌着了。連阿哥的奶媽他都不放心的親自檢看過。有一次發現七阿哥的奶媽居然是內務府包衣下三等的奴才,他還大怒了一場,怎麼能讓高貴的阿哥吃一個下三等奴才的奶呢?一怒之下他讓內務府許多的人掉了腦袋。他爲阿哥們親自的擇師父,並因材施教,鼓勵他們按照喜好深入學習。他一下了朝不管多累就上書房去查功課,聽他們奶聲奶氣的背誦。每一個阿哥的第一張窗課他都還小心的留着集了一大盒子。對小公主,他比阿哥喜歡得多,重來就沒聲重過一聲。小時候的阿哥,公主哪一個不是粉裝玉啄的一個個都是天真無邪的,他們愛和他親近喜歡爬到他的膝上讓他給抱着。那知人大了,心思也多了。到還是小時候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