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一個寂寞的傳說。
“如果他們去的話,我就不去了。”
窗明几淨,冬日陽光暖着地板,程澄端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地說。
“別這樣。” 賈文靜翻看各種度假村的廣告,“你和極品都耍到一起了,再糾結前男友的問題,會有些不合適。而且他倆已經結婚了,丫頭,這種情況下,如果你還鬧的話,反倒是你沒理了。”
程澄努力嚼碎餅乾的同時,鳳曉白接湛藍箏回家來了。
“湛藍!” 程澄跳起來,“你終於回來啦!你的傷好了嗎?你祖母的葬禮都處理完了?”
湛藍箏將一隻玲瓏的玉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几上。賈文靜丟下廣告開始研究,“啥東西?”
“我奶奶留給我的。”她說,賈文靜和程澄都輕輕地哦一聲,不再就此問題多言,只問她傷勢如何了。
“沒事了。要不然我爸不會放我回來的。” 湛藍箏接過鳳曉白遞來的熱茶水,舒服地將兩腳都放到了沙發上。
薄言去世後,湛藍箏繁忙了好一段。當務之急的,就是她要以湛家掌門的身份,主持祖母的葬禮——這是要在玄黃界衆人面前露臉的事情,容不得懈怠。同時還要派人去處理那片小區在封印被打開後的風水問題——這就是民生問題,是湛家的主要職責。
這兩個畢竟是明面上的,有大權在握的湛明儒直接負責,不需要湛藍箏太費心,她只像個活傀儡一樣,端好得體表情,照着稿子背啊唸啊,然後在各種文件上籤下自己的符篆簽名就可以。
暗地裡的事情才煩。
首先是樓女事件中,方丹霓是怎麼就被人弄暈,醒來後就在公園裡躺着,毫髮無傷。這一點,方丹霓本人完全不明白。她這裡的線索,基本上是斷了的。
然後就是江宜月跑到了哪裡去。
“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了蜃,然後禁不住刺激就暈倒了,鍾錦送我去了醫院。他說他剛好路過那裡。” 江宜月如實說,“徹底清醒後,他送我回了家。我找你們,到處都找不見,就又跑回來了。”
湛藍箏說:“月亮,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着我?關於鍾錦的?”
江宜月略微遲疑,“還記得我學車那會兒嗎?有一次在車上碰到鍾錦,他身體不好,暈了,我送他去的醫院。”
湛藍箏繼續微笑,江宜月說:“你別誤會。我和他什麼都沒有。我知道他有女朋友,是赫莞爾。我是那種女人嘛?你明知道我家裡也……”
“學車的事情,你現在才告訴我。”湛藍箏說,江宜月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他和你又不熟,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嘛。”
湛藍箏拿出檯曆,“能想起他是哪天受的傷嗎?”
江宜月從坤包裡將那次的醫院收據都給找出來,湛藍箏看了看日期,在臺歷上畫了一個圈。
“是那天嗎?傀儡要搶車上的符咒結子那天?”
江宜月回憶了好一會兒,“真的……記不清了。”
“好吧,我去問孫橋。不過月亮,你今後要離鍾錦遠遠的。”湛藍箏不容置疑地說,“他不是個好東西。你不僅要遠離他,還要遠離赫莞爾。”
江宜月表情很複雜,“你跟赫莞爾不愉快了?是爲什麼?和丁小剪有關嗎?你前一陣和丁小剪在忙什麼?我給你打電話老找不到人,但是據說丁小剪就能找到你。”
“沒有沒有的。親愛的,你聽我的就好了。”湛藍箏現在沒法解釋清楚。
她立刻找來孫橋,把這個日期指給他看。
“你在駕校打傷過那個放傀儡的對吧?是這天嗎?”
孫橋說:“記不清了。”
“你會記不清?”湛藍箏冷笑,“孫橋,聽丫頭說,你天天都加班啊。在鍾錦手底下做事,很累嗎?你和丫頭好上了,不趁熱打鐵,反倒老在外面應酬?像個談戀愛的嗎?”
孫橋也冷笑,“我愛怎麼談就怎麼談,程澄都沒說什麼。我不拼命加班賺房租,難道還要天天看你的討債臉嗎?”
“孫橋。我管不了你。我只是怕你會被人利用。”湛藍箏乾脆道。
“你還是先決定一下自己的目標吧。”孫橋說,“等你做出最後選擇了,再來關心我的選擇吧。”
MD!極品就是極品!偶爾給幾滴鱷魚淚,也改不掉極品特質!
不歡而散。
“我懷疑很多事情和鍾錦有關係。”湛藍箏對鳳曉白說,“三亭湖,廖清奇是鍾錦公司的;裙襬,鍾錦去過那裡,介紹房子的時候,通過了赫莞爾;駕校,赫莞爾在那裡學車,鍾錦又受了傷;蜃樓,鍾錦很湊巧地送月亮去醫院。我甚至還想起一件事,我和剪子去見客戶的時候,差點讓我老爸逮個人贓俱獲,鍾錦與赫莞爾,當天都在那裡出現了。”
鳳曉白道,“鍾錦的動機是什麼?”
湛藍箏說:“這一切都是和玄黃界的事情有關係。湛家是玄黃界的老大,我是湛家的掌門。”
鳳曉白嚴肅道:“要麼是你家想篡位的人做的,要麼就是想篡湛家位的人做的。”
“要麼是合起來做的。”湛藍箏笑道,“沒關係。要戰便戰。新的格局,總是需要一場大戰才能形成。還不知道誰會笑到最後呢。”
“可是我們不能沒有任何準備,敵暗我明。”鳳曉白提醒。
“我會繼續做大天外居的生意,上次那批符咒結子,剪子已經替我賣出去了。適當的時候,我會考慮先搶一點齊家的生意。”湛藍箏計劃着。
鳳曉白表情複雜道:“什麼符咒結子?”
“哦?哦。忘了跟你說,反正……嗨,反正已經賺到錢了,還問那麼多幹嘛?”
“湛藍。”鳳曉白道,“天外居剛開始在網上運營的時候,都是接小活,收現金。現在你只讓我負責在網上接小活,大生意都是丁小剪那邊的人給牽線。我連你每次去哪裡,還有價錢……”
“人多口雜,我不好說太清楚。而且咱們家裡養了那麼一對極品……孫橋現在跟着鍾錦,還有一個方丹霓,他們仨湊到一起,我怎麼看怎麼可疑;程澄腦子白,一個不小心就說走了嘴。”湛藍箏盤算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現在的收入都直接進入賬戶嗎?”鳳曉白說,“你的?還是誰的賬?”
“你別管了,反正我心裡清楚就好。”
“丁小剪幹什麼的?”
湛藍箏很惱地瞪他,鳳曉白毫不示弱,“我本來不想管了。但這回,是老姐跟我打聽的。老姐說,在蜃樓裡,她感到丁小剪對槍械很熟悉,而且當時有人丟催淚瓦斯。老姐很坦誠地說,在場的所有人裡,她最不瞭解的只有孫橋和丁小剪,孫橋是剛穿過來的人,怎麼看也不可能搞到催淚瓦斯,所以……”
“老姐不去破殺人案,管人家做生意的幹什麼!”
“那你去跟老姐說,你擔保,丁小剪是乾乾淨淨的生意人,讓老姐放心去破殺人案。”
湛藍箏沉下臉,“你試探我。”
鳳曉白道:“我怕你到時候會被丁小剪牽連。出了事,她能做到甩手離開,你不行。如果真的是國法,你是想給湛家人送一個合理的廢黜藉口嗎?”
湛藍箏忽地冷笑,“姓丁的不是東西,我心裡清楚。沒利可圖的人,她怎會有興趣天天圍着轉。但是你還能給我找到一個擁有廣泛人脈,各種暗箱渠道,而且稍微還能可靠一些的人嗎?別的不說,就說我每次去做生意,要躲開湛家的各種監視和跟蹤,少不得需要人手先替我去幫忙踩點試探,確認客戶的可靠性。這個你們行嗎?我老子早就把我畢業照上的每一張臉都給記清楚了!丁小剪也不能出面,但是她能跟她的那些哥們說,她的哥們再跟手底下的小弟說,那都是無條件會服從,不去問東問西也有時間的一夥人,這樣一來,湛家能認出來纔怪。而且因爲是丁小剪的關係,所以人家幫忙,都是不要錢的義務勞動!”
湛藍箏着重強調了最後一句話。
鳳曉白沉默了一會兒,“丁小剪很精明,沒有利益的投資,她不會這麼給面子,託關係的。爲了相同利益而結合在一起的聯盟,是最可靠的。”鳳曉白淡淡地說,“比感情可靠得多。”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就想知道,丁小剪讓你做,或者她希望你爲她做什麼事。”鳳曉白說,“湛藍,你有必要瞞着我嗎?”
湛藍箏笑,“她還能要什麼?自然是把她弄出國去。”
“出事的時候吧。”鳳曉白搖頭,“和當年她找上你,如出一轍。你竟然還能……”
“當年是爲了義氣,這回是爲了利益。”湛藍箏道,“此一時彼一時。”
“如果出事了,你還會幫她離開嗎?”
“我希望她不出事,平平安安結束這回的生意,就趁早滾出去,到時候即便她不滾,我也讓她滾,別給祖國社會的河蟹添亂。”湛藍箏乾脆道,“只要不會有某位好公民,在這個時候跑去找老姐犯君子病。”
鳳曉白停了一會兒。
“老姐他們組正在查一個走私槍械的團伙。”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湛藍箏說:“我知道了。”
又說:“剛剛討論的一切,都不要和別人講。包括月亮,孫橋和程澄。”
鳳曉白點頭,“這個我明白。湛藍,我還是要問一句,你對丁小剪那麼感興趣嗎?”
湛藍箏附耳,“其實我對她玩得那傢伙,更感興趣。”
望着鳳曉白不可思議的神情,湛藍箏頑皮地笑道:“在玄黃界如果要長治久安,自然需要一身足以服衆的好法力。但如果是要迅速奪取陣地呢?你覺得面對那麼多玄黃高手,還有什麼比丁小剪手裡那東西,更方便的呢?偷偷地說,她不僅有小的,也有大的,能連續的。”
“你真的忍心用那個來對付你的親人?”鳳曉白一字一句問。
“如果他們忍心對我的話。”湛藍箏說。
等這些事情大都安定了後,湛藍箏又接到蕭婷催促學年論文中期檢查稿的通知,一時忙到頭大——薄言去後,她雖然還上學,並且和鳳曉白他們見面,但實際上每天晚上,她都要被湛明儒親自開車接回家的,美其名爲療傷,實際上,湛藍箏卻很清楚她老子扣她在宅子裡的用意。
“背上的傷都好了。我明天就回那邊去。”她對湛明儒說。
湛明儒說:“再好好休息一週。”
“下週一。”湛藍箏不容分說。
湛明儒點點頭,他低頭看女兒把湯藥喝完,方開口道:“這一個月來,天外居的活動幾乎都停止了。”
“是嗎?很正常吧。畢竟奶奶去了,玄黃界的大事。不是說好了除十萬火急,攸關人命的生意外,整個玄黃界,所有單子都暫停一月嗎?”湛藍箏和氣地說。
湛明儒看了她半天,才微微一笑,“說得對。你當時的這個提議,很不錯。我女兒的確大了,能自己拿主意了。”
湛藍箏說:“奶奶剛去。咱家肯定會暫時關起門,謝絕生意。難道還讓別人家趁這個機會圈錢麼?爸,您說我這麼想,沒錯吧?”
“沒說你錯。”湛明儒摸摸女兒的額頭,“你奶奶留給你的匣子,裡面是什麼?”
“我還沒看呢。”湛藍箏把匣子從枕頭旁捧了出來,“要不您幫我看看?”
湛明儒接過匣子,反反覆覆地檢視,碧玉雕,嚴絲合縫,找不到開匣的地方。
他將匣子又給了女兒,“好好留着吧。你奶奶也沒給過你什麼。”
“我們也沒給過奶奶什麼。”
湛明儒沉下臉,“你不要多問這些事情。至少,你奶奶家的那些親戚,我還是能扶持一把的。”
“要是不能爲您所用,您才懶得管的。”湛藍箏把被子一蒙,“爸你出去啊,我要脫衣服睡了。”
湛明儒準備離開,湛藍箏忽然道:“爸,奶奶家都是些什麼親戚?您好像沒怎麼和薄家人往來吧。”
湛明儒冷冷地說:“這個就更不用你管了。”
“用薄家人來監視我?反正我不認識他們。” 湛藍箏說,“不過您也得小心點啊,奶奶家的親戚就一定可靠?爺爺當年爲了防外戚,照樣把薄家收拾了。您想揹着爺爺,偷偷給奶奶盡孝,也別走錯了棋,搞不好就崩全盤。”
湛明儒怒道:“胡說什麼?!有這麼和我說話的嗎?你是不是傷好了就想——”
湛藍箏將睡衣都丟到毯子上去,蒙起被子道:“我都脫完了,您注意點啊。”
湛明儒氣沖沖地離開,一個星期也沒給女兒好臉色看。湛藍箏倒是很識趣,乖巧了七天,一到約定的時間,二話不說,招呼來鳳曉白,直接拿東西走人。
進門便知道,大家爲了歡迎她傷勢痊癒勝利歸來,同時安撫她祖母去世的悲哀,再同時對蜃樓的集體逃生表示慶祝,所以要在週末去度假兩天。
賈文靜的意思是,能去都去。
程澄的意見很明確,有那兩個,就沒她。
那兩個的意思很明確,懇切地希望程澄和新男友孫橋能一起來。
湛藍箏就說:“都來,所有人都來。蜃樓是大家一起逃出去的,生死與共了,還計較什麼。丫頭在外面也出了不少力呢嘛。”她說,“你要是老對戴翔和容采薇橫眉豎目,孫橋也會介意的。”
連湛藍箏都這麼說,白癡程就無語了,湛藍箏又道:“你不理他們,就當是陌生人組團不就完了。反正就兩天嘛,老姐,去哪裡定了沒?”
“西邊這個景區不錯。”賈文靜按着手機開始聯繫度假村,“寺廟,民俗村,滑雪場,成一條線呢。還說山中開了特色旅館,有公路和班車可通……啊,喂,我想打聽一下這週末的客房——”
她去陽臺打手機,湛藍箏又安慰了程澄幾句。
“你也可以多和極品在一起啊,孫橋比戴翔要好得多啊,也正好氣氣戴翔,對吧。”湛藍箏“曉以大義”地時候,去加班的孫橋便回來了。
他後面還跟着方丹霓,靴子踏得春風得意——雖然已經入冬了。
孫橋將公文包放到鞋櫃上,走過來對湛藍箏說:“這裡離公司太遠,我目前買不起車,上下班很
不方便,所以我要搬走了。”
湛藍箏和程澄都有些發怔,鳳曉白及時道:“搬到哪裡去?”
方丹霓一笑,孫橋也翹起了嘴角。
“鍾錦爲我和方丹霓在公司附近租了兩套單元房,我們剛看完房子,認爲非常理想。”
湛藍箏找回了聲音,“你什麼時候走?”
“現在。”孫橋簡單地說,“我回來收拾東西,然後坐方丹霓的車走。”
他將一隻鼓鼓的信封放到茶几上,對湛藍箏說:“我欠的房租和飯錢。”
然後他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沒去看程澄。
看了也沒用,程澄儼然石化了。
孫橋……
你終於要離開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極品男終於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了^^^^^^上冊第一卷大駕光臨的極品男,就這樣要離開湛藍箏的家了……箏兒會帶着玉匣子去度假^所以,親們都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