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729 更新時間:08-01-19 14:16
几筵殿內燒過了黃昏紙後,五福晉忽往八福晉臉上猛看。八福晉不禁側過頭去且揚起手帕來遮道:“看什麼?又不是不認識我?”
五福晉嘿了一聲說:“你這麼花容如此憔悴呢,想是勞累了,八爺又不在家裡,沒睡好吧!”旁邊幾個福晉聽見嘴角不禁一彎。八福晉素日是利害的,幾個福晉遂也不敢笑,只悄悄的拿眼視她。
八福晉不禁大怒,卻又忍了下來,淡淡的說:“五姐姐到是亮麗人兒,大喪時還不忘塗脂抹粉,那銀紅的內袍邊子都快露出來了,幸是我看見,若是別人看見可不知道要怎麼想呢。”
犯忌可是大罪,五福晉臉遂紫漲起來,忙慌慌張張的低頭把袍子弄了弄,想還口,偏偏兒什麼也反駁不回去。
七福晉因四處張望了一回說:“今兒也沒看到九妹妹,想是仍病着呢。不如等散了我們幾個去瞅瞅她去。”十二福晉等皆點頭兒,獨十三福晉默然無聲。七福晉深知她一向與喜塔拉天蘭不和的,也不好再去叫她。
八福晉強笑說:“九妹妹病着呢,這又是喪中,這時結伴去看她,到也不好,不如等除了服再說吧。”七福晉說:“那也是的。去一屋子的人,九妹妹又好面子,必又費心張羅,反而越是鬧的她不寧了。除了服再去也好的。”
那拉氏如今貴爲準皇后,已處於上位,早已不入福晉們一羣,她是帶着宮人自成一路的。衆福晉對準皇后的恭敬和巴結奉承,沒有那拉氏想像的羣星拱月那麼多,未免那拉氏心底裡有些個不滿。正是不快準備回後宮去時,卻在旁聽見這話來,心裡暗暗的冷笑,卻到也不說破,只不過重重的冷冷的哼了一聲,也不理人就昂然而出了。
這福晉們裡以三福晉居長,雖然滿人先講尊卑再論大小。三福晉卻對那拉氏如此的目中無人有些側目,因對人說:“有些人處境一變,就不認得人了。可見這人是富貴不得的。”
好容易散了,各自登車回府。三福晉叫住登車的八福晉問說:“你剛纔爲什麼攔人?”
八福晉勉強堆笑說:“我何嘗攔你們呢。”
三福晉四下看看無人,方悄悄兒說:“你就別瞞我了,九妹妹真的在府裡休養嗎?”
八福晉不自在的挑起眉來說:“怎麼不是?”
三福晉嘆道:“別人不知道。可我有點門路是知道的。有宮裡人傳,九妹妹在宮裡呢。”
八福晉面色一變脫口而出:“胡說,胡說,這誰編派的。”
三福晉冷笑了:“胡不胡說。你自已知道。若不是如此,你們府上的人怎麼在宮裡悄悄兒打聽呢?我告訴你可是好心。你若不想聽,我也就不講了。反正除了服,這拘在宮裡爺們回來,也必是要知道的。”
三福晉裝作要走,八福晉卻拉住了她,嘆道:“三姐姐!”
三福晉方迴轉過頭來:“你可別跟人說是我說的啊!告訴你,有人看見太監們把九妹妹往後宮方向送去了。”說畢笑。
八福晉大驚:“你說在後宮?誰的後宮?怎麼會在後宮?”
以女人敏銳而錯綜複雜的直覺,八福晉忽驟的停口三福晉眼角一翹,笑的很曖昧,曖昧是一股夾雜着不鹹不淡不暖不涼氣息的暗涌。兩人不再說什麼,但空氣中絲絲縷縷飄忽而過的氣息,讓八福晉的神色在某一刻有一種灰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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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見新皇的聖駕過來,殿前聽着侍候的幾個宮女緊張得雙手微微發抖,慌忙跪拜接駕。還未及行禮就早有人過來吩咐說不必道聖安了,只需接駕即好。宮女們知意皇上是不願意驚動裡面已睡下的主子,自是曉的輕手輕腳的。
然宮中的夜是何等的靜,就這衣角裙邊發出輕微的唏娑碰撞的聲音,卻已足足讓雍正略略的皺眉。新皇如刀削般冷峻的側面,讓宮人們的臉都不禁低到最低,以免觸怒了這位才以刻薄寡情聞名於宮禁的皇上。人皆想,就算是佛爺一但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恐也會變成不太盡人情的不動明王。
雍正在牀邊站定,他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天蘭的睡顏許久,天蘭睡的很孩子氣,想到她笑時臉上散出剔透的紅暈,氣惱時的靈動神態,他的眼神裡不禁露出平日裡從不顯露的溫柔來。替她掖好了被子,把那不規距的一段粉臂重新歸置到被子裡去。
就當他轉身準備悄然無聲離去時,天蘭忽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感受到身後的目光他轉過身來,她的眼晴裡沒有睡意,這一下子雍正顯得有些意外,氣氛很尷尬。
然雍正卻出乎天蘭意料之外的很容易的打破了難忍的寂靜和尷尬,她瞪他,他卻好象視而不見似的,他笑的溫和無害,且大大方方的反而在牀邊坐下輕聲問:“醒了嗎?”
這話問的是輕鬆平常,就好象她與他不是幾十日沒見過面,而是天天介的平日家常裡親切的問候。這人的眼神不僅是沒有道歉,還是該死的恬意清澈的。楊天蘭溫怒的瞪着他的臉,氣的雙頰紅通通的。
憑什麼他做了這樣的事後,還能一用一付鎮定自若,理直氣壯的樣子來面對她?她也顧不得什麼條理,也顧不得他如今個是什麼嚇死人的地位,只覺的心裡對他惱怒是鋪天蓋地,自個的委屈是絕古曠今。遂想也不想順手操起那團花挑金的枕頭來,披頭蓋臉的就往他身上打,邊打邊哭,且訴且泣。而雍正略微遲疑了一下,便攬過她瘦削的肩來,輕拍她的背安慰她,到像在哄一個小孩。
鬧起這個動靜來,殿外人自然是有人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只是無人敢進來。跟着新皇過來的大半人等皆是從蕃坻帶過來的,對皇上以及這位金貴主子平日裡是如何的情形心裡是有數的。只這新添進的宮女太監哪裡見個陣勢,不說對皇上高聲一點都是死罪一件,哪裡還看到過敢打皇上的女人,這背上不禁看的落了一身的冷汗。
天蘭肩膀抽搐着,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裡落個不停。因過於激動,身上的病又未好利索,不禁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聲嘶力竭地動山搖幾乎嚇着了他。咳嗽讓她的臉色有些微紅,卻也讓她平添了幾分豔麗,整個人鮮活了不少。
怕她着涼,雍正忙起身自在那架上拿了她的小襖過來,楊天蘭雖掙扎不已,然手勁哪裡扭的過他去,到底讓他給她穿好了,着衣畢仍怕她冷着,又拿被子將她裹着。瞅着她的那個可憐樣兒,心裡未免憐惜不已。
伴着她直到她淚止了,雍正蹙着眉問:“哭夠了?”
“嗯!”
“累了?”
“嗯。”
這時雍正遂喚人打熱手巾來,又親從水盆裡絞了熱手巾與她擦臉。那熱手巾觸臉的一瞬間,天蘭渾身一震,他也知道,只是把手巾遞與她去。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天蘭也嘆了一口氣,才擦去的眼淚眼裡又一股子酸意涌上來,天蘭盡力眨去眼中溼意。
雍正伸手過來輕順她亂七八糟的頭髮來:“痛哭一場就什麼都能解決了嗎?我素日如何教你?”
天蘭抽吸着鼻子問着他:“你要怎樣?留我在這裡,你想如何?做學生?做宮女?做嬪妃?做擺設?我要家去。”
這時閣內白龍盤金的燈燭花兒一爆,嗶駁的一聲很響。燈影搖動之下,顯得雍正的面色有一點沉。天蘭嘴裡直直的問出這一句話後,心裡是舒服了,可眼見着這人眼裡墨色冷洌起來,窗外又夜風凜冽,吹着窗扇微微動搖不住發出嗚咽可怖的聲音來。天蘭素來膽小,這時的底氣可就沒這麼足了。未免雙腿悄悄兒往牀裡挪了挪,且邊挪邊偷偷兒看他。
這時雍正喚她名兒說:“天蘭!”
天蘭驚的一跳擡眼說:“啊?”
雍正劍眉微鎖,但眉宇間卻隱隱含着層淡遠。他說:“你即問我,我便答你。你恐要在我身邊一些日子。不願意也得願意。做學生?你是我的愛徒,自當是天子門生。做宮女,我還不捨得。做嬪妃,以你的小性子,那裡受得?做擺設,我平日身邊的點綴可不是你尋來的。你問的話,其實我沒有想好。但即問了,就如實答你。”
他的眸子黑漆漆的瞅着她,深邃得讓人看不到盡頭。他鼻子英挺,臉上輪廓剛柔並濟,這容貌算是相當俊逸的,這人也是極不好說話且可惡的。天蘭焦燥的一時沒擁住被子,被子滑落下來。他伸出去拾,她也去拾,他那緙金織錦的袍袖拂過來,她縮避不及,手上一暖,他恰巧按上她的。
他只覺得觸手生溫,柔滑膩人,低頭瞧見正按在她的手上,且收回去,然她心裡卻猶自怦怦直跳。牀能有多大,隔的這樣的近,他身上冬青的香味,幽香縈繞,不絕如縷,直如欲透入人的骨髓一般,天蘭不禁面紅耳赤只覺從耳上滾燙火熱,那一路滾燙的緋紅直燒到脖子下去。
與他這樣的對着,實在是詭異的很。天蘭不自在地的倒頭睡下,嘟着嘴說:“我不要與你一處。反正我要胤禟,我只喜歡他。”
皇帝的嘴角不易覺察的微微揚起,但那絲冷笑立刻又消彌於無形。“好。知道了。”他如此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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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禁宮某宮室
新皇重重的把一堆恭祝他登位的上表摺子往桌子上一拋,雙目炯炯有神的逼視着胤祥,然口氣卻是無比淡然:“你這麼晚來見朕就是爲了問這一件事嗎?”這聲音裡無形的散發着強大的壓迫力。
胤祥一雙眼睛已變成鷹一樣銳利道:“是。”
雍正嘆了一口氣,用食指在太陽穴位置揉了揉,眉宇間帶着些許疲憊的道:“朕以爲你這麼晚來,是要我談關於老十四回京的事宜,或是尚膳的那二個太監的口供,沒想到你居然是特地來問這件事。這件事對你而言這麼重要嗎?已經重要到比平定政局更重要的地步上來了嗎?”
胤祥表情很凝重:“您還是沒有回答臣弟的問題,她是不是在養心殿?”
“是。”雍正的視線毫不閃避的與胤祥的視線膠着目光堅定。
他的眼神深不可測,胤祥暗暗的嘆了口氣。他的回答如此乾脆,乾脆的讓他覺得有些異外,本來準備好要對質的話,現在全部派不上用場。他怎麼會這麼快就承認?他難道不是想金屋藏嬌的嗎?胤祥皺着的眉越斂越深。想了一會兒,新皇卻並不打破這個沉靜,任胤祥想下去。
胤祥忽道:“四哥。她是弟妹,是胤禟的福晉。”
“是嗎?”新皇從喉低深處低低的的逸出一聲笑來。雍正以咄咄的目光視着胤祥道:“胤禟的福晉姓什麼?宗室的金冊上寫的明明白白!喜塔拉天蘭。是我的什麼弟妹?你到說說?”這是無可爭辨的事實。
胤祥道:“可大行皇帝承認了她,她不是也是。四哥你到底是在做什麼打算?你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他四哥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情,每做一件事情必是經過深思熟慮,再三推敲,所以他能笑到最後。
豐臺大營二萬精兵,爲什麼從八哥手上變到他四哥手上的。隆科多是佟國維族孫,佟國維一族皆是八阿哥一黨,爲什麼隆科多從八阿哥黨人變成了四阿哥一黨,這是因爲他四哥從不變中看出了變化,他深諳人心,讀懂了人心,適時的許了願而已。那天他八哥看着隆科多憤恨的眼神,簡直是想活吃了他。
他四哥城府之深,常人難以想象,就是親密如他也只能猜個一二分而已,他那日在靈前見到堅立在四哥身邊的覺羅永貴的時候,他的心不由得一驚。覺羅永貴是拿來治住隆科多的,這是他四哥的另一張牌,然事先居然連他都是不知道的。他的四哥,他最親的四哥到底有多少心思是他不懂的?
如今個他四哥貴爲九五之尊,什麼樣的女人以後會沒有?哪怕就是想要一個天仙也不是件難事。天蘭的確很特別,但有特質的女人也多的是,比她漂亮的女人也多的是。爲什麼他四哥會做得這麼出格?這麼的肆無既憚不在意人家的眼光?絕不會是簡單的因爲他想要她而已,又是在大喪之中的節骨眼上。
天蘭會順着他嗎?恐怕---若她是那樣一個可隨意擺弄的女人。他也就不必如此着急了。胤祥的眼裡明白的露着他的擔心。雍正也讀着他眼中的擔心。他還是想着她的,雖然經他一再有意無意的打壓。情這一字果然是害人、誤人不淺。
雍正不悅卻又不便說些什麼。略一思索,在書架的一個暗格來,尋出一封摺子來,拋給他看。這摺子裡的一言一句,就像是並刀的尖口,撕啦撕啦將人劃落開來。胤祥人微微一凜指着摺子問道:“這是大行皇帝的字跡?”
雍正點頭說:“是。”
胤祥喃喃的苦笑說:“大行皇帝果然是聖祖,居然雄才大略到如此地步?連-----他不覺得----”
雍正喝斷他的話說:“老十三,不許混說。”
胤祥思緒翻滾,卻只得說:“喳!”
雍正淡淡道:“朕即與你看了,你知道就好,不許外傳。你擔心她朕知道,也知道你想說什麼。朕會處理。老十四這些個日子就會到了,你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胤祥道:“喳!”
出得殿來,四面都是風,冷冷的撲在身上,只吹得衣角揚起。屋瓦上皆是一層銀白,地下的金磚雖日日有人打掃,卻不及雪落的快,讓雪漸漸掩住,成了花白斑斕。
臨出殿時,他又問了句可笑的話,他問他四哥,要往哪邊去?
他四哥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哼道:“你說呢?”
他怔忡道:“那個-----”
他四哥嘆道:“你以爲朕是何等人來?”
他鬆了一口氣。卻苦笑的想,他何時居然變的婆婆媽媽的起來。曲廊飛檐,湖池早已凍得透了,結了冰直如一面平溜的鏡子。十餘株寒梅,寒香凜冽。那雪落在梅上,漱漱有聲。胤祥在湖池邊停步,暗想雖說如此,只怕他四哥不止做此打算吧,心裡未免一陣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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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親貴王大臣們因喪事都不得家去,只得昏天黑地的在宮中守制,數十日下來被搓揉的着實辛苦。個個皆一付面容憔悴,頭髮混亂,鬍子拉茬的可憐模樣,都巴巴兒的等着二十七日後釋服後家去呢。好容易等到釋服那日,文武百官跪請嗣皇帝釋服。儲王大臣在御前三請,雍正不許。謂衆人說:“持服乃人子之道,二十七日服制,斷難遵從。”
雍正即不許,羣臣又以萬幾至重,再請遵遺詔除服,雍正仍不許。天底下哪有不除服行吉禮的先例呢?照例嗣皇帝不願除服是爲了表明對先帝的孝心和追思,這不過是一種姿態而已。儲王大臣行御前三請之禮也是體貼嗣皇帝的心意。然三請也就夠了,面子也掙足了。何況現已經四請除服了,仍不許算什麼?
衆親貴王大臣們不明白雍正的心思,有點無所適從的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胤禩、胤禟等。皆心道,嗣皇帝難道不要行登極大典這個吉禮了不成?胤禩、胤禟對視一眼,別人不明白,他二人是明白的,這是嗣皇帝矯情的地方,顯擺孝心誠嘛!皇上即不許,這時應繼續請嗣皇帝釋服纔對。可胤禩、胤禟卻不再請,有心不給雍正這一個臺階下。故他二人只默不作聲的立着,一付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其他衆親貴王大臣們見這二位不動,也就更無所適從了。胤祥瞧見這個,暗暗着急,正準備他出位再請時,這時有一個人卻搶了他的先。
這時有一老宗室親王出位請道:“皇上從來天子之孝,與士庶不同。這服是要除的。”即他之後十五六個宗室親貴皆再跪請除服。雍正未理。這時胤祉又出位跪稟道:“孝經曰,天子以德教加於百姓、施於四海爲孝。書稱高宗諒陰,晉杜預謂釋服後心喪之文。蓋人君主宗廟社稷,祭爲吉禮,必除服後舉行。若二十七日不除,祀典未免有闕。臣胤祉率衆臣弟們請皇上除服。”說畢率先磕頭。
胤祉說率衆臣弟們,他如今在兄弟間如今個資格最老,說話就算是不算數,也要給幾分面子,且當着御駕的面。胤禩、胤禟自不得不被動的湊了個數。胤誐心裡不忿因嘀咕說:“瞧把三呆子機靈的!見竿子就爬,不知象個什麼?”這聲雖小,被胤祉卻聽到卻大怒,只不好發作。這話雍正也聽見,不過裝做沒聽見。得儲王大臣在御前跪請再三,不好再推,遂除服。
覺羅永貴與隆科多在宮牆邊遇見,覺羅永貴先行禮問了安。隆科多笑道:“你這幾日到忙的很!皇上前二日還對我誇你呢,說你幹練,辦差又仔細。才抓了尚膳太監欲投毒的,昨兒又擊殺了三五個混賬想謀剌御駕的侍衛。就憑這份功勞,以後你的前程無限啊!”覺羅永貴道:“這是卑職份內之事而已。得隆大人看重而已。以後還需隆大人多提攜提攜。”隆科多指着他贊說:“好個不貪功的人。我明兒必在聖上面前舉你。”
覺羅永貴擺手說:“卑職謝過隆大人。卑職只想有朝一日能放出去做一個地方的小官,管理一方百姓,即心滿期意足矣。”隆科多愣了愣說:“在皇上跟前不比外放要好嗎?沒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的志向?”覺羅永貴也不辨白。
廊下風大覺羅永貴因請隆科多到值班的耳房裡坐坐,本是客氣,不料隆科多卻真去了。覺羅永貴踢起房中小蘇拉倒了好茶來。
房裡就他二人時,隆科多喝了茶半響說:“這些天盡是煩惱的瑣碎事,而且件件關乎國體,一些兒也不能疏忽。剛聽屬下的的人回了半晌話,我只覺得那太陽穴上又突突跳着,隱隱又頭痛。不瞞你說,這些天裡我真是如履深淵,就生怕聖駕有什麼閃失。新舊交替,這宮裡人心思變,心不穩當啦!就說出的這幾樁事,都是宮的人乾的。且是包辦各位主子衣食住行,皇上身邊的人。這今兒查出這些禍害來,保不準哪天又冒出多少禍害來,說個笑話,我晚上都不敢閉眼,你說這一出事吧,全家的性命可都在這上面呢。”
覺羅永貴順着隆科多說:“是啊,這個差難當。卑職也有體會。不好當也要當的,別的且顧不上,眼前只全力把皇上跟前護個嚴嚴實實的才罷。”
隆科多嘆道:“也只得如此。皇上跟前現在已換了不同大營裡調來的兵士,到是不會怎的。”隆科多忽用手指比了一個八字來,悄聲說:“宮裡他們的人可不少,根深地固防都防不過來。要不咱們皇上怎麼在這個節骨眼拘着他們不許家去,且用自已的親兵把乾清宮圍得個鐵桶一般呢,就是這個理了。我要有顧不過來的地方,你替我看着點,我必不會虧待你。”
覺羅永貴慌忙起身道:“隆大人這是什麼話,都是爲皇上當差,哪裡分你我呢?卑職自當盡心竭力,肝腦塗地以報聖恩。”
即除服,於第二日舉辦正式的登極大典。與暢春園那次不同,這次將繼位的尊榮華麗麗的告祭天地、宗社、萬民之禮。嗣皇帝先衰服詣几筵行三跪九叩禮,祗告受命。然後於側殿易吉服乘輿出乾清門,御中和殿,受內大臣等執事官行禮。再復往御太和殿,受王公百官上表行禮。嗣皇帝繼位爲表示對先帝的哀思,故全程不宣讀詔書,不作樂,不設宴一切都在寂靜中進行。衆王大臣行完禮退至殿外。
然這時應按例再宣入賜茶。但等了半響,衆王大臣卻沒有等到賜茶的恩典。問殿前太監,才知先帝已反喪服,至靈前苫次去了,衆人未免面面相覷。
胤禩忽哼道:“子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這是孝經裡的話,不過反意是說皇上也太怠慢衆王大臣了。
衆人皆會意,然這時胤祥卻也冷笑說:“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八哥你說是不是?”
胤禩看他一眼,卻不理這話。胤禟對胤祥冷冷道:“所謂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保其祿位。十三弟真是言必聖人之言,行必聖人之行,兄弟畢不仍你悟得深啊!”
這三人正用《孝經》之語掐的有勁,一時聖喻下,命衆儲王大臣可回府去。衆人巴不得一聲,遂行三跪九叩之禮謝了恩,只恨不得脅下生了雙翅好飛了回去。
胤禩胤禟等更是歸心似箭的出了太和殿,忽一個小太監氣喘吁吁的從後而來,叫住胤禟道:“快,快,九爺皇上宣您呢。”
胤禟挑起眉來,胤禩心下一沉不由先問說:“什麼事宣他啊?”
小太監倒也乖滑,陪笑說:“回八爺,小的也是不知道的。九爺去了不就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