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0192 更新時間:08-01-19 14:09
胤祥眼微微的的瞟了眼天蘭,見她本來輕快的臉上,這時盈滿了不自然的神色。他的眼稍稍的頓了頓,然後馬上越過她迎了上去,雙手一挽便籠住了來人的馬匹,仰頭道:“四哥怎麼來了?”
與胤禛同騎而來的沈竹,忙跳下馬來請了安。笑說:“原來十三爺到落在後面了,難怪沒見了呢。”這話說的無心,且是些無關緊要的平常話語,可沈竹忽瞧見十三爺的臉色忽瞧着他有不悅之色,他忽醒悟過來,這話十三爺不愛聽,到象是影射了什麼似的,沈竹的後背不禁有一片涼浸浸的。
胤禛的眼淡淡的從天蘭面上掃過,然後落在胤祥的身上,他一臉溫和且有些打趣的說:“新郎倌問我要你呢,我說沒見着,他連我都轟出來了,你還不快去了,他等着你去爲他擋酒呢。”
胤禛眼角的餘光卻有意無意的瞅過來,讓天蘭心底微微一顫。胤祥卻也笑道:“是啊,到忘了這事了。我這就先行一步。”隨即向後招手,讓隨從取了他的馬來,飛馬馳去。
雖是飛馳,胤祥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望,站在街角里的天蘭在銀亮的月光下如一朵誤入塵世的小花,然小花的手卻被人輕輕的牽住了,那人是他的四哥,牽的從容自然,波瀾不驚,他與他四哥的視線觸及到,他四哥眼裡的神色讓胤祥握繮繩的手一鬆,差點從馬上跌下來,然定了定心神,卻是越發的揮鞭急馳,那勁頭象是要奔向無盡的夜色中似的。他的隨從們,慌亂的忙跟了上去,然哪裡跟的上這位爺的腳步呢。
天蘭回頭看看,鐵勒等隨從仍默默的跟在一箭地之後,對某人牽了她的手,好象顯的無動餘衷,皆低眉斂目的或者說是司空見慣了,不以爲異,這種親近是不避嫌的。鐵勒顯然是隻對十四有些戒心,爲了能立馬衝過來救她,臉上掛了幾處彩,那幾個也是一樣的。然對眼前這個人,因天天兒見到,住的又是近的,相反到是放心的很。天蘭心口悶悶的,左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天上的好月都被雲蔽住了。
“那個----我們不是---那個什麼了嗎?我已經準備要與你背道而馳的,也說不與你同路。你怎麼還可以假裝的無事一樣。我們應該---”天蘭艱難地開口,卻發現喉嚨異常乾澀,什麼話都無法說的太清楚,也說不太清楚。佯裝鎮定地與他對視。胤禛不說話,黑漆般的雙眸微微閃動,他手心裡的溫度一分一釐地毫不保留地傳到她的手上,溫暖洋溢。
只見他微微擡起十指相扣的手來,然後眼帶一絲莫明的笑意,她的手不知何時出了那麼多汗來,整個手溼溼粘粘的,然他卻定然的握着。天蘭的臉騰地燃燒起來,那笑意這時看在天蘭的眼裡卻是說不盡的嘲笑。心裡不猶的一陣窩火,他雖然很有壓迫切力,但她絕不怕他,揚起眼來:“我的手你到底要握多久?”
卻見胤禛慢慢兒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來,有些柔細緻地幫她擦拭手心裡的汗珠,仔細認真。天蘭微蹙着眉頭,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在片刻裡忘記了思考,茫茫然地看着他動作。他的眼神是溫和隨意的,動作是輕緩舒適的,感情是真摯深切的,像是一縷春天的風。恍惚間覺得他這人細膩的好象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她有些怔怔的,然有些冷風吹過來,清涼的很,這是秋天,哪裡會有春風呢?大錯特錯。
忽想起那日在他的私坻中,他眼沉如水一步步的迫近,那時他戲耍她如同在玩弄一隻貓兒,他明明在她眼中看到了她的害怕,也知道她的無助,然卻沒有停止他的逼迫,可惡。那時她抵着門,她的心跳,如擂鼓動般,越跳越快,那種響動聲,聲聲可聞,想必他都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越想越心驚,有些用力的想把手從他手裡抽回來,他卻一絲都不肯放鬆,她越想抽回來,他就抓得越加用力,牢牢握住她不肯放開,就像是要把她永遠困在他的手心裡一樣。她眼裡霧光陣陣的看着他,一陣難耐的僵持,他不肯讓步,她也不肯任由他握着,他的力道很適當,不自於捏痛她,也不致於放了她。到是她爲了奪回她的手來,使勁拉動的牽引出一陣刺骨的痛來。
胤禛微微皺眉,見天蘭咬緊了牙,痛又不肯呻吟,不僅有些惱來,但在口裡卻是平和的話語:“你知道我想握多久的,何必問來?”
天蘭只是用冒火的眼光瞪向他:“即使我過的再不如意,我也不會到你這片天裡來。”這話有些象發誓又象在使氣。
胤禛冷笑:“是嗎?”
天蘭惱的顧不得什麼:“我喜歡胤禟。”
“這我知道,不用你說。”
天蘭嘟起嘴來道:“那你在亂想什麼?”今天是什麼日子?明明是黃道吉日,沒有寫着不宜出行啊,這是什麼狀況,她已經夠不愉快的了,他還要來參上一腳嗎?
胤禛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了兩跳。凌厲之氣在眼中如電一般閃過,只是一瞬,天蘭卻仍然瞧見,心裡不僅有些膽怯,這是誠實的話。但更多的氣憤憤的感覺,卻難以隱匿的透出來,這樣的她其實是最惹人憐愛的,只是天蘭是不知道的。瞧見她一付象炸了毛的小貓兒樣,明明驚恐卻又努力弓起背來想讓人看上去強悍,那一臉的可憐,那扁着的嘴。他不由的嘆了一口氣,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她對他防備的樣子,算了,今兒就到這兒吧。
鬆了她的手,銀灰色的月光穿過樹影灑進來,在地上投在或淡或深的光影。在這一刻他的神色好象是受傷的,這讓天蘭覺的有些不落忍。側着頭看他,他眉宇冷峻的擰着,深邃的眼睛這時銳氣盡去,顯的溫和了很多,這人修於禪道,她從未看過他情緒中露出明顯的崢嶸來,他今天不太一樣,很不一樣。這人這樣的熟悉,熟悉到他手裡的紋路,她都一清二楚,然這人她並未懂他,或是說她是想了解這個人的,同時又是希望與這個人無干的,這種有些奇怪的心情,難以描述,天蘭只顧着看他。
似乎感到她的視線,他微微偏頭,對上她的眸子。烏黑深邃,看不懂裡面的情緒,那一刻似乎是受了傷害的表情早以無所尋見,這時的他淡然的就象一縷雲霧般。胤禛望了望那延伸的巷子,那府裡還有老遠呢。他說:“真準備走了去嗎?”
天蘭說:“哦!”。他會先走的,他哪有那麼多時間真與她蝸行呢?他不比她真拿走路來發泄鬱悶的心情。這人還是理她的,不管怎樣,他不會生氣到不與她講話。她也到底與人翻不了臉,這樣一想,心裡隨之不是嗞味,卻又莫明的鬆了一口氣。
然胤禛說:“那走吧!”
天蘭奇道:“你不先走?”
胤禛有些意味深長的說:“我不能丟了你,不是嗎?”
天蘭又看他,問他說:“那怕以後我逆了你,你也不要丟了我嗎?”
胤禛薄薄的緊緊抿着嘴脣,半響忽笑:“我不嫌你。”這話說的很戲謔。
然天蘭心中猛的一抖!竟被那眼中的情緒壓得心中一緊,那股戰慄的感覺……是害怕!不自在的轉過頭去,像是要掩飾自己的脆弱一般,急急說道:“那麼遠還是坐車的好,回見,回見。”揮手招僕從過來。那一晚她只記得慌亂異常,什麼都好象不對了,連她自已都不對了。
月亮底下的大月桂樹底下的石條上坐着韓越,天這個早晚了,他還未睡,臉色到是尋常,但這時這樣坐着,到有些怪異。赴了席回來的天蘭臉上發着熱紅撲撲的,看到他來遂把身子一歪和他坐到一處去。
“克雅今天很漂亮,她問了你怎麼沒去,我不好答,遂把你的賀禮給她了,她哭了。”
韓越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天蘭窺其臉色又說:“你後悔了吧,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到底相熟了一場,人家辦大事都不去,你要人家如何想來?”
韓越的眼在陰影裡閃着光亮:“當初如何,今日又如何?一切執念都如風中之燭。”
天蘭哼了一聲道:“即然如此,你坐在這兒做什麼呢?”
韓越視向她說:“我在等你。”
天蘭意外的挑起眉來:“哦?咱們哪時候都見,哪有特地等來?”
韓越站起來,靠在大桂樹上淡淡的說:“當初你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了我,我曾說過爲了你賺了五十兩銀子再走—,如今是時候了-----”
這話未完,但天蘭到覺得這象是大晴天裡打了個炸雷來。隱約的猜到他後面的話的意思,慌慌急急的打斷他,也不管他如何神色,也不管他的用意爲何,反正就是不要聽了:“不要說了,我不想聽。”象小孩子一樣捂着耳朵眼。
韓越過來拉下她捂着耳朵的手來,嘆道:“天蘭---”天蘭奮力的扯開他的手來,慌然往後面跑去,跑的很快。然韓越靜靜的在她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很殘酷的直截了當的說了他的意願,說的如此簡結,明瞭:“我要走了。”
天蘭停了一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肯回頭看他,也不想問爲什麼?什麼都沒有問下去,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到後面去了。
韓越咬着牙,他的面色其實比她好不了多少。他未必想要離開她,但他不得不走。他不想陷的再深些,隔的越近,那折磨越真切,眼前已經沒了路了。他要尋找他的安身立命之所去。這話都還未有機會對她說。但他傷了她吧,他苦笑。也許今天不是對的時機,但任何時候都不是好的時機,對這件事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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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勒面上的破處到底被胤禟看到了,鐵勒先請的罪,胤禟當時並未發什麼火來,靜靜的喝着茶,只是頓了一頓,可鐵勒看到他主子的手骨握的格格作響,這是無聲的蕭冷,他主子這樣的神情也是少見的,鐵勒嚇的臉青白一片。
隔日,胤禟當着胤禩的面對胤禎揮了拳了,胤禎怒道:“你打我作什麼?”胤禟冷聲道:“你該打。”胤禎眼一暗不吱聲了,但手腳也跟着動起來了。胤禩連聲都斥喝這兩人不住。胤禎若論起武來到也是不讓人的,且是火燥的脾氣,但他心裡到底有事,未免失了氣勢。
胤禎也沒料到胤禟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招招狠辣,一點餘地都不與人留。他是少見他九哥的功夫的,沒料這身手也是利害的了不得的。一時不防頭,到中了幾招去,痛的嗤牙咧嘴的,然這也鼓起他的好勝之心來,兩人打的是難分難解的。那股子纏在一起的狠勁,讓在場的人都唬的不輕。
胤禩見這兩人到象是瘋了一樣,喝不住到不去喝斥了。只站在那兒皺着眉觀戰。胤誐一時來了,不明情況,只見這兩人就快你死我活了,趕着抱住胤禎說:“老十四你又鬧的哪一齣啊?”胤禟乘胤禎被拖住,隨着招呼過來。胤禎這一下可挨的實打實的。那個痛啊,胤禎臉上都冒出冷汗來,看來他九哥這次氣的不清。
胤禎沒好氣的掙脫開胤誐去,一拳似電般揮到胤誐的面上,胤誐一掌格住怒道:“你瘋了,連我也打嗎?”胤禎吼道:“誰叫你多爺的事!”“嘿,我的爆脾氣,你這孫子,我讓你認得認得你十哥來!”
胤誐氣的爆跳如雷,捲了袖子也加入戰團去,打成一團。這下可好由兩人的混戰變成三人的了,胤禩急的指這羣掐的起勁的人道:“你們今兒就打吧,打死拉倒,什麼時候都不讓我省心的。我今兒還就站在這兒看你們打了。”場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直到三人渾身都精盡力竭來,胤禩才指着人撕扯開了。胤禎臉上青了好幾塊,無勁的坐在椅子上,胤禟嘴角處也破了一處,也好不了多少去。胤誐身上到無什麼傷處去,只是手痛的很。四人在堂上一時默默的都無心說話去。
好一會子胤禎摸着眉打破沉靜說:“我錯了,到底年青不知事兒。九哥還要請包涵,那事再不會有了,我今兒立誓下來。絕對不會對她-----”。話說到這兒,胤禎沒說下去,這話斷在這兒,胤誐擡眼瞧胤禎不語,知道這話他不怎麼願說的。胤禟也瞅着胤禎,眼神裡的火花一跳一跳的。胤禩早就知意,心裡如煮沸了的水似的,這時他的格局是不能變的。又寂靜了會子,胤禎的手輕敲着桌子,一聲一聲,他在權衡,終胤禎下了決心,方把那誓從新起了。胤禩還未鬆口氣,就見胤禟無聲的站起來冷漠的走了,胤禩的心又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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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蘭抱着膝坐在牀上,烏黑柔軟的髮絲盤成團髻,碎碎的未挽的髮絲飄散在各處,絲絲縷縷的,月牙白的雲錦小衫兒,粉色繡蓮的小褲,腳上是一雙虎頭小襪。小桃奉了茶進來,偷眼瞧見她主子那目光流轉間的迷離,這種不自覺嬌俏可人的家常模樣,是如此的如魅似幻令人心動。不禁暗想都說這位主子生的平常,卻是因爲這些人沒見過如此的她的緣故,世上絕美的情態也不過如此。
楊天蘭她這幾日躲着韓越,一點也不想見着他。她不想在這時又走一個身邊的好朋友,她的心已經拔涼撥涼了,再受不起哪怕是一根稻草的重量。克雅在那晚穿着最耀眼的紅,那紅色耀花了她的眼,新人在紅燭高燒的喜堂前結下百年之好,那滿堂的祝賀聲,新人那脣邊的笑花,讓她不由自主的想的很多,也有些莫明的嫉妒。
她在那個屬於她的時代裡,曾數百次的翻着雜誌,看着裡面彩頁的一個個白紗的麗影,想過她的婚禮的樣子,那時要穿什麼樣的禮服,戴什麼項鍊,拿什麼樣的捧花,用什麼樣的請貼,怎樣致詞,怎麼宴請,怎樣行禮,去哪裡渡蜜月,怎樣佈置她與他的小窩。可如今呢?那時想象那些的時候,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會陷在如此的情境裡。也許她一輩子也不會有那個時候了吧。她的蕭灑,她的自由被某人絆住了。
一抹松香色出現在跟前兒,楊天蘭細細的哽咽着投到他懷裡去,小手攢緊他的衣袖,摩蹭他衣衫。她感覺到胤禟的雙臂把她抱緊了,溫暖的氣息劃過耳邊:“我不會離開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嗯!”天蘭擡起頭來,驚見他嘴邊有一塊青處,連忙撫上他的臉來:“怎麼弄的?”
胤禟搖頭。微斂了一下雙眸,聲音帶着異樣的沙啞,“天蘭……”把自己的臉貼在她的手心上,緩慢的摩挲着,雙眸深情地凝視,太過強烈的感情,細密地吻就這樣落在他的手心裡,輕柔地呵護似的吻着,彷彿情深似海……心裡有種東西就這樣被他毫不留情地融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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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胤祉特特的下了貼子來請楊天蘭,楊天蘭也就去了,原來胤祉準備舉辦一個金秋文人筆會,因她有舉辦大型商會的經驗,故想讓她做一個承辦人來做組織工作。楊天蘭正想找些新趣的事做,一來回避韓越的每每的辭意,一來棟鄂氏生日逼近,這會子她準備大辦,這於情於禮都是不能駁回的,難道認真與她在那日裡一塊兒待客去嗎?她自是拿不下那股子面子來的,這人還不知道懷着什麼打算呢?懶的與她爭鬥去。有事避出去是最好的。
晚間,在府裡與胤禟散步時,與他說了,他沉默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夜晚的涼風吹動了他的青衫。楊天蘭踮起腳來,情不自禁的擡起他的臉來,他的臉上有着清愁與憐惜,胤禟感覺着她的小手輕觸他的臉的溫度,嘆道:“我知道你的苦,我昨兒與皇上上了摺子了,求了他了。”楊天蘭手指輕止住他的脣。“我沒事的。我不在乎這些。”她的笑彷彿是秋天裡清爽的風。胤禟雙目溫潤如青玉,眉宇間的不忍卻揮之不去:“可我在乎。”
胤祉辦文會,醉翁之意並不在文學上,醉翁之意在哪兒呢?在搏個名上。楊天蘭也有醉翁之意,不過是在錢上。這次的文會更打出大獎賽的名號,設一二三等獎,大獎是一隻象徵着魁首的金筆,文壇魁首這個稱號,誰人不想要?這下子朝中大員,明士之流,就連佛寺中的和尚都是爭相參加,一時人材濟濟。
也許一些文人清客們在生活上也許很節省,但往往是這些人,也可以爲了畫出更好的畫,寫出更好的字,不惜在硬件上花費大價錢。
有時軟性的推銷比店鋪營銷更有力度,因爲人們在品文作畫的同時,不知不覺的就接受你推銷的東西,還是很愉快的購買,大量的購買。胤祉每次辦什麼文會,筆會總是賠錢的多,不料這會子委了楊天蘭來,還未成行,就已經賺了一筆回來,自是喜不自甚,且由着楊天蘭去辦去。
文會的開筆之會就舉辦在離京不遠的雲夢山,與會行程安排爲三天二夜。雲夢山境內山勢聳拔雄偉,奇峰異石多姿,飛瀑流泉遍佈,雲霧變化莫測,自然風景十分優美。以峰、石、潭、瀑、雲、林取勝,以雄、險、奇、秀、幽、曠著稱的奇山幽境。雲夢山比西山較沒有人文景觀的干擾,也比被人爬爛了不想去的西山更有吸引力,原訂八九十人的出遊團隊,競然來了百來號人,要有放在幾百年後,真是一個短線旅遊的大團了。出行的隊伍十分的狀觀。
然這個隊伍裡有一個意想不到之人,那人是跟着二個禪師一塊結伴而來的胤禛,可不是意外之人嗎?楊天蘭不由的挑起眉來。且翻出行名冊,找了一遍也未看到這人的名字,想必是胤祉邀了來的。由於是三天時間的出遊,許多當值的官員都來不了,不知道胤禛是怎麼向皇上討要到的假期呢?真是奇怪了。他們四目相對,又各自錯開。
胤祉對胤禛的到來也是異外不過的,當日不過平白的邀了一句,料想這人也是不來的,哪知真來了。他怕他搶了風頭去,揪心不已。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一會子突然看到胤禩夫婦和胤禟一身正經的文人打扮也來了,這下子讓胤祉頭痛不已。卻看見天蘭活潑潑的跳到胤禟跟前去了,是啊,人家夫妻一對兒,哪有不來的呢,來了還饒上八賢王一對兒,這下可好,齊活了。來了也就來了,也不好讓人家回去,只得換上好顏色來遮掩。
天蘭在雲夢山下的李莊本來想包最大的客棧做爲住處的,哪知當地有二戶豪富是喜好附擁風雅的,哭着喊着非要請住到他們的別院中去,看當地人這麼熱情,也不是熱情,只不過想省下住宿費,那豪富鄉下人想接交一下上層人物,大家不過是心照不宣,各取所需而已。天蘭也就笑納豪富的美意而已。
當地豪富別看不過是些個土財主,卻是極會享受之人,別院之大,也有幾處陳設是令人欣賞的。天蘭到了別院後就指揮着助手,忙着安排各色人等的住處問題,什麼人跟什麼人住一起,都是事先想好了的,按單子按排,也並非十分吃力,雖有意外狀況發生,比如沒有打算到之人如胤禛之流,來者是客,也不好輕待,少不得要一視同仁。不得不臨時調換了。
胤禟在房中換衣,一時無人,笑說:“你怎麼把他安排到那院裡,那兒可隔這兒老遠呢。”天蘭在牀邊拍着枕頭說:“就是隔的遠纔好呢。”胤禟過來挑起她的下巴來,似笑非笑:“原來想隔的遠囉!”天蘭臉一紅說:“你可別亂想啊,再想我就惱了。”
胤禟忽抱住了她,在她的耳邊說:“你說我亂想什麼啊?”天蘭轉過身來,看着他明星一樣閃亮的眼來,心裡有些隱隱的發疼,但正正經經兒的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胤禟的眼看到她眼深處去:“你真的知道了嗎?”“嗯!”天蘭點了點頭。
第二天的行程是登山,不願爬山人極少,大家都是摩拳擦掌,越越欲試,不願去的人就是別院中休息,別院中也有好景,有美食且有鄉紳陪着談天說地,也是其樂溶溶的。雲夢山有“小黃山”的美譽,雲蒙雲海”更爲黃山所不及。清晨時,雲山霧罩,涼爽宜人,四季有景,美不勝收。
天蘭想的很細,爲了怕這票夫子們,會迷路之類,因爲這裡到底不是西山,沿途有廟,有園子,有行宮的,大家熟悉,所以楊天蘭在昨晚的時候就在村中找了6個識途的人,作嚮導,順便也做挑夫,幫忙拿吃的,用的。一切安排妥當後,衆人向雲夢山行進。雲夢山共有七條溝谷,其奇峰、怪石、深潭、濃雲、密林均以雄、險、奇、秀、幽爲特色。山裡石崖奇特,如鷹嘴石、天狗守門、神龜探田、懷古石屋等怪石林立,姿態惟妙惟肖。瀑布清潭成串,尤其是蓮花瓣下的牛心索瀑布最大,寬約三十來米,一瀑三疊,總落差達約八十幾米,極爲壯觀。還有許多大而深的潭,如蓮花潭、碧潭、虎穴潭等,景色美不勝收。
故而衆人的興志十分的高,一路走走停停,看風景。楊天蘭雖然沒有當過導遊的經歷,但還是比較注意人員安全的。爲了怕人掉隊,楊天蘭在前面安排兩人開道,後面安排兩人專門收尾,中間段也有人及時來回的聯繫,雲夢縣衙不是不錯的,在原有土路的基礎上,沿途鋪設了青石路,還是比較便於行走的。
於中午時分,百來號人順利抵達山頂,在山頂用了餐後,自由活動,且開始書畫比試第一場,第一場比完正準備下山去。哪知楊天蘭留心請助手點了人數後,居然發現少了三人。這可是異外之異外的,因爲在分配餐點和比試的時候,人數是不錯的,也就是說這三人是到了山頂在比試後,纔不見的。天色已晚,再不找到人,天就快黑了,楊天蘭不動聲色的吩付助手先把衆人按排下山,自已就準備帶了二個嚮導,順着山頂去找,胤禟也帶了人來幫忙,分散開來找尋,找了一圈也未見到。
天蘭有點着急,想這三個人不會是先下山去了吧,吩咐嚮導隨從在山頂在仔仔細細的再找一遍,胤禟帶了二個人往一條岔道往山下找去,自已則順着返回的一條青石路往下找下去。這條大路已然走了一遍是熟悉的,不用人跟着。山上的天氣實在變的很快,天黑的也很快,且不知什麼時候山裡已經起了一層小小的霧氣,霧氣淡淡的初在腳下,然後漸漸濃起來,已致人踏在石板路上,連前面的路都看的不太清楚了,就象走在天上一樣,身邊滿是雲彩。
忽然一腳踏了個空,只覺全身一輕,雙手立即直覺的想抓住點什麼,在慌亂中伸手,幸運抓住了一從東西,這才止住了掉勢,霧濃的,不知道下面有多深,看不見底,也許是懸崖吧,不會就這麼死了吧?天蘭嚇的是三魂不見了七魄。然求生的慾望是濃烈的,她巴着山壁,從腰間撥出一把小刀來,用力的插向壁上,終於得到了一個借力的點,纔想鬆一口氣,哪想那股子從混亂中抓到的山藤因承受不了一個人的重量,斷裂開來,山石俱下。天蘭肝膽皆縮成一團。霧越來越濃了,天蘭半掛在山壁上,幾乎看不見一米外的東西。一邊努力的保持住平衡,一邊用吃奶的勁叫道:“救----命-----啊”
呼救了一會兒,沒有人來救她,天蘭的手漸漸的無力,山風一陣一陣吹在身上,她感到越來越冷,就在楊天蘭已爲自已必死無疑的時候,從上面的霧裡伸下來一隻手來,楊天蘭叫:“胤禟。”
然這人不是胤禟。
他說:“把手給我!”
天蘭的鼻子一酸,早間的時候,她還對他報以白眼的人,居然救了她。
胤禛毫不費力的把天蘭給拉了上來,那雙眸子裡滿是關切,好好的拉她打量了一番,細看有沒有受傷。終於得救了,天蘭站不穩,一陣虛脫的靠着他,心有餘悸的拍着心口說:“謝謝啊,我還以爲,我還以爲我就這麼死了呢!”
胤禛嘴角上揚:“你必是不會有事的。”天蘭奇道:“你怎麼知道。”胤禛有些惡意的揉她的頭髮說:“禍害活千年,你沒有聽過嗎?”
天蘭忽用手不規距的摸向他的身後,胤禛皺着眉把她祿山之爪握着歸攏到身前來問:“做什麼呢?”天蘭不答只巴着他朝他身後瞧了一回。
真是奇怪的舉動,胤禛有些不悅的端正了她的小臉來:“看什麼呢?”天蘭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看什麼。”胤禛把眉立起來,且神色不善,他慢慢兒道:“說!”
天蘭偷眼看他,他好象生氣了。且不情願嘟着嘴說:“我在看你有沒有尾巴。山裡人說,這山林子久了,都是有精怪的,那些個精怪雖可以變成人,可是尾巴是變化不掉的。”
胤禛又好氣又好笑,憤憤的且敲她一個爆慄說:“你還蠻警覺的嘛!那看清楚了,我有尾巴嗎?”
天蘭痛的摸着頭,眨着眼說:“沒有。”
“那我是精怪不是?”
天蘭小聲咕說:“若不是,你哪裡來的那麼巧,偏讓你救了。明明看到你下山去了。”
胤禛聽道淡淡道:“那我走了。”且做欲走的樣子,他還未動,天蘭就立馬緊張的抓着他的衣袖:“喂,別走嘛。天黑了,我怕。”
胤禛挑起眉來:“和精怪一起就不怕了?小心我吃了你。”
天蘭且嘟着嘴,粘到他身邊去:“你這人,小家子氣。就算是精怪,我也就認了嘛。”二人一塊下山,總比一個人強啊。
“你啊!”胤禛沒好氣的扯下她牽他衣袖的小手來,天蘭卻堅持不解的再度粘上去,一邊緊隨着他走,又咕噥道:“我們家胤禟重來不敲我的頭。”胤禛且站住,低頭瞧她,天蘭仰起頭來說:“人家又沒說錯。”
胤禛哼了一聲,忽捧起她的臉來說:“我不是胤禟,你要記住。”這話說的很認真。天蘭忙掙脫了他,跑到他前面走。
才走了一個轉折,忽聽到前面五步的地方,鐺的一聲從山壁上掉下一個物事來,三步並着二步跑上去,往地上瞧費力瞅的了一回,略一摸從地上起出一個小刀來,那刀的樣子可熟悉了,天蘭舉起來,看了半響,對胤禛說:“這好象是我剛纔使的那把耶!怎麼會在這兒呢?不是插在石壁裡了嗎?”
胤禛不動聲色的道“是嗎?”
蹲在地上半響,且往那山石子上尋思,忽站起來,向他道:“原來我掉下來的地方並不是什麼絕壁。對不對?我方纔失足的地方不過是一個二三米的斷壁,現在我走到剛纔掉的那個地方的底下來,所以能拾到剛纔插到石壁上已然鬆動的小刀來。”
胤禛眼裡笑意隱隱說:“不錯。”
天蘭把腳一跺,且不依的往後扭着他衣服兇道:“什麼不錯?你這個大騙子,你從下面來,聽到我的呼救,又看到我可憐的掛在山壁上,那裡又不高,你爲什麼不乾脆叫我跳下來就得,反而跑到上面,拉我上來,象是費了多大的力氣似的,你是不是不準備把這件事告訴我的,然後以我的救命恩人自居,騙吃騙喝的。”
胤禛隱匿的笑意總算是爆笑出來,笑了半響停下來,有些戲謔的說:“是有此打算!凡是和你能牽連上的關係,我都喜歡,哪怕來的不是那麼明正言順。看你象璧虎一樣,掛在山石上,嚇的大叫,還蠻有趣的。”
天蘭有一點不自在,卻不露出來,問他:“你可以不認,說沒看見的,爲什麼又承認了?”江南的那次,這人可是沒認賬過。胤禛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說:“因爲我是一個好人。”
他的氣息吹拂在耳間,天蘭臉一紅,推他道:“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