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踏入清朝 第97章

章節字數:14889 更新時間:08-11-15 10:36

年羹堯正爲皇上命嶽鍾琪爲先鋒之事十分不悅,在賬中來回踱步。一時有人來報說宮裡來人了,年羹堯忙請了進來,原來是皇上念仍他在西北暑熱,特早早的賜與涼帽一頂,珠冠一個來。一見節氣變了,便想着送帽子來,這禮輕人情重啊!到底當他是自已人啦!年羹堯心下便熱了一熱。把方纔疑忌之事忘到九宵雲外去。

又未幾,皇帝賜了一扁與他,是御筆親書的“青天白日”四個大字。還有對子一副,寫着“濟世達權需有德,安邦守正在無私”。青天白日,這不是說他是大大的清正之官嗎?御筆親書這是極體面的事,年羹堯喜之不盡。

且接了賞賜與來使讓坐獻茶,問了聖躬安,話轉了幾轉才問:“這扁除了我,皇上還賞了誰呢?”知他這人是小心眼,與人比着呢。那傳旨之人偏是極其會說話的,笑道:“萬歲爺先是想起您來的,先寫的這青天白日扁,下午響了,才又寫了賜怡親王御筆“藩式宗英”扁一面。賞舅舅隆科多御筆“世篤忠貞”扁一面,大學士馬齊御筆“朝之雋老”扁一面。年公您聖眷可是非比尋常讓人羨慕的緊啦!皇上時時的誇您,又說您是羣臣表率。改日還要靠年公您提攜着呢!”原來並不是單單賞了他一個,還有二呢。本是眉一緊,忽想到那嶽鍾琪到底不入聖目,心頭又鬆泛開來。那傳旨之人早啜着茶,將他神色變動盡收眼底。

年羹堯命人擡上席面來,在酒桌上,一些個事也就好查探些。一時面赤酒酣,年羹堯藉着醉,話頭一轉,忽又問說:“皇上如今個還是極其寵幸那喜塔拉天蘭?”那傳旨之人笑的格格的道:“年公消息靈通的很啦!”年羹堯哼了一聲:“舊年間還在蕃坻就是如此了,這算什麼消息靈通。”就是那女人搶了他老妹的寵幸。如今誰人不知?年羹堯悶喝一杯酒。那傳旨之人道:“在京時聽聞皇上極喜歡福慧阿哥。”年羹堯喜道:“果真?”那傳旨之人又笑:“自然是真。”

年羹堯忽把酒杯一頓道:“舊年間那張老道說喜塔拉天蘭面相貴不可言,皇上又遲遲爲封后妃,是不是-----”那傳旨之人搖着手,口裡含混不清的道:“年公不必如此作想。年主子已育有皇子,那位卻是無的。且不說如何封的,她面相如何。只說一句,等那位有了,福慧阿哥也就長成了,就算福氣,真生一個也罷,一個幼子爭的了什麼?且在外還有您幫襯着呢,不足慮,不足慮。----”年羹堯還想問着他,不防那人一咕嘟倒在桌子下去了,可見醉的狠了。年羹堯細思這人之話,也有道理。在外還有他呢。他手裡握着兵了,只要這兵不丟,是大大的有指望的。這麼一想,心頭更鬆。

胤禩自景陵回來,本就心氣不順。哪料科爾沁臺吉等打起夥的上摺子告他說他未向皇上轉報他們想去與聖祖哭靈的事。又胡言亂語什麼,不但他不許科爾沁部去哭靈,還把已在京中的科爾沁臺吉十幾人等,連盤纏也不給,盡皆逐去,致使這十幾人哭泣而回。他管理理藩院確是見了科爾沁部的哭靈摺子,也駁回了這不假。可連盤纏不給,讓人一路哭回去的事,他是沒做過的,他好歹也要一個賢良的名聲不是?他就不信那些人窮的連回去的盤纏也沒了?這分明是心懷惡意,不過是報他幫着克什克騰、翁牛特部爭蒙古首位之仇罷了。

胤禩回來後總未見胤禟,遂使人請他過府來。一時下人迴轉,報說:“九爺說正忙着呢,閒了再過來吧。”胤禩不悅道:“他忙什麼呢?”他又不務公事,有什麼可忙的?能比領了那些個破差使的還忙一倍去。下人吱唔了半天方說:“看見九爺在廊下兒站着,正逗着他府裡那一對紅嘴八哥呢。”老九真與他鬧生分呢!胤禩氣的將桌子拍的一震,下人皆唬了一跳。再看時,胤禩已往後面去了。

二月時,工部曾查出胤楨未曾奉旨擅自動用銀兩。皇上當時有旨,命將擅用的銀兩按三倍進行賠償,並限時作速清完。然這位十四爺的銀子是不好要的,工部歷行兩月仍未討回來,如今又將欠款名錄提交到皇上眼前兒。帝王見了豈有不惱的,當着面責工部大小官兒,連着胤禩一起開訓說,幾百兩的欠款都討要不回,就這麼拖着欠着,延着,莫不是欲使朕有勒弟弟賠補銀兩之名乎?胤禩心裡着實惡之,又明白辯白不來的。也不過數百兩,胤禩強說他替他賠了不就結了。

帝王聽聞更是火冒三丈,怒道:“你可真是賢王啊!讓你管理工部,凡關係錢糧應嚴追還項者,你皆都作好人,竟行寬免,並不管理之是非。大事有錯便自承當,以抗朕旨,前月工部郎中嶽周遲誤柴碳,你既已題參他,怎又暗中給銀二次。紅臉白臉你一發做了,你置朕於何地?不要以爲暗地裡給了,朕就不知。明白告訴你,你第一次給了一千七百兩,後又借與銀二次,共一千六百五十兩與他,是也不是?你不過以此施恩欲收衆人之心,其心可誅!”這話說的是相當嚴得的。工部大小官兒早已嚇的跪了一地,抖衣而顫。

胤禩面色青然的擡眼與帝王的眼對上,眼中銳光不住閃動。帝王說訓就訓,說罵就罵,近來一點體面也不留與他,其心可誅?好一個其心可誅。他想要誅他豈止一天兩天。他就是在施恩欲收衆人之心,他又能耐他如何?一時殿中氣氛有些凝住了。這時恰有人進殿來,是老十三。胤祥一雙墨一般的眸子穿透衆人直直的盯在他臉上,胤禩別過臉去。胤祥跪回說:“皇上大喜,嶽鍾琪軍前報捷。”衆人聽聞頌聲如潮,氣氛這才無形中鬆動開來。

帝王冷冷的瞅着他,臉有微許笑意,這笑讓胤禩一時有一點氣結。這冷笑競看得胤禩低下頭去。帝王命他道:“此項銀兩若不速令其完補,就着將胤楨在軍前所得拜門生銀一百兩俱盡行查出,令其賠補。”胤禩不得不答:“喳!”

好容易散了。胤禩緩步出了殿門,疲憊而孤獨地慢慢兒順着人走,前面數步處是一個熟悉的背影,胤禩嘆着氣,這人啦,處的近最是不易,可遠起來,一二天功夫便生分了。有些個話,當着他,最近不知怎麼到是說不出來。

胤禩正想喚他,不防那人卻不是出宮去,往英武門一轉兒,反往後去了。胤禩站住立了半響,方想到往那邊再過去,過去四五個宮室便是他九弟額孃的居所,這位太妃病着呢,湯水不進。他九弟請見幾次未許,這次想是終是許了的,也該是去看看。

胤禟進去時,宜太妃才吃了藥,睡而未醒,近日來,不知怎麼渴睡的很。大丫頭銀紅出來與他請了安,隔着窗屜胤禟問及病情,銀紅小聲告訴了太醫的脈案如何,吃了什麼藥等諸多事情。胤禟交待要細心照料些,隨手將一個荷包與她,銀紅彎身接了一看,裡面到是五佰兩的銀票,這賞的有些個重,但這位爺素來與養心殿那位金貴的主子一般,是手底下極散漫大方的,銀紅忙謝過了。

銀紅見一時無人,悄悄回道:“喜塔拉主子方纔走了,您早來一會子,便見得到了。”胤禟聽了點了下頭,臉上到不曾露出什麼,只若有似無的把眼轉過去望宮牆頭那邊。銀紅在旁見了心裡暗暗替他心酸兒。

因不落忍,遂半吐半露的說:“唉,這位主子也不容易。別說她在皇上跟前要曲意侍奉,這宮裡眼多心多的,她一人兒怎麼應付的過來。才從景陵回來,平地裡又生了事故。在景陵的時候無故走失了一個太貴人,因那人與吟太貴人是住起一屋的,有人便尋上吟太貴人的不是了,說是串謀。在景陵時便私底下刑拘了吟太貴人,奴才聽說吟太貴人捱了打了,見了血。喜塔拉主子和皇上是回宮了方纔知道的。喜塔拉主子知道時當場就哭了。皇上很是惱怒問當時爲何不報?張起麟回說因諸事煩雜,不敢驚動皇上,且是後宮所轄之事,遂只報與了那拉主子處置,那拉主子那邊已得實供,尚未下判。皇上聽了,便即刻下旨着命立即將吟太貴人押解至景陵爲聖祖守靈。喜塔拉主子很是難過,求情未許,與皇上已有一二日都不講話了。”

人尋不了她的不是,便轉而從旁人下手,繞着彎兒藉着事兒進行傾軋。這等暗暗進行,等水到渠成了,才端到檯面來,現與人看的行徑,不是普通人做的出的啊,這事做的好老道剛健啊,就是誠心有意要殺你個措手不及的。若是銀紅不說胤禟還真是不知道這事的。必競宮裡就是宮裡,總隔着點什麼,外臣的消息不是那麼靈通的。

屈押成供,那走失的人沒有尋到。這案想要翻轉起來,料是神仙也是一時不能的。讓你視而不能救,痛楚難當,這是那起人的毒處。而帝王當機立斷,馬上做出處置的決定,且是一刻也不留押解吟霜出城,這一招沒有留下任何空檔和變數,沒有給人駁斥的時間,且連帶着掐滅了那些人想借着牽連,小而化大的念頭。死了那些人的心了。這一手做的確漂亮果斷。若不是他,的確難爲。

然這借力傷人之計,本已算有後着,縱是傷人不能,傷情也是難免的。他二人不說話兒一二天了------她最是重情之人。便是那人本沒辦錯,也是要很彆扭一陣子的。胤禟忽一挑眉想到若是使計之人本來就是要本未到置,她本算計的,要離間就是這二人的情誼。如果是這樣----,這人未免太過陰險,對她也太過危險。縱是情比金堅,也難敵一二再,再而三的算計啊!

這計富有四海,龍馭天下之人使的順手,他也未曾生疏過。蕃坻時偶爾有之,那時不過是含沙射影,只帶着意味兒。打她進了宮,帝王公明正道的,明的暗的,使的可就多了。好幾次都成功的拂亂了一池的水去。如輕雲之蔽月,流風之迴雪。

景山先賢殿當着衆人帝王的拉擁入懷,那深宮廊影裡三人對面不能語的獨酌,那當他面兒與嬌人兒攏好的大衣服,那含笑低語的親和話兒,那一樁不是摧人心魄,那一樁不是散人心智。只是帝王不知道,他這人,從來只會開始,不懂的如何結束。讓他失望了。帝王恐也沒有想到,如今個,有人敢那這點子他們使熟慣的計謀,在關公門前耍大刀,班門弄斧起來。宮裡的女人們啊!胤禟忽嘲諷的笑了起來,銀紅不知這位如何發笑,摸不着頭腦。

一時宜太妃醒了,胤禟方在額孃的牀前跪下來謁見問安。牀前放着細細的紗幔,宜太妃不暢快着命人打起來,才見到她兒子英華俊逸的臉來。宜太妃細細的端詳了半天,方道:“她天天兒來。我瞧着她還戴着我與你的那串瑛珞-----我沒給好顏色她,她競能天天介的磨蹭過來,好幾次奴才都看見她背地裡抹眼淚呢。轉過頭來,卻又是笑嘻嘻的跟無事人似的。可見臉皮厚呢!”

他額娘這話兒雖是有嗔卻無嗔意。胤禟如何沒聽出來。舊年間老喜歡的一人兒,哪能說不喜歡就真不喜歡了去。這人心都是肉長的呢。然他懂他額娘是咽不下這口氣去,到不是對她,是對這世道。他額娘這輩子從沒低過頭的,順勢然,逆勢也然。她的脾性如此。

胤禟忽在牀前拉他額孃的手嘆道:“是兒子不孝。沒能讓額娘享福------若是兒子當時應了聖祖,就----”宜太妃聞言落下淚來說:“這是命啦!我的兒別想那麼多,額娘知道你心裡苦。可人掙不過命去。”宜太妃忽拉近胤禟來附耳說了幾句什麼,胤禟大驚,且滴下淚來說:“額娘,兒子怎能------”宜太妃心裡肝腸寸斷,卻是狠心推他道:“你去吧!遲了恐有人說。我說的話記住了,不要顧及我。我不要人顧及。你是我的命,懂嗎?”胤禟是萬沒想到額娘競會如此說的,也萬沒想到他額娘會如此爲他,思及至此,淚留滿面。恐人見了,才拭了去。

弘晳圍扈送靈回來就沒有回李各莊去,這日,進宮與皇上請安後,獲准又與太后處問安。在御園處遠遠的就見一羣人圍奉着一人在樹下盪鞦韆,別人玩鞦韆必是興致勃勃,這人蕩起來,全靠人推送,自已是不使力的。一時那人倦了,自往高處亭邊吃茶,卻命人遠遠的在亭下跟着不使上來。弘晳定晴一瞧不是喜塔拉天蘭還有哪個能有這個排場。皇上跟前的首領太監劉玉、王進玉、賈進祿都跟着呢。可見寵愛的緊啦。

一絲詭譎的笑浮上他弘晳的臉,舊年間關於聖祖去他們府中的時節,發生了一件事,想必她現在是有興趣知道的。他且過去,向她請安去。果不其然,這話只一提,便讓她大大的又驚又詫。楊天蘭道:“果真?”弘晳說:“您不信?”那日裡只有胤禟與聖祖二人的秘談,連她都不知,他如何得來?她懷疑的問:“你如何知道的?”弘晳到是笑了笑:“那時節我在宮裡呢,又在聖祖跟前,我那時是嫡子長孫啦!您莫要忘了。所謂行之有影,再機密的事,總有影兒,這影兒是瞞不了人的。這事知道的人極少。可是有些人還是看了出來,起碼我八叔是看出來的,還有-----還有我四叔,也就是皇上恐那時也是猜到的。那會子,好象皇上與九叔忽然走的很近,不是一般的近,我這麼一說,您必是明白的。”事情如電光火石般,把她的腦際打的一亮,她看着他過於閃亮的眼問:“你這會子爲何又告訴我來?”他存的什麼心?他從中會得到什麼好處?

弘晳早知她會發此一問,早就打好腹案,遂答的絲毫不亂:“侄子只是不想您對九叔有所誤會。九叔有九叔的苦處,這話不好講,不好往深裡講去。侄子提着腦袋告訴您來,全看您與我額孃的一片情誼,我們家落了難,您從未嫌棄,侄兒一家感念您的情呢。這話見不得光,您可別與人說。”楊天蘭半響沒做聲,好一會子才慢慢兒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弘晳離了那人去,走了老遠,回過頭來從遠處瞧了瞧。這宮城金壁輝煌,氣象莊重,這煌煌之世,這天下的萬民本是他們家的。他纔是嫡子玄孫,這面南背北的位置本是他的。總有一天他會堂堂正正的居在朝堂之上,而不是受制於人住在那鄉下地方。爲了這一天他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恩將仇報,可以卑鄙狠毒,他不是他阿瑪,他要讓世人都知道,他不是他阿瑪。他的血脈更加純正。他阿瑪之所以失敗是因爲他不夠狠,而他比他狠。

弘晳說的話是真的嗎?聖祖那時真是想要他-----?爲何一點跡象她也未曾看出來。總覺的聖祖是罵他的多呢?何來看重?他的話能當真嗎?他又爲何在這個時候告訴她?胤禟上次言的他已退無可退是因這個嗎?楊天蘭垂着眼悶悶的想着。“萬歲爺萬福金安!”只聽得後面宮人跪地請安聲響成一片。她這才擡眼,帝王從迴廊那邊對面過來,春日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激起一片奪目的光影。

帝王早已看到她,且是停步下來,他目深似海的就這麼看着她。狹長的迴廊,進退也是不能的。奇怪,這時看到他時,腦袋裡面忽然空了一片,也許是積的情緒太多,當了機了。什麼也沒有想,也懶的去想。她怔怔的與他對望着許久,神情有一刻的恍忽。她突然感覺很累,眼都睜不開的那種倦怠。她依撲到帝王身上口齒含混的說:“要抱!”帝王愣了一瞬,然後低頭伸手把她圈在懷裡。

頜抵在她的頭髮上,吸取她發間的香味兒。那日求情不得。她氣的轉身離開的那刻,他明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明明看到了她眼中受傷的神情,可是他卻必須如此處置,必須冷下這付心腸來。他真的恨不能有一把神劍,好一劍斬斷這一切的情絲萬縷才幹淨。然這豈是劍斬的斷的?他與她的情份只怕要到死方休。

她一向喜歡依賴他,喜歡有學於他。他身上總有某種安定人心的東西,足以安撫到她。她其實不懂爲什麼她會如此的依賴他。不論恨、怨、責有多深去,也棄之不得。深深的埋在他懷裡,吸取他身上散發的溫暖。弘晳的話帶來的不止是恐慌,還有從心底裡泛出來的最深的絕望。她太需要安慰。

在蕃坻讀過舊唐書,關於吳王恪之死。吳王恪是唐太宗的第三子,乃太宗與隋帝公主所生,集隋唐兩代皇室血統於一身,血脈極爲尊貴。他文武兼備,剛毅堅強,名望素高。太宗曾說吳王恪“英果類我”,欲立他爲太子。然無論是哪個朝代,都無法容忍一個有着前朝血統的王子成爲儲君,哪怕他是最優秀的。吳王恪與大位失之交臂。唐太宗去世後,晉王李治繼位。長孫無忌藉口以“謀反案”殺吳王恪李恪,目的是“以絕衆望”海內冤之。吳王恪成了大唐三百年來最悲情的王子。

人說起這段來皆恨長孫無忌專權蒙上,但她想,若那高宗李治不相信或不授意也定不了案。李治其實在心裡是忌憚吳王恪曾與他爭太子位的,這纔是殺他的理由,不管他是否謀了反。李治在歷史上也算是難得的仁厚之主了,然也可以手起刀落的清洗宗室。抱住她的帝王比起那李治來,又是何等剛勁之人?

胤禟那句憂鬱的退無可退,就如一句不詳的箴語。想起來,他到與那吳王恪有許多相似之處來。他也一般文武兼備,剛毅堅強,他也一般明銳英發、凌傲不遜。也一般-----楊天蘭不敢往下想。心子彷彿被什麼狠狠敲了一記,只覺難受異常。她到底要怎麼辦呢?眉毛用力糾了起來,想不到合適的招兒。帝王輕聲問她道:“寶寶,不舒服嗎?”楊天蘭悶悶的說:“我頭疼。”帝王命傳太醫,抱她進屋去。忽不經意問她道:“弘晳與你說了什麼?

君子一諾千金,即然她應了弘晳,起碼從她的口裡是不會向第三人轉述他的話的,不論他的目的於否。猶豫了一下,她答:“他向我請安來。到也無什麼要緊的事。聽他說他阿瑪病了。我多問了幾句而已。”這話是不看他臉說的。帝王說挑眉:“是嗎?”胤礽病了許久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信。不過到想起來,弘晳在京裡近來到顯的有些個過分的活躍,這不是他所喜。

抱她坐到椅子上去,騰出一隻手與她揉太陽穴邊揉邊問:“他有說那邊還需要什麼嗎?”帝王素日照看那邊是極仔細的,到不曾缺了什麼。這如何好編的?楊天蘭拉着他的衣袖,想了一會子才找尋了幾個說了。“還有什麼話沒有?”“這裡啦!”楊天蘭拉着他的手向下一二分。他問的味兒到象是盤查,這些個人看着她還不夠嗎?楊天蘭不滿的,掙直了身子道:“哪說了什麼別的來,不信你問你那起人去!”帝王的手停住,神色黑沉。她仰頭看着這人不悅的臉來,反而有些訕訕的。

若是別人見了帝王這般神色,可是又驚又懼的將慰貼討好的話說上一堆去,只求龍顏和悅。可偏偏帝王遇上的是這個祖宗。見他停住了手去,且巴上去說:“不替我揉了嗎?你怎麼這麼小氣?你可是爲上的人啊!要有肚量,要以德服人的。要不明兒怎麼收拾下面那大幫子人去?”她敢訓他!好啊!好啊!長膽子了啊。虧他這二日爲她心都要操碎了。她那小樣兒!這會子到有精神理論別人了!怎麼不先先理理自已?他站起來,將她另放一邊兒,差點給氣噎死,不理她去。

這嬌人兒準備更來勁時,接到帝王極銳利的掃視後,還是有所懼怕的,帝王的威嚴氣勢,到底是小覷不得。她才吐吐舌頭閉嘴。她歪着頭依在椅子上,看着他,老實說她實在是想象不到以後會如何走下去。她無法想象當有一天,帝王將刀架上胤禟的脖子的樣子。他會拿起那把刀嗎?她不知道。她不想這個有一天會發生。她無法想象那時是個如何的境地。

太醫一時來了二三個,都是頭兒。因帝王面色不怎麼好,令本來就畏懼天顏的幾個越發是抖的利害。人誠惶誠恐慌的請了脈去。本就奉聖命,素日照料這位貴主子極其精心,若說病來,絕對是無的。若是有病不知,待人傳來方曉,他們幹什麼吃的?還要命不要?

然這貴主子說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太醫切切私語的討論了一回子,方纔無比小心的措詞說了脈象。“肝氣鬱結?”帝王眉頭一動,唬的那起人冷汗溼了衣裳去。什麼肝氣鬱結,不如說心氣不順罷了。“如何調理?”那起人結結巴巴的回:“肝氣鬱結,脾胃陰虛,需用柴胡疏肝散加茯苓------”

還真下藥啊!楊天蘭有些不自在,眼神不住的瞟到帝王這邊來。只見得帝王忽眼中笑意一閃說:“再加一味黃連好了,正對溼熱內蘊,心火亢盛,血熱妄行。”楊天蘭皺着臉跳起來叫:“不要。”帝王一臉的關切的欺身過來:“良藥苦口啊!乖!”要真吃了還不苦死。她瞪他,他問:“不吃嗎?”她死勁搖頭兒。他在她耳邊輕道:“偏要你嚐嚐。什麼味兒。你知道我這二日心裡什麼味兒嗎?比那個還苦呢。”氣歸氣,其實騙不了自己,心裡最擔心的那塊,已經放鬆下來了。帝王揮退了太醫人等,她可憐巴巴看了他半天,方道:“對不起。”

帝王斂過一縷她的髮絲來,話語輕柔,眼神卻銳意的問:“你對不起我什麼?”是啊!她對不起他什麼來?算算舊賬,到是他對不起她的。算算新賬亂蓬蓬的,不知是誰虧欠了誰來。是對不起說他小氣,還是對不起他救了吟霜一命,她卻給他白眼。或是她對不起他的一份心來。總之一時語塞。

半天帝王嘆了口氣說:“。。。。沒必要說什麼,你就是不道歉,我還能怎麼樣?只是希望你不要和我扭着。”只怕是上輩子幾世的糾纏才能換來今日的相對。她與他目光交融的剎那,只覺時間好似這般的嘎然停止。這有點戳心戳肺的話,她競不知道如何迴應。只愣愣的。直到他拉了她手起身去用膳纔回過神來,他平靜的目光裡,澎湃着最爲洶涌的暗流。她的思緒再次紛紛亂亂,化不開,釐不清。不可否認,她的心是悸動了一下的。

帝王到底對弘晳私留京師且在頻在宗室親貴府上聯絡感情十分不悅,雖一時無劣跡可查,第二日仍着令弘晳即刻離京返回鄭各莊,以後不經宣召不得回京。後有二個人因送靈時出的一件小事,疑心到弘晳,據密摺回稟了帝王,帝王看了,因無確切實據,且滋事體大,故不肯信以爲真,命那二人再查來看。

帝王隔日將那摺子封與胤祥看,胤祥看了皺眉,自言自語道:“這人怎會有那麼大的膽子來,平日看來到是好的。”不信其有,卻不能信其無。少不得胤祥調撥了兵士,重置鄭各莊兵馬。並下令按康熙時舊例,駐鄭各莊各旗營以一月爲限,進行駐換。在這個時局下,弘晳的那一點子妄心,一時間也動彈不得。胤礽幽居這些年,最禁不得一點的風吹草動,聞之看守之人加強了置換,又驚又懼的不知如何是好,一時病越發的重。這位做了三十多年的前太子,思前想後的寫了一本請罪摺子與帝王,仍是舊時老事,字斟句酌的讓人看之格外動憐憫之情。

等這本字字泣血的摺子層層審查,層層傳遞,臨了到了帝王的手中之時,已過了半月。帝王看後且嘆且息道:“二哥已不是以前的二哥了。若是以前斷是不會做這等之語。”帝王憫之,在折後硃批:“不必如此。爾等且安心休養,伊是朕之兄也。”命人仍回遞與胤礽。礽這才安心下來。

後在這年十二月十四日康熙朝廢皇太子胤礽病故。雍正追封其爲和碩理親王,諡曰“密”。這月十五日,雍正帝擬親往祭奠,諸王大臣諫阻說:“胤礻乃是獲罪之人,皇上萬金之軀,豈可親往祭奠?”

帝王與諸王大臣說:“他獲重罪於皇考,其身若在,乃系負罪之人,今既薨逝,則罪案已畢,依然是朕之兄。前日聞他病篤,朕遣大臣往視,他奏曰:‘臣蒙皇上種種施恩甚厚,臣心實深感激。’又訓其子弘晳說:‘爾若能一心竭誠效力以事君父,方爲令子。“等語。此皆他至誠由衷之言,朕今往奠,乃兄弟至情,不能自己,並非邀譽也。”諸王大臣再請之,帝王不許,這月十六日帝王親往五龍亭,哭奠了理親王胤礻乃。帝王在他靈前很是站了一會子,誰也不知道,帝王在他靈前說了什麼。有一句小太監到是聽到了,這句是:“朕對你,總算未負聖祖皇帝所託。”

這是十二月後之事,暫且表在這裡。仍轉回說前面的事。宜太妃宮中銀紅忽在楊天蘭照例在門外與太妃請安後,悄悄兒拉住她耳語了一句說:“五天後的未時,您準點兒往北邊園子裡去。一定不要忘了。要緊的。”楊天蘭一愣說:“什麼事兒?我有人跟着的。”銀紅見碧玉象要貼過來的意思。這起跟着的都是奸細呢。好容易才遞上這話兒。她慌亂的道:“沒事,沒事。您一定得來。”且跪了安去。

楊天蘭霧霧的不知道什麼事兒,但銀紅那句要緊,她聽了到心慌慌的。莫不是他要進宮來見她?他並未擔着宮裡的差使,北邊園子那邊一轉兒都住着低等的妃嬪和宮役,一個偏雜的地兒。就算他進宮來,要謁見也不是那個地點兒。且未時,一個響午的鐘點兒,這天能幹些什麼?不管怎麼說她很期待。

這日,湖廣總督楊宗仁向皇上痛言春天鹽政之弊。說:按大清律規定每載每二百斤鹽應加耗費五斤,而商人爲賺取暴利現已加至四百餘斤。鹽每包成本約七分四釐,統一按照一錢定價,則每包可賺利二分五釐。湖廣每年可產七十八萬鹽,如按規定加耗,鹽商都可獲利六十餘萬兩以上。如按現在商人現加的耗費,連着這起人遞銀子漏的課稅加上與餘利每年又可獲利一百六、七十萬兩,即一個普通商行販鹽一年可獲利二百三十餘萬。與之對比湖廣的錢糧每年向皇上繳納的僅二百一十餘萬兩。故鹽商生活奢侈,相習成風。”

楊宗仁另遞密摺言鹽政那些個大小官兒的不是。不止是指了湖廣的,連江淅的官兒也一併的說了。折中還痛斥李煦和曹寅康熙朝時之舊事,說這二人先與胤礻乃親和,後廢太子倒後又與胤禩、胤禟二人從密。如今鹽政之人多是胤禩、胤禟二人門生,且以胤禟的底下人最多。

帝王在做皇子時曾幸江南,江南一脈如何情況,人事種種,他知之甚深。上次去帝五就曾暗察李煦、曹寅之賬目,虧空巨大。在南京時,還曾步行與人至曹家府跟前,親眼查看過,那曹家一府就佔了一條街巷,用度豪富。他回京後據實奏與聖祖,聖祖卻無什麼表示,只是指示其描撲虧空。讓他很是失望。

也難怪曹家孫氏曾爲聖祖乳母,曹寅十六歲時就入宮做了聖祖的御前侍衛,有了這層子關係,自然是非比尋常的。聖祖後四次南巡皆住曹寅家,曹寅病危時康熙特賜奎寧。那李煦常爲聖祖做查探之事,深得聖心。李煦除了正經差使還有一個勾當,令帝王惡之。這宮中漢女一多半兒皆出自那李煦的招攬進貢,如此投其所好,以色邀寵眉上,如何讓帝王看的起?所以帝王對這二家未好有顏色。

楊宗仁說的是舊話,帝王對這件到只是具了句“知道了。”便是不理。不過對鹽政之弊到是下了旨意,禁鹽商奢侈。且諭各省鹽政官員說:國家欲安黎庶,莫先於厚風俗,厚風俗莫要於崇節儉。而各省鹽商驕奢淫逸,相習成風,淮揚爲尤甚。“衣服屋宇窮極華靡,飲食器具備法語工巧,俳優妓樂恆舞酣歌,宴會嬉遊殆無虛日,金錢珠貝視爲泥沙,甚至悍僕豪奴服食起居同於仁宦,越禮犯分,罔知自檢。”爾等職司鹽政,宜約束商人,嚴行禁止。鹽商聽聞消息到是消停了點,着人不住進京來打探風向。

因福建福安縣幾位士人聯名告狀,指控傳教士不依禮敬奉已故的祖先。在父母去世後不依禮祭祀。爲青年男女教徒不結婚,四處興建教堂,傳教惑衆,男女混雜,敗壞民風等種種。事關風俗,民怨需平,政府下令從嚴治教,並按原先康熙五十六年令執行。

着傳教士中凡有信票者方準其居於教堂。無票者驅逐。且有票的洋人雖可以建有教堂,但每個省只能有一座。私建廟宇絕不允許。各處教堂均需檢查並登記造冊,若發生私建情況,地方官應將其拆除並嚴加禁止。故在南邊活躍一時的,大力鼓吹天父只有一個,羅馬教會是天下神的唯一的代理人,神權是最神聖,最偉大,最需遵從的傳教士紛紛四處潛逃。有信票在政府領了執照的傳教士並不多,且許多都是私自登陸傳教的,十幾二十個人輪着用一張信票的情況很普遍,在中國人眼裡老外長的都差不多,這爲這起人提代了方便。

各地裡的臨檢越來越頻繁,傳教士眼看着就要被驅逐出境了。爲了聖教,爲了傳教大業,爲了全知全能的主,這月十日前,穆景遠(馬利埃)在蘇努的提示下,悄悄兒登門求胤禟給指個明路。胤禟在私室裡接見了他,果跟他指了條路,穆景遠深謝之。

臨走時胤禟忽問他說:“你們有遠洋的船有沒有?”這句是以純正的拉丁語說的,穆景遠嚇的半天沒有說話。這位爺何時會的拉丁語呢?虧他舊年間還常以拉丁話說這位爺的笑話或是別的,這豈不是被這位爺聽明白了去。穆景遠滿身都是冷汗,這位爺的城府真是深啦。

見他詫異,胤禟有些冷笑,他會的豈止是拉丁語,康熙朝時,因邊界不靖,與沙俄多次作戰,聖祖爲平其事,曾命八旗子弟習學俄語,拉丁語。後在二十八年時索額圖、佟國綱一行代表聖祖與沙俄簽訂了尼布楚條約。條約就書寫了滿文、俄文、拉丁文三種文本,並以拉丁文爲準,勒石立了碑。碑文上用的就是滿、漢、俄、蒙、拉丁寫就的。他如今會有什麼奇怪?但他到也不告訴穆景遠知道。

穆景遠眼眨巴了半天,胤禟不耐又問了一遍。可路子若走通了,還要回去的船幹什麼?穆景遠一頭霧水:“南邊到是有的。”胤禟問:“停在大沽口的**號是你們的私船嗎?”那條極其貌是中國的商船,其實是他們的黑船。這位爺怎麼連這個都知道了。心道偶的神啊!

穆景遠極其否認,胤禟冷冷道:“你如今也學壞了啊!---”話語有些陰森森的讓人全身發涼。穆景遠極不願認,然到底還是得認了,這位爺有的是手段是不能得罪的。胤禟說:“那船爺要用。”他也不說他要用着幹什麼,然他的目光壓迫下,穆景遠打了個寒禁不住的點頭兒。

穆景遠離了這府,且提着點薄禮往怡親王府去,見了怡王按胤禟所教這話說了,動之以情,理就不講了,只講人情世故,又講些舊事來,避重就輕的很是磨了半天,胤祥本是不允的,但這洋和尚一付賴着不走的架勢,還可憐見的。且求的事,到是很小的。也就一時不察來還真是應允了。穆景遠大喜的唸了一萬次,天父保佑的話來。

又過一日,雍正召八旗大臣來見,就整飭兵丁事重申前諭說:“八旗滿洲爲我朝根本,而官員等怠於公務,玩忽敬安,致法度廢弛,兵丁等不習騎射,不諳生計,妄費濫用,漸至困窮。雖屢加賞賜,又設立公庫,惠澤雖頻,而空乏如故。限於三年內,將一切廢弛陋習,悉行整飭,其各實心任事,訓練騎射,整齊器械,教以生理,有頑劣者即懲之以法。”皇上都下這話了,八旗上下哪有不動的,不動也要動着點了。雖有些不遂之意,只不敢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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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話兒說的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孫子也有話說的好,兵勝貴在天時、地利、人和。這天時不與,事情想的再細,也是辦不成的。暢春園在康熙朝時,聖祖一年到有一半的時間居在那裡,那邊風景是極其秀麗,房舍也是極清雅的。到了雍正開元,皇上繼大位,那園子就關了,一直在修繕,得工部報前兒已經完工。天氣漸熱,且這位九五之尊是經不住暑熱的,衆親貴估摸着,皇上日理萬機,公務繁重,且送靈遇險的餘波未定,皆以爲再過一二月,皇上便會如聖祖般移居暢春園。

哪知卻算錯了,今年熱的早,皇上在這月初八那天便奉太后太妃等移駕暢春園。並陪着住了二天。十一那日,起聖駕回去,人傳皇上與太后鬧的不快。然未等衆親貴尾隨上來,皇上已然改了道,往園明園去了,且還住下就不走了。別的親貴也就罷了,然這一忽然事件,卻無意中打亂了胤禟的陣角。胤禟那邊本是萬事俱備,只等那日。這下可巧,全沒了用處。他心裡如何不堵的慌。

就全怪在一個巧字上,若不是天氣暑熱,換了地界,錯開了去,一切就全然不同。帝王無意中措敗了胤禟的一件大事。胤禟對天長嘆,天時不與,他又有何能逆天而爲?若是暢春園,他還是有人脈的,想着方兒,也好改過。而那園明園原舊時就是帝王的蕃坻,針插不進,水流不進的地兒,哪想方法去?胤禟很是愁鬱,卻實無法子。少不得再等等,等秋上涼了,回了宮再圖之了。所以命運是無常的,謀之不得。

那日銀紅告訴楊天蘭五日之約,又說是要緊的,楊天蘭雖不再人前露出什麼,卻是牢牢的記在心裡念着的。隔日皇上奉太后,太妃去暢春園去休憩,她本是不打算跟去的,卻臨了,還是去了,全因因怕那些個人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面眼,只捧着太后卻委屈了宜太妃去。這是她的小心之處。

事實證明她去到那邊也是預料的有理。宜太妃生性就孤癖,事逢大變,又病着,近來性格越發與人格格不入,說話尖銳傷人,極難調停。暢春園凝春堂一帶已奉聖意,置爲皇太后、太妃居所。這裡屋宇極多,且宣麗便宜,着實居住條件比宮中更是好些。且暢春園比宮中花木,景觀遊園之處不知要勝多少去,皇上欲以暢春園供太后萬年之養,確是雍正的一片孝心。

別處人皆安住下來,然這當口兒,宜太妃卻口口聲聲說她不要住凝春堂,硬要住到恩佑寺去。那恩佑寺原名清溪書屋,聖祖常宴寢於此,後來最後一程也在此止步。皇上爲給聖祖薦福,將書屋改名爲恩佑寺,又新建了的山門,如今裡面奉着三世佛像呢。且不說宜太妃如此要求是否越了制去,楊天蘭只見着帝王聽聞了此話,把手裡杯子狠狠的擲在地上,後不發一言。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森冷惱意,讓所有人等皆是抖戰不止。

楊天蘭如救火般趕着去恩佑寺那邊,果見宜太妃扶着銀紅正在那在恩佑寺山門黃琉璃瓦頂下立着呢,她雙目有些紅腫,想是方纔觸景生情哭過了。楊天蘭陪着跟着她,也不好勸,也不好說什麼,心如火燎,卻不知如何說去,隻立侍着。好一會子銀紅勸說:“走了半日了,這園子還能跑了去,改日再看吧。”宜太妃不理。宜太妃到睨了楊天蘭一眼說:“這處住不得,他不許。是嗎?”楊天蘭點頭兒。宜太妃冷笑道:“這處住不得,那住澹寧居如何?”

澹寧居也是聖祖來時常居的地方。然那地兒卻也是住之不得的。因皇上如今正在那處呢。難道她競想讓皇上移居讓她不成?宜太妃這如此犯忌狂妄的話兒一出,衆人無不唬的一跳。宜太妃雖是如今貴爲先皇嬪妃,可論起尊卑上下,皇上不止是國主,還是族主,宗主、家主。她公明正道的以下犯上,難道就真不怕死嗎?

楊天蘭,她咬着脣,面色有些個發白。暗想她是爲難皇上呢?還是爲難她呢?心中有些個氣苦。高福兒陪笑道:“太妃您看雲涯館怎樣?”那處是宜太妃在暢春園所居的舊所。不料宜太妃冷斥道:“這有你說話的份嗎?”立眉指着人賞高福兒二個嘴巴。楊天蘭攔之不住,因宜太妃手下使的這些個人,平素是隨心隨意慣了的。纔不管高福兒是皇上跟前的人呢。

眼見着高福兒被這二抽子打的嘴都紫了,捂着臉一臉惶然之色。楊天蘭猛的跺腳大聲惱道:“夠了。”宜太妃把眼倪了她一眼冷笑。楊天蘭含淚顫聲道:“母妃愛住哪,就住哪吧。隨您的便。兒臣不打攪母妃,容兒臣告退。”

臨看着她垂頭傷氣的老遠。宜太妃狠命咳了兩聲,“主子何必呢!”銀紅嘆道,忙與她主子順了氣。宜太妃直咳的滿面潮紅才止了。氣若游絲的說:“你不懂。”銀紅還要說點什麼,宜太妃使眼色於她,那眼色分明是警示她不要多話。

若不是這樣,早點子劃清界道,以那九五之尊的陰沉性子不知何時,便會加倍兒反還回來。修暢春園真是奉太后、太妃萬年之養嗎?笑話。宜太妃忽笑的前仰後合,行狀瘋癲。銀紅低聲道:“主子要保重。爲了九爺您也要保重。”

宜太妃停了笑,用力看了銀紅一眼,爲了他也要保重嗎?只怕不是。一陣清風徐來,花間落英繽紛,她心裡正想的字字句句都打散了,凌亂地四下飄蕩,最終委於塵土。時也,命也。宜太妃緩緩嘆道:“回去吧!”銀紅一愣:“主子真往澹寧居去嗎?”宜太妃到笑了說:“你也糊塗了嗎?回雲涯館去。”

帝王見楊天蘭眼裡紅通通的回來,早有人報之是爲何,到也不做聲。一時見她悶悶的在那邊低頭了半響,後蹭到他身邊來坐着,知道她心裡不遂意,他拉過她依着他來,仍看手裡摺子。

這是刑部奉上的審西寧張瞎子的與胤禎算八字的摺子。他皺眉看着。上寫奉旨問:張瞎子,你是哪裡人?從前幾時到西寧?你怎麼鑽謀到大將軍府裡去的?胤禎的八字如何叫你推算,你如何算出來,胤禎又怎樣喜歡賞你,還向你說了些什麼話?一一從實供來!

張瞎子供:我名叫張愷,系陝西臨洮人,原會算命。康熙五十八年內,本府知府從西寧軍前差家人王二達子來叫我。我於九月二十日到了西寧,見了知府,他向我說,有個“戊辰甲寅癸未辛酉”的八字,你算算看!我算了一算說,這八字是假傷官格;可惜身弱了些!他說:我告訴你,這就是十四爺的八字,他是最喜逢迎的,若叫你算時須說他元武當權,貴不可言才合他的意思哩!他是要悄悄在旁聽着的,你記着要緊。我答應了。到了二十七日,知府又着家人三兒送我到大將軍門口,有個劉老爺領了進去,先叫我算了個“庚申戊寅丙子”的命,又算了一個“甲子甲戌庚申己卯”的命,又算了一個“戊辰甲寅癸未辛酉”的命。我說這庚申的命不大好,這甲子的命好些,總不如這戊辰的命更好。旁邊的人問怎麼好?我說這個八字元武當權,貴不可言。隨即賞了我三兩銀子打發出來了。到了第二日,聽得是大將軍叫王知府親自領我進去,旁邊有人說你給大老爺磕頭,我隨即磕了頭。地下鋪了一塊氈子,叫我坐下,就有人問我說:你昨日算得戊辰的果然好嗎?我說這命是元武當權,貴不可言,將來定有九五之尊,運氣到了三十歲就大貴了!旁邊人說:大人說你說的很對,又賞了我二十兩銀子出來了。我原是圖得幾兩銀子,奉承是實。”

難怪胤禎老以爲自已是龍游淺水呢。帝王叫張起麟進來命他把這摺子復錄了遞到遵化與胤禎自已個看去。楊天蘭支起身來可憐的問他說:“我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帝王打發完瑣碎公務這會子,心情轉好。且憐且惜,言笑晏晏的說:“我待見你呢。”楊天蘭咕濃說:“不夠。”“那就再待見你些。”還是小孩子性子,帝王怕她又執拗進去,且溫言找些個有趣的哄她。

正好郎中海請見,遞了新準備打樣交江南織造置辦的他二人夏衣的畫樣、織料來。遂拉着這生氣的小孩子一塊看了,楊天蘭不耐的瞄了一眼就說不好。帝王拉住她不許走,命人去諭郎中海。

一時首領太監劉玉出來與郎中海宣旨指與他看說:“萬歲爺說此宮衣護領換做,繡的如意雲肩款式不好,孔雀翎亦不好。其四角當放長,袖子寬,可當去窄。中間蓮花頭亦大了,當收小。擺縫兩邊抽高,中間放下。雲肩折窩去凹。渾身花樣有可改處更改。後身恭腰中間要做一段活的裙子,邊要做直的。或用秋色、紫色、葵黃色、鬆綠色、魚白色。每樣繡做兩件。畫畫蠻子內有懂得宮衣的,着他重新兒畫樣來看。有不明白之處,可問阿蘭泰。”郎中海跪說:“奴才奉旨。”這差使還得再做啊。心道除了那位金貴的主子,何人有福兒讓皇上如此細心連款式、寬窄、長短、顏色等皆一一叮囑的如此之細來。他感嘆再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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