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過,湛家主宅,漆黑一團。
後院樹叢,一點幽綠微光,三條人影晃動,森森樹影綽綽,皎皎明月無聲。
“這時候見面,太危險。”
男子說,語氣倒是沒什麼不滿。
“天明後,湛藍箏要履行五日之約,給出真相。深夜相邀,是要討教——您以爲,湛藍箏能否還原事實呢?” 爲首女子輕道,綠光便是從她掌心發出,自下而上照耀,映出她臉頰上三條皮肉外翻的恐怖傷痕。
男子的目光凝在女子臉上,輕笑,“可惜一張花容月貌……心裡恨透了吧。”
女子神色不變,“註定要隨着時間而失去的東西,有何可吝惜?”
“權力也是。你總會死亡,它們便會轉移。”
女子口吻淡漠,“聽這口吻,您是看開了,氣餒了?”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男子嘴角噙了一絲笑,“有你這個好榜樣,前方縱使懸崖百丈,我若不跳,豈不是懦夫?”沉吟些許,“湛藍箏知道是你做的,還有——您也有份。”
視線落在破相女子身後那個矮的女人身上——此人不言不語,也不怎麼動彈,只是斂起睫毛,唯唯諾諾。聽到男子的說法,她眼皮跳了跳,似是心驚膽顫。
爲首女子已開口,“我早知瞞不過她,這是註定的事,沒什麼可驚訝的。既是近距離交手,她智商也不低,就不會不被看穿——赫莞爾的事情,我非常地抱歉。誰也沒想到會是那樣一個結果。”
話題一轉,讓男子挑眉,“你到底做了什麼?”
女子平靜道:“玻璃眼娃娃,遠程操縱。可惜我的視野在下方,沒看到車內人的真容。”
“沒留下證據吧?”
“我的情報是,玻璃眼在車禍中已焚燬,這是湛藍箏親口對湛修慈說的,錯不了。那場車禍,湛藍箏拿不到確鑿證據了。”
“車庫監控沒有你的行蹤,湛藍箏對車子看管也嚴,你是怎麼把玻璃眼放上去的?”
女子看了眼後面那陡然瑟縮的女人,“您偏題了。”
男子卻打量那女人一眼,心中有數地點點頭,“你真正想說的是——類似的暗殺的手段,又要再來一次,對吧?”
女子但笑不語,男子眯眼,“我猜猜,就是今天動手吧?湛藍箏會公佈真相,湛家最重要的族人會齊聚在祠堂——幾個月前的事,又要重演了。你以爲湛藍箏會蠢到這份上嗎?湛家曾因集會於祠堂而被一網打盡,湛藍箏是個謹慎的人,她不會一點防備都沒有。我那次有原初散相助,有湛垚裡應外合,最棘手的湛明儒一家事先被令堂拿下,省卻我的大麻煩,多方因素綜合到一起,才一舉成功。但是,第一個做的人是智者,第二個是傻子。”
女子笑了,“我就是個傻子啊。”
男子蹙眉,“你又派她去西山了吧?領了什麼?”
“令姑很慷慨。”女子意味深長。
“既然你早有籌劃,何須邀我夜談?擾人清夢。”男子拍手似是撣灰,大概要轉身離去。女子低低道:“您且留步。今日之事,萬一有變,唯恐誤傷。故而您可以留下湛垚。”
男子笑道:“給我面子啊。”
“給您面子,也是給我自己面子。需知若湛藍箏一死,湛宗兩家的聯姻,就只好由我腆顏代行了。”女子平靜說,“屆時,您可與我共享湛宗兩家在玄黃界的絕對輝煌。”
“還有湛歆愛、湛思晴,包括湛明乾的女兒都可以讓我考慮。”
“比起她們,我纔是最合適的。您想要的,我一定會給,但她們卻不一定有我的明智和慷慨。湛思晴愚蠢魯莽,對湛藍箏稍微示好,以求明哲保身,她都做不到,更不要指望她會屈就於您。剩下的兩個,畢竟都是有父親的,姓湛的老丈人還在,又豈容外姓女婿僭越呢?如此算來,湛家主脈,有誰比我更合適?”
“自薦枕蓆?”
“共享榮華。”
男子出手如飛,掐着女子的下巴,稍稍一擡,“早知你如此大方,那日我便出手一攔,也好過日後面對枕邊無鹽女。”
女子眸內波瀾不驚,“我絕非小肚雞腸之婦,倘若上天眷顧,一切順利,今後你我便可效仿高陽公主與駙馬之事。”
男子未置可否,停了片刻,“丁小剪是被前掌門湛明嬋送進孤兒院的,具體時間,你可知道?”
“此事確實不清。”女子肯定,“我也納悶,湛藍箏是如何得知這麼多往事。現在看來,這些內幕對她都有不同程度的助益。”
男子這回的沉默時間有點長,最終一嘆,“我大概明白點了……成功,其實是多方面的因素,而不單純是個人的能力問題。”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那麼我靜候你的消息。別讓我失望。”
天明後三個小時,湛家人在用過早餐後,便三三兩兩進入祠堂,等待掌門湛藍箏當衆兌現五日前的諾言。祠堂內已讓傀儡收拾妥當,燈火黯淡,香菸嫋嫋,景物朦朧間,人已站滿。放眼望去,湛家旁系德高望重之輩和除了湛藍箏、湛垚外的湛家主脈人,都已到齊——湛明儒坐在上首,時不時看眼手錶,面沉若水;齊音然和湛歆愛俱是不語;陸微暖一身縞素,對着祠堂內新立的那方牌位,不停拭淚;湛明嫣也被帶過來,她憔悴不少,被傀儡毫不留情地用法銬鎖在鐵椅子上,也沒太多反抗,似是認命。只有在看到湛思露被帶進來的時候,她淚水涌起,輕喚女兒名字,湛思露卻只是對着飄散的青煙,揚起可怖的容顏,傻樂。
祠堂門忽然大開,全場寂靜。
湛藍箏獨自走了進來。
香菸瀰漫在她周圍,迷糊衆人視野,他們揉着眼睛,擦着薰出來的淚,依稀看到這位年輕的掌門人,緩慢穿梭過青煙,一直走到列祖列宗牌位前,焚香已跪下。湛家人隨她行禮。禮畢,湛藍箏將三柱高香送入香甕內,凝望着層層疊疊,如小山般的靈位,似是默默祈禱。
許久,她轉過身來,面對等待的族人,卻還是不語。湛明儒率先發問,“不知掌門可否兌現五日前的諾言?你爺爺遇襲,你二叔死亡真相,到底爲何?”——陸微暖哭出聲,唸叨“明磊,明磊”——“現在應你的要求,湛家旁系長輩和我主脈所有人——”湛明儒停了下,他發現湛垚不在場,但話說一半,也懶得糾正,“——都已聚齊,是否掌門可以給個答覆了呢?”
大家屏息,湛藍箏終於慢慢地,幾乎是字斟句酌地說:“我已查明真相。殺害二叔的人,正是他的妻子,我的二嬸,您的二弟妹,陸微暖。”
舉座皆無聲。緊張的寂靜中,陸微暖瞪大一雙小眼,緩緩站起來,她的身子抖得幾乎散架,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你……你胡說……胡說!我怎會殺害自己的丈夫?我沒有孩子,唯一的依靠就是明磊,我怎會自絕後路?!你的證據呢?!”
湛藍箏脣邊含一抹冷笑,“我問你,炸死我二叔的禮盒,是誰讓他送去的?”
“是你!”陸微暖毫不猶豫。
“你看到了嗎?是我親手準備的禮盒?是我放到了客廳?是我吩咐我二叔給蕭婷送去?你敢說你是親眼所見嗎?”
“我當然敢說!就是你!是你殺了你自己的親叔叔!是你試圖殺死你的親爺爺!這個有錄音爲證,你還抵賴麼?!你的朋友都親口承認聽到了你的聲音!”陸微暖尖叫,她誇張地揮動了雙手,身側那高几子上還放着方纔祭祖用的一盒線香,此刻咕嚕嚕散落在地,湛思露見了,高興了,拍着手蹲下去玩香。陸微暖顧不過她,湛明嫣被束縛着,其餘人都不去管湛思露,就任這傻姑娘爬在地上撿香玩。
“空口無憑。”湛藍箏輕吐四字,湛思露跟着滾落的香,爬到她腳邊。
“那你有證據嗎?”陸微暖目中含淚,一臉天大委屈。
湛藍箏張嘴,輕微亮光,一閃即逝,沒入她脖頸中。
停頓了約莫瞬間。
細細一柱濃郁鮮血,自湛藍箏的頸部噴涌,飛落在湛思露揚起的癡癡小臉上,那染血的三道傷疤,令人顫抖。
毫無徵兆的,湛藍箏就這樣倒下,脖頸還在冒血,逐漸染紅她半具身軀。衆人驚呼中,湛明儒奔過去抱起女兒,“箏兒!”
湛藍箏綿軟身軀在他懷裡顫抖,很快就悄無聲息。
“不……不會的,箏兒,箏兒,別嚇爸爸。”湛明儒徹徹底底地慌了,不停拍打女兒溫軟的雙頰,齊音然不安地跟來,“她怎麼了?”
“斷氣了對吧?”陸微暖眨着眼,“諸位都沒看錯,湛藍箏就這樣死了。大哥大嫂,節哀啊。”
聞言,把着女兒脈搏的湛明儒,臉色白得徹底,雙目賁張,視線晃一下,落在面前湛思露的臉上。
“說!你對我女兒做什麼了?!不說我就殺了你!”他對湛思露咆哮,湛思露傻傻瞪眼,湛明嫣尖叫“不許傷害她”,陸微暖仰天大笑——好久,或者說根本沒這般縱情笑過,十分痛快,眼淚都出來了,“行了,別急着憤怒,別急着悲傷,還是自求多福最重要。湛家族人都給我聽好了,湛藍箏多行不義,陷害手足,殘殺親叔,襲擊祖父,大逆不道,六親不認,早已不配做我湛家掌門,而今死不足惜!湛明儒一家屢次包庇,同罪。”
湛家旁系的共同優點是:有眼色,懂分寸。這回明擺了又是主脈內訌,旁系們選擇靜觀其變。
陸微暖卻早就料到旁系不會多言,心中滿意,親自將湛明嫣解開,“妹妹,你被湛藍箏冤屈這幾日,真是委屈了。現在還你清白,妹妹是老爺子的親女,這湛家的主,暫且要妹妹你做了。”
湛明嫣卻是茫然而謹慎的神色,“露露,露露!”聲音淒厲,要奔過去。陸微暖神氣活現道:“把他們三個綁起來。”事先備好的傀儡對付湛明儒一家三口,齊音然和湛歆愛齊齊叫喊,湛明儒卻固執地揪住湛思露的領子,拼命搖晃,這小姑娘幾乎窒息,衆目睽睽下,她的手腕順理成章地一軟,半截線香即將滾落之時——人影飛閃,捏住湛思露的手。
即將滑落的線香,又被攥緊。
“別忙着扔。”鳳曉白平靜地說。
“曉白,其實她扔了也無妨,祠堂就這麼大,掘地三尺去找,總是能找到的。那指紋,怕是跑不了。”
這熟悉的聲音令衆人再次震驚,繚繞不休的青煙不知何時已全然散開,層疊靈位後,徐徐轉出一人——正是湛藍箏。
“箏兒……”湛明儒怔了,本能而虛弱地喚了聲,赫然振作,“我上輩子就是欠了你了!讓你當我女兒,讓我勞心勞力地伺候你!你真是跟我犯克!你存心想嚇死老子對吧?!”他吼道。
湛藍箏優雅一笑,對呆若木雞的陸微暖說:“嬸嬸,很驚訝是嗎?抱歉啊,我沒死。”
陸微暖被湛藍箏的傀儡團團圍住,再無逃遁可能;湛明嫣也被迅速拷回去,大起大落,她表情儼然癡傻。湛思露比她還要癡傻,睜大無辜雙眸,在鳳曉白的鐵腕下哎哎着,分明一個受驚小嬰孩。即便看到宗錦和湛垚從門外走進來,湛思露也只是單純地四處張望,咧嘴傻樂。
湛藍箏看了看地上的“自己”。
“替身之術。”不過四字,已讓在場人動容。
宗錦不由道:“原來如此!你就是這樣逃過潛行火的!是無涯教你的吧?看來不知早到什麼時候,我那計劃,就已註定不會成功了。”
湛藍箏嫣然一笑,“曉白,讓我的族人們都看看,湛思露手裡拿了個什麼東西。”
“半截線香啊。”湛歆愛的惶恐退了些,壯着膽子道。
“不是普通的線香。”湛藍箏手訣一打,那染血的替身逐漸縮小成紙人——片片晶亮的碎裂物落在她承接的手心上,“宗掌門,我手心的碎片和湛思露手心的線香,您能否給個說明呢?”
宗錦上前檢查,蹙眉而微笑,“若我沒猜錯,湛思露手裡握的是轉瞬香。轉瞬間,即可殺人於無形,若再晚個片刻,碎片會消融血液中,不留任何雜質,再無蹤影。因其隱蔽性強,見效快而威力大,故此香比我那原初散還難制數倍。目前人間僅存三柱,若我沒記錯,無涯上仙,女魃天女,家姑姎妱神女處,各有一柱。不才兒時在家姑宅內,有幸得見,印象極深。若哪位湛家前輩質疑,可上前驗證。”
湛垚頓悟,“香內含有極細卻鋒利無匹的密制銀絲,那比絲線還細的銀絲,卻有穿透肌膚骨肉,血管經絡的衝擊力。”
“進入體內,它會自動炸裂,崩潰周邊血管,直到人死,這般連鎖反應,威力不小。”宗錦淡淡道。
湛垚顫了下,“若打在人體動脈處——”
他後怕地噤口,怒視湛思露。
湛藍箏冷道:“湛思露,這東西是你的吧?”
湛思露哎呀哎呀,嬰孩般仰起臉。
湛明嫣聲淚俱下,“掌門,我明白你們都不信露露傻了,可是幾番試探,已確認她沒有裝傻可能。有幾個女孩會捨棄自己的容顏呢?露露真的只是一個破相的傻子啊!掌門,我求求您了,放過這可憐的孩子好不好?!我對不起父親,對不起姐姐,罪孽就由我承擔,求您放了我女兒吧!”
“謀殺本掌門的兇器就在她手上被發現了——”湛藍箏冷漠道,“表姑,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人證物證俱在,您讓我說什麼好呢?”
“那不是露露的本意!她是傻子啊!她怎麼會懂這些呢?一定是陸微暖唆使她這麼做的!”湛明嫣指控,“就是陸微暖,她利用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孩子,幫她完成這樣的暗殺!”
“湛明嫣你閉嘴!不是我,不是我!”陸微暖驚慌失措。
“這個好辦啊。露露,告訴姐姐——”湛藍箏溫和地笑道,“這個香香,是誰給你的啊?”
湛思露高興地拍拍手,指向陸微暖,“二——舅——媽——媽——”
陸微暖怒罵,“別裝傻!你根本不是傻子!”
“陸、微、暖!”湛明嫣起不了身,但嘴巴能動,“你太惡毒了。刑房中陷害露露;祠堂內,當着我湛家列祖列宗的面,你還死不改悔,竟然利用我女兒的癡傻,讓她替你做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的良心真是黑透了!這個家早就該對你動手了!你這個害死我姐姐,害死我二哥的罪魁禍首!”
“你胡說!”陸微暖辯駁,湛明嫣高聲道:“不要再否認了,掌門的替身剛一倒下,你就幸災樂禍而胸有成竹的站出來要奪權,哈!祠堂內湛家族人親眼所見,你敢抵賴麼?還有,當年我的姐姐,是不是被你屢次出賣的?你先替湛修則做事,陷害她;見勢不妙,就抱我父親的大腿;接着勾搭我二哥,生生擠走人家楊安,還惡毒地誣陷人家,讓她在國內名譽掃地,在夏威夷惹上官司,好好一個正常人卻被你害得強制進了精神病院,最終被迫放棄對湛垚的監護權撫養權!連人家爹孃都跟着受罪,你可真惡毒啊!”
“那不是我的主意!那不是我的主意!”
“是不是你執行的呢?多少年了,你可有對湛垚懺悔過?最起碼的,你可有告訴他當年的事實呢?”
陸微暖心驚,目光一轉,正對上湛垚——後者面無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心下一涼,“湛明嫣!你死娘死老公,你活該!我告訴你,湛思露根本就沒傻!但是她把真相交待給我,也不信賴你這個親孃!因爲她眼裡早沒你了,你不過就是她利用的活工具罷了!實話告訴你吧,當初你用魅影之術,意圖讓湛藍箏和宗錦交 合,讓鳳曉白去捉 奸的陰謀,就是讓湛思露得知了——哈哈,你籌劃的時候,當然不會防着自己女兒了,可就是她利用了你的這個計劃,硬是和宗錦串通,將魅影威力轉移到孫橋身上,還設計湛歆愛進了孫橋屋子,偷拍了視頻——”
“你閉嘴!”湛明嫣失聲驚叫,她不敢再聽,陸微暖可勁地叫嚷,而湛藍箏也不阻攔。
“——然後用她親姐姐湛思晴的電腦剪輯視頻!留了個底子,成了湛藍箏指證湛思晴的把柄!哈哈哈!湛明嫣,這就是真相。誰害了湛思晴?就是湛思露害的!她是故意用自己親姐姐的電腦做這種事!然後用那視頻去威脅湛歆愛替她做事。湛歆愛啊,你做沒做呢?你敢說嗎?”
湛歆愛面紅耳赤,幾乎哭出來,湛明儒一巴掌將湛思露掀翻在地,齊音然不解恨地過去踢了兩腳——湛明嫣悲聲,“大哥!大嫂!求求你們了!陸微暖是胡說八道啊!她殺了二哥!這種殺夫女人的話,不能信啊!”
“我沒殺!是湛藍箏殺的!我就是要替我丈夫報仇,剛剛纔想殺她的!”陸微暖不甘心地進行反擊。
“是嗎?看來我們要繞回去了。也罷,本來就是要弄清二叔死亡和爺爺昏迷的真相。”湛藍箏輕輕道,“那我要請出人證了——二叔,都是自家人,請您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設謎的時候總是很容易,隨手一寫。結果就是,揭秘的時候要負責任,於是需要細緻……本來想一章解決陸某人,不過看來要用兩章才能擊潰她。那大家就好整以暇地多看一次陸某人驚慌失措的表現吧——其實是三次,她的原形畢露和她的窮途末路,是分開寫的。放在一章未免太快,太快對她而言,就是太仁慈。
本卷會在十二章內完畢。下卷章節會多些,畢竟是完結卷。但每章字數,俺會努力控制,不讓它過長而繁冗的。