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893 更新時間:08-01-19 14:01
二日後,鄂爾泰果慌慌張張的來報說:"不得了,那夥借貸的人真是一起騙子,如今人影全無了,京城裡現在可就象炸開了鍋一樣。我回來打不少府上過的時候,連看門上的人都怏怏的了,想是吃的虧還不輕呢。"天蘭問說:"我們府裡借了貸的人如何?"鄂爾泰打聽了一圈回來說:"有十幾個,虧的到不多,因那借貸的最低要二百兩銀子爲限,才收給高利,故我們府裡湊了份子去的人,每人虧了十幾兩吧。不過其他府裡就難說了。"
天蘭命人一打聽才知道,因入會最低也要二百兩銀子,中小貧民到沒損失什麼,損失最嚴重的都是些官宦人家,京中豪富之人。天蘭略看了看,一個一年連一百八十兩銀子不到的官員家裡,卻有錢一次存入三千兩銀子,這黑色收入從哪來的,最清楚不過。這些人受了騙,還不敢張揚。天蘭一笑暗暗想,活該不是,這是報應。但又一想,誰人膽量這麼大,連宗室都敢騙了,這次捲走的銀子不下數十萬兩,這夥人的心智膽量絕不是一般的江湖騙子。這都夠得上搞一次政變的政治基金了,天蘭頓覺得身上寒了起來。天蘭搖搖頭,笑自已神經過敏。
午飯後,胤誐就來了,白着臉,好象連臉都沒洗呢。天蘭知道這位是虧了錢了,故做這個樣子。胤誐說他還沒吃呢,故天蘭又命人重新整治了菜來,胤誐狼吞虎嚥的一頓吃了。飯後上了茶來,胤誐方纔有氣力說話:"大妹妹,如今我可虧大發了。虧了二萬多兩銀子呢,兩萬多兩啊,還有你府上的五千兩呢?我可怎麼活呀!借你個地躲兩天啊!"天蘭說:"啊?"
正準備問爲什麼的時候?下人回報說十福晉來了。胤誐聽了立馬跳起來,臉都嚇青了。說:"她還追到這兒來了呢!"直與楊天擺手說:"你可別說見了我啊?"遂躥到後面去了。胤誐前腳才走,十福晉後腳就進來了,十福晉拿着帕子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問:"看到我們爺了嗎?這次非得跟他沒完!"天蘭忙起身讓了座,說:"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十福晉哭道:"我們爺把我的私房錢拿去入了什麼會,現就拿回了利錢,我還說這銀子怎麼就這麼好掙呢。趕着把我的手飾都壓了,又巴巴拿了銀子趕着讓他又拿了去,可如今連本錢都拿不回來了,都是他害的,我只和他算賬。你可別告訴我他不在,我的人看到他進來的。"
天蘭無法,只好勸說:"別急,別急啊!"十福晉哭道:"你不說,我自個找去!"果真掙開了她,親自到後頭找去。天蘭命人快找胤禟回來,看來他兩口子是要在這兒鬧一場的。又自已帶了人,隨着十福晉去。十福晉找尋了半天,果把胤誐堵在一間耳房裡,十福晉性子爽利,當下一頭就向胤誐撞了去,幾乎將他撞倒了,然後可就扭着哭打起來。天蘭急的勸了這個,又勸那個。好容易胤禟回來,才命人撕扯開了。胤誐臉上破了幾處口子,衣服也破了,氣呼呼的。她福晉披頭散髮的狀如利鬼。別說天蘭看見,就是胤禟看見也唬了一跳。天蘭忙命人重新與他二人梳洗了更衣了,又與胤禟一起直勸到大半夜,口水都說幹了,才把這兩口子哄了回去。
胤禟累得倒在牀上,天蘭倒在他身上,問他說:"那夥騙子抓到了嗎?"胤禟嘆道:"這哪裡抓得到呢?只好命刑部慢慢兒查訪,人家敢做,必就想了逃脫的法子了。八哥也着了道,賠進去一萬多兩,京中宗室大概沒有不賠的了。聽說太子那邊損失的更多。八哥也急了一場,不過比老十好多了。我要不是有你,想必這會子也在哭呢!"天蘭勾住他的脖子,胤禟反身將兩人在牀上順正了,天蘭在他懷裡聽着他的心跳說:"不想他們了。我累了。"胤禟在她額頭親一下說:"好,大人!"支起身放下牀上的紗幕。
隔日纔起來還在梳頭呢,下人回報說四阿哥府裡的戴鐸戴總管來了。天蘭忙命人請進來了,原來他是親來府裡與她告辭的,知道阿哥們通常將擡旗籍與外放做爲特別的恩典賜與跟前人,而親隨們最看重的,千方百計的鑽營的就是巴望着能外放當官。戴鐸算一算也在胤禛身邊許久了,熬燈油似的終於熬出頭來了,天蘭爲了他高興。
戴鐸說:"奴才來與福晉辭行的,奴才外放了。"說畢與天蘭磕頭,她也不是他的正經主子,他的禮她如何受得起?忙命人扶了起來看茶讓座,問:"外放哪裡呢?"戴鐸說:"外放福建做知府。"天蘭說:"那敢情好啊,也是一方大員,不枉讀了那麼多年書呢。"戴鐸說:"奴才不敢稱讀書多,當年不才只中了孝廉。奴才要是讀得好早就混個正途出身,也不用賣身爲奴了。"
戴鐸這話裡滿含着心酸之意。外放福建,那可是個窮地方。古時的閩越,不比現在。那時閩越與中原山海阻隔,地偏一偶,且天氣炎熱,蛇鱷橫行,百姓窮困難當,是有名的南蠻之地。唐宋時多以此地貶嫡放逐的大臣。上學時候讀過有名的《祭鱷魚文》就是出自貶嫡到那兒做剌史的大詩人韓愈之手,天蘭是知道那窮的。難怪他來了半天,一點笑模樣都沒有。天蘭忽然瞭然起來,戴鐸是不願到那處爲官的,故嘆說:"那裡路遠,什麼時候到任啊?藥、食可都要先備好了。那裡天氣溼熱,仔細蚊蛭是多的。"戴鐸說:"謝謝福晉提點。奴才是受苦的命,別的到不怕,只聽人說,那裡人皆說土語,外人不易聽懂。到了那裡,風俗不同,語言不通,恐是無人做清談了。"說畢又嘆氣。
不禁暗想胤禛怎麼對身邊人也這麼刻薄無情呢。以他的權勢,什麼肥缺有謀不來的?虧得戴鐸替他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呢。看他傷心,故勸道:"在那一二年也就升了,吃得苦中苦味終爲人上人。下次再見你進京的時候,搞不好就成封疆裂土的大吏了呢。"戴鐸一笑說:"謝福晉吉言。"又瞅着周圍沒人方說:"奴才若是回不來,若或是我們主子忘了奴才了,到時還請福晉在我們爺面前提二句,奴才就感激不盡了。"心想他到是想的遠呢,這麼遠的事都慮到了。看戴鐸一臉的可憐樣,遂應了,還送了他一百兩銀子做爲程儀,戴鐸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戴鐸在玲瓏擺了一桌席面,請他在京相知的人,鄂爾泰也去了。晚間鄂爾泰喝得紅彤彤的回來。天蘭在廊下遇見了問:"老戴今兒請客熱鬧嗎?"鄂爾泰笑嘻嘻的說:"熱鬧,熱鬧,來了一二十個呢,臨了又加了二桌,才坐下來,他人緣到好。戴鐸今兒可是被人拉住死灌得大醉,酒醉了還哭了呢!奴才見他穿着新官的服色,那頂子那麼一戴,到還真象那麼回事。"天蘭瞅鄂爾泰有羨慕之意,遂笑說:"敢明兒,也叫你主子把你也發了出去,怎麼麼樣?"鄂爾泰慌得站直了擺手說:"福晉可別拿奴才打趣兒,奴才是哪個牌子上的人啊,哪裡敢做如此癡心妄想呢?再說了,奴才可不想發到那苦寒之地去。奴才只想老老實實的侍候主子福晉這是要緊的。"天蘭一笑說:"這會子沒有人讓你表忠心。"鄂爾泰也笑。
進了房,小桃移了薰香的瓜果出去,小喬打起簾子來用一拳頭大的獅子倚了,又端了茶來。天蘭接了問:"你是不是趕了那高利虧了銀子了?看你這幾天沒精打彩的。"小喬忙在她跟前跪了說:"求福晉預支我一年的月錢,我見別人都趕,找人借了十幾兩銀子,也入進去了。這回可虧大發了。"利令智錯,天蘭白了她一眼,說:"今兒我支與了你,但只這一回。以後可不要見錢眼開,萬事都不顧。明兒把嫁裝可都輸沒了,可別再後悔。"小喬見答應了,喜的起來謝了恩。又悄悄兒回說:"奴才有一個姐姐在四爺府裡做事,聽說四福晉幾個也虧了銀子,天天介的發火,奴才姐姐報怨說那兒管教太嚴了,想別尋個事做,討福晉一個示下,能不能收到府裡來。"天蘭最不喜歡人走後門,但小喬是貼身的人,故說:"拿我的貼子薦到十爺府裡去吧!"小喬大喜。
正說着話,見胤禟回來,天蘭打發了小喬與他接着東西衣物,自已則將他拉了過來,坐在身邊,又親端了茶與他說:"今兒回來怎麼這麼晚呢?"胤禟唉了一聲說:"太子如今真是會折騰人,他今兒帶着人來戶部了,扯七扯八的一頓指責,這也做的不好,那也做的不是,通通把文卷擲回來重做。又問着我說,你是辦老了事的,如今怎麼如此的不懂得規距。我到嚇了一跳,還以爲什麼事呢,後來聽了不過是個小事。我算是對邊站的人,四哥可是死出力保他的,不料,四哥出來他照樣罵了一通。我不過是個幫辦的,又不是主事的,有什麼可罵的?不過是借個茬出氣罷了。如今可算是抱住這燒紅的炭火爐子了,可怎麼撒手呢?""他如今正得勢呢,不理他,乾脆告假好了。"
胤禟聽了一笑又嘆道:"哪有那麼如意啊,我到想告假,他讓嗎?他必是不讓的,且落個口實。他天天個惦記抓八哥的小辨子呢。八哥前兒在內務府替底下奴才辦了個轉旗的文書,太子就指手劃腳,硬說不合規距,生生兒要轉了回去。八哥氣得發抖呢!"天蘭用手支着頭說:"四哥府裡的戴鐸外放福建了,我說怎麼挑個這麼個地界呢,想來若挑個好地,太子爺必是要挑七挑八的吧!"胤禟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出節奏來說:"太子如今可不比以前了,現在他誰都防着呢!防的利害着呢,這時候可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的時候!也罷不談這個。"到窗前擺弄開得正香的米蘭。
雙手從他身後穿過去,在他腰前合攏,頭只靠着他的背,胤禟笑問:"晚上吃得什麼呢?有沒有好生吃啊?"貼在他背上呢喃了數句,胤禟轉過身來,摟住她,一同看窗前的月色,今晚有好大的月亮,星河到淡淡的不明顯了。低頭在她耳邊悄道:"今兒早些安置了吧!"天蘭想起那手足相抵的纏綿來,臉微微的紅起來。
這月十七是宜妃的壽誕,早就預備下一百掛銀絲掛麪,一百吉祥壽桃,一些稀罕玩意兒送到宮裡去,宜妃收了壽禮又賞出吃食來。到了正經日子又早早兒的起來按品大裝換了吉服與胤禟一塊兒進宮去祝了宜妃千歲。宜妃是受寵愛的又有體面的嬪妃,連萬歲爺都賞了臉過來陪着聽了一曲戲吃了一回東西,其他的嬪妃親貴外臣們哪有不來上壽湊趣的,光送的各色壽禮就堆了一屋子,屋內更是花團緊簇,環佩釵環聲叮咚作響。
天蘭與胤禟來的早,與宜妃磕了頭,胤祺夫婦來的更早一點,已經行完了禮了。宜妃因說等會必是熱鬧的不堪的,要歪一會子靜一下,他們二人就先退了出來。過生日依舊是老三樣,吃酒,聽戲,看人敲鼓兒詞兒。天蘭不比胤禟可以自便,她是要站在宜妃身邊立規距的,不耐煩又不能走,還要做招待員,只得耐着性子,耗到月上中天了纔回府去。隔日又陪着宜妃鳳駕上佛寺禮佛許願,放了幾籠子的小鳥雀兒,又有幾盆子的金魚纔算罷了,又鬧了一天。
十九、二十、二一、二十二連接着四天,宗室家紅白喜事接連有幾樁,有的單送了禮去的,也有要親自去的,也有推不開被死活拉了去的,天天閒不住。胤禟與天蘭每日只得早出晚歸,關係經營也是要有體力的。胤禟瞅着換衣服的空,笑說:"可吃着密集赴宴的累了吧!"天蘭花容慘淡的說:"今兒能不能不去了呀!"胤禟說:"今兒必不終席就溜回來算了。"天蘭哼了一聲說:"你到想得美去。"果然去了就被人抓住了,也是月上中天才迴轉府來。
本想二十三是得閒的,早上正想睡個懶覺,卻被小喬小桃直接從牀上拖起來說,韓越早在大廳裡等着她一起出門呢。一算日子,再過些日子快到年終了,府裡的產業,莊子上的年租都到着日子要做年報了,她自已手頭上的獨立的產業也要打點。所謂人格的獨立,首先要有經濟的獨立,這是天蘭一慣奉行的不二法則,於是只得打起精神,會齊了大小賬房,親到各處產業去巡視經營狀況,審覈賬目,且預備做下年活動預算。中午與賬房們一邊吃工作餐,一邊開會,還好從舊年頭起,就把胤禩、胤誐家事,仍推給他們自已打理,只充當諮詢一角。而他們府裡多少有些灰色的收入,這大概是他們不願透於人知道的。故天蘭睜一眼閉一眼,一步也不肯多走,一言也不肯多說。最近二府裡虧了錢了,天蘭更是不問虧了多少,以免他們要抓着她想法折變些銀子來。
有一賬房說:"聽聞十爺、八爺家三四月的時候買了山東直隸青苗,如今也眼見着就要有收成了,想必很賺了一折子銀子吧!"一賬房算了算說:"這買青苗有五成的利呢,往年我們也做的,不如下年我們仍也做上一檔子這個買賣。"買青苗相當是做期貨生意,不過這種期貨與現代期貨概念不同,顯失交易公平的法則。這起人通常在每年青黃不接時,利用種地的農民在生活上的困難狠狠殺價,以極低的價錢預購農民地裡的青苗,等莊稼成熟後,商人就轉手賣出以獲得厚利,辛苦了一年的農民一個子卻落不到。更可恨的是有些人居然以青苗作爲抵押品,乘農民那時沒了餘錢時,向農民放出高利貸,從中獲取暴利,這種也稱放青苗。老八、老十就是用的這放青苗的法子圈錢。
胤禟以前也是這樣做的,自她來了,她就不許他放青苗了,這明擺着就是萬惡的舊社會地主老財南霸天那一套。舊社會惡在哪裡啊?惡就惡在它壓迫與剝削貧苦農民來榨取財富,他們以別人的血汗來滿足着自已的奢華生活。她天蘭是做不出這種陰損的事的,不關道德,在於人性。天蘭站起來很鄭重的宣佈:"放青苗,只要我在一天,就絕對不做。"賬房們見她如此鄭重宣告,到呆了一呆,但這些個人,已經熟悉了她劍走偏峰的性格了,到也不以爲異了,且在她手裡哪裡都是刮出銀子來的,只是可惜了二聲。你不做難道人家就不做了嗎?你道德高尚?人家只當你傻,好賺的銀子不賺而已,但這話沒人對天蘭明說。
天蘭見了這些人不以爲然的反映,心裡到暗暗有些灰心的意思。這是思想的侷限性嗎?也許是。以前與胤禟說時,胤禟也是這付表情,不過是看她皺眉了,遂寬慰說:"放不放青苗隨你吧,事情交與你了,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他一點不覺得他們這票阿哥整天用公款下館子,而廣大貧下中農糠菜半年糧的過日子,有什麼不妥之處。頂多在街邊看見了討飯的說一句:"可憐見的。"賞兩個銅子而已。他們在思想上就是高人一等的,覺得享用祖蔭來得理所當然。他們考慮的是如何在朝堂上拉幫結派,如何奪佔最大的勢力,個個親貴皆然。他們對社會上窮富不均,老百姓窮哈哈在貧困線上掙扎視而不見。不思考如何改善老百姓的生活,不懂得爲廣大百姓做實事。一個官員哪怕你貪污受賄中飽私饢,魚肉鄉里了,只要你是自已這派的人,銀子送的多,馬屁拍的多,也莫不是睜之眼閉之眼手下容情。就是被御史參了,也有人爲你上下奔走說情。這都是天蘭親見的,不苟同的。胤禩、胤誐自不必說,胤禟也免不了俗。
天蘭常覺得與胤禟不止是思想觀念的不同,連政治立場上都是有所矛盾的。胤禟支持他八哥,支持的動力是什麼?胤禩的政治宣言是什麼,執政想法是什麼?以胤禩的做爲來看,不過是對某些人許了升官發財的願了而已。是服務小衆而不是大衆的。天蘭從來不認爲胤禩是正確的,許多事做的看不上眼,但同樣也不認同太子是正確的。事實上好象沒有什麼人路線正確,理念正確,所謂的爲國爲民不過是句體面話罷了
天蘭從心裡是希望胤禩能登上大位,不過是從個人需要角度出發而已,是感性的,不是理性的。也許胤禟的支持也不過是哥們義氣罷了。偶而吵起嘴來說上兩句,胤禟惱起來說:"難道你真認爲衆人皆醉你獨醒嗎?人皆如此,你特別你就是異類,你懂不懂?一個人總活在世俗裡,即不是仙人,就有些關係,有關係了就要維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不想着保全,那就是自已殺自已了。這不是善良的時候,也不是能講得清理的時候。"他這樣說了,天蘭也還是困惑的,她承認她是有些理想主義,但要她不管青紅皁白就打死裡支持,她也是做不到的。她不能要求胤禟做一個脫離時代的反對惡勢力的道德高尚的鬥士,而她也不能接受和認同他的價值觀念,還好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把尖銳的角隱藏了起來,才能共同的生活下去。但在天蘭心底裡,這是一個解不開的結,是無奈的。
韓越拉拉她的袖子,天蘭方回過神來。韓越說:"發什麼愣呢?"天蘭忙說:"哪有啊!"韓越定晴瞅了她一會子說:"要是累了就要他們散了。"天蘭端起桌上的茶來一口喝了說:"明日還有明日的事呢,大年底下事情一件挨着一件的。"韓越嘆息說:"我不知道怎麼說你呢。"天蘭看他有心疼她的神色,故說:"謝謝你,在我身邊。要是沒有你,這一堆子的事,我可不知道怎麼辦呢!"這話說得韓越到笑了,他道:"這哄人的話是越說越溜了。"又言說:"李蟠那書呆子,巡視鄉學快回來了。三日後就進京呢!"天蘭一樂:"學政大人快回來了,那可要出城迎了他去,他可是有些日子沒在家裡了吧。"
韓越說:"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前不久替李書呆子接了一封信,信上說他媳婦坐了船已到直隸了,也就這幾天就到了。"天蘭忙說:"那我叫人收拾出一間客房來,她來了好住。"韓越嗤了一聲說:"我來料理。我在外面早替他們租了一間房子,就離我們府上不遠,傢俱那些粗重東西也拾掇好了,他們一回來就可以入住了。"天蘭奇道:"住我們府裡不是很好嗎?幹嘛又特別到外面租房子?"韓越說:"咱們府裡高門大院的,人家能住得慣嗎?李書呆子心心念唸的想買所房子,就是買不起。這會子,他媳婦老遠來看她這個在外做了官的丈夫,我們哪能不替李書呆子長臉呢?他那清貧樣子,可是看見就讓人覺得寒攙。"
天蘭說:"那所房子要是好,不如買了送了他如何?"韓越白了她一眼說:"又露出財大氣粗的土財主嘴臉來了。"天蘭也會過意來說:"我說錯了,還是你想得周全。"李書呆子是讀書人,講究風骨,送他他必是不要的,還要着惱,反而好心辦了壞事。要想發財,李書呆子早發財了,他同期的楊中直早跑官買官都升到鎳臺大人了,李書呆子還是一窮二白的窮京官一個,這是難得的,想多幫他一點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