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813 更新時間:08-01-19 10:31
在船上覆呆了數日,仍下來走了一段陸路,天蘭一早就見胤祥和那個叫葉青的沒了影子,想這裡他們必有要緊事要辦。戴鐸果然來告訴說,要在青崗鎮停上一二天,天蘭連日下來看了數十本賬目着實勞累得很,故也同意。鎮中屋舍皆以當地特產的一種青色山石砌成,風格各具特色。有二水環鎮而去,一曰莘水,一曰曉水,二水在鎮前20裡的地方交匯,然後成爲一股注入運河,天蘭來的時候是枯水季節,水淺而石出,露出河灘的地方,怪石盡出,有的大如磨盤,有的卻只有一丁點兒,河灘上散着幾個小童正赤着腳踩水而行,他們腰間皆掛一個竹編的小簍,弓着身子翻着小一點的石頭,大概是在捉小蝦小蟹之類的。捉到了的必高興的舉着戰利品叫喊,童音有趣的很。
鎮中小巷均鋪卵石,曲曲折折,迴環如棋局。鎮中也照例有一兩處大戶人家,朱門大戶,門前是耀武揚威的大石獅子一對。鎮中水口處有十幾棵數百年老樹,一些屋舍門前空處一塊地來,設有瓜棚豆架,到是好一派田園景象。天蘭問馬利埃要不要和他一處上街逛逛,馬利埃卻說和性音法師約好了,準備去此處一座古寺去隨喜隨喜。韓越懶得連牀都不願意起來,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天蘭死勁的才把他從牀上挖了起來。這人還發起牀氣,天蘭翻翻白眼,這人真是沒大沒小的,越發沒規距了。正準備向他發脾氣,痛斥他的大少爺行徑。韓越眼見着天蘭面色不善,到也聰明馬上承應了。
天蘭帶着兩跟班華麗麗的準備上街溜噠。韓越這人還算懂事,不等她吩咐就在旁替她張開一半摺扇子替她遮着剌眼的陽光,天蘭很滿意點了點頭。正準備下船看到胤禛和戴鐸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也準備下船去。胤禛看她這個排場,心裡暗暗好笑。說:"要與我們一道嗎?"天蘭知道這句是客套話,他必有他的事辦。忙說:"你忙你的。"
韓越是個帥哥,天蘭和碧玉也算是美女,這一前一後的走着回頭率到是蠻高的。碧玉MM是個含蓄的,別人多看兩眼就臉紅了。韓越還是一臉的清淡之色,天蘭的臉皮本就比一般人厚得多,故也不怎麼覺得。碧玉在船上是不怎麼理韓越的,但下了船沒了主子在跟前,人的性子到是活潑一點。只不過她喊韓越一口一個韓公子,嬌聲嚦嚦的,害得天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走累了天蘭就和這二人說要休息休息,吃一點東西。,碧玉悄聲說:"主子恐有危險,還是早點回船上吧。"韓越沒有表達意見。天蘭纔不管碧玉怎麼說呢,找了一個門臉不太大的酒樓就進去了。雖然這個時間未至飯點,但這家店裡的生意居然還不錯,坐了不少人,他們三人一進來,一些目光就停在她們的臉上,但時間很短,又各自掃開。天蘭覺得小地方的人是這個樣的,故也不在意。見臨窗的好位置居然沒有人霸佔了去,便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四盤招牌菜。
在等着上菜的功夫,忽然一個人走過來向她的臨桌腳落裡的一個青年婦人抱拳低聲道:"山高水長,一輪紅日出西山。"天蘭偷眼一看來人,暗聲喝了一個彩,好一個出色的人物。只見抱拳之人大約二十或三十的年級,穿一件勝雪白衣,真正的劍眉星目,英氣勃發。那白衣男子把桌上的茶杯倒着擺成個品字型。那婦人未做聲,甚至連頭也未擡,只把手中筷手中的筷子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那個白衣男子看了點點頭就坐在那席上了。天蘭對碧玉悄聲說:"想必這就是江湖上的接頭暗語了。"碧玉說:"大小姐,江湖人還是少理的好。"碧玉覺得這店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她暗暗扣了幾枚暗青子在手上,以防不側。卻看天蘭和韓越一無所覺的東張西望的看風景,心裡暗暗的想千萬不能出事纔好。
小二上了菜來,天蘭一邊吃菜,一邊看那接頭的二人耳語不止,一時那白衣男交給那青年婦人一包油紙包的東西,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物事。韓越忽在天蘭耳邊說:"喂,你是不是看得太囂張了一點。"果然那白衣男和青年婦人眼光很銳利的朝他們這桌掃了過來,天蘭的目避之不及和他們的目光碰個正着。無奈之下,天蘭訕笑二聲對青年婦人說:"你頭上的這支碧玉釵很別緻不知在哪裡買的?"青年女人哼了一聲,死盯了她一眼,最後理了理髮端,收回她的目光。她低聲對白衣男說:"不要緊的是不相干的人。"這話用得是江南土語,天蘭卻聽懂了。青年婦人並不打開那個油紙包只是收在貼身的包袱裡。收好後,白衣男和青年婦人就一前一後的離開酒樓,這二人一走,奇怪的是立馬有一大半的食客居然也起身離開。天蘭暗想,這些人怎麼跟一窩蜂一樣啊?
用完了飯,從酒樓到渡口要轉一個彎,過一道林子,這是近路。他們三人才進了林子,就聽得林中一陣刀劍相交之聲,有人叫道:"你到底交不交出來?""交出來留你一條小命。"有一女聲氣憤的說:"就算我死,你們也什麼休想得到!"。忽一個勁風過來,韓越和碧玉手急眼快的把天蘭護住往南邊的一棵樹後一躲。叮叮叮,三枚一寸長的暗青子直直的剌入樹內,天蘭唬了一跳。碧玉低聲說:"大小姐,小心別亂動,林子裡好象有江湖人物幹上架了。"天蘭說:"我們只是路過,應該沒什麼吧!他們打他們的,我們過我們的。"碧玉說:"江湖人物不可以常理而看,是最不講道理的。還是躲躲好。"天蘭只見林中有人影閃動,數個黑衣緊靠之人大戰一個女的,這個女的天蘭她還認識,這人不就是剛纔酒樓和白衣人接頭的那女的嗎?
刀劍交鳴在空氣中發出剌耳的嘯聲,打架這種事還是少見的好,碧玉尚躲在樹後看着動靜,天蘭已經自覺自發的拉着韓越往草長林茂的地方挪了,一邊挪一邊想怎麼這麼倒黴啊!她在前面開路,韓越在後面跟着,天蘭的手撥開一從濃密的灌木,忽分開的樹從裡掉出一件物事來,天蘭以爲是蛇,嚇得剛準備尖叫,韓越就手急眼快的捂住了她的嘴,韓越摟着她在耳邊說:"不防事,不過是一個包袱。"天蘭定睛一看,可不是一個包袱嗎?包袱是藏在一堆草葉中,若不是他們藏到這裡來,這裡的樹這麼密,別人一定看不見。包袱很新,想是方纔某人匆忙之間藏在這裡的,搞不好就是打得正歡的那幾個人的。天蘭對韓越說:"碧玉怎麼不躲過來啊,她在那邊看什麼啊?"韓越冷冷道:"她自然有可看的。"周圍草這麼深:"這裡草樹這麼深該不會有蛇吧!"韓越臉色有點發白,天蘭問:"你該不會怕蛇吧"韓越說:"我怎麼會---怕那種東西。"天蘭忽死盯着韓越一米高的位置,石化掉。韓越推她說:"怎麼了?"天蘭結結巴巴的說:"還好你不怕蛇,你不要緊張喔,有一條蛇下來了,就快爬到你頭頂了。"啊!"韓越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聲跳起來。立馬有人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魂魂的?看招!"天蘭嚇得腳下一軟,韓越一見不好,此時也顧不得許多,扯了天蘭就往回跑。天蘭邊跑邊問:"碧玉還在那兒呢?"韓越說:"先自已保命要緊,還管別人?四阿哥能讓她跟你出來,想必她的功夫必不弱。她不斷後誰斷後?"天蘭覺得這話有理,更是抓緊保命要緊。
跑過巷子繞了好遠的路,好容易折回到船上去,一屁股坐到船板上說:"好險!好險!"韓越尚有精神四下查看說:"還好沒有追了來。"天蘭想起方纔的事來,笑:"韓越我可是知道你的弱點了。原來你怕那種東西。虧你笑得那麼大聲!哈哈!"韓越臉一紅說:"還不都是你害的,要不然呆在船上睡大覺多好。要不是我拉你跑得快,就快成刀下亡魂了。"天蘭說:"我要告訴人去!我去告訴那個追你的六格格去,這條消息想必她會出大價錢。"韓越隨手擲過一個物件過來,天蘭把東西接過來抱在手上。"大小姐沒事吧!"天蘭果見碧玉完整無缺的回來了,只是好象受了些驚嚇,臉色有點白,天蘭放了心。碧玉忽見天蘭手上多了一個包,便問:"大小姐這個包袱哪裡來的?"天蘭低頭一看,可不是嘛,剛纔急着跑路把人家的包袱都順了來了。東西無主,撿到了就是她的,天蘭把包袱一提往船艙裡走:"自然是我的。"碧玉跟在她後頭,一時也想不出這包袱是哪時候多出來的。
天蘭回來的並不晚,胤禛已然是回來了,坐在廳裡喝着茶,臉色有疲備之色,緊跟他的戴鐸正在爲他鬆着肩上的肌肉。四個隨從、葉青並胤祥都不在,想是辦事未回。俗話說得好,相見好,同住難。雖然平日裡關係很不錯,但現在住在同一條船上,未免會有些互看不慣的事。阿哥們總是直持身份與旁人保持一定距離,偏她喜歡和他們看不上的人聊天,說到快意之處,拍手大笑。天蘭最討厭他們那套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處世態度,胤祥曾說過他是想當一個大俠的,這樣路見不平連刀都不拔的人能做什麼大俠?故這二日,她沒少給胤祥白眼。而胤祥也沒少對她冷言冷語。她知道從胤祥起,他們這起人說話行事都是看胤禛眼色行事的,故有時候,最可恨的是胤禛一付老僧入定的淡然之色,讓她心裡窩火不已。有時以爲還蠻和胤禛談得來的,也蠻臭味相投的,忽然發現她也許不曾懂這個人,自少覺得在戴鐸面前的胤禛和在她面前的就表現的好象不是一個人。前者嚴苛、無情,後者智慧、親和。戴鐸不過三十上下,居然就有擡頭紋了,難怪鄂爾泰一提起戴鐸來就說這人沒他有福氣呢,在主子面前就跟遇見貓的老鼠似的。天蘭並不覺得胤禛這人有什麼兇的地方。爲什麼戴鐸就怕得這樣厲害呢?百思不得其解。
準備穿過這裡就回房去,故並未過去搭話,胤禛眼皮一動招手要她到他跟前來,天蘭走過去,胤禛從她身上、頭髮上撿下幾根草根來,皺眉說:"你在哪裡蹭得一身的灰回來?"天蘭不想多說:"今天還真是有趣的一天呢!對了,你順利嗎?"胤禛黑漆漆的目光在天蘭身上定定的轉了個圈,說:"當然順利,你也累了,休息吧!"天蘭直覺他今天辦的事好象不太順利,他的臉色並不怎麼好,但什麼也沒說,轉身回房。
晚間用了晚飯,天蘭回到房間裡,怒問碧玉:"你對四阿哥打了我報告了吧!",碧玉不敢對視低下了頭,連白撿了個包袱的事都知道了,也真是夠詳細啊!碧玉訥訥的站在牆角沒有做聲,楚楚可憐,難怪胤禛也沒問她這一天上哪去玩了,他並不需要問,有這麼一個如此貼身的女僕跟着,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早就知道碧玉就是一個死探子,天蘭輕輕的冷哼了一下。碧玉見天蘭變了臉色,討好的笑道:"大小姐走了一街想也乏了,小的給大小姐準備茶水。"說着就飛快的跑在前面去了。天蘭打開門正準備到馬利埃那去,忽然她發現,她住的這一間的對面就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那一間,真是討厭的安排,讓她處於絕對的包圍之中,居心頗測。恨恨的把門摔上了,真是什麼隱私都沒了。
今兒撿到的包袱還放在桌上呢,順手打開,裡面只有幾件女人的換洗衣服,質料不是頂好,一盒胭脂是市賣之物不怎麼高級,天蘭本以爲裡面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一看不過是平常之物,看過了,也就意興闌珊的往桌邊一推,一堆衣服裡忽然露出油紙的一角來。天蘭把一個不大的油紙包從衣服裡拿出來,她覺得這油紙包大爲眼熟,好象在哪裡見過。後來一想這不就是酒樓內那白衣男給那青年婦人的那一包東西嗎?難道這個包袱是那青年婦人的東西。林中的那些人向這青年婦人是要的這個嗎?天蘭終忍不住好奇,把油紙包小心的拆了,發現裡也並沒有包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一本藍皮的詩經,普普通通,在一般的書店裡就買的到。一本普通的詩經還需要如此珍重的交遞嗎?自然是不要的。難道這本詩經裡面有藏寶圖,天蘭雙眼放光,她把書一頁一頁的翻動,書裡並沒有紙條之類的東西,連邊縫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天蘭思索不已。
戴鐸端了一個大盤子,滿臉是笑的進來說:"請大小姐的安!主子說了,您晚上沒好生吃,故送些吃的來。"跟在戴鐸身後的碧玉連忙把桌子收拾了,把盤子接了過來。碧玉把盅蓋打開,天蘭聞着香就知道是一碗老火燉的燕窩蓮子湯。外帶桌上還有配着吃的一碟火腿絲,二個卷酥。因看到碧玉欲把油紙包的書拿走,天蘭說:"那本藍皮的詩經別收了就擱着吧!我還要看呢!"碧玉看了她一眼,依言把書放下。戴鐸親自爲天蘭遞過了銀製的湯匙。天蘭吃了兩口,看戴鐸兩眼只看那油紙包的詩經出神,當下心裡一動,莫非這本詩經是個奇貨不成。天蘭擡眼瞧了戴鐸一眼,戴鐸居然就沒說別的話就出去了。
戴鐸走了沒多時,正拿着書在亂想,胤祥推門進來沖天蘭笑,笑得是眉開目闊。天蘭問:"多早晚回來的?你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胤祥含糊的說:"回來一會兒。"他的笑容中自是瀟灑,倜儻,但天蘭看他衝自已這樣笑,寒毛都堅起來了,這小子準沒好事。這笑中有二分的僵硬,三分不願,他的眼中是飽含着精明的閃光。天蘭直接把他的臉推到三尺外,防備的說:"喂,你怎麼笑得這麼假啊!"胤祥長手一伸說:"借我本書看一下。"隨手就把那本書從天蘭的手裡想拿了去。天蘭捏住書角不讓他拿走說:"詩經你沒看過嗎?胤祥笑:"無聊啊,也沒看過。什麼時候你這般小家子氣?"這個藉口超爛。天蘭要看書都是找四阿哥借,沒有理由四阿哥借她不借他老弟吧。十三阿哥現在要看詩經,不是個大笑話嗎?恐怕此君在6歲的時候,早就已經倒背如流了。
胤祥繼續把書朝他方扯動,天蘭一點不放鬆和她角力,天蘭眯起眼說:"這可不一般的書,金貴着呢!這裡面可是有東西的!"胤祥玩世不恭的樣子一收,面色一沉說:"你知道里面有什麼了嗎?"天蘭看他面色一沉,遂半真半假的說:"搞不好裡面有張藏寶圖之類的,很多人都喜歡把秘密放在書裡呢!"胤祥忽然一笑:"那你參詳出什麼來沒有?是有一座金山還是一座銀山啊?"他的手往下一垂,二個白玉玲瓏順着他的手下來,叮咚作響。
天蘭一看便知這白玉玲瓏用料是和田上好的籽玉,市價可價值不匪。玉色通體結白,沒有一點瑕疵,且透雕的可愛極了。從他手裡將玉玲瓏拿了過來,左看右看。胤祥說:"這樣借閱一下沒問題吧?"一本破詩經換兩白玉玲瓏怎麼算也值了。他用了一個小孩子都騙不過的藉口,無非是說白了用錢買,用東西換的的意思,他大爺出的起錢,一點都不加以掩飾。有錢了不起啊!這一點天蘭還是很生氣的。天蘭單手託着香腮壞壞的想如果不借給他,胤祥會不會很生氣的拍案而起,氣的威脅她恐嚇她呢?以他這拼命十三郎的名頭絕對做的出來,因爲這東西好象對他很想要。如果不重要的話他就不會親自來了。她的指輕彈着桌面,她在盤算。
胤祥說了他的訴求後,閉上嘴,玉玲瓏就擺在她的面前,閃着圓潤的光。胤祥說:"可以了嗎?"天蘭手託着腮說:"這個嘛----"胤祥的眉挑起來:"這還不值嗎?"天蘭眼珠轉了轉說:"這本書連這包袱都是別人遺失的,我這人一向拾金不味是要還給人家的---"胤祥深吸了一口氣,得了一對玉玲瓏還覺得不夠,真是貪得無厭,乘機擡價,可惡。胤祥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來拍在桌上:"這樣夠了吧!"天蘭拿起銀票來:"喲,十三爺,你還真有錢啦!居然隨身帶着一千兩的銀票啊!可惜還是少了點!"胤祥怒站起來說:"你還想要什麼?"天蘭揚起頭來,他若不用玉玲瓏來誘她,她可能會將書雙手遞上。朋友之間不談錢,談錢的就不是朋友了。是你開口要做交易的,即然是交易,就要看價公道不公道,這本書現在是奇貨,當然要賣出個好價錢。天蘭決定再刮他一筆,於是她說:"我還要你脖子上的這塊玉。"他會給嗎?這塊玉他好象提過是從小就戴着的。
胤祥嘴角一動,笑了。爲什麼是不屑的冷笑?天蘭想不了這麼多。胤祥緩緩的把玉從脖子上取下來,放到桌子上。他說:"我算是白認得了你。"也許他看錯了她。也許她跟別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同,也許他很快就能整理清楚,也許他可以"放下",因爲在他身上不能有這樣的情感。胤祥忽然覺得心頭一陣輕鬆起來,是沉重後的輕鬆。天蘭冷冷的哼了一聲,公平交易,你情我願,還有什麼不爽的。什麼白認得了她,對她忽冷忽熱的是誰啊?每次的都是他先不理她的耶!胤祥接了書,站起來,向外走。走到門邊,拉着門,回過頭又看她。他的眼神很冷洌,但天蘭卻未被這種眼光嚇倒,她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
天蘭知道如果不是因爲那本詩經,胤祥是不會和她套近乎的,這幾日到好像是他躲着她一樣,總也未和她說話,坐在一起的時候,也當她是空氣,視而不見。弄得她又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他了,他和她的友誼總是這麼短暫。那天碧玉在飯端了一盤茶過來,天蘭口喝急着要喝,哪知道胤祥也準備從盤中拿,兩手交錯之間,手互相碰觸,她還沒怎麼樣呢,胤祥到象是觸了電一樣,手縮的太猛,把碧玉嚇了一跳,整盤茶都差點摔了,到底胤祥還是運動神經比較發達,沒等茶杯摔在地上,又給接住了。這人是越來越變得古里古怪了。他有什麼權利生氣?應感到窩火的是她。
二日後,船行德州,又上岸小憩,半空中火紅的招客來幡在百年老店蟹黃麪館的二樓掛下來,尚在一樓的空中不斷的飄動着,迎着風兒卷舒着。小小的店裡飄散着無處不在的香味。鮮蟹的鮮味。聞着香就知道這家百年老店絕對不會是浪得虛名的。店裡有些陰暗,但幹靜的很。掌櫃的在南邊的一角,無聊的撥動着算盤,大概在算着流水賬吧。店裡坐着兩個年青的客人,一人是黃毛的和尚,一人是旗人打扮的丫頭片子。不必說就是馬利埃和天蘭了。天蘭敲着筷子唱:"口水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蟹黃面絕對是讓人流着口水期待着。
店前的客人是閒閒的等着吃麪,店面後的廚下可就沒有這麼輕鬆了。個頭不高的胖廚子的手抖動得很利害,眼神裡是充滿害怕的小心,他在盛着面,由於抖的太利害,幾乎把面裝到海碗外面去。一個小店的廚下並沒有很大的空間,如今這個本來就小的空間裡除了原本店裡的廚子外還站着五六個眼神稅利的豪強,豪強的亮閃閃的刀就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幾個幫廚的已經嚇的暈過去了。算他膽子大,還有氣站着。胖廚子怎麼也想不通,他們一個小小的店有什麼可以打劫的。要打劫也要到前面去打劫掌櫃的,掌櫃的小櫃裡至少有二錢五兩的銀子。來了這麼多人,只想打劫兩碗麪,夠這麼多人吃的嗎?"快一點!"一個豪強冷喝一聲。胖廚子嚇得把面的澆頭,真的澆到海碗的外面。一個豪強過給給了他重重的一巴掌。另一個豪強不耐的披手就把他手中的勺子奪了去,從盛滿澆頭的盆裡,打起兩勺滿滿的澆頭就澆到面上了。胖廚子捂着被打痛的臉急道"多了,多了,平常只要半勺----"某豪強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嚇得胖廚子的話到口邊,又化做口水吞了回去。胖廚子心裡道,掌櫃的這下可虧了,這澆頭可不是我打的。
從來沒有這麼後悔吃過這麼一碗蟹黃面。如果不是馬利埃偏拉着去吃,她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碧玉呢?侍衛呢?都死到哪裡去了?被人綁架可不是她南下旅行中計劃的一段啊!等天蘭幽幽的轉醒,就看見馬利埃和她兩個被人成端午節的棕子般,五花大綁着。馬利埃還昏睡着,就在她的下首處。天蘭恨恨的一腳把馬利埃踢醒。馬利埃尚伏在地上說頭痛得很。天蘭也頭痛啊,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堆滿雜物的房間。但封閉的很好,沒有一點可乘之機。也就是說,沒被綁着也跑不出去。也不知道綁着他們的是什麼人?什麼來頭?想怎麼樣?碧玉是被她指使去買糕點了,可四阿哥不是一直有派人跟着他們的嗎?爲什麼這次不起作用呢?明明去吃東西的那家店裡外面,起碼有兩三個暗樁跟着的。看着他們着了別人的道,居然都不來救他們的,奇怪了。
正想着,一陣腳步聲雜亂的進來,天蘭連忙把眼閉上,裝作未醒。馬利埃見天蘭裝睡,有樣學樣也閉上了。進來的人踢踢他們兩個,對另一個道:"藥力看來還未過。也好,省一道手了。"一個道:"真不知道留着他們做什麼?依我的話一刀剁了算了。"一個顯然是頭兒,他罵了句國罵。然後道"老子何曾不想,但堂主說要留着。"一個又道"不是說是硬點子嗎?我看到不像。手生的得很,一點藥就掛了。"一個又重重的踢了天蘭一腳道:"堂主說了,有道上兄弟放出風來,京裡出來了幾個狗皇帝親信,莫非就是這兩個。難怪這一個月下來,我們折了不少兄弟!堂主說了,雖然少了那本山西堂的名冊,但可以從這兩個人身上得到不少京中的消息。"天蘭忍着痛,一動不動。小不忍則亂大謀。頭兒道"別說了,辦事吧!"天蘭聽了心中一驚,難道要殺了他們不成。媽媽咪啊!她不想死。因爲這幾個人一直用一口南邊的地方話交談着,這種地方話,就是她們那個省的某個地方的話,她聽得懂一些。但十里八鄉不同音,因爲地域的關係,她並不太會說。這些人說的又極快,又多是古漢語,十成只能聽懂五六成而已。她和馬利埃看來是落在南邊的漢人手上了,這下可是凶多吉少。
進來的人把他們兩個當貨物一樣,裝進大的草箱中,提了出去,最後重重的扔到了一個馬車上。草箱透氣性好,不至於悶死,算是想的周到。天蘭這才知道剛纔呆的地方不過是一箇中轉站而已,在纔是送到那夥人的老巢去的。等馬車再次停下來,天蘭頭上多了N個包,是在車中撞的,古代的路況實在是太差了。他們被擡進一個地方,然後有人就上來一下子把箱子打開了,連身上的繩子也一併鬆了。忽然的光明,讓天蘭的眼晴一下子花了,不能視物,她用手擋了眼晴,慢慢從手指的縫看着。
這是一個大堂,大堂的當中掛了一張畫,畫一個古獸下山。堂中擺着十幾把交椅,交椅上都坐着人,堂中還站着不少人。堂上殺氣騰騰,刀劍如林,難怪替他們鬆了繩子,原來是人多不怕他們跑。天蘭從箱子裡慢慢的爬出來,姿勢不雅。由於手腳綁的太緊,血脈不通,腿下一麻,踉蹌了一下。如此沒用的樣子,堂上有人就嗤笑起來。有人其中低沉的咳了一下,滿堂馬上寂靜無聲。正對天蘭的堂中一張大椅上坐着一個人,那人並未剃頭,滿頭的烏髮中泛着銀絲,一雙濃眉下是陰冷的眼,這人做道士打扮,是一個很有威嚴的人。堂上的衆人也有剃了頭的,但更多的是未剃頭的。或作僧人,或做道人打扮,這樣一來堂中僧俗並立,魚龍混雜十分熱鬧。在清朝不願剃頭的,全是反對派,反對派不是大清的順民,朝庭對這等人是絕不手軟的。這種人一是扮做僧人,沒頭髮,一是做爲道人,道人不用剃髮。這裡絕對是反抗組織的某個密秘據點。沒想到她天蘭也有幸一觀。
天蘭挺起胸膛站的得筆直,馬利埃則嚇壞了,怎麼也站不起來。堂上的人就默默的打量他們兩個,看得人發怵。不能讓人看輕了。這是天蘭的一個念頭。她一向是遇強更強的人,雖然心底裡害怕無比,但天蘭裝作毫不害怕的與這些視線交錯。一點沒有怯態。她知道不能露出來怯態來,一露怯,便沒有談下去的價值,扭不轉局面來了。她冷靜的掃過第一排,看到第二排,忽然天蘭眼眸一縮,她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那個人面如冠玉,身着一身藍布衣,背後插一把古劍,這人正是葉青?他怎麼會在這兒的?葉青也知道天蘭在看他,不由的一低頭,迴避她的目光。天蘭心裡打着鼓,想着無數種可能。這種種可能都是可怕的,也是致命的。
船上,胤祥對跪着渾身發抖的碧玉說:"你怎麼沒有跟着去?"碧玉說:"大小姐支使奴才去買糕點。奴才也不知道這夥人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奴才未跟去,罪該萬死。"胤祥說:"你前幾日也是,要不是你插上一手,打亂視線,那令山堂的江紅英怎麼會逃得掉?你還誤使他們也進入林中,那名冊爺花了多少功夫還得來?你真是萬死不足已治你的罪。"碧玉面色慘白:"奴才求主子垂憐。"一直立在旁邊半天沒說話的胤禛發話了:"戴鐸把她帶下去吧,回京再治罪。"碧玉謝了恩,跟隨戴鐸退下。
胤祥有些煩惱的抓抓額頭說:"四哥,你說這計劃成得了嗎?"胤禛不語,胤祥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就沒防着天蘭會正巧,正點兒到那酒樓上去真是萬想不到。我也未料到謀劃了這麼久的名冊,居然最後落到天蘭手裡。這差要是辦成了,是大功一件,要是辦砸了,咱們可----"胤禛攔他說:"事已如此,只有靜觀其變。一會消息就會到了。等着吧。"胤祥沉默了一會子說:"要不是葉青去了幾日,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我也不至於出此下策。這次派得人極穩當,必可以追蹤到,一舉倒掉這夥人的勢力。四哥擔心嗎?其實四哥可以不同意這樣做----"胤禛眼神一暗,隨即又亮起來:"老十三,你不用想這麼多。我們的時間沒有這麼多,這無疑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天蘭在江紅英的面前露過臉,江紅英認得她。且我們的風聲也放出去了,表明她的身份,這樣重要的人物,又在眼下令山堂急着想救人的情況下,分壇一定會將人送到,或送消息到總壇。不管怎麼樣,他們就不得不破露出總壇的位置,給我們以有機可乘之機。這次的成敗對我們以後能否立得住,很關鍵。雖然說查賬很重要,但與皇上的心腹大患相比,眼前他更爲看重。"胤祥有一句話想問,但終未問出口。
江紅英向白虎堂正中的令山總堂主劉一虎耳邊說了兩句,劉一虎的眼神一緊,眼前這個滿人小丫頭和這個黃毛番子看起來一點武功不會,不象以往的鷹瓜孫們。這就是那個可以換回他兒子性命的重要人物嗎?這個女人是個旗人一點沒錯,從她那雙大腳就可以看得出來,但她真得這麼重要嗎?但如果不是見過世面的,看到這個架式總就嚇得打哆嗦了難爲這個丫頭神態如此平靜坦然,竟然嘴角還帶着二分笑意。細看之下這個丫頭的打扮也透着不凡,滿身的貴氣。別的不表,單表頭上一枝價格不菲的金鳳,那式樣就不是普通店裡的式樣,如果不是內造的,也是京裡的行家仿內宮造的。能戴得起如此金鳳的人非富則貴,果然不是常人。
堂上遲遲未開口。天蘭已經整理好了衣裳,便學着江湖人抱拳道:"各位好!不知各位盛意邀再下二人前來,所謂何事?"這話是官話。劉一虎說:"不知尊駕是那條道上的?"天蘭心道這人到是開門見山,簡潔的很。她心中一動做無辜狀道"在下是一個跑江湖的。"劉一虎沉聲問道:"胡說,我到知道你是宮裡出來的,還是個格格?有些地位。我明人不說暗話,我要拿你的命換我兒子的命。"這話也是是正宗的官話。天蘭暗想她並不是宮裡的,看來他們並不知道的他們真正身份。葉青並沒有賣了她,看來他是四阿哥的暗樁了,葉青會救他們從這裡出去嗎?他有這個能力嗎?以他所站的位置來看,他並不是在堂上起重要作用的人物。葉青如果要賣了他們,她也不會手軟,他一樣也跑不掉,她會說出他是內奸這個話來。當然這是最不好的打算。在她自已生命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險的時候,要活着,說不定要把船上的那兩個重要人物都給賣了。要活着出去,還是要靠自已。把命交到別人的手裡,自然是靠不住的。要是靠得住,她和馬利埃也就不會在呆在這裡了。
天蘭問:"貴公子在京師?"令山總堂主劉一虎眉頭一皺:"你怎麼還搞不清楚狀況,我兒子現就押在大內天牢裡。"天蘭忙問:"莫非是大佛寺唱戲那天抓進去的。"奇怪如果是那天行剌的,那秦氏父女怎麼不見呢,莫非是身份太低還不夠格。不過這樣也好,怎麼說都不穿幫。劉一虎說:"不錯,你也在嗎?"天蘭摸摸脖子說:"我在,不過差點被人給殺了。"劉一虎厲聲說:"狗皇帝要你下江南做什麼?你帶得人不少,我讓人查了,除了你之外,還有十二個隨從,不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天蘭苦笑說:"都是好手,我不是也被你抓來了嗎?"劉一虎說:"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一路行來,連折我三個堂口。"天蘭冷冷一笑說:"我是什麼身份,能折你三個堂口呢?你還猜不出來嗎?"江紅英上前罵道:"清狗,現在成了階下之囚,還敢如此囂張,你死期到了!"便想用劍剌過來,幸好被人拉住了。天蘭冷汗溼了一身,要是真衝過來,就不好辦了。衆人一時羣情激奮,叫罵起來。天蘭被人罵着,心裡難過,但臉上卻絲毫不露出來,反而在地盤腿一坐,拍着大腿說:"來啊,來殺啊!我死了,也有陪葬的,有什麼好怕的。"其實她的腿嚇軟了,站不直了才坐下的。
堂上交頭結耳幾個人用地方話議論了一番,意思無非是關於她身份的是否換換得回堂主的兒子的問題,或是從她嘴裡能挖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之類的。也有許多人主張要將她立刻正法的,以祭亡魂的。聽得天蘭身上的毛一炸一炸的,象是在坐過山車。終於且留她一命的呼聲較多,天蘭和馬利埃被光榮的送歸大牢。天蘭不忘在走之前,給葉青一眼可憐加一定要救我的眼神。一天過去了,二天從雞唱東方白,到紅日西落,眼見得這日又快沒了,天蘭是度日如年,馬利埃是驚弓之鳥。當一個人不知道自已死亡是在這一刻,還是下一刻的時候,總是驚惶無措的,只要聽得腳步聲往這邊而來,心都要揪到了一起。那日那名暗樁明明是可以救她不被人捉走的,又是誰告訴這些人她是宮裡出來的重要人物呢?天蘭心中的狐疑越來越大。
二日的夜裡,被一陣刀槍聲驚醒,外面好象有人打了起來。天蘭連忙把馬利埃叫醒躲在牀下。這時他們的門被破開了。一人叫道"格格,你在哪裡?"天蘭一聽這聲音知是葉青的,但還是沒有動,這人靠不住啊。屋中無處可躲,只有牀下。葉青找到牀下來,伏着牀沿道:"奴才是來救格格出去的,遲則生變。"他的手已經拉住她的手了,不想出來,也得出來了。出來的第一眼,一眼見到葉青的古劍上沾了血,尚有血不住的往下滴,知是經了場血戰。馬利埃看到血眼都直了。葉青一人護二人往門外闖。但有人攻擊時,葉青卻表現得明顯只護住天蘭一人,不管馬利埃的死活。天蘭見馬利埃差點被人砍倒,奮力的拿起一個重物向攻擊者擊去,才救了馬利埃的一條小命。但馬利埃的尖叫聲,引得更多的人追擊出來。天蘭幾乎是抓着馬利埃的手,左跳右串的躲避着。又有刀劍向身上砍來,天蘭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和那人扭打在一起,把以前學的什麼功夫都用上了,幸好葉青的幫手來了。葉青衝過來,護着天蘭又往前行,這回人馬多一點,三個護二個。
天蘭這纔有空環視周圍,但就這匆匆一眼,也爲眼前景色一驚,再堅強也沒有見過這麼多血淋淋場景,幾欲昏倒,又強撐着不能倒。滿地的死屍,給人強烈的心裡上的震憾。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這些已死之人保持着各種姿勢死去着,身上的傷口不住的流着血,很難想象一個人的身體裡會有這麼多的血,血是這樣的紅。這裡雖不能說上是血流成河,也差不多了,死屍四散着整個院子裡,連空氣中也是滿滿的血腥味。這與電視裡看的可是不一樣的,因爲是真實的,所以顯得格外的殘酷。戰鬥顯然是在繼續着,令山堂的人死命反抗着。和葉青繪和的人都是一身的黑衣勁裝,三個一組,協同動手,下手皆是殺招,利害的狠,勢如破竹,看來帶來的都是高手。
由於葉青他們是半夜裡忽然的發難,很顯然的是反抗組織沒有準備,有些人的衣服都沒有穿好,就被殺死了。天蘭的心裡如同裂了一個口子,除了痛之外,不知道還有什麼心緒在起着結。大廳裡的戰鬥更爲激烈,大廳裡的所有傢俱已經成了碎片,所以顯得很空。有五六個人正在抵抗,這些人中有當日問她話的那個總堂主,總堂主沒能有幾兩日的威嚴,因爲披頭散髮。有被砍飛了一支手的江紅英,鮮血淋漓,狀如惡鬼。看得出這五六個人狠命的在保當總堂主,幾次想突出重圍都沒有成功。那個人對他們來說是拼死也要保的,已經到了不在乎是不是自已還能活下命來的地步。圍着他們的黑衣人多達二十多個,成鐵筒狀的有步驟的進攻,合圍的極嚴。也許這些黑衣人的武功單個並不是他們五六個人中任何一個的對手,但幾個人協作起來就不一樣了,力度大增。慘烈啊!慘烈啊!這種慘烈是有現場上的人才可以感受得到。因爲你可以清楚的聽到骨頭斷的聲音,劃破血肉的吱聲,以及受傷的傷口的血滴在地上的聲音。有檔格住刀劍的清脆聲聽得到憤怒的吼聲,罵聲。人求生存的叫喊聲。
胤祥面無表情就在站在堂外的一個高階上冷冷的看着場中的搏鬥,身後是一排的護衛。他也是一身的黑色的勁衣,顯得他越發的高。他的眼裡的冷茫不住的轉動,有越深之色。他的心有一絲焦躁,因爲他到現在還沒有看到葉青。忽然他眼角中看到一抹淡紫,他的嘴禁不住一彎,臉上的冷也消了些。他的心放下來,禍害活千年,果然她沒事,幸好她沒事。葉青護着天蘭走到石階前,回說:"十三爺,小的把大小姐安全無缺的救出來了。"胤祥擡擡手叫起說:"你的差辦的好,主子必賞你。"葉青臉有喜色。胤祥把手伸給天蘭,想把她拉到臺階上來。天蘭卻不領他這個情,自已踏着石階上來。胤祥不得不自已把手伸了回來,他有些尷尬,他注意到天蘭的臉有些青白,有些怒意。他不自在的轉頭仍注視着場中的戰況。
場中左擋右支的很苦的江紅英看到了天蘭,立即罵了一句,極難聽的土話,又朝地上吐了口血說,後悔當時沒有立刻殺了她。場中一人被砍了一下,血四下飛濺。怒叫:"番狗,老子和你拼了!"天蘭看到江紅英衝滿了血的眼睛,滿是刀口的手,失去一隻手的臂。心裡涌上一股子說不出的滋味來,心苦苦的。胤祥忍住見到她排山倒海的複雜心情,替她拍了拍她身的灰,儘量放淡語氣問:"可好?"天蘭點頭,怎麼能不好,她可是好得很呢!她不理她,回頭看馬利埃,可憐的馬利埃顯然是嚇昏過去了,馬利埃被人架到一邊去。天蘭想她也想昏過去,來個眼不見爲淨。但在這裡經歷了數場殺人放火的事後,她的膽氣都被練得壯了,不容易昏倒了。
天蘭側過頭看着胤祥,胤祥高挺筆直卓立廳階上,這時的他與平常玩世不恭的他,很不一樣。就象一把出了鞘的劍,連鋒也不藏。天蘭一直覺得胤祥的眼晴在精芒閃爍中帶着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他一向是有氣勢的人,但如今這股子氣勢裡多了一點什麼,對了是多一股子冷酷,多了一股子嗜血。胤祥的嘴角微微微的露出一絲嘲諷來,場中本來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場中人也無非是作可笑垂死的掙扎而已。場中的局勢由於葉青的親自加入,更顯緊張。胤祥吩付道:"留活口!"黑衣人齊聲道"喳!"天蘭哼了一聲,人多欺負人少,併肩子上是官兵的一慣作法。場中人象被一羣困獸,在奮力的求生存。
天蘭在旁靜靜道"我們是餌嗎?"胤祥回過頭來看她不語,他驚異於她的聰明,她一向就聰明的。的確她是餌,引蛇出洞的餌。好半天他才說:"怎麼會呢?別亂想。"他知道這個方法有一點危險,搞不好連命都賠進去,是下策中的下策。但他的確這樣做了。他有愧於她。他有他的私心在內,他一直認爲她是他生命中的天魔星,遇着她是他人生中的大劫。他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他對她有一種很複雜的情感。也許沒了這個天魔星他的人生會回到正確的位置,這是他的壞心眼。但四哥也未阻止他,不知道四哥是報着什麼樣的心情同意下來的,但的確這事情就這麼一路行事下來如行雲流水。在他在暗處暗見到那些人抓走她時,他心裡的第一個反映是後悔,他那時纔有怕的感覺。怕此時一去,他和她會成永別。幸好她的命大,福大,不然他不知道要怎麼辦。天蘭沒有再問,不再說話。因爲不用再說,一切都不用再說。
天空中無月,雲很厚,孤星閃爍。船上一燈如豆。四阿哥負着手立於窗前。手中還是那一串四十五粒的犀角串。他不停的捻動着。性音曾問他爲什麼會用四十五粒單的持珠,不太吉祥。說換了吧!他搖頭。他本就是一個孤家寡人。本來就孤單的。四十五粒的持珠加上他就是雙數了。沒有什麼吉祥不吉祥的,他不會換。他是一個逆天而行之人。沒打算天會佑他。天也沒給過他什麼。一切要靠他爭取不是嗎?她會沒事吧!她一定不會有事。如此不平凡的女人,老天怎麼會讓她如此輕易的死去?如果輕易的死去,那麼她就不是她了。那麼她將不配和他並肩而立。這是一次占卜,對命運的占卜,是他對大事的占卜。爲什麼還是擔心呢?爲什麼心裡還裡緊得很呢?
五六個人的困獸之鬥,果然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掙扎也是無畏的掙扎而已。從天蘭所站的這個角度看下去,居高臨下,又衆覽全局,清楚的很,胤祥很會選位置。雖然她不想看下去,但又不能不看下去。如果這裡離開,底下危機四伏,她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且胤祥並沒有讓她離開之意。天蘭忽然覺得很恨他,她的心並沒有堅強到看到血腥還能從容自如的地步,並不是SUPERMAN。顯然胤祥並不介意讓她看到這些,他總是說她不夠了解現實,總想逼着她瞭解。其實不清楚的不是她,是胤祥,是她不想了解,而不是她不懂現實。他忘了她是一個女生了嗎?還是他認爲她是一個心如鐵石的女人呢?執起胤祥的手,在他的錯愕前咬他的手,咬出一圈齒印來。胤祥只是看着她咬得動作,沒有痛得表情,就象她咬的是別人,他甚至沒有要她不咬,也沒有縮回手去。齒印深可見血,胤祥忍着痛淡淡的說:"這樣,你好過一點了嗎?"天蘭瞪他說:"沒有,不夠。"胤祥把衣袖挽起來露出一節手臂伸給她說:"不夠,再咬!"天蘭氣得摔開他的手。
葉青是因爲在主子面前格鬥,有意要表現一下,格外的賣力,使的招有一點誇張。葉青最先拿下的就是天蘭喊過江紅英,當然葉青是在另外三個人的配合下。以多擊少,勝之不武,這算什麼?天蘭不屑的哼了一聲。落在他們的手上,會如何呢?不會好過吧。能否熬得過第一批刑具呢?想想心裡就發毛。葉青雖然好似古代的007,武功也不錯,但在全局上並不是起主導的地位。真正唱主角的是場中一個身材較高的一個黑衣人。是一個極年青的人。他看來是黑衣人中的頭兒。他纔是纏鬥抵抗組織的主角。這些黑衣人不是普通的高手,舉止動作也不似一般的大內高手。到好象是一支特種的部隊,進退有度,訓練有素,不和敵人單打獨鬥,以團隊作戰爲主,出手狠毒無比,刀刀見血,防不勝防,殺傷力極大。九阿哥身邊也有二三個來自大內的高手,都是五品的正職,比一方的父母官,道臺大人品階都要高很多。他們是朝庭正規在編的公務員,公職派給九阿哥做護衛的,工資是國家給,並不是九阿哥自已給。他們沒事的時候就在九阿哥府的前院裡練武,天蘭見過他們的招式,那種招式與這羣黑衣人一樣,是比較樸實沒有花梢的那種,但卻沒有這羣黑衣人這樣的凌利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