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踏入清朝 第32章

章節字數:12198 更新時間:08-01-19 10:31

這人是黑衣人中的頭兒,沒人可以形容他的出劍之快之狠,每一招都詭異多端,咄咄逼人。他進退之際每有奇妙處,曲折的劍身走勢讓人防不勝防,他那一組的其他人,可以看得出來都在協同配合他,以他爲主。忽然這人嘴角往上一彎,那淡藍的劍尖帶着詭異的微笑,宛如海之洶涌澎湃般,以風之集聚橫卷般掃向反抗派堂主的左胸處,反抗堂主老於江湖,右手奮力一格,格住了。但就在萬分之一秒間,就聽到有暗器的破空聲,然後就聽到反抗堂主的慘叫聲。天蘭閉住了眼,再睜開的時候,戰鬥已以結束了。他們拿到了活口,不過反抗堂主傷的很重,腿腳筋皆被暗器所傷,再也站不起來了。劉一虎被按在地上,仍在怒叫着"不講江湖規矩,居然使用下三爛的暗青子。這算什麼?我不服!"黑衣人中的頭兒慢慢的把劍尖放回劍鞘中,冷笑着道"吾等不在江湖,講什麼江湖規矩,笑話!"

黑衣人中的頭兒轉身快步走到胤祥面前,利落的單膝跪地,右手則以劍支地,他擡頭道:"卑職見過十三阿哥,賊首已經全部拿獲,向十三阿哥覆命!"胤祥笑道"辦得好,覺羅永貴。你是前些時候才調回的京的吧!我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請功!"覺羅永貴臉上並未露出喜色,他淡淡道"謝十三阿哥"。然後他站起來。眼卻看向胤祥身邊的天蘭,久久未移開,眼神深邃。胤祥有一點奇怪的看了一眼覺羅永貴,覺得十分的不悅,心道這人如此無禮。胤祥輕移兩步,擋在天蘭之前,隔絕覺羅永貴的視線。覺羅永貴立刻覺得失態,連忙把頭低了下去。天蘭覺得這個人的眼神,大有熟悉之感,面卻是陌生的,卻不知道這人是誰。她是在哪裡見過這個人呢?覺羅永貴再跪回道"如果十三阿哥沒什麼吩咐,卑職告退。"胤祥面色深沉的點了點頭。覺羅永貴走的時候,又看了天蘭兩眼。胤祥看到了,他轉過了以詢問的眼看了看天蘭,似在問這人你認識?

天蘭回去後小小的病了一場。到底是身體的底子好,船上各種藥都是齊備的,將養了數日後才慢慢的好了。馬利埃也好不了多少,回來後兩眼發直,也不知道吃,也不知道睡,韓越在他牀前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幾日後,才大好了點,但好後同天蘭一樣沉默了不少。馬利埃一見到葉青就咬牙切齒的大叫葉青是兇手,將來是到不了天堂的。葉青當場反駁道,如果不是他這個兇手,馬利埃早成了刀下鬼,那些人可也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晚一步,馬利埃早下地獄了。連說馬利埃這個洋毛子,不知好歹,說畢氣的揮袖而去。馬利埃則默默的坐在地上了,眼邊有淚,只是未落下來。天蘭非常清楚馬利埃是侍奉上帝的,是見不得一絲血腥的人,遇到了殺人的事,還是這麼多人被殺,而且還是親眼看到,馬利埃善良的心是受苦的。雖然她也接受不了這種真實的殘酷,但到底她比他晚生幾百年,還是開化一點,平時馬利埃是這麼的幫她,天蘭反過來十分的開解他。

天蘭是當了馬利埃的心理醫生,誰又能當她的心理醫生呢?雖然她借用了現代的反恐理念來說服馬利埃,滅除小股的恐怖分子可以救更多的老百姓於水火,這是正確的。有時候先發制人,也是出於戰術方面考慮。這是執政者穩固政權所必需的,是每一個政府都會做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包括葉青,他們的所作所爲是在維護他們的政權,從他們的角度看並沒有錯,他們盡到了自已的責任只是手法過了。這話能騙騙馬利埃,但能說服她自已嗎?如果是現代,民族大團結,到沒有什麼漢人,旗人之分。但在清朝天蘭的民族意識不由得有些擡頭。雖然反清復明是落後的,是違返歷史進程規律的,但人家爲了理想而戰,想光復漢族的統治地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不能簡單的說錯了,還是對了。因爲說錯了,對了都太簡單。孫文初提出的三民主義的時候,還提過一條"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後來在晚年的時候,才改成了新三民主義,"民族"、"民權"、"民生"真正的站到了整個中華民族的高度來反抗帝國主義。

天蘭大學時最不喜歡上的是馬哲,每到馬哲課時必想方設法的逃課,只是馬哲課每次必點名,天蘭才上了幾節。現在只記得革命導師說過一句:"所謂國家,就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工具"看到葉青等屠夫手起刀落的殺戮着同源同宗的漢人老祖宗,血肉橫飛,骨頭刮骨而過的鈍聲。天蘭覺得自已的靈魂在體內尖叫,而自已的肉體卻軟弱無力,連怕都嚇忘了。"國家機器的運行,保證了統治階級對被統治階級的統治,從而保證了統治階級的利益。當被統治階級對統治階級的不滿達到一定程度而發生反抗時,統治階級所掌握的國家機器就會對反抗者進行鎮壓。"在課本上你只是讀了一行無關痛癢的字,但當政治同現實連繫起來的時候,原來是這麼血腥,讓人發抖的血腥。國家機器的力量真是強大而野蠻,天蘭算是見識到了。

天蘭的病葉青給治的,葉青的醫術是很高的,就是宮裡頭的太醫也不能把他比下去。那日天蘭病得十分利害的時,四阿哥只對葉青說了一句:"如果她有什麼事,你也不用活了"。葉青當時的臉都嚇白了。葉青不但又會搞007,又會殺人,還是個醫生,不得了想不到他還是一個三合一人材。平日裡到還小看了他。要放在現代那就是一個國際級保衛元首的特種人材啊,美金還不每月過萬去了。天蘭一想到那日葉青劍上不斷滴下的鮮血,滿地的死人,心裡就有一點發怵,十分的不舒服,沒想到是手粘滿了鮮血的人來救了她。碧玉推門端來藥來:"大小姐吃藥了。"天蘭接過碗來一口一口的喝。藥雖放了甘草還是很苦,她皺了皺眉頭。碧玉說她病的時候,胡言亂語,說的話沒有順序,又沒人聽得懂,嚇死人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急的不行,一日是幾次前來看視,差點把葉青給剁了,後來大好了,才放下心來。天蘭心裡想,他們還會爲她的病着急嗎?他們是着急她的身體,還是擔心她不能完成她接下的工作。天蘭的眉頭皺得更緊。喝完了一碗很苦的藥,天蘭就站到船頭去吹一吹風,躺了數日,身子再不站一站,就真成豬了。

一件披風輕輕的披在她的身上。天蘭以爲是碧玉也未回過頭去。只道:"不用,風不冷。"身後人道:"到底纔好,小心又病了。"是胤禛,他把她的身轉過來,天蘭對上他的眼,胤禛的眼溫暖又親和,象今天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胤禛的手在天蘭的襟口處,他專心的繫着披風的帶子。"好了!"衣帶繫好,他的手放下。天蘭愣愣的看着胤禛,他的臉爲什麼能這麼平和,象無波的水。他對她做了這樣的事後,他的眼會什麼還會閃着不可錯辯的憐惜和關愛。他怎麼還能做出這麼溫柔的呵護的動作來?。這人不知道"無恥"兩字怎麼寫嗎?天蘭象不認識這人一樣,又重新看了胤禛一遍。一個可以拿別人生命去冒險的人,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她要重新認識一下。胤禛在她的打量下是靜然無語的看着她的眼和她的眼對視着,沒有一點心虛,沒有一點不自在,且深沉若海。

和他的對視後,天蘭幾乎是嘆着氣的率先收回她的目光。她用這樣的眼光看着他,而他居然坦然若定,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平靜。他若不是無辜,就是道行太過高深,她看不出來,她不懂他。她看過一個電影,片名是什麼,她忘記了。講的是蔣介石發動清黨運動,血洗**員的一個片段。劇中的蔣介石讀着聖經,做着懺悔,乞求着聖父聖靈赦免他身上的罪,而與此交錯的是無數**員在他發動的清黨行動下在槍口中不斷的倒下。那個場境入骨三分的描寫出了人性的虛僞。到與這人的作爲到有些異曲同工之處,他們念着佛,不是博愛衆人,只是觀愛自已,減自已的罪而已。

胤禛的表現幾乎讓天蘭懷疑起她自已的判斷是否正確,的確她有的只是懷疑,一點實據都沒有。如果是別人她可以不管這麼多,大吵一架,哭鬧一場,大不了以後老死不相來往。可是是他,面對着他,她吵不起來,也鬧不起來,多麼可怕的事啊!天蘭忽然發現和他相交這麼久,居然一次架都沒有吵過,不是沒有磨擦,磨擦是有的,只是每次都被他化解於無形,就是再硬的鋼他都有辦法變成繞指柔。她就算是向他發一頓脾氣,他只會淡然若定的託着下巴等她發完火後,輕捏住她的粉腮半是無奈半是寵溺說:"好了啦,說累了吧!洗手吃飯了。你啊,還是小孩子性子!"他從來不把她的話當真,就象天蘭不會把胤禛半真半假的說過很多的"我喜歡你"這句話當真一樣。哪怕天蘭說了很多很過分的話,胤禛不會象胤禟會別過臉去生氣,不會象胤祥一生氣就會捉弄她,也不會象老十四一樣很直接,他會選擇先傾聽,然後慢慢較之以理,慣着她,由着她,不行就哄着她,可怕的是她居然每次都很吃這一套,也因此不經易的就敗下陣來。如果她現在問他,她相信他絕對有很完美的回答,絕對挑不出一絲錯的回答,讓她不得不心服口服,胤禛就是這樣一個人,正義永遠站在他這一邊的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沒有看到如此的血腥,如此的手腕,如此的冷絕狠毒,她有底氣翻臉,可這個人一旦有讓你消失於無形的能力,加上天蘭的貪生怕死,膽子小小的,天蘭深知這不是鬧一場,就什麼都可以解決的,這不是平常的玩笑。這個暗虧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胤禛的手探上她的額頭撥弄一下額前的碎髮說:"你瘦了一點。"天蘭心裡悶着一口氣,有些咬牙切齒的主動的貼到他的懷裡,頭貼在他的心口想聽聽這個人的心跳。可惡!這人的心跳與他的人一樣平穩有力,絲毫都不見慌亂。這人的體溫居然也是熱的,她還以爲毒蛇必是冷血動物。胤禛錯顎了一下,慢慢的環住她,動作輕柔得很。他問:"怎麼了?"天蘭眼澀澀的說:"夫子,弟子這次受教了!天蘭雖未說得明白,但胤禛瞭然的一笑,小丫頭不枉他教育了一場,知道迂迴,曉得防備,懂得世故了。她遠比他想象的要出色得多,不撕破臉的宣戰,比他想得要高竿,她不給他治她的藉口,這樣暗處的敵人又多了一個,甜密的敵人。胤禛的笑容雖有一苦澀,但胤禛很堅定的收緊他的臂膀,絕定不放開她。他收緊的動作,讓天蘭在他的懷裡戰慄了一下。她嘟着嘴想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君子報有仇再報不遲。

胤禛眺望遠方,白雲橫逸,遠山如黛。他說:"好幾天沒練字了,你欠下一大堆功課,要怎麼補呢?"天蘭說:"今個我想練四個字。"胤禛低頭說:"哪四個字啊?"天蘭從他懷裡仰視他的臉說:"戒急用忍。"胤禛先是一愣,然後大笑:"你是在我房裡看見的吧。這四個字是應當好好寫寫,體會體會。這句話還是皇阿瑪賜給我的呢,說我少年時性情急燥,諸事當戒急用忍。屢降下旨來要我怡養性情,我便書於居室之所,觀瞻自警。不想被你這小東西偷學了去。"天蘭一臉不信的說:"你也會有性情急燥的時候嗎?我怎麼沒看出來?"什麼時候這個的心都跟海似的,人說女人心海底針,這人的心也是海底針難撈得很。胤禛說:"怎麼不會?那時我的性子,比你還急燥呢!學佛理就是那時開始的,悟道後才知佛法精妙處,性情才漸漸定下來。你也可以多看看佛理,心就靜了。"天蘭搖頭說:"我纔不要吃素,我是肉食動物。"胤禛又笑。戒急用忍,以她的性子能忍多久?她想玩戰術,他就陪她好了,勾心鬥角皇室子弟最善長。

韓越遠遠的看船頭有兩人佔了他往日的地盤,他望了一下,就折回過來,背靠着船上的板壁看他從天蘭那裡取來的史記。正看到項羽本紀上寫:"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於是項梁乃教籍兵法。--"就見十三阿哥乘小船而來,靠近提氣越上船來。韓越見十三阿哥眼有紅絲,但精神很好,且略有喜色,知道必是上次夜裡抓得那數十人中審問出什麼來了。胤祥登船便見韓越,遂問:"大掌櫃呢?"韓越點頭算是請了安,把嘴往那邊一努,便又低頭看書。胤祥得了方位,朝那邊走了兩步就停下來了,他的眼定定的看到船頭相依着在大幾前寫字的二人,笑呵呵在旁邊侍候的碧玉,戴鐸。他的眼就眯住了,有點不敢相信,這又由不得他不信。他們,他們什麼時候又這麼好了?胤祥下意思的把摸摸手上那一圈深深的齒痕,她尚可以這樣對他,爲什麼偏又如此對他呢?如此的厚此薄彼算什麼。胤祥的腳步無力的退了回來,韓越仍在看書。韓越見他退回來了冷笑了兩聲。胤祥瞪了他一眼:"你怎麼不過去?你每天不都喜歡在那邊呆着嗎?"韓越笑吟吟的反問:"那十三爺爲什麼不過去?"胤祥無名火本來就旺,張手說:"聽說你會些拳腳功夫,陪爺過幾招!"韓越說:"拳腳無眼怕傷了十三爺!"胤祥一怒說:"就憑你這兩下子,哼!"便欺身上來動起手來。韓越退了幾步,格了兩下,少年人好勝之心頓起遂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一轉眼兩人過手數十招。胤祥說:"小子還有兩下子啊,很好,很好!"

戴鐸聽到動靜,過來看了一眼,回胤禛說:"主子,二掌櫃和韓越打上了。"天蘭聽到筆頓了頓,胤禛看到說:"這個字得意慣筆端一氣喝成,不許停。"天蘭遂寫完。胤禛看了,指點了兩句。戴鐸又來報說:"主子,他們動上兵器了。"胤禛哼了一聲,然後對戴鐸說:"隨他們去,不許管。讓他們打夠了,打累了,自然就停了。鬆散鬆散也好。"

果然沒多時,兩人打得沒了勁頭,雙雙停了手,丟了兵器躺在甲板上呼着粗氣。胤祥說:"你功夫也不弱,你主子出事,你到跟沒事人一樣,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一點不見你擔心。你主子算是白救了你一場。"韓越張開手拉長說:"十三爺早就安排好了,我擔什麼心啊!我擔心有用嗎?就算那天我想跟着,不是也被十三爺你找事錯開了嗎?"胤祥聽了也不惱了,也把手拉長後枕到腦後去說:"你到是靈俐人啦!但也是個冷淡的人。難怪你同父異母的姐她不認你。"韓越冷笑道:"她哪裡看得起侍女生的兒子?若不是我有二分才氣,那府裡豈容我到如今。先冷淡不是我,是這世道。"韓越剛纔無意中看見了胤祥手上的牙印,於是嘲笑的說:"你到是救了她,她怎麼還咬你啊!"胤祥瞟了他一眼知道這小子說的是什麼,但卻裝不懂,體面要緊。他說:"我將你姐姐收了房了,你改天可以去瞧瞧他。"韓越不答只是哼了一聲。胤祥把韓越的頭用力一撥說:"你這小子,真是死性子。"韓越笑說:"十三爺才知道啊!"

胤祥審了那些反賊好幾天,纔有了戰果,剛想告訴他四哥知道,偏又見到這個場面,心裡不免有些堵得慌。難道說只有他被她討厭了。這個想法怎麼就這麼不是個嗞味啊!好容易船頭粘在一起的兩人練完了字,各自走開。胤禛立在船頭,胤祥過去把戰果告訴了。胤禛拍着胤祥的肩說:"辛苦了。"胤祥說:"哪裡。"胤禛問:"你覺得覺羅永貴這個人怎麼樣?"胤祥想到覺羅永貴那天那種全身散發的那股子狠勁,那種服衆,那種洗煉。說:"覺羅永貴這些年,立下了不少功勞,現雖是密衛一個小小的佐領,但這次回京必得到重用,他是個人材,當初不枉四哥幫他脫罪,又提撥他。"他四哥看人的那種精準,怕是他學一輩子都學不到的。胤禛負着手說:"他哥哥覺羅永富現在湖州,那個地方是個魚米之鄉,他哥是我的門人,這次我們到那裡,就住在他府上。覺羅永貴尚未取妻,上次讓戴鐸介紹一個,他一口回了。他說他有了,但這人是誰,他不願說。盛京他老宅也不知道這事。我有心攏他,這事你留意。這哥倆將來必有作用。胤祥答應下來,又想起那天覺羅永貴死盯着天蘭那種眼神,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進了船艙與從房裡出來的天蘭撞了個面對面,兩人沒什麼話好說,默默無語。走道很窄,只能一個人通行。胤祥也未讓開,咬着脣,好一會,終了說了句:"大安了吧!"這人又變回正常的樣子了,那日可真是象變了一個人似的,那麼冷酷。一個人怎麼到像是變色龍一樣呢?現在才知道要關心她,當初幹什麼去了,天蘭說:"借過!"擠開他側身而過,胤祥在後拉住她的手臂。天蘭吼道:"喂,放手!"胤祥緊緊的拉住了她,天蘭沒有回頭理他,只是想掙脫他。胤祥忽然說:"爲什麼你從來不那樣看我?"聲音不大。天蘭轉過頭來瞪大眼晴道"你說什麼?"胤祥鬆開手,轉身進房,不再重複。

胤祥坐在椅子上出神,面無表情,也不知是想着什麼,眉頭時皺時鬆。戴鐸有事要回,在旁邊站了老久了,但怎麼也不敢催,只是白立在旁邊。胤祥一張手,戴鐸知是要茶水,忙倒了一杯遞過去,胤祥從他手中接過茶來,只是拿在手上,用茶蓋一下一下,打着杯中茶葉末,茶葉已經分開了,卻不去喝它。目光投向了客房那邊,戴鐸也順着他看過去,那邊板壁上掛着兩張王維的詩詞外,沒有別的。戴鐸心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但胤祥的目光象要看穿壁板。

這就是他整理心情的結果嗎?越整理越亂,看到她,他的心就象潰爛堤壩的河水,順着缺口一瀉千里。胤祥無聲的苦笑了。他以爲可以借這次行動,好好的整頓心情,他以爲可以藉由這次行動,剪斷他亂了的心中的千絲萬縷。把一切都回到重前,回到那個沒有她的時候。她不是他人生規劃中的任何一站,以前不可能是,以後也不可能是。他是什麼處境?雖是天皇貴胄,享着無比的富貴,但實際比一個如履薄冰的人好不了多少,他的一切都是人家給的,也是人家隨時都能收回的,包括他的命。他其實比一個老百姓強不了多少,或者說更差,他幾乎是身無常物。他的人生,他的命,他在落敗時,會比平常人更慘,他不容有失。他不得不狠。他沒有理由不狠心。因爲他知道結果。宗室中人都知道應該怎麼做,不應該怎麼做。他們生來就知道。沒有人教,不需要人教。因爲它早就在流淌在每個人的血液裡。

那日在臺階上,他居高臨下的再次看到她時,他的心是矛盾的,他不想看到她,又非常渴望看到她。他幾乎是乞求着老天希望她會平安。當她沉着、冷靜的蒼白的臉問他:"我是餌嗎?"那一刻,他又想掐死她。她之聰明,是他所不認識的。天爲什麼會讓他認識這樣一個女人?居心何在?如果她和兆佳氏一樣笨笨的,傻傻的該有多好。亂了,亂了,真的亂了。他一個自認爲心如鐵石的人,也會有柔軟的地方。那一刻他想殺了自已,如果他可以。

細細品味這件事來,四哥跟他說人應當學會"放下。"他忽然明白了,原來四哥是要他"放下"。他的掙雜,他的痛苦,他的複雜心情,想必他四哥早就看在眼裡。這件事下來,他就是不放也得放了。不過放手的只有他一人而已。他四哥好精密的心思,好精心的算計,難怪他提出方案時,他四哥一點沒有反對,一石二鳥是他所樂見的結果。不動聲色就剪除了他所有的可能,好可怕的人!他這輩子永遠不要和他四哥搶些什麼,因爲他一成勝算都沒有。

接下來的旅程在平靜中度過,雖然有零星的不太平事件發生,但應對得及時,並未發生亂子。過了德州,聊城,就出了直隸、山東所轄的地界。進入了江寧府和蘇州府的地界,一路上且行且走,經徐州、準安、宿遷、至了揚州。煙花三月的揚州,自然有好風景,"無夢下揚州,美景任悠遊",美景和時間是沖淡一切不愉快最好的方法,當然瘋狂購物也是減輕心裡不快的好辦法,天蘭本來在錢上面算得十分清楚,喜歡AA制,但天蘭覺得胤禛有負於她,也就不分那麼清楚了,拉他做冤大頭,什麼都讓買單,奇怪的是胤禛居然一句話沒有,單照買,錢照花,一點沒有不悅之色,天蘭暗暗想這個人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揚州后土廟建有無雙亭,歐陽修任揚州太守時詩云:"瓊花芍藥世無倫,偶不題詩便怨人。曾向無雙亭下醉,自知不負廣陵春"。無雙亭尚在,美若瓊瑤、葉茂花繁、潔白無瑕的瓊花卻已經不在了。無雙亭邊有人唱曲。據說隋煬帝兩次將瓊花移植皇宮供帝王欣賞,瓊花卻隨即枯萎而死,栽還揚州又復活開花。這個傳說爲瓊花增添了不阿權勢、充滿民族氣節的神秘色彩。天蘭雖沒看到瓊花麗影不過做爲補償,總算在一個深深的巷子口買到了繡有瓊花的雙面繡品,也算是聊做慰籍。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月夜下的揚州,月夜下的瘦西子湖,有什麼能比這月夜更美?近鄉情更怯,揚州離天蘭的老家已經很近了。天蘭心裡不由是涌上些鄉情來。古今只有月相同,老爸老媽養了她二十幾年,她還未有所回報就這樣了,算是不孝了。到了這個時空後,她沒有一時一刻不想他們。而在這樣皎皎的月夜下胤禟是不是在想她呢?她想他了。有美景如無美食就好象美人沒有化裝一樣,索然無趣。來楊州自然是要吃"獅子頭"的,"獅子頭"用揚州話說叫"大斬肉",北方話說叫做"大肉丸子"或"四喜丸子"。獅子頭據說它的"遠祖"是南北朝《食經》上所記載的"跳丸炙"。說起這道菜也跟隋煬帝有關,誰說隋煬帝沒有貢獻?天蘭一定跟他急。天蘭找了瘦西子湖畔最大也最好的一個店坐下了,天蘭要了個臨湖的雅間,還找了一個彈琵琶的唱曲。天蘭還吩咐老闆把本店的特色菜多多的上來,不要怕貴。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她不用替胤禛省錢,她差點老命都掉了,不大吃他一頓怎麼解得了心中這口惡氣。吃完了沒忘打包給戴鐸帶上一份,因爲他可憐見的。

在楊州三日後,又取道鎮江、常州、無錫,蘇州。在蘇州住了二日,玩了蘇州幾處有名的園林,天蘭本來想去個園玩,但遍尋不見,後想起來,這時個園還未修成,只能在金谷園上懷了懷古而已。一路過了嘉興、湖州,天蘭在湖州買了不少的毛筆和各色土產,因爲這裡格外的便宜。一日之後,他們到了天堂之稱的杭州,杭州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南下的時候,天蘭與胤禛有合約,所以到了杭州後,她也未好生玩,先履行了合約事項再說。她本來想在查賬時候做做假,或者是不負責任的隨便看看,用不做爲來報負一下他。但事還沒做,胤禛便有意無意的問:"秦大有和秦巧月是你的房客吧!"他的話未往下說,天蘭象被人踩了尾巴火急火撩的跳起來說:"不是。"胤禛也不駁她,別有含意的笑了笑。他這一笑,天蘭心裡涼了半節,出京的時候這事查得就很嚴,有牽連的人抓進去沒有幾百也很不少。大獄她是呆過的,什麼嗞味現在還記得。這事鬧出來就是死罪,還要牽累胤禟。胤禛可不是隨便說話的人,怎麼說什麼時候說,必有他的深意。這是軟性的威脅和警告,天蘭眼眶一紅眼淚都差點都掉下來,又不敢往下問什麼。胤禛摸摸她的頭髮說:"放心。"天蘭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他要她放心什麼,不舉報她是嗎?她不得不丟棄了報負之心,盡心盡力,廢寢忘食的做事,老老實實的做事。覈查完的東西交到胤禛手上,看他點了頭了,才放下心來。她又忙着做了幾筆先就看好的生意,考查了市場,又把這一路來採辦的貨物交給了穩妥的鏢局運送回去,一切事忙完了她累的個半死。

找了一日天蘭對胤禛說:"我們的合約兩清,我也就此告辭。"胤禛驚然道:"你不打算和我們一同回去嗎?我們幾天後也會動身的。"天蘭答:"歸心似箭"歸心似箭!京中有人值得你思念嗎?胤禛不悅的想。天蘭道"君是守信之人不是嗎?"胤禛道"也許我沒有那麼守信。"胤禛看着天蘭的眼道:"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天蘭不答。胤禛看着她的眼說:"玩二天再走好了,江南景緻如畫,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蹙,不多看看可不是虧了?"天蘭知這話是哄她是留她,因他知道她一向是最怕吃虧的。她本不願中他的攻心之計,但她轉念一想,賭什麼氣啊!賭氣也沒什麼用。這一路下來,擔了多少驚嚇,受了多少怕,勞心勞力也沒好好休整,就這麼回去算什麼事啊!太虧待自已了,再黑他一筆,當做利息先算着吧。遂答應了遲二日再走。沒想到胤禛居然與胤祥放下了所有的事來陪她,兩人很一致的且視她的小性子,她的白眼於無物,親熱周到的跟着,這兩個自願而來的跟班,攆都攆不走。天蘭本不想讓他們陪着,但顯然論起玩來,論起玩的風雅有趣來,胤禛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哪裡有好吃的,哪裡有別致的東西,哪裡有好風景,他是如數家珍,在京裡每每也總是他介紹好地方給她。

江南風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遍地綺羅,盈耳絲竹美得醉人;如水的江南女子,肌似白雪,靈秀溫婉,淡妝素衣,美目流盼,給如詩如畫的江南景緻又增添了一種別樣丰韻。沿路有賣玉蘭花的婦人,天蘭只不過是看了那花一眼,胤禛就知道她想要了,顧買了一大把分與衆人。他親自把花串替天蘭別在的襟口釦子上,走動時玉蘭花幽幽的香味就在身邊飄散了。天蘭想這人果然是比某人懂得情趣的多,她斜了胤祥一眼。碧玉紅着臉接了,謝了主子的恩典,也學着樣別插在衣服上。胤祥拿了花枝不自在的隨手就與了隨從,韓越得了與了他看着順眼的江南女子,引得那女子紅暈一片。

西湖邊有一家面家做的宋嫂魚和蝦仁爆蟮面很有名,他們慕名前往。此店的爆蟮面每日只做一百碗,天蘭因看那當壚的老闆娘一雙皓腕凝霜似雪,且衆人都有讚歎之意,小女生未免有些左性,訂菜時天蘭嘟着嘴說不餓不吃麪了,吃綠豆餅就好了。一時爆蟮面上來,除了她,人人面前都有一碗香氣撲鼻,馬利埃吃了一口說真好吃,大家嚐了都稱讚不已,天蘭看碗裡那麼大的蝦仁,炸得金黃的爆蟮段,一片片的餚肉,不由得饞起來,可這時店中的一百碗麪早已賣完,哪裡去訂去?天蘭後悔不已,恨恨的咬了一口綠豆餅。

胤禛看到天蘭吞口水的樣子,暗暗好笑,面好吃,全在上面配的澆頭好。因他這碗的澆頭還未動,她又怪想吃的,便用湯匙分了她一半面的澆頭給她,滿桌人只盯着那湯匙發愣。天蘭雖想吃,面子還是要的,故假意推了一下,到底是熟慣了的人,他讓她,天蘭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一時宋嫂魚上來,天蘭雖喜歡吃魚,但最怕魚剌,支着頭望魚興嘆。韓越問:"怎麼不吃啊?"天蘭笑說:"你吃,你吃。"這麼多剌怎麼吃啊?一塊剔完了剌的魚落在天蘭的碗裡,天蘭擡眼果不其然是胤禛剔給她的。這世上只有二人會在吃魚時剔好魚剌給她,一人是胤禟,另一人就是眼前這人了。天蘭想如果背叛友誼的不是他多好,可惜他和她永遠做不成朋友了。因爲信任,因爲相信,這痛也就比別的更深一點。念及此再鮮美的魚肉吃在嘴裡,居然也沒有了滋味。

韓越看到眼前的這些,就算他在少年老誠也不免面有驚色。四阿哥如此自然的動作,如此體貼的心思,天蘭如此坦然的受之若素,他們之間的那種熟悉,那種非比尋常的互動關係,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戴鐸笑逐顏開的在這兩人身前侍候,胤祥雖然十分的不自在,但顯然也是見多了的,除了酸酸的,竟然也一點未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韓越挑起眉來,他忽然意識到這兩人的關係比想象中的要牽絆的更緊,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要完全剝離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靈隱寺不論古代,現代都是人滿爲患的地方,因爲據說靈驗得很,故而香客很多,到處香菸燎繞人擠人。因爲香火錢多得用不過來,靈隱寺也就建成了九樓、十八閣、七十二殿堂的大寺,光僧衆就達3000多人。胤禛雖然好佛,但也受不了這種熱鬧勁,見性音、馬利埃好興致東張西望,且留他們一處在這兒隨喜,其餘人草草看罷了以濟公聞名的靈隱寺,山峰奇秀的飛來峰。就往蘇堤來。蘇堤是蘇東坡任杭州知州時,疏浚西湖,利用挖出的葑泥構築而成的。他們從南面踏上蘇堤,就見蘇堤上楊柳夾岸,柳煙蒙朧,柳絲舒捲飄忽勾魂銷魂。湖水漫漫,映照倩影,雲腳低得就象落在湖中似的無限柔情。長堤如同一道臥波連接了南山北山,給西湖增添了無數的嫵媚。由南而北的行來,一路過了有映波橋、鎖瀾橋、望山橋、壓堤橋、東浦橋和跨虹橋,鎖瀾橋可近看小瀛洲,遠望保叔塔,近實遠虛;望山橋上西望,丁家山嵐翠可挹,雙峰插雲巍然入目;壓堤橋約居蘇堤南北的黃金分割位,是湖船東來西去的水道通行口,小船很多。這六橋古樸美觀,走在堤、橋上,湖山勝景如畫圖般展開,萬種風情,任人領略,湖山沐暉,如入仙境。天蘭因看到東面白堤上的那道著名的相會斷橋,欲前往走上一走,胤禛顯然覺得那橋的名字不好,不願前往。

行到棲霞嶺南麓順着遊人的人流就到了嶽王墓,墓前有"碧血丹心"石坊一座,墓地坐西朝東,以塊石圍砌,上覆泥土,青草離離,墓碑上鐫刻着宋嶽鄂王墓的字樣,墓左側是岳飛長子岳雲墓。墓道兩側排列明朝墓廟重建時的石翁仲、石虎、石馬、石羊。就看見有反翦雙手下跪狀的秦檜、王氏、万俟覘張公俊四奸鐵鑄像,天蘭奔上去吐了口水。因有感墓闕門楹聯所寫的"正邪自古同冰炭;毀淮於今判僞真","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天蘭不禁敲石唱起岳飛的《滿江紅》來,才低唱了兩句,就有二個青伶士子打着拍子應和,漸漸就有不少遊人跟着唱和起來,從三五個人到十幾個人,成了大和唱,老少男女都有。"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越唱就越康慨激昂,滿懷壯志,有一老書生樣子的,居然落下淚來。"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天蘭越唱越覺得不對勁,聲音越唱越低,她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胤禛,胤祥他們可都是旗人,她自已現在身份也是旗人是詞裡的"胡虜","匈奴",哪有人自已"壯志飢餐"自已肉的道理,可不是怪異,且瘋了嗎?

果然天蘭一轉身,胤禛、胤祥包括韓越的臉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嚴重扭曲,戴鐸碧玉等侍衛則是嚇得面如土色。天蘭暗叫糟了,這下可真把他們都得罪了。天蘭很知趣的住口沒把這詞的最後一句唱出來,"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她是沒唱,但有人已經大聲替她唱出來了,人還不少。胤禛、胤祥的神色更是黑如鍋底。天蘭訕訕的笑說:"我去那邊看看。"剛想作鼠竄,就被胤禛拉着手拽了回來,他的手一用力,天蘭就被他帶入懷中。天蘭剛想說話,胤禛撫着她的頭髮嘆着氣說;"你啊,一時不注意你就出事。"天蘭果見不知是那裡跳出一夥官兵來,專抓剛纔唱這詞的人,場面一時雞飛狗跳混亂之極,官兵過來就想抓天蘭這個領頭的,天蘭嚇得全身抖起來,老天啊!她不會被抓去蹲大牢吧!胤禛笑低語說:"知道怕了?"天蘭點頭,抓住他的衣袖擋住臉來,在他的衣袖後躲着。官兵還未近身就被戴鐸帶着侍衛攔住,胤祥轉過頭來死盯了天蘭一眼,心裡暗想真是麻煩,她真是個禍頭子,闖禍精。胤祥有些無奈的過去,叫過那當官的來,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那當官的欲行大禮,但被胤祥的眼神止住了,遂必恭畢敬的說:"是,是,是奴才告退。"

來西湖必要盪舟湖上,坐在船上看了有名的三潭印月,遠觀了淨慈寺前的雷峰塔,落日的餘輝在塔後形成一個光圈。天蘭看着夕照中的雷峰未免有二分淒涼的意思,便說:"可惜白娘子與許仙被法海這惡和尚生生的分離了。"胤祥白了她一眼說:"人妖本就是兩條道上的人。"天蘭拉着韓越說:"你看這人真是鐵石心腸,這麼美的傳說都打不動他。"胤祥哼了一聲抱着臂生氣。胤禛這時說:"白娘子想和許仙在一起是一種執念,法海除妖衛道也是一種執念,無所謂對錯,只是怪時運不濟,在錯誤的時間裡遇上了對的人。"天蘭聽了便不說話了。湖面上起了薄霧,雲煙遮遮掩掩,對面的山巒好象翩然起舞,飄渺空靈,若即若離。加上遠遠的傳來的迴音迭起的鐘聲,聽到的人無不有想回歸田園的想法。鬧了這麼一場"滿江紅"後,天蘭哪還好意思還呆在江南,包獄款款的收拾了,逆水北上回家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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